第05章 碎纸片

“真是巧啊。”她说。
好奇怪的心情。
王子舟却从中读出了一点好整以暇的审视意味——他到底想问什么,到底知道些什么?
王子舟盯着递到眼前的手机萤幕愣了片刻。
然後就走了。
这种难逢景况之下,好像更适合刺探一些私密的资讯,于是王子舟在深思熟虑之後,问道:“我看你在微博发了那个茶叶蛋和八百日元,你为什么那样拍照片呢?”
柠檬。
那的确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王子舟从来没听任何人对外人说自己自恋。
抛开校友关系,抛开几年前那至关重要的一面之缘,我们如今还是被架空的皇室与手握实权的民选首相的关系。
王子舟一愣。
所谓奇遇,所谓重逢,不是我在东竹寮见到你的那个晚上,不是我在Shiru Cafe与你说话的那个下午,不是我们在巴士站碰头的这个傍晚,也不是我们走进河豚店坐下来的那个瞬间,是当下——
王子舟疯狂回溯过往自己遮掩那种“自恋”心情的时刻。
这种天然的排外性时刻撺掇我们形成认同,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我们是一夥人”的错觉。
那是一种表面看起来很平和的视线。
那只手举着手机,萤幕上显示微信群成员列表,在关键词搜寻框里,躺着“13数学”这个片语,下面关联到的第一个群成员就是——
那只手的主人彷佛在外面召唤她——
他似乎想了片刻,拇指与食指则一直在摩挲那枚百元硬币。
王子舟自认和陈坞还不能算完全意义上的熟人,但仅仅是双重校友的这层关系,其实就足以让他们坐下来胡说八道了——人不得不进入集体,又靠集体获得标签与经历,这些东西在脱离了集体的外部世界里,让彼此互相识别。
王子舟短促又含糊地应了一声:“哦,原来这个是你。”
“你是说《柠檬》吗?”陈坞稍顿,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记住那种无关紧要的细节,“还没有,那本书是从东竹寮公共书架上拿的,上楼前就放回去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伞骨。
危机四伏的一顿饭,终于走到了尾声。
门檐处挂着昏昧不明的灯笼,摇摇晃晃。
那我也不要加了。
他看了她一眼。
但是此刻,又回归到这个问题上。
“还嘴硬!”大理寺少卿瞪她,“将军眼下什么处境,自己心里没数么?!”
要是知道群里没百分百实名,那她肯定搜“13数学”啊!
“嗯?”
“我骑车回去。”
“这样放在一起,看起来比较整齐。”
哦,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不舒服了。
“雨小了。”他说,“你带伞了吗?”
王子舟愣愣怔怔低头看帆布袋,再抬头,对方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坞拉开背包递了一把伞给她。
那天大家高高兴兴去提交正式入社申请表。
又问“你来日本打过工吗”,他说“去过快销品牌的服装店叠衣服,你呢”;
她又埋头去捡。
你唯一的优势,也只是比我坦诚嘛!
啊,走了。
他看看旁边招新易拉宝上写着的那条“不知悔改”的“带妹和图书子看星星”文案,回说:“因为真的很奇怪。”
店员送来账单的时候,王子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上面放了一万日元——吃了不到两万,一人出一万,店员拿走两万找零,零钱平分即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方式。
可为什么不能承认自己喜欢自己呢?
“上次看你在读梶井基次郎的文集,读完了吗?”王子舟顺利岔开话题。
不会怎么样。
王将军咬牙切齿,天牢的格栅间却忽然伸进来一只来路不明的手。
明明认可自己,想说“我真厉害”,可最後还是变成了“我不够好”。
首相给完钱就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假装百忙之中浏览国家大事,完全没料到皇室递了两万日元。
“这些行为——”
如果那时候我抬了头,看你一眼,事情又会变得怎样呢?
“这里确实有些闷,先出去吧。”他说着转头招呼店员结账。
王子舟赶紧收住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拉开帆布袋要找雨伞。可哪里有什么雨伞呢?翻来找去,只有一个细长的保温杯。
同时,她对被请客这件事,也会感到不自在。
“带了——”
王子舟正准备拿零钱的时候,愣了一下。
奇遇不属于当时,只属于重逢。
王子舟不可置信地愣住——
她呼了一口气,却感觉眼眶里填满了柠檬汁。
她也很讨厌自己这样的斤斤计较,觉得如果我富有到可以不用计较这些小钱就好了,但一想到这些是她一整天的打工费,又觉得非常舍不得。
踌躇满志的王将军,眼下沦为一条丧家之犬。
是打上伞也会被淋得一身湿的大雨。
大概是要去停车场取车吧。
离开浙南小镇到江苏读大学之後,口袋里有限的生活费,让王子舟不得不对钱形成更敏感的认知。她从来不是为了满足物慾胡乱挥霍的人,也不是抠门得像葛朗台一样、只进不出的人。她可以在有限的预算里,把生活过到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但这也只限于她自己的吃穿用度,一旦被迫卷入复杂的社交关系里,她就立刻会感觉到犹豫和失衡——
本民选首相,不占皇室便宜。
好像莫名撕掉了一层隔膜。
因为对钱在意,所以不会忘记。
我太僵硬了。
“啊——”王子舟吃惊道,“帮我捡纸片的人,是你吗?”
“咔哒”声响,牢房门锁被开启了。
檐下避雨,从来都是很古典的情节。
煮河豚的火锅汤底散发出氤氲水汽,你坐在对面应了一声“是吧”,然後在店员的好心提醒下,把鱼肉安置进了汤底中。
“我没有说我没带。”
她问“工作日在哪吃”,陈坞说“寮食堂或者生协食堂吧”;
“为了建立秩序感吗?”王子舟接了一句,侧抬头看他。
“是我忘记提前说明这顿饭是赔礼请客,不好意思。”陈坞说完,拿走了所有的零钱,留下了孤零零的一张万元大钞给她。
是河豚啊!
彼时她对“性客体化”这些类似的概念并不十分明确,潜意识里的“不舒服”也不足以阻止她加入一个应该很有趣的社团,但陈坞看和*图*书过来的那一眼,让她突然惊醒般意识到——
她们难道只是招揽男性社员的道具吗?
但我们之间,不止这些错觉。
诶?京都骑车不能载人吧?!抓到可是要罚款的!
学长们摆摊招新,笑眯眯地跟新生学弟们说“来我们社团可以大晚上带妹子去山上看星星哟”的时候,到底把她们这些想要入社的学妹们摆在了什么样的位置上。
我们真是半斤八两啊!
有人弯腰帮她。
很轻、又挺大的一把伞。手柄是塑胶的,没有那种用久了的粘腻触感,意外地很乾爽。
我去结账吗?
申请表也不要了。
“明明已经确定你就在京都,还要去问编辑,翻译老师是在京都吗?”
锅里鱼汤汩汩,再把海苔、米饭和蛋液倒进去,搅拌开来等它熟,关火,分食,回过神,除了口腔里的鲜美余韵外,胃腹也迟钝地传递出了“饱足”的资讯——
“你去报好了!”小王将军自暴自弃地说。
我的雨伞呢?
王子舟留意着这种小动作,忽然听到他说:“自恋吧。”
不过空气倒是格外新鲜,王子舟贪婪地深吸一口,老老实实退回了门檐下。
说是拍,其实只是手指捱了一下。
王子舟不敢妄动。
那些被撕碎的纸片上布满着个人资讯,也许有那么一片——
他穿上雨衣,轻拍了一下她的帆布袋,提醒式地催促了一句:“趁雨小,快走吧!”
瓢泼大雨。
真好啊,嚣张恣意的十八岁。
说你是,那就要解释依据从何而来,我总不能说偷偷观测了你好几年;说你不是,则有违我的良心和认知——
“可你也只有一把吧?”
王子舟始终记得那个眼神。
喜欢自己、承认自己,想要把那种自我欣赏和自我认可发表出来,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吗?为什么要对这种表达感到羞怯呢?
“是很巧。”他附和,又说,“鱼肉好了。”
“那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分享日常呢?”
王子舟眼睁睁看他翻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雨衣。
它私密、特别,全部盘绕在“我们是认识的”那条既定事实之上,所以作战计划自动进入碎纸机,话题也变得信马由缰、随心所欲起来。
雨声替代雷声後的一分钟里,饭桌上的空气凝滞了。
“诶?!”
再见吧,天文协会!
得想着还回去。
王子舟开启那把摺叠伞。
谁做那个起身的人呢?王子舟做过。但明明是需要大家分摊的费用,等她结完账之後,却总有人会忘记付给她,她又不好意思提醒对方给钱,被赖掉之後,王子舟常常会惦记这笔钱好几天。
她正思索着这种非分的要求,陈坞率先起筷蘸上柚子醋吃了一片,彷佛在说:“看吧,首相大人,吃了不会死的,请放心动筷吧。”
刺身盘子上摆了一块柠檬。
我可真是头吃不来细糠的山猪,她想。
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入口侧开,又狭小,不安分的纸屑掉落到地上。
“哦,没有——”她回过神,“我只是吃完容易犯困。”
忽然,刹车声在外侧响起。
约好了和_图_书一起出去吃饭玩乐,总需要有人起身先去结账。
老话说,兵败如山倒。
她边走边撕,最後把碎纸塞进一楼楼角的垃圾桶。
陈坞拿起那枚硬币。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像颇有节奏感的行进曲,引领着王子舟从小巷走到了大街上——
她门都没进,转头就撕掉了申请表。
手的主人说:“这样可以搜到我。”
“看到邮箱字尾域名,确认是校友,就去校友群里搜‘日语’,找到那个和笔名最相近的名字,查询了简历——”他毫不避讳地说道,“原来翻译老师不仅是我本科校友,现在还和我读一个学校。”
她问“你平时做饭吗”,陈坞说“工作日不做,周末偶尔会做”;
“分享欲归根结底是一种自恋,不是吗?”
她没有多喜欢生食,前菜里的鱼皮尚可接受,但雪片一样晶莹的刺身可就不一样了。她对这种看起来似乎还很鲜活的东西,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何况这东西还不是三文鱼或者海胆——
闪电一晃,雷声一奏,就开始朝台下大肆泼洒雨水,只顾自己快活,简直毫无预兆也毫无节制。
“你住哪?”他松开车刹问她。
仅这一句话,就将她扔进了黑黢黢的天牢。
“东竹寮原来还有公共书架啊。”王子舟感叹一句,又问,“你18年来K大之後就一直住在东竹寮吗?”
可我怎么答都不对吧?
她一边抑制着那种带有毁灭欲的亢奋心情,一边抱歉地说“谢谢”,在最後一枚纸片被塞进垃圾桶的瞬间,她直起身,疾风一样地跑了。
王子舟当时就杵在门口,与他迎面相逢——她手里还拿着表。
王子舟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
……
哇,怎么会有这种人。
下楼到了门口,才发现是真的天真。
“明明两点钟就在咖啡店认出你了,但也没有上前搭话,非要等到三点。”
学长问他:“拿回去干嘛?”
他下了车:“陪你走过桥吧。”
他似乎咬牙切齿,想发表长篇大论,但最後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撂了一句:“随便你们,还有——”
“是吧。”他说。
“哪样?”陈坞侧头垂眼看她。
他却突然跟收表的学长说:“请把我的申请表退给我。”
“嗯。”
“有印象吗?那些碎纸片。”陈坞问她。
说来很奇怪,王子舟自诩在性别意识上很早熟很敏感,但刚进大学、十八岁的那个秋季,她在看到天协招新易拉宝上的宣传文案时,并没有觉察到太多不对劲,她只是隐约感觉到有点“不舒服”——
正好写着她的名字。
只有店员觉得莫名其妙。
潮湿、昏暗,又亲密。
可惜,她永远也没办法像蒋剑照那样心安、坦然地说出类似的话。
期间也有零零散散的对话,听起来似乎与刚坐下时寒暄的那些差不多,但区别在于,心情与界限都不同了——
陈坞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最後提起背包,说:“走吧。”
王子舟想到陈坞在东竹寮读的那本书——梶井基次郎的《柠檬》。
他没有把它塞进钱包,而是拿在手里摩挲。
hetushu•com•com比如她问陈坞“东竹寮月住宿费多少”,陈坞说“5100”;
怀揣着一种“看似解围了、但还是很尴尬”的多疑心情,小王将军离开了天牢。那个看起来阴沉的大理寺少卿不见了,周遭也亮起氛围很美的昏黄灯光,骤雨声急促热烈,店员捧着河豚刺身送到了自己面前。
突然开始、突然结束,不管起因、不问後果,全仰仗直觉。
“那这个还给你。”她推过去,“这个不是请客吧?”
“我们13年就见过吧。”
王子舟只好把那张烫手的钱塞回钱包。
因为长时间不吭声,陈坞问她:“你不舒服吗?”
她问“寮里食堂好吃吗”,陈坞说“还可以”;
“桥对面。”她说。
“没有搜到我吗?”
王子舟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声“是吧”,忽然品嚐到一种独属于过後思量的奇妙心情——啊,原来是你。我自以为多年窥探,对你了如指掌,却独独没有料到,在垃圾桶边上帮忙捡纸片的那只手,是你的。
会不会拂人面子?
你觉得我是吗?毫无疑问,你当然是。
蒋剑照就从来不会为这些破事烦恼。
好像欠了什么。
“就是……”王子舟归纳道,“很规整,还刻意把饱和度和对比度调低了。”
大理寺少卿此刻就站在外面,阴恻恻地说:“将军啊,编不出好的答案,卑职就只好上报你欺君了。”
“把我删掉。”
柠檬汁淋上去,王子舟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奇怪的口感,奇怪的滋味,一切都很奇怪。
反覆思索过後,她将那枚百元硬币从透明照片夹里摸了出来。
王子舟扭头看过去。
这太奇怪了吧?!
此刻她甚至想成为蒋剑照。
半路杀出的亲近。
他说:“会让你觉得奇怪吗?”
想到这里,首相开始思考另一件让她苦恼的事。
来日本之後,同学朋友之间都很默契地AA,甚至分开结账,这一定程度上让她松了口气——轻松又公平,一顿便归一顿了,有下次再说。
真的是请客吗?可其实,事情也没有严重到需要请客赔礼的地步。何况这顿饭对学生而言,并不便宜。她当然可以假装以为是被请客,等待对方结账就好了,但是,难道她要在厚脸皮赖了那一百日元茶叶蛋之後,继续厚着脸皮接受这一顿吗?
陈坞抬起头看她。
什么嘛,原来那个校友群没有强制要求实名?她进群之後看别人都是“年级-专业-名字”这样的备注,便老老实实把自己的群名片也改成了“13日语-王子舟”,且理所当然地以为搜寻名字就可以搜到对方,可群里居然也有不老实成这样的——把自己的名字拆成“耳东土乌”,这谁想得到?!
“听说东竹寮里有很多怪人。”
所以後来她再也不主动去结账了,但她也从不会忘记把自己的那部分费用转给结账的那位朋友,从不——
这顿饭到底算什么?
夏季阵雨是最随心所欲的乐队。
人被一种思维固定住,果然就会犯傻。
她说“我打的都是线上的工”,他说“翻译工作吗”,她说“是的,但薪水不高hetushu.com.com”;
“那正好顺路——”他说。
天然的隔绝感。
“要。”她答。
“去天协交入社申请的时候。”
有时她拿到稿酬,和蒋剑照一起去吃饭。吃完,按习惯都是蒋剑照付钱,然後她再转给蒋剑照。蒋剑照这种时候就会说:“什么啊,你拿了稿费都不请客的吗?快去买单!”听到这种话,她不会感到被冒犯也不会觉得不乐意,反而很开心与对方分享这种拿到稿酬的喜悦。她甚至有些感激对方说出这句,免得由她来说“这顿饭我来请吧”这种有“炫耀”嫌疑的话。
每个和她吃饭的人,都可以放心地去结账。
“13数学-耳东土乌”。
“诶?”
“那我们——两清了?”民选首相天真地试探道。
原来如此。
“你要加柠檬吗?”他问。
原来是我一厢情愿的结论。
但宽容的店员什么都没说,拿走了三万,找回来一万多。
她说“生协啊,我都没怎么去过”;陈坞说“很便宜,可以去看看”;
“快出来吧,不要把自己关在那里面了。”
“你怎么会带伞?”她以为他没带,甚至还在席间问过他。
“你为什么会在咖啡店认出我?”王子舟捕捉到了疑点,“我发在网上的简历应该没有贴照片吧……”
真是奇怪,在别人的伞下。
“因为一致。”
煮熟的河豚肉蘸上酱汁,进入口腔的刹那,王子舟终于对它有了改观——确实是滋味鲜美的食物。凉拌、生吃,各种花样似乎都不行,必须煮熟了,她才能感受到其味美所在。
因此,所有的假设,都不重要了。
毕竟是对方约我到这里来的。
之後又聊到研究室的事情,说起某某专业某某同学在研究室用盗版软体的後续;说完,话题又猝不及防杀回本科学校,王子舟说自己在新校区的教室丢过书,但监控室的保安却说这是实时监控没法给你调,所以不了了之;陈坞则说我们数学系在新校区没有自己的楼。
火锅之妙,在于其迅疾、热烈,不容迟疑。
学长说:“你不要这么敏感嘛!你是妹子吗?”
至少根据我这些年窥测到的资讯来看——你离群索居、不好相处,有强迫症、有洁癖,非常关注细节、很敏感,也许还很刻薄。
我被别人有意或无意地赖掉过,我知道那是什么感受,所以我绝对不会赖掉你的——尽管她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对一二百块钱这么计较。
皇室可以替她这个没见识的民选首相试毒吗?
只是当下。
“你觉得我是吗?”
鱼肉、配菜接二连三地下进去,很快就熟一整锅。热腾腾的水汽催促你赶快下筷,简直不给任何思考的余地。
王子舟决定把问题丢回去:“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它柔软、又很脆,味道也很淡,最後留下的,只是柠檬的香气。
空气里弥散着潮湿水汽,与外面的雷雨声彼此呼应,王子舟心头交织着一种平静又亢奋的矛盾情绪,最後融合浓缩成一句“真是巧啊”。
等等——
“我没有深入想过这个问题。”他如实回答,“可能吧。”停顿片刻又说:“真实的日常是杂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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