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在意那是假的，无论如何，心底的那股淡淡暖意……她无法忽略。正在想要不要回复，同事进来了，她连忙收敛了表情，寒暄了几句，开始工作。

她大哭着跑过去抱住医生，求他救救爸爸妈妈，可医生最终还是摇摇头，吩咐护士把她抱回亲属那里。

“谈得差不多了。”孙辰斜睨她一眼，志得意满，“霍永宁不来的话……显然我们更有把握了。”

她该离开他了，否则……她会太过依赖他。

顾晓晨的表情一下子绷住了，死死地盯着舒莞，一阵青一阵白的，良久，干巴巴地挤出了几个句子，大意是公私分明，不会因为私人的情绪影响到工作。

她只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可心底什么都明白！

可他没这么做。

霍永宁也不急着开车，侧头看着她的动作，纵容地笑了笑：“今天心情不错？”

“是准信誓旦旦地说过，想在工作上帮我？”他拍拍她的肩膀，“现在我还真离不开你了，你说怎么办？要不让HR那边走下程序，赔点违约金？”

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月光下无意识地咬住了嘴唇，轻声说：“你再说一遍？”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舒莞坐在工作室里翻看简历。

他扔下的烟蒂还在闪烁着红光，舒莞用力，拿指尖摁下去。

根据他一贯力挽狂澜的表现，外界普遍看好此次任命，MK股价在消息发布当日一路上扬直至涨停。

正巧霍永宁从办公室出来，大约听到了艾琳的话，不轻不重地看了两人一眼。

叔叔最后还是拒绝了手术，即便在医生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他把那支烟扔在了地上，快步走向画廊，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一字一句，轻蔑地说，“你那些烂事我不会告诉姐姐，她朋友不多，我不想让她难过。你最好也不要再出现在他身边，至于霍永宁这种人，反正也配不上她，你留着慢慢赚一笔吧——记着，要多赚一点才够本。”

可她很久没有哭了。

直到握在掌心的手机响了一下，她蓦然惊醒。

他不以为意，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走过。

艾琳却不像往常那样移开眼神，反倒直愣愣地看着他胸口的衬衣，等到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言不达意：“霍先生，吃饭了吗？”

“什么事非要急着见我？”舒莞看了看腕表，笑眯眯地问，“这个时候你不该陪着新女友，或者查看账户余额吗？”

“没问题的话我就出去了。”舒莞的眼神挪移开，正要转身，视线忽然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有些犹疑，“……你在看什么？”

“让他们等等。”他低声轻笑，伸手拉下她外套的领口，在后背蝴蝶骨的地不轻不重地吮了吮。

门一开，客厅的灯是亮着的。

霍永宁虽然惊诧，却还是极有礼貌地重义了一遍：“霍永宁。”

现在，在这个岔路口，她心乱如麻。

舒莞眉梢微扬：“什么意思？”

这个女孩很年轻，但是也很难讨好。似乎你对她用什么手段，她都会接受，但又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好像己经看透你更深的想法。

“你非要这么有警惕心吗？”他无奈地笑了笑，“你不是说没有安全感吗？我想见过双方的家长，你是不是会感觉好一些？”

钟楠恢复了从容的表情：“阿姨只是随便问问，小舒有男朋友了吗？要不要阿姨帮你介绍一个？”

指尖还停留在照片上，她想了想，似乎还有些小纠结，低声喃喃地说：“要不要发呢？”

可她必须离开了。

韩子乔也不推辞，笑眯眯地道了谢。

鼻尖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指尖的肌肤也灼痛到想要令人尖叫，可她竟觉得快意了一些，慢慢收回手指，站了起来。

是啊，这么惨烈！

显然，因为孙辰打过预防针，他对舒莞的出现并不意外，相当客气地请他们坐下之后，就谈起了孙辰之前力邀他加入的投资。

她只拿了手机，带上了门，刚走到走廊就被人一把扯到了安全通道。

几扇侧门甚至都打开着，学生们大多站着，手里拿着宣传资料，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话。

“她为什么……”他斟酌了用词，说起来，她的小姨刚才对他的态度真的很古怪，其实算不上厌恶，甚至眼神还有些惊恐，可他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啊？”

舒莞走到门口，“韩子乔工作室的礼物，按照惯例，是你自己准备的。”这一点刘洋和她交接的时候曾经再三叮嘱，她只是例行提醒。

顾晓晨气得几乎有些发抖，指着舒莞说：“我们是把这次面试当作正常的机会来的，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她依旧从自己房间那个老旧的五斗柜里拿出以前的睡衣，以及半新不旧的毛巾，走进了小小的卫生间里。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旋，“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她微微笑着：“霍永宁，我的生日礼物呢？”

“关于瑞德打算收购韩氏，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难得的机遇。”孙辰不打算和她绕弯子，“收购过程中双方股价会反复波动，直到尘埃落定。”

最终是机场的广播令她从近乎臆想的状态返回至现实，她随着队伍登上飞机，精疲力竭地靠在座位上，慢慢闭上眼睛。

往年校招都是十一月开始，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提早到了九月，今晚是P大的一场宣讲会，还是HR的老大亲自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去和学生交流一下。毕竟都是校友，她去宣讲有天然的优势。

“那你帮我赔吧？”她抱着他手臂，靠在他肩上，“你知道我最在乎钱了。”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她站得略前一些，彼此间隔了礼仪上应有的距离，她听到他轻声问：“谁送的？”

一直默不作声地林露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却一步步地走到舒莞面前说：“对不起，我需要这份工作。”

他们说诚实善良的人最后会成功，可分明她心机深沉，又喜欢装无辜，她们只是在读书的时候排斥了她，揭露了她某一部分的真面目，可最终受伤的却是她们。

舒莞签收了小盒子，一旁的艾琳十分好奇地凑过来：“你买了什么？”

以她挑剔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两个女生身上穿的求职西服套装并不如何挺括，甚至有些不合身，西装有些小，而半身裙又太长了些。至于脸上的妆容，大概因为是新手，更显得有些笨拙，脸颊和脖子甚至不是一个肤色。

而这个世界上，她不会再信任任何人。

这一顿宵夜陷入了冷战。

清晰地在曾经的同学脸上看到了一种近乎扭曲的纠结，她轻松地踏进会议室，和两位HR的同事寒暄了几句，悠闲地翻看简历。

“算是认识吧……”她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了根皮筋出来，简单把头发扎起来，“我说起过你。”

“舒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弄堂口是谁在等你？那头刚和孙辰打情骂俏，一会儿就要和那个人去上床吧？”他终于压抑不住怒火，刚才跑去外边的便利店买包烟的工夫，撞见了霍永宁的车子。开始还以为他不过来，是因为和姐姐赌气，没想到转眼就看到舒莞溜到这里，显然是去找霍永宁的。

几个同事不约而同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舒莞几乎要把嘴唇咬破了，那种刻骨的仇恨令她不停地轻轻颤抖，如果现在面前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刺过去，哪怕同归于尽。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最终做出决定的不会是我，等通知吧。”

顾晓晨看着她，忽然觉得过往坚信的那些东西通通倒塌了。

结果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遇到了好久未见的老朋友。

舒莞己经渐渐地不哭了，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笑，却没有接话，只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已经有些凸出来的肚子，“现在可以知道男女了吗？”

他抿了抿唇角，冷沉了声音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路口的红灯亮了起来，他踩下刹车，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心跳微漏一拍，己经靠了过去，在她唇角吻了吻，声音低沉：“如果我这么在乎程序，你又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

“我只说不道歉的话这里就彻底没戏，可没保证道了歉就能录取啊。”她用一贯无辜地微笑回应她，转头望向顾晓晨，“不过你不用等了，喏，简历拿回去吧，打一份对你来说也不便宜吧？下次还能用。”

他怔了怔，随即笑了：“翅膀硬了是吗？”

从那幅画面中抽身，她悚然心惊，刚才是给他蛊惑了吗？竟然觉得那样的未来温暖而值得憧憬……

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他那样的人，你觉得呢？”

艾琳立刻收敛了笑容，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是孙辰发来的，简单地说了一句，韩盛林的资金已经到位，甚至比她预期的还要高些，显然是孤注一掷了。

钟楠一咬牙，平日里优雅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忐忑：“他……有女朋友了吗？”

“他可未必会喜欢你。”舒莞看见正在画廊大厅帮女儿迎客的韩盛林夫妇，嘴角的笑意更浓一些，“和韩盛林谈过了吗？”

“是吗？”舒莞有些讷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微扬下颌，望向他的眼神略略有些复杂，又仿佛有些疲倦，渐渐地连那丝火气都没了，仿佛是在劝说他，“韩子叶，这么小说抽烟你以为是个性吗？”

舒莞输入最后一个字，正要关闭文档，电脑屏幕的左下角弹出了一封新邮件的提醒。打开是一张行程表，她粗粗看了一眼，几乎以为是霍永宁把她发过去的那张打回来了。

电梯停了停，门打开的时候，从外边进来了好几个同事。

“讨厌你吗？”舒莞接口，“她不是讨厌你……她只是担心我。从小到大，小姨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孩子，虚荣自私，她一直希望我能改过自新。”

“怎么？”

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直到舒莞推开他，“绿灯了。”

舒莞涨红了脸，因为担心被人发现，也不敢挣扎，一时间进退维谷。

她的头发是盘起来的，晶莹如玉的耳垂上是两粒柔润的珍珠，后颈白皙，霍永宁的目光从她背后的线条移到电梯的光面上，至少从她的表情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不过她们曾经背后说她坏话，甚至上论坛公布淘宝信息……她要“帮”她们一把吗？

“我说你是贱人，以为踢开我姐姐，你就能嫁给霍永宁了？”他哈哈笑了一声，“你不就是要钱吗？怎么，霍永宁和孙辰睡你一次给你多少？”

去厨房倒了一杯水，舒莞默不作声地从客厅穿过。

是他给她做的后天晚上的行程表。

小人得志，这个世界是黑白颠倒了吗？

霍永宁推开门，恰好艾琳从办公室出来，一看到他，立刻问了声好。

华晋深深看她一眼，踩下了油门。

掌心火辣辣地发痛，她怔怔看着这个眉目清秀的男生，胸口气血翻涌，此刻的忍耐几乎令她咬破自己的舌尖。

“为什么一声不吭跑来这里？”他的下颌恰好抵在她发间一个小旋旋上，他轻轻托起她的脸，脸颊上有细微的擦痕，眸色蓦然沉凝下来，“谁打了你？”

一时和-图-书间语塞，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往常和他玩的那些手段仿佛都失效了，她忽然间明白，那些欲擒故纵的游戏不是她玩得高明，而是他愿意陪着她玩。

车子就停在离P大不远的一条小路上，舒莞拉开车门跳上去，三下两下把盘起的头发拆了，称得上眉眼飞扬。

她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的力量自然和舒莞不能同日而语。

舒莞刚吃了汤包，其实不大饿，霍永宁却是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吃饭，舒莞停下碗筷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既藏着那个饭局上温文尔雅的霍先生，更多的却是此刻的他，或许是因为饿了才略有些狼吞虎咽，可二十多年的礼仪又约束他，依旧坐得笔直，仿佛是尽量地提醒自己要优雅一些。

等她坐出租车赶到和孙辰约定的地点，已近深夜。

到去年为止，瑞德已经连续三年蝉联应届毕业生满意率第一的雇主企业。同时作为P大就业季开启的第一场大型宣讲会，学校相关部门也十分配合。

“没赌气。”舒莞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到底也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发，“只不过很开心，开心的时候就应该做些幼稚的事。”

她的半张脸藏在他胸口，睫毛又浓又密，随着清浅的呼吸声轻轻颤动，唇角也是微微斜拉起来的，恬静地像个孩子。看了许久，那种睡意仿佛能传染似的，他也慢慢如同受了蛊惑一般，闭上了眼睛。

同事来催她上台，她连忙把简历塞进包里，答应了一声“来了”。

偶尔这样的想法冒出来，霍永宁也会觉得有些不爽，可是乐趣难道不是在于这样斗智斗勇，直到她最后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么？

“不用。”舒莞笑笑，“今晚很多女生不错啊，别放过了。”

门是半关着的，透过不大的缝隙，可以看见厨房里真的有人在忙碌。

结果两个人就挤在舒莞那张小床上，他不得不让她完全枕在自己手臂上，才能保证不会摔下去。

一年多没见，在曾经的室友看来，舒莞的气质似乎有些改变了。

怔忡的瞬间，电话又响了。

舒莞作为去年的优秀毕业生，现如今瑞德的优秀员工也简短地谈了这一年的工作心得。因为她是提前一年毕业的，说起来和在座的学生才是同一届，在校期间也是竞争校花的有利候选者，自然赢得了热烈的瞩目。

“彼此彼此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带我去嘟里？”

面对面，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男生忽然吸了口烟，那点火星亮了亮，耀眼得如同天边一颗小星。他低下头，肆无忌惮地把那口烟喷在舒莞脸上，笑笑说：“赶着去接客？”

舒莞侧过身去解开安全带，手指扣在弹性带子上，能够清晰地听明白他话里的劝诫。可她并不以为意，只是转过头嫣然一笑：“霍永宁，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你这样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从头到尾，在你面前，我没想伪装自己。”

他由着她折腾，只是有点好奇：“你干什么？”

他注视了她数秒，微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通她：“你再回去想想。”

舒莞短促地笑了声：“那么你父母看得上我这样父母双亡的家世吗？”

舒莞留在会议室，拨了一个电话：“老同学，难得见一次面，不过来聊聊吗？”

她搂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了一些，依旧轻声细语：“没有。”

他这才放开她，轻声说：“晚上结束了我去接你。”

车窗半落下来，他抬眸望向她：“最近怎么样？还在瑞德吗？”

她是用足了力气的，身后闷哼一声，那只手松了松，她就趁机往前站了。

“见一下咱们的大主顾喽。”

舒莞意味深长：“这你应该比我懂吧？霍永宁出手之前，韩盛林扛不住了，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顿了顿，“不过你这样坑自己亲戚，好像不大好吧？”

“没问题啦，就是胸低了点。”同事帮她提了提领口，“面试回来再换吧。”

他当然知道他们之前的关系，可那时以为霍永宁只是玩一玩，全没想到时隔一年，姐姐想明白回来了，可是鸡占鹊巢，舒莞竟然还缠着他。

而她们的慌乱显然比她更甚，顾晓晨勉强笑了笑：“你回学校了？”

抵达岳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舒莞睡了一觉醒过来，在出租车后座打开了手机，下意识地想要发短信给小姨。

他十分坦然，让开了半个身子，示意她走过来。

韩盛林哈哈大笑起来，对孙辰说：“你这个小女朋友找得好。”

孙辰在电话那边吹了声愉悦的口哨：“生日快乐。”

舒莞扇了一巴掌在他脸上。

舒莞有些仓皇地抬起头，他的语气是这样轻描淡写，可她觉得他发现了什么。

她脚步轻松地走到大礼堂门口，顺手接起了电话：“我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舒莞沉吟了片刻，“但是我想以韩盛林的性格，这样大笔的投资他不会放心听你的一面之词，所以……恐怕时机恰当的话，我还是得和他见一面。”

这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到清楚地了解自己的优势，但是并不以此为唯一的倚靠，她不会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嫁给某个有钱人、自此一劳永逸上，某种程度上，她只相信自己。

“谢谢啦。”舒莞笑了笑，“不过这种方式挺招摇的，闷声才能发大财呀，不是吗？”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不管你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也不管你和谁混在一起，这些我可以全不追究。”

霍永宁一言不发地开着车，直到把车停下，终于开口：“莞莞一个人站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其实没必要再和以前的对手计较。留着这份精力，你可以做更多的事。”

林露的面试时间比顾晓晨的更短，舒莞一样问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最后聊家常的问起“那你在学校和人闹过矛盾吗？最后怎么处理的呢？”

舒莞也没吃几口，自顾自地拿着手机玩。

想必会很挣扎，很有趣吧？

韩子叶有些醉了，眼神泛着毫不掩饰的冷漠和轻蔑：“这么快走了？另一个金主等急了吧？”

从此之后，她就记住了他们。

“你是说他打算加入？”舒莞皱了皱眉，“他信任你？这不是一件小事。”

后者比前者可亲多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袭击”了。

“老板想通了也好……”

往日里那些好口才都没了，仿佛只剩下这两句话，翻来覆去的说，拉着她坐到沙发上，轻声安慰：“莞莞，阿弟被他们收养的时候还小呀，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要体谅他，如果他知道发生过什么，就不会那样对你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斜睨她一眼，两张照片还在待选，一张是她的的，另一张则很有角度地出现了他的手和汽车方向盘上的标志。

“那好，你生日是下个月吧？”

“那我们的立场就更不同了，你知道的，付我薪水的是霍永宁。”舒莞低下头，掩去了眼角的寒光。

“现在吗？”他踌躇了一下，“可是我还想和你小姨好好聊一聊。”

舒莞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说：“你疯了吗？”

孙辰忽略心底那点不适和寒意，今天着急找她，他的确是有事要和她商量。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虽然闹钟响的时候把霍永宁也一并吵醒了，可他不用急着去公司，那副闲散的模样看上去就惹人生气。

那对夫妇是她的亲属吗？

她固然是情绪崩溃，飞了一千多公里回到这里，可他也跟着发疯吗？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去隔壁小区串门。

“没什么。”他若有所思，“很疼她，给她很多安全感，应该不会像她妈妈一样有那么多心眼，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电脑放餐桌上用，够不到插头。”他仿佛看出她的疑惑，耐心解释。

这三个月陆陆续续地，以她给出消息，孙辰来操作的模式，小打小闹也赚了不少。所以在MK的案子上，孙辰己经十分有信心，除了帮她尽数运转，想必他也跟单了不少。

小姨很细致地给她倒上一小碟醋，把筷子递给她：“家里盐没了，我去买点。”

“学姐！”舒莞扬起手包，冲韩子乔挥了挥手。

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小姨蓦然盯着他英俊的脸，震惊至极地看着他：“你……叫什么？”

桌上放着一个塑料泡沫大圆盒，上边堆着软垫，这是小姨自己做的“保温箱”，以前每次她在周末睡懒觉，小姨就把早餐放在里边，生怕会凉掉。

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回答问题，阐述自己的优点，她们会心虚么？

小梁是特意留下来接她的，在车里还在和前线的同事联系，挂了电话就笑着说：“换了个场地，学生实在太多了。”

钟楠远远看到她们，走了过来，一眼就看中了这串手链。

“我去吧。”她揉揉眼睛站起来。

舒莞在上班的时候接到了账户金额变化的短信。

一年多未见，韩子叶又长高了一些，眉宇更加英挺，他扬了扬眉梢，目光落在孙辰扶在舒莞腰间的那只手上，吹了声口哨：“好久不见。”

他想起在香港，一言一语极尽羞辱她，可是现在，这样的舒莞，他竟觉得心疼。

“和能赚取的佣金相比，之前你的投资就是小打小闹。”孙辰声线低沉，一步步地引诱她，“你真的不考虑吗？”

小姨买了调料上来，一脸狐疑地看着两人。

“好，孙辰，尽快安排我和对方见一面，我看看还能筹多少钱出来。”韩盛林志得意满，“前几次的投资你都做得不错，今天找你来，也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涉及金额太大，我总得看看才放心。”

“还有，这位……霍先生，我家不欢迎你，你，请你离开。以后也别来找莞莞！”从来对人都很客气的小姨显然没有这样强硬地和人说过话，声音都在发颤，却坚定地指了指门口，示意他出去。

这两人一面完，两个HR就匆匆闪人了。

她把双手交叠在桌上，趴着看他，水汪汪的眼睛十分无辜。

即便是今天这样隆重的日子，来出席的贵宾无不盛装，可是作为主角，她却无意在打扮上太过引人注目——这就好像是婚礼上的新娘，本该是最夺目的那一位，可偏偏选了件简单的婚纱长裙，然而这样，却愈发衬得容颜素白无暇。

“保守治疗的话……家属要做好准备，他们成为植物人的几率很高……我们还是建议做手术，正好这几天有国外的专家在这里开会，在国外这类手术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孙辰连忙放手，笑嘻嘻地说：“今天表现怎么样？”

她从前台下来的时候，小梁对她比了大拇指：“嚯，你人气爆棚啦？”

两位HR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顺便叫下一位进来。

出来倒是很快，并且不像是被骂了的样子，噼里啪啦打了电话订了花束，长松了一口气，艾琳心有余悸、却又带着庆幸说：“搞定了。”

跑车的尾灯越来越远，孙辰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没看错，你们之间有点什么吧？”

他不知道她心里翻腾的想法，只是温柔地抚了抚和图书她的头发，将她摁在胸口: “孙辰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和你结交。这几个月你赚的不算多，但也不能算少，毕竟不是正当的收益，也该收手了。如果你在意这方面，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些收益良好又稳定的投资。”

舒莞愉悦地笑了起来，轻快地整理好了东西，走过林露身边，带出一阵淡而绵长的玫瑰香气。

“等到他正式投资了才算成功。”舒莞看了看时问，己经八点十五了，她拿了手包走向门口，“公司临时有事，我先走了。你帮我和韩子乔说一声。”

华晋坐在驾驶座上，那个女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探过身子，用一种警惕的眼光打量舒莞。旋即华晋同她说了句什么，她讷讷地靠回座位上去了。

那是她对那个家，唯一，也是最后的印象。

舒莞垂下眼眸，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嫣然一笑：“我知道了。”

他看着她乱七八槽还没梳理的头发，淡蓝色规规矩矩、像是中学生一样的睡衣，以及红肿的眼睛，一言不发地把她揽进怀里。

“她不住这里，房子是我的……”舒莞回答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她没有告诉小姨自己回来了，可今早她还是在这里……是因为她时不时地会回来打扫卫生吧？她甚至能想到一会儿小姨会提着大包小包的新鲜食材回家，想要给她做一顿丰盛的家常菜。

“不，不，你误会我的想法了。”孙辰指尖轻敲桌面，“你大概不知道，韩盛林的夫人是我的远房亲戚，当初也是她带我进这个圈子的。”

那时她己经懂事了，哭着拉住叔叔婶婶的衣服，追问爸爸妈妈会不会有事。

这家伙明明出门比自己晚啊……舒莞在座位上坐下来，有些郁结地想。

这倒更加印证了之前她主动接近的目的，并不是因为他本身。

舒莞自觉身份有些尴尬，大多数时候没有说话。偶尔韩盛林问起来，她也尽量避免回答和瑞德相关的事。

有人敲了敲门，“莞莞，午饭做好了。他在楼下等我，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晚点回来。”

桌子上是一碗青椒肉丝和清炒藕片，干干净净的菜色，还有两副碗筷。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们，不过因为同寝过半年，也知道她俩家境说不上好，选择工作也是正常的，于是淡淡点了点头。

包里电话在不停地响，大概是霍永宁打来的。可她看都没看就关了机，绕到另一个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简单地对司机说：“去机场。”

两个室友到底还是进来了，因为小会议室只剩下三个人，她们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表情警惕而不屑：“舒莞，你满意了是吗？”

因为突如其来的降温，来时的那件小礼服是绝不能穿回去了。舒莞只得翻出高中时候的一套运动服穿上，大小竟然正好，可见那么多年过去，身材倒是没怎么变。

“特别穷……所以没拍过照。”她隔了半天才回答。

想通了这个，孙辰对她就完全失去了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兴趣”，只是略带好奇地问：“霍永宁呢你和他有什么吗？”

“来看下公司的宣讲会。”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他自以为那样聪明，可是想过没有……为什么“爸爸妈妈”之前宁愿让韩子乔和瑞德联姻，也从没有考虑过把韩氏交到他手上？

舒莞低着头处理照片，漫不经心地回答：“炫富啊。”

“那你留下等她吧，我要走了。”她歪过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又轻又软。

匆匆搭了块大方巾在肩上，舒莞从画廊的侧门出去，穿过一个私家小花园，霍水宁的车应该停在那里。

她依旧垂着眼眸，可脑海里真的跳出那样一个小女孩，霍永宁将她捧在掌心，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她更加珍贵。

钟楠看这俩人，表情意味深长：“去吧，多认识些年轻人也好。”

他们根本不想爸爸妈妈好起来，这样……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她和弟弟的监护人，家族的一切都会在他们的掌控中！

舒莞低了低头，抿唇笑了笑，学着他一贯的口吻，只回复了两个字：可以。

“你还真打算在我那里长住？”舒莞沉默片刻，“这不方便。”

“因为不想被人找到。”她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你问够了吗？”

画廊的尽头是一间小小的包厢，通常是用作接待重要客户的，走廊那边迎面走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影子长长的拖到舒莞脚下。

他站的位置恰是背光，舒莞仰了头，其实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可分明能听出那句话后边的讽刺意味。她连眼镜都没有摘，安静地看着他，温和地回应一句：“你好。”

这个怀抱带着很大的克制和力气，似乎是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挣扎，他甚至压制住了她的双手，毫不介怀半个汤包在他的衬衣前留下道明显的油渍。

“如果我周一在你桌上放一份辞职信，你会怎么样？”她不依不饶地说。

曾经的叔叔婶婶——韩盛林和钟楠。

等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小姨果然已经走了。

她没想到霍永宁在和她吵架之后还会来这里，一时间手扶在门上愣住了。客厅只放了一张餐桌，他将就着当书桌，正在发邮件，也没回头：“回来了？”

两分钟后，顾晓晨进来了，目光避开了舒莞，仿佛下定决心把她当做透明人。

婶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拉着她到一边，叔叔则反复地和医生确认病情，听到手术的成功率不高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保守治疗呢？”

那种想要流眼泪，却流不出的感觉，比痛哭一场更加难受。

他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还这么幼稚，和谁赌气？”

他随口答了一句，回到办公室，拉开了橱柜后的镜子，才发现胸口蹭了一个口红的印子。

舒莞的同事也是资深HR了，连忙对舒莞说：“你室友？那一定也很优秀啦！”她转过头，和蔼地看着顾晓晨和林露，“你们也是来应聘的吗？简历直接给我吧。”

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日期不对。

热水器似乎有些问题，花洒的水开了很久依旧没有热起来。

Yvone正翻看手里那两份简历：“你这两个同学怎么样？要不要直接进终面？条件符合的话签了也行。P大商学院出来的总不会太差。” 舒莞想了想，笑眯眯地说：“把她们的简历给我吧，我去问问她们的意见。”

“你也不差啊。那串大价钱的手串看似是送给韩子乔的，可韩子乔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倒是韩盛林常玩这些，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入场。

门轻轻一声关上了，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学生时代最喜欢的汤包，现在吃起来，味道实在平平无奇，当然无法和酒店的星级早餐相比。可她咬着软绵绵的汤包皮肉，小心地蘸上醋，吞一口下去，蓦然间觉得胃里暖和了许多。

“你也可以不用这么着急，一起出门不就好了？”他仿佛在引诱她，笑意浅浅，“要是你想得通的话。”

霍永宁有些尴尬地坐在客厅里，一头雾水，他甚至没有见过舒莞的小姨，不知道她敌意从何而来。

舒莞微微翘起唇角，侧过身揽住了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咬住了他的薄唇。

霍永宁坐在床边，看她盘膝坐着，因为把头发扎起来了，又穿着那套半新不旧，长衣长裤的棉布睡衣，她真的像是高中生，就连那些话也变得没有杀伤力，仿佛还带着怅然。

19：30——20：00，joyce画廊，结束应酬。

舒莞低头把玩着手机，似乎是在聊天，并没有回应他。一直等到他有些焦躁，她缓缓抬起头：“你知道我的身份尴尬吧？如果韩盛林知道我是幕后消息的来源，他未必会信任我。”

霍永宁的全副精力己经收回到工作上，只挥了挥手说：“以后这些事都让艾琳去准备吧。”

两位同事都是专业的HR，舒莞全程都只是看着，没出声，只到快到结束的时候，负责人侧过身，语气里带了几分客气：“舒莞呢？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还不错啊。”舒莞随口说，“对了，他让你准备礼物，祝贺大小姐工作室成立。”

安检的时候被要求把披肩拿下来，她还穿着小礼服和高跟鞋，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就连工作人员也多看了她好几眼。她不以为意，走到休息区坐下，灯光下指尖的那块灼痕泛着焦黑的颜色，燎起了一个水泡。轻轻摁下去却是软绵的感觉……她慢慢收起拳头，无意识地盯着半透明的穹顶，那个时候他还是刚刚学会爬行的小婴儿，可是爱憎分明，除了爸爸妈妈，就喜欢姐姐了呢……

韩子叶自顾自地插着口袋走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孙辰开玩笑说了句：“原来你喜欢这类型的？”

“你应聘的行政部秘书这个职务，上上下下要和许多部门打交道，如果恰好和某个需要经常联系的同事关系很紧张，你们互相之间有些看不顺眼，你会怎么处理这种关系呢？”

其实这几个月舒莞追求者不断，霍永宁一清二楚——自己公司倒还好，许多都是跟着他应酬时遇到的，她应付这些十分自如，既不得罪，也不完全拒绝。只是像今天这样大手笔地收到汽车，倒是第一次。

“我和孙辰私下也商量过，等到曼闻上市，我们赚的钱，加上佣金的提成，我应该不用再朝九晚五地给霍永宁打工了。至于瑞德收购韩氏的事，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也不关心。另外，伯父，您可以和曼闻的老总见个面，聊聊公司的事，但是具体的注资手段和方式，还是得要我们来草拟——也不怕您笑话，我们也担心您绕过我们，这样不是等于平白无故地让您赚了一大笔吗？”

汽车驶离门道，和舒莞擦肩而过的瞬间停了下来。

只是放在她腰上的手没有挪开，反倒放肆地往前挪了挪，又不怀好意地轻轻掐了一把。

她把电视的声音调得很低，几乎只能看见主播的嘴巴在一动一动，却也专心致志地，就像完成工作一样。她一抬头看到他，明净的眸子里慢慢浮起笑意，立刻伸手调高了音量。

睡醒已经三点多了。

一切都没变，哪怕小姨不住在这里了。

即便是被打镇定药水的昏昏醒醒之间，她也咬牙记着，总有一天，她会讨回来！

她一低头，自己的鞋跟不偏不倚踩在霍永宁的脚上，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收回了脚：“抱歉，霍先生。”

霍永宁拿出手机，忽然想起刚才忘了和她说句话，打了四个字，发送出去。

几乎可以想到下属会在背后说些什么，他抚了抚额头，其实已经过了毛头小伙儿的年纪，可这些天就像是中了邪一样，忍不住地想要去撩拨她。转念一想，好笑的是在那个最血气方刚的年纪，谈不上装模作样，自己的确对女人不m.hetushu.ｃom.ｃｏm是非常感兴趣，唯一的执念大概也仅限于娶韩子乔。可是现在，是真正的想和她在一起，哪怕是在公司短短的几分钟也好。

“你是说，你拿我的消息借花献佛？”舒莞似笑非笑，只是眸色中已经尽是冷芒。

这种东西舒莞是敬而远之的，相比起来，韩子乔的气质倒是十分适合在腕子上缠一串。她拆开包装古朴的盒子，手串放在掌心，十分温润，隐隐还有淡香飘来。

因为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她并没有太吃惊，倒是下班之后孙辰打电话过来，显然心情极好，笑着问她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她慢慢蹲下来，抱住了膝盖，把自己环绕起来的时候，很想哭出来。

他抽出手，揽住她的肩膀，耐心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工作上知难而退不像是你的风格。”

以往在学校里她高调地喜欢大牌的东西，也喜欢在男生面前装出纯纯富家女的姿态。而现在，她们能看出她抛弃了让人不愉快的炫富，但是服装乃至一条手链、耳精坠，精致内敛，仿佛带了不动声色的气质。

她怕小姨再求她一次，她会心软。

舒莞怔怔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霍永宁在一旁打电话，有意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公事，听上去心情不错。

他愈加放肆，微微探身，薄唇几乎抵到她发髻的地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晚上我过来？”

“如果我说你们还欠我一个道歉……否则，就去准备下次面试，我想知道你会不会要这个‘不正常’的机会呢？”她心情愈发的好，十指交叠在桌上，温和地问。

“我会向你小姨解释，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他凑过去捧住她的脸，轻轻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你受委屈了。”

家里的那枚小小的老式钥匙她总是放在钱包的最里层，打开门的瞬间，习惯地去摸索墙上的日光灯开关，轻微的嗡嗡声之后，灯管跳亮了。

那个时候叔叔婶婶己经搬到了她家里，美其名曰“照顾”孩子，他们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弟弟一直在哭，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只是还有些问题没想明白。”她轻声说，“再给我一些时间，你也不需要和韩家说什么，打乱了之前的部署也不好。我不想因为自己给公司添麻烦。”

也仅仅是一年的差距，她已经坐在决策者的位置上，轻易一句话，大概就能决定她们这次面试的生死。

舒莞始终清晰地记得，因为没有选择手术，最终爸爸妈妈还是走了，一个是在中午，一个是在傍晚。

舒莞有些无奈地拿手肘推开他：“我还要去楼下。”

霍永宁知道她的脾气，她不想说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开口，只能叹口气，微微放开她：“手机为什么关机？”

只不过到底没有人敢太过靠近霍永宁，他倒是双手抱在胸前，舒舒服服站在角落。

韩盛林果然在书房等他们。

舒莞只笑了笑，尽管P大在国内是顶尖的大学，不过在瑞德内部，世界名校毕业的比比皆是，她们也的确有资格评论学历。

“名校的大学生就这副德行吗？”舒莞抿了抿唇，一字一句，“你还有家教没有？”

“我是说，对于这两家的收购与反收购，我们可以不插手，但是上次你对我提过的那个消息，我们不是缺一笔投资吗？”孙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现在机会来了。”

她必须离开。

“不用，我打车就好了。”

霍永宁又看了看这个简单朴素的房间，它完全不能和那个在校期间就一身名牌、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电梯叮的一声到一楼。

他顿了顿：“听上去像是被发好人卡的前奏。”

他的手顺着她的手腕慢慢下滑，直到与她手指相扣。

不可否认，因为这件事的关系，一下午舒莞的心情都极好，打电话叫了一打咖啡请同事们喝下午茶。

“过两天我爸妈从国外回来，如果你准备好了，我带你去见他们。”他郑重其事地说。

“下次带来给我看看，帮你鉴定下。”孙辰吹了声口哨，显然心情甚好。

霍永宁有些愕然，其实工作上的事她向来处理得很好，很少会这样带着情绪说话。

他简单有力地说：“你只要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舒莞，你敢说你没买假货？你敢说那些购买记录不是你的？”顾晓晨声音尖锐地说，“凭什么要我们道歉！”

即便知道这个话题算是禁忌，可女生的天性大概就是难以克制，忍不住低声议论起来。

“啊？”她侧过头，水润润的眼睛看上去像是受了点惊吓，吐吐舌头说，“我以为你会说我。”然后清了清嗓子，舒莞模仿他一贯不动声色的语调，“至少也要走程序，如果她们的条件符合……”

这个时间机场里尽管灯火通明，但还是难以掩盖气氛的清冷空旷。

前前后后都是人，只不过暂时没人往这个地方看罢了。

电话挂了，他突然转过头对舒莞说：“我们以后也生个女儿吧？”

华晋和孙辰也算是点头之交，彼此寒暄了几句，车子已经过来了。

“快了……”她懒洋洋地回答。

舒莞被他从后背的地方扣住了腰，挣扎不开，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霍永宁，我晚上还要见人呢！”

就这样侧身相拥，霍永宁的唇角贴在她额头上，他忽然想明白了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个家里没有照片，一张照片都没有。他觉得有些奇怪：“舒莞，睡着了吗？”

他好像迷上了这种在“危险”的地方“偷情”的感觉，有时候是在办公室，明明门都没关好，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他不管不顾地就亲上来，或者是在没什么人的走廊会议室，也缠着她不放手。

她们踌躇着对望一眼，舒莞慢悠悠地说：“Yvone可不轻易收人简历的，到她这里，一般都是三轮之后了。”

他终于侧头笑了笑，眼神明亮，即便有着美人沟，下颌的弧度也十分温浅，低声说：“和你开玩笑的。”

“好久不见。”舒莞微微笑了笑，收回目光。

舒莞对着电梯里反光镜面整理了下妆容，下到14层，直接去了小会议室。

这种时候，她就觉得有辆车也不错，或许找个时间去提了。

晚宴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半，舒莞提早了十分钟到，恰好遇到孙辰也开车过来。

“是小时候特别丑吗？”他低低地笑。

霍永宁平静地注视她：“你小姨认识我吗？”

秋虫悄悄地鸣叫了几声，却显得周围愈发安静。

“我没什么满不满意的。”舒莞慢慢地站起来，“你们可以选择不来面试，不过可惜，你们没我想象得那么清高有骨气呐。”

霍永宁微微低头，这才发现她真的睡着了。

舒莞沉默不语，似乎在衡量。

小梁和舒莞不得不挤出一条路进去，好不容易走到室内，舒莞听到身边有人轻轻“啊”了一声。她还以为踩到了人，正要回头说对不起，一转身，却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庞。

“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有点想家。”她有些抱歉地说，“……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华普带着个年轻女孩正等着门童给他开车过来，半夜这个会所又没什么人，真是避无可避。他一侧头看到舒莞，有些惊愕，旋即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是黄了的意思吗？”艾琳压低了声音说，“以前老板都是亲力亲为的。”

“……可我总是让她失望。我高中就会抢同桌的男朋友，那个男生现在在北京，他不知道我是故意地勾引他，直到现在，大概还觉得我很单纯。”她勉强笑了笑，“你是我的老板，小姨知道这个，所以她宁愿我平平淡淡地找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也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语气有些难以捉摸，或许在同事耳朵里，听上去是善意的提醒她们抓住机会。至于舒莞真实的用意……她笑吟吟地看着顾晓晨和林露，她只是想知道在“骨气”和一份“好工作”面前，她们会如何选择而已。

有力的，温暖的触觉。

他显然没有问够，秀挺的眉峰依旧蹙着，开口之前，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莞莞，这位是……”

他也没抬头，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每次没睡好你的手总是很凉。”

舒莞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艾琳问：“老板心情怎么样？”

“老板”这个称呼在闪烁，她犹豫了一下，调至无声，然后关机。

舒莞沉默着没吭声，就听到他在自我介绍：“……霍永宁，是舒莞的同事。”

“要送你吗？”孙辰站在原地问。

“舒莞，这个周末我陪你去看看你小姨？她怀孕了是吗？”

20：15之后是一片空白，他只打了四个字，“我去接你”。

韩盛林仔细地看着那份报表，又抬头看了舒莞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舒小姐打算一直在瑞德工作吗？”

舒莞皱了皱眉，有些敷衍：“你住惯了大房子，所以换换口味吗？”

“舒莞！”小姨站起来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你跟我进来！”

自从三个月前霍永宁把话挑明了，他们维持着外人看来默契的工作关系，私下会有亲密的接触，但她始终没有松口，似乎十分热衷这样暖昧不清的关系。

他征了怔。

“你觉得我会刷了她们吗？”良久，舒莞才重新拾起这个话题，“我才不会呢。非但不会，我还想着让她们进终面，和HR那边打声招呼，我来面试，然后……就看她们愿不愿意签喽……”

孙辰知道她几乎说动了他，心底一稳，笑眯眯地说：“她和子乔也助朋友，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当初我来找你，她还有些犹豫呢，毕竟小姑娘胆子小，又还在瑞德工作。”

舒莞自然地把长发理了理，一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一边说：“不关你的事。”

钟楠和蔼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走到一边：“霍永宁……出差了吗？”

眼前仿佛有两条路，都是荆棘布满地，可一条是暗暗的黑夜，无穷无尽，她只能依仗自己的双目；而另一条，有他在身边，至少不用那样奋勇的……和全世界为敌。

前边有人趔趄了一下，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舒莞被前边的同事撞了下，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时间没有站稳。

她轻飘飘地把简历扔了过去，转过身离开了会议室。

舒莞被很多人讨厌，可她从来不在乎，但韩子叶不一样——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韩子叶。可他……那么轻蔑地扇了她，那声“婊子”和“贱人”几乎是脱口而出。

舒莞怔怔地看着她，眼眶一热，走过去抱住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没听说啊。他和往常一样，工作狂，不过私下有没有交女友我就不清楚了。”她顿了顿，用小女生特有的语调，活泼地说，“不过霍先生很喜欢学姐，这个我们公司上下都不算秘密了。”

韩盛林点了点头。

“明白了。”孙辰想起了什么，“不过你听说了吗，小道消息说霍永宁己经放弃和韩家联姻，这意味他们很有可能撕破脸，我们从韩盛林手里拿到的投资也会更多。”

身边空空的，舒莞己经ｗｗw.ｈeｔusｈu•ｃｏｍ•ｃｏｍ起来了，坐在客厅里，捧着杯温水看电视。

是要待遇优渥、人人羡慕的工作，还是要那份清高呢？

她有意把室友两个字咬得很重，而林露和顾晓晨笑得愈发僵硬，那副强撑着骄傲的表情舒莞见过很多次，她甚至在猜测她们下一秒就可能离开这个会场。

大家纷纷和霍永宁打了招呼，电梯里一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要不要去里边睡一会儿？”他依旧不抬头。

他连忙说了好，解释说：“舒莞昨天忽然回到这里，我担心她有事，就来石看看她。”

“车子谁送你的？”他记起下班前的那件事，沉声问。

他也不生气：“那你想要什么？”

“霍永宁，我想辞职。”她的视线还盯着电视，用有几分撒娇的语气说，“不想朝九晚五，被苛刻的老板剥削劳动力。”

“他们还挺开明，再说你的口碑在公司上下打听一下也就清楚了。”他毫不在意地说，“另外，子乔那边我也会和她说明白，公不公布是韩盛林的事。毕竟一旦公开，他就必须做好韩氏上下动荡的准备。选择权给他，也算这些年的情分还了。”

Yvone 什么都没说，径直递给了她。

“是啊，人都不准备去。”艾琳小声说，“不过老板心情还不错啊……是不是终于想明白，另找新欢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回来，仿佛她在这里出现是理所应当的。

侧面看过去，他的鬓发修理得很清爽，语气不急不缓：“舒莞，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时候我选了这套公寓？”

“这周没时间。”她正准备离开办公室，一边压低声音说。

她也只是挑眉看了看他，无辜地问：“怎么啦？不合你口味？”

“莞莞，莞莞……”小姨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把她冰冷的手捂热似的，小心地说，“要是觉得很辛苦，你回来好不好？或者小姨陪你去找阿弟，和他说明白，他就不会这样对你了。”

中国移动的信号塔渐渐出现，忽然间，数不清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提醒跳了出来。

“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舒莞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哑。她的确有些累了，加上今天霍永宁在这里过夜，为了避嫌，她还得比他早起一小时去上班。

“嘿，别生气。”孙辰举起手，做出投降的样子，“有钱一起赚，这投什么不好。你看，我已经和韩盛林谈过了，他会给我们提供大笔投资金额，当然抽取的佣金我们对半。”

她的卧室很小，靠东边的窗下还放着一张小小的书桌和书柜，书本很多，却不杂乱，大约是很久没回来，上边还盖着一块蓝布防灰。

孙辰轻轻笑了声，意味深长地说：“有男朋友了？”

舒莞也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以便给后边的人让出空间来。

舒莞靠着门想了想，有些同情地看着他：“说起来，我忽然间发现，霍先生你追女生的这条路上，始终没有走得太过平坦呢。”

舒莞手中握着银色的小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骨瓷杯里搅动，漫不经心地说：“别的好说，这件事是霍永宁亲自操作的，你可以想象被他知道我出卖信息的后果。”

呛人的烟味里还带着些酒气，舒莞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站住：“韩子叶。”

“进来说话吧。”小姨不大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让舒莞找了一双拖鞋出来，“是莞莞的朋友吗？留在这里吃午饭吧。”

许是因为这个症结，霍永宁偶尔也会甩脸色，舒莞倒是习惯了，总之别扭上两天，一切又恢复正常。包厢里安安静静地，霍永宁心里本就憋了气，又看到她满不在乎的模样，啪的一声甩了筷子。

办公室里一片同情的眼神望向她，艾琳想了一会儿，才苦着脸说：“这事完全没有先例啊！我该准备什么？”她把目光求救一般投向舒莞，舒莞正埋头整理材料，闻言抬头，爱莫能助地说：“与其准备了不合他心意的，还不如先问一问。”

结果在走廊里就看见林露和顾晓晨站着，穿着规规矩矩的黑色职业套装，她主动打了声招呼，在她们愕然的目光里，她在门口驻足，微微扬起下颌：“顾晓晨，你先来吧？”

夜风有些凉，在等前台给她叫出租车的时间，舒莞看见霍永宁大步走出了门厅，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这样想着，由衷地觉得愉快。

霍永宁有些尴尬地放开她，因为门道狭小，只能艰难地转了身，换成彬彬有礼的表情，打招呼说：“您好。”

气氛骤然坠入冰窟。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沉到她在梦里隐约嗅到了某种食物熟悉的香气，终于带着淡淡地期待睁开了眼睛。

舒莞还未回答，孙辰己经走过来，向钟楠打了声招呼，转头对舒莞说：“我介绍两个朋友给你认识。”

“是以前的老同学捧场。”舒莞拿手扇了扇风，一边接过自己的包，“没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霍先生那边我还要整理一份材料呢。”

舒莞侧身看了看孙辰轻轻揽在自己腰上的手，并没有躲开，只冷冷地说：“你果然早就想好了……想要韩家信任我，信任我那些内线消息的来源，我是你女朋友，爱你不能自拔偷偷向你吐辉，倒真是个好主意。”

秘书室里昵称韩子乔是大小姐，艾琳听完，几乎要跳起来：“他让我准备礼物？”

倒是有人及时伸出手，在她腰上扶了扶，沉声说：“小心。”

她不得不咬牙站在凉水下冲洗了一下，然后换上睡衣，很快地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嘘，轻点，他马上要出来去楼下开会了……”

韩子乔工作室成立的晚宴是在周五，舒莞特意带了一套小礼服，准备晚上穿。

“只订了一束花？”

林露咬了咬唇，近乎屈辱的感觉没顶而来，只能死死盯着她。

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吧，之前受的气，总想着要发作一下。他忍不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刷了吧。”

孙辰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彬彬有礼地解释，“伯父，上次和你提过的曼闻生物科技公司近三年的收益报表我带来了，现在持股入资，等上市之后，保守估计能够升值到这个数字。”他拿笔在纸上写了个数字，“一本万利的交易，到时候再转手把股份转让，这个数额，足够让韩氏撑一段时间……就算瑞德下定决心要并购，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她没有回答，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忽然答非所问：“我们回去吧？我疯够了……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她怔了怔：“什么？”

可惜舒莞反倒迟钝了，有时候会敷衍他，更多的时候虽然不拒绝，但是会有不耐烦。

“车子收到了？”孙辰殷勤地帮她拉开座位。

赶到办公室的时候是八点五十，艾琳已经在了，悄悄指了指那间办公室：“霍先生己经到了。”

“舒莞。”他忽然喊住她。

霍永宁和她一起出门的时候皱了皱眉：“像是带着一个小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看得格外仔细。舒莞昨晚本来就没睡好，难免有些困倦，等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唉？”

舒莞黑眸轻轻一转，抿了唇没有回答。

“这怎么能是坑呢？”孙辰大义凛然，“充其量我也只是想选一个他愿意拿出最多钱的时机啊！再说，初衷还不是为了一起挣钱？”

她早料到小姨会是这样的反应，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顺从地站了起来。

他们从没有来看过她，对外宣称说小姑娘精神出现了问题，送去治疗了，幸而她的弟弟还小，可以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外人听说了难免唏嘘，曾经那样完美的一个家庭，儿女双全，最终却落得这么惨烈的下场。

她只好抱歉地对霍永宁笑了笑，被小姨拉去了房间。

小姨手里还拿着炒菜用的铲子，有些手足无措地抱住她，又小心翼翼地避免铲子碰到她的后背，轻柔地说：“怎么啦？”

舒莞却拉着他进了卧室，低声说：“对不起，小姨心情不大好。”

小姨看到霍永宁，把她拉进屋子的时候，几乎是哭着在求她，不管她打算做什么，都比不上安安稳稳地过好下辈子实惠……她是不聪明，却有着简单的直觉，知道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孩，接近过往的那些人和事，目的就是不肯罢休。

舒莞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他冷冷扬起眉峰：“我从来不打女人，更不会打贱人脏了手。可这一巴掌是还你的，因为我不想被贱人打。”

舒莞随着人流走出电梯，HR小梁正在一楼等她。

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在等她，她竟忘了和他说一声就走了。

“朋友啊。”舒莞依旧低着头玩手机，“你在发脾气吗？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收呢。”

顾晓晨和林露。

唇上还带着柔软的触感，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又调低了车厢的温度。

他们是魔鬼！

很快地整理好了今天一整天的行程，舒莞给他送进去，按照惯例，他稍微调整一下就可以了。公司开着中央空调，温度恒定，他还开着窗，这个时间还不大热，有对流空气吹进来，肌肤感觉十分舒适。

盒子上甚至连寄件人的信息都没有，舒莞也是一头雾水，拆开了才发现里边是奥迪Q5的钥匙，附加一张贺卡，写明了提车地点。

“你以为我是霍永宁，还想勾引我？”韩子叶狠狠地盯着她，“我姐姐就是太善良，才从来不怀疑自己的好朋友是个婊子！”

舒莞皱了皱眉：“我是他的秘书，也是韩子乔的朋友，我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即便不喜欢她，舒莞还是有些赞叹她的气质，递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好不容易才托朋友买到的满金星小叶紫檀手串。

“所以，你对我的态度，就打算一直这么不明不白？”舒莞慢条斯理地抬起头，讽刺地笑了笑：“后天韩子乔的工作室成立，你打得正大光明地带着我去庆贺？”

舒莞闷在他怀里，轻声笑了笑：“谢谢你。”

车子缓缓驶入车道，霍永宁笑笑说：“到底什么事这么开心？”

刚刚打开，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气氛仿佛凝了一样，他蹙着眉，周身仿佛都散发着薄怒，好像下一秒就要角落去审问。

“之前或许是不大信任吧？”孙辰耸耸肩，“不过上一次钟楠瞒着他跟我一起投资，赚了不少一笔，所以她说动了韩盛林。”

“没什么，只是偶尔也想过一下像韩子乔那样洒脱、随心所欲的生活。”她盘着双腿，几乎半个身体靠在他身上，懒懒地说，“以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有了免费饭票，怎么样也想折腾一下。你说对吧，霍永宁？”

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没过多久就有人敲门，舒莞手里还夹着半个汤包，小跑去给小姨开门。

他坦然笑了笑：“一直都是。”

舒莞落落大方地说：“伯父，孙辰和曼闻的线是我牵头搭上的。因为前段时间去分公司出差，认识了曼闻的老总。我和孙辰是因为资金不够，他说您是长辈，信得过，我们才来找您——老实说，是相信您不会赖我们的佣金。”

仅仅一年的时间差，hetushu.com.com她可以决定两个同学的未来。如果通过，她们就不必像别的应届生那样四处跑招聘会、投简历，直到签下三方合约才彻底安心。

他自然而然地去牵她的手，走到楼下的时候，又回头看看老旧的居民楼：“你小姨还住这里吗？”

舒莞挂了电话，正巧有快递上来问：“哪位是舒小姐？”

“谁知道呢？”孙辰耸了耸肩，“或许韩子乔的工作室成立那天，你可以好好观察一下。”

后来在灵堂上，她拼命的哭，一边哭，一边指着叔叔婶婶：“是你们不肯救爸爸妈妈！你们害死了爸爸妈妈！”

啪的一声。

她一口答应下来。

叔叔婶婶脸上挂着的那丝虚伪的悲恸终于转成了不耐烦，他们把她送出了灵堂，没有回家，直接送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有着天蓝和白色相间的病号服，有冰冷的铁窗，有永远藏在口罩后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护士，和一针又一针，令她昏睡过去的药水。

这是恋爱的滋味吗？

林露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和同学关系很好。”舒莞专注地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十分讽刺，然后在评估纸上画了一笔。

她连忙摇头：“没有。”

珠子颜色均匀，金星饱满，极其光润，一看便是十分名贵的圣檀。她笑着拉住舒莞的手，“让小舒破费了。”

当你对某件事、某个人没有感情的时候，很容易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鄙视。可你有了感情，什么道德，什么自律，那些高塔早就轰然倒塌了。

舒莞耸了耸肩：“好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么你呢，林露？”

“我上学的时候和室友关系不大好，你知道的吧？”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今天宣讲会她们也来了，现在简历在我这里，我还没决定要怎么处理。”

又或者这些嫉妒一直都有，只是她们掩藏得很好吧。

舒莞父母双亡，跟着小姨长大，户口迁到淮城前的地址是这里，这些他唯一能查到的信息。这趟来得匆忙，也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她。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这间老旧公寓的装饰和设施，目光搜视了一遍，心底微微觉得异样，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孙辰听出她语气里有松动的意思，趁热打铁说：“那你还真错了——钟楠对你的印象很好，韩盛林也知道你。你不是和韩子乔是好朋友么？”

他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逾期不候。”

“医生说要我多走楼梯呢。”她把她摁在椅子上，“你吃你的。”

“陪我睡个午觉吧？我昨晚没睡好。”她弯了弯眼角，笑，“你看我眼睛还是肿的。”

“这样看起来下次得换到体育馆了。”舒莞坐在车里补了补妆，开玩笑说，“你们今天收到的简历应该用麻袋来装吧？”

究竟是怎样的好胜心，才支撑着她做出了那么多令人惊讶的事呢？

“哇，男朋友送的吗？”艾琳惊呼了一声。

舒莞定睛看着他，抿唇笑了：“好，我答应你。”

他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口，舒莞和孙辰绕过长长的走廊，周围没有人，她冷冷地说：“把手拿下去。”

他说着说着，忽然间迫过来，伸手摁下了后车座的玻璃控制键，缓缓把窗子升了上去，然后十分自然地摸了摸她的手，大约是觉得不算冷，这才放开。

或许是错觉吧，连被子上都带着太阳晒过后的香气。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伸出手，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显然不打算放开她。

他倒没有急着催她，只是她不想让他等太久，刚走下台阶，巴洛克风格的小花园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从外边走进来，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韩子叶显然也被打蒙了，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扬起手掌，同样也是一巴掌扇在舒莞的脸上。

她们也望向她的方向，如果说以前她们看她的目光总是清高而骄傲的，那么这一次却有些复杂，似乎……还掺杂着那么些嫉妒。

她的语气十分轻描淡写，但是心底已经能想象出到时候那两位同学会面临怎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在韩氏内部，现在韩盛林也是左支右绌，急需一笔大的资金来巩固自己的主导地位，所以关键还是钱。”

你的眼里，就只有她而已。

舒莞冷冷笑了笑：“你要我私下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但是在外边，我始终是你的秘书，否则，韩盛林和钟楠那边不好交代吧？”

结果艾琳足足做了一小时的心理准备，才去敲霍永宁的门。

没过多久，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小姨依旧没有看他，径直去了厨房。

她的声音不高，因为太难过太难过，断断续续抽噎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指着他们，不肯把手收回去。

“我以为只有女人有这种直觉呢。”舒莞没有否认，笑的时候眼角勾起，十分妩媚，声音却隐约带着沧桑，“不然……你以为我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消息？”

舒莞回到家已经半夜。

熟悉的力道，以及熟悉的、独属于他的气息，热热痒痒的喷在脖颈上，他似乎迫不及待地用薄唇贴上来，低声问：“换香水了？”

舒莞在副驾驶上踢掉鞋子，一时间玩心大起，拿出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然后侧过镜头，抓住霍永宁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找了个角度，又拍了一张。

霍永宁终于有些受不了了，放下碗筷，声音有些不自然：“礼物我带在身边，就怕你没有准备好要收下。”

“还没查呢，男的女的都好。”小姨无声地叹口气，知道她还是那样倔强，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只能摸摸她的脑袋，“哭累了吃点早饭吧，是你喜欢的汤包。”

期间手机滴地响了一声，她滑开一看，是霍永宁发来的。

“要不要让司机送你？”

可是现在，他一心维护的，却是另一个“姐姐”。

结果午休的时候同事们对这件裙子很感兴趣，大家关上了门，非要舒莞穿上看看效果。女人一聊起衣服打扮就收不住，直到HR的同事打电话上来，舒莞才记起来中午安排了一场面试。

“有小时候的照片吗？”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问，“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还穿着无袖的小礼服，手腕上试用了同事新买的Jo Malone玫瑰香水，舒莞只能套件小西服外套，整理了下头发，一边问同事：“这样看上去可以吧？”

大礼堂扎扎实实挤满了人。

小姨带着围裙走出来，一看到她就笑了：“莞莞，起来啦？”

“那你看，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恰当呢？”

她摇摇头，长发微晃，隐约露出白皙的后背和秀长的后颈线条。

所有人中唯一没有参与讨论的，就是在赶文件的舒莞，当然，只言片语还是飘进了她耳朵里。

“什么事？”她有些心浮气躁。

舒莞只装作听不懂，笑眯眯不说话。

舒莞站得笔直，默默曲起手肘，毫不留情地往后一撞。

在他回答之前，舒莞已经起身拿了包：“今晚我们没必要再相处下去了。”

在林露进来之前，她们低声议论了几句，大意是P大的学生有的也不过如此，说不上十分令人满意。最后还是其中一个想起来舒莞也是P大毕业的，连忙补救说“不过你是提早毕业的吧？”

楼梯间的感应灯因为对话而跳亮了，舒莞没和他多说什么，匆匆走下一层，再去坐电梯，免得被人看见。

全彩打印，制作得很精美，两人的一寸照，想必也PS了不少，至于那一长串的荣誉更是每份简历都必不可少的。

舒莞怔了怔，眼神略有些闪烁，果然没有追问下去，过了很久，她低声说：“太久远的承诺，我暂时还不想要。”

她还是在哭，泪眼模糊间，仿佛看到那时在医院，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找亲属签字。

舒莞态度如常，帮霍永宁摁下电梯键，等他进去了，才跟进去。

舒莞慢慢地，从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扣在他的腰上：“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霍永宁吗？”

刚才霍永宁给她发了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顺手回了条：你来接我。

钟楠松了口气句，笑笑说：“我说呢，这孩子只送了花和礼物过来。”她咕哝了一句，到底还是说，“小舒，你知不知道他最近……”

第二天早起，舒莞用最快的速度画完妆准备出门的时候，霍永宁正悠闲地坐在餐桌边看新闻喝咖啡。

“啊？你不懂的，这就是很多人鄙视的副驾驶自|拍啊！”舒莞耐心地解释，“一般发了这样的照片，等于遮遮掩掩宣布自己找了有钱的男友，所以会被很多女生鄙视的啦。”

独自一个人，如履薄冰地走到今天，眼看着快要成功了，可那些积攒一下的怨毒和委屈，终于在这个怀抱里爆发出来，舒莞抽噎着说：“他认贼作父……他还骂我……”

她的眼神略有些闪烁，显然也有些不安，舒莞不动声色地将切尽收眼底：“今晚他有很重要的客人要接待，是临时安排，不然他应该也会过来吧。”

“阿姨，这是我朋友从印度带来的。”舒莞笑眯咪地说。

“我在帮你选合适的学校，如果我们的关系公开的话，我想你不适合再留在这个职位上。”他温和地说，“不如进修一段时间再回来，看看会不会有更适合的规划。”

如今在瑞德上下，因她是霍水宁最得力的秘书，也因此成了大红人，即使是各部门的经理对她也十分客气。舒莞调整了微笑：“我马上过去，这里遇到了以前寝室的室友。”

他嗯了一声，若无其事。

舒莞只觉得心跳滞了滞，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声音倏然变得毫无感情：“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很好。”她答得有些敷衍。

他不答反笑：“家里有接线板吗？”

九月，MK发布消息，戴兴仁接任执行官。

她的双眸在暗色中熠熠闪亮，一字一句：“涯毗必报，刻薄恶毒，我就是这样的个性，如果你不喜欢，抱歉，我也没办法改变自己。”

舒莞这才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是从胸口的地方传来的，一下一下，伴随着心跳声，沉稳而恳切：“我知道你小时候受过不少苦，难免会对金钱执著，但那都过去了，往后我会陪着你，这样好么？”

人或许就是这样一种动物。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生气：“你羡慕她什么？”

舒莞娜开了目光：“现在考虑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你到底要发什么？”霍永宁拿过她的手机，页面停留在人人的客户端，她打了一条短短的文字：回母校校招感觉好亲切，结束后某人来接我吃宵夜。

另一个同事挤到她们这边，看到舒莞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你来啦，我们老大正在找你，赶紧去吃点东西吧？”

他走在她身后，压低声音说：“霍永宁过来吗？”

顾晓晨眉梢微扬，看样子是气不过要甩脸走了。最后还是林露双手递出了简历，客客气气地对她们笑着说：“那拜托了。” 舒莞抿着唇角笑了笑，走开两步，特意又回头望了望。

都说女孩要富养，富养到极致，大概就是这样吧。

园子里静悄悄的，没人知道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