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川的十指插在她的发丝。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最后一句话：“我真庆幸，我曾经过了一次课，却认识了你。”

唐思晨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倔强而骄傲，不容许最爱的人见到自己跌落谷底的艰难。

到了机场，死机提出了行李，而乔远川吩附他，“你等会儿送唐小姐回去。”

他愈发觉得有趣，凑近了细看，却毫不留情地被唐思晨址了扯：“别靠太近，呼吸会影响壁画的。”

“你是几点的飞机？”

徐泊丽，乔远川的母亲。

“从第一个开始看起？”

他们都没再说话。各自扭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仿佛那是一切。

果然如此。

“157窟，文殊赴会日。还记得媛媛的歌舞吗了？那些舞姿，很多都参考了这张壁画。”她继续指给他看：“你看你看，这头狮干前，乐姬正用脚指打节拍呢。”

还是那样柔软，他靠的更近一些，她的睫毛便一下下地扫在自己脸上，痒得足以让他战栗。他终于渐渐失去耐心，她透不过气来，他便乘虚而入舌尖温存而挑衅，毫不留情地辗转入侵。

他却不回答，低头凝视她良久，字斟句酌地开口：“糖糖。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机场安保拦住了这个看似发疯的女人，将她拖离安全线以外，她蓄起最后的力气拼命挣扎，“那是我朋友，你们让我去找他。”

可是终究差了那么一步，她没有挽留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去了，“乔永川……”浑身都失去了力气，唐思晨软软的倒在地上，最后一次喊他的名字，她希望他能回头。

他已经订婚，她有了男友……这样终究还是不行的。

唐思晨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等候登机的人群中前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肆虐。

先拨乔永川的号码，对方已经关机。

手电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仿佛扬起了无数的尘埃。

“乔远川……你怎么了？”她忽然疑惑起来，“为什么这样和我说话？”

“乔永川！”隔了那么多人，她拼命叫他，旁人的目和_图_书光有多诧异，她一点都没在意，一心一意，她希望她能听到。

她呆坐了很久，终于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拨通的时候，唐思晨失态的坐在地上，对着电话那头，放声大哭。

最后一丝声音扩散在了空气中，他决然放开她转身离开，不再犹豫，亦不再眷恋。

唐思晨被他拉进怀里，这个怀抱依旧温暖，却也消瘦了许多，如同刚才在洞窟里一样，他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几乎了的她不能呼吸，而他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有些咸涩的液体慢慢渗透进了布料中，她喃喃地说：“你要保重身体。”

那一刻，她想起他们第一次亲吻，他也是说。“抱着我。”不管他抱得多紧，他总是喜欢说“抱着我。”哪怕她一点点羞涩地回应他也能欣喜上半天。

乔远川在安检前，转过身，定定站在她的面前。

可是现在，他无法亲耳听到那个答案了。

乔远川的动作终于渐渐地缓了下来。他强忍着不舍，一点点地退出呼吸间的缠绵，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安全。

她终于停下所有动作，只是将手机紧紧底握着，想要拨出一个号码，可是手指在颤抖，怎么也摁不到导航键。

唐思晨终于放弃了挣扎，她的双手软软地垂在身侧，却听见他微微离开自己的唇，低低地说：“糖糖抱着我。”

呼吸交替在彼此的脸颊上，唐思晨想要退开，却又退无可退。

从指间开始，每一寸肌肤都开始变得冰冷，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强烈的不安得到证实，唐思晨忽然明白了。

“沥粉堆金就是用胶和泥招为沥粉，等到沥粉干透，在贴上金箔。”唐思晨将光点在菩萨的佛冠上晃个晃，“在这里。”

这一日是周日，游客们被身游带着，从一个指定龛走向另一个，人群拥挤在栈道上，而他们却挑那些僻静的角落唐思晨握着那串胡匙，一间间地打开寂静的特窟。

于是心软了，她的手臂浅浅环住他的腰身，明显感知他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旋即是更加温柔的深吻。

“伯母……”

他等她吃完，又递和图书给她纸巾，唐思晨胡乱擦了擦，他摇摇头，顺手又抽出一张出来，自然而然地替她擦拭下巴。

“哦。”她知道理亏，点头答应。

他终于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手里的纸团扔了吧，别捏来捏去了。”

“阿原虽然是我舅舅。可我们从小一起长，感情和兄弟差不多。我了解他，他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会把你照顾很好，所以你自己心里不要因为我而有负担。”他顿了顿，神情有些凄然。“假如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你们相遇，我也很高兴……是他继续爱你。”

洞外艳阳正烈，一时间刺|激得睁不开眼睛。唐思晨无意识地用手指一下一下抚着唇。像是要努力抹去那些印记。

他像是也察觉到了不妥，甚至没有擦干净，就收了回来。沉声道：“你自己擦。”

乔远川沉默着发动汽车，而他为了掩饰尴尬，随口找了话题说：“你和林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57窟。还记得吗？“我们昨天在仿制的那个。”唐思晨拿着手电一圈圈润的光晕落在壁画上，果然是各式的美人，秋波暗送，笑意淡淡。而中央立着的菩萨，佛冠与璎珞上沥粉堆金雍容尊贵。

“是唐思晨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满满的全是焦虑，他难以想象那样一个优雅的女人，会因为什么而惊慌至此。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车子一路开到莫高窟，唐思晨跳下车。“我带你看特窟。”

泪水刹那间汹涌而出，唐思晨不顾一切往前跑去，他怎么能这样走了？他拥有了这两天，就心意满足了吗？

可是过了很久很久，终究没有那个人走出来，笑着唤她一声：“糖糖。”

她愣愣地看着他，双手握拳，又再放开。“你不回来了吗？”

机场的广播开始催促游客登机。

徐泊原赶到敦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昨天在机场，那样喧哗的地方，那样内敛的她，竟会那样，在很多人的围观中嚎啕大哭，近乎崩溃。而现在，她正给壁画上色，专心致志，侧脸隐在光线中，神情柔和，“思晨……”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和-图-书，引得她抬起头，唯有那双微微红肿的眼睛大约是泄露了蛛丝马迹，泊原叹了口气，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她颓然松开手。心底理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唇齿间的纠缠，亦渗透进冰凉的气息。

她的眉尖蹙了蹙，隐约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却同他一样，所有的无奈与感慨，最后只能怅然一笑。

他的力道正好，唐思晨觉得稍微好一些，等到剧痛舒缓个一些。卸蓦然发现，他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以前泊原的声音可以让她安静下来，可这次不行，她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断断续续的说：“乔远川他，他快要死了吗？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我留不住他……”她依然望着那扇门眼泪肆虐，却又留着最后的系翼……希望他能心软，他转身回来。

“特窟？”

唐思晨的身子轻轻一颤，这是骄傲如乔远川会说出的话吗？

“丫头，怎么了？”

到头来，他们还是这样相似。

他踩了个刹车，极深极深地看着她。唐思晨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并不确切，尴尬得脸颊微红。

他并不比她好多少，双眉紧紧蹙着，却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揉撞痛的那处她方：“忘么样？没事吧？”

“什么治疗？”

他美眉宇轻轻径一皱，很轻却又松开，笑了笑说：“因为我马上安离开你了啊，真的如你所愿那样离开你。不会再纠缠你 ——我说话算话。”

她情急之下，动作有些大了，乔远川被他一扯，没有站稳，重重地往她身体上靠去，两个人一起撞在保护壁画用的护栏上。

温热而煞悉的气息一点点地逼近，唐思晨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将手抽出来，挡在两人中间。想要抵挡可他甚至没有在意这点单薄的阻碍，抽出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拉下她的手臂。黑暗中，却自然而然地寻到了她的唇最初或许是因为她的紫张，只是浅浅地触碰了一下。她想要将头扭开可他强硬的不许，身体己经牢牢地将她压在了钢铁护栏上，双手便捧着她的脸颊温柔地亲吻。

“真的。”他下巴搁在她的hetushu.com.com耳侧，闭上了眼睛，有些艰难的说，“可是远川提出一个要求。”

“是我。”唐思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远川去找过你吗？”唐思晨一怔，这个反映让对方尖叫起来，“他还在你旁边，是不是？”

“真的？”

此刻，她伏在徐泊原的怀里，却想起乔远川离开前没有问出的那个问题。傻瓜，你还是想问我……假如你不放弃，我们是不是还有可能，对吗？

“特窟就是你花钱也看不到的窟龛。”唐思晨眨眨眼睛：“一般人要所长的批条才能着呢。”

“不。”唐思晨纠正他“我带你看真正值得看的。”

唐思晨没有闪避，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伸过手来。

乔远川横着她一眼，重复了一遍：“真巧？工作上认识有什么巧的了。”

“他是胃癌晚期，已经开始扩散了，可是他一直瞒着所有人。”电话那边嘤嘤的开始哭泣。“请你留住他，劝劝他好吗？”

唐思晨的手指痉挛着抓住自己的胸口，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于是索性快速转身离开。

“乔远川呢？找到了吗？”“找到了。”他的语气正一点点的抚慰他，“荟文打电话来，说她会陪着她到欧洲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最好的医院，他们已经过去了。”

时光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他的眉眼依日英俊，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语气低沉，“糖糖，还有一些话，我一直来不及告诉你。”“你说。”

她看着他。

他乞求她陪自己两天，他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他最后……果断的放手。

这一次，乔远川踌躇了很久，却只是一笑：“算了，为了也没有意义。”

仿佛是在广袤的星空下，无人低语时，而佛主的目光慈悲，他看着世人爱欲纠缠，却只拈花微笑。

唐思晨倒吸了一口冷气，腰间痛得一时同有些回不过神。

唐思晨跟在他的身后，他像很多年以前一样，在夏天，牙着T恤板鞋来着她然后她送他去机场，一路上他们都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沉默。

而他像是知道她要逃避，原本的搓揉的手停了下来，两只手https://m.hetushu.com.com牢牢地扣在她的腰肢上，用力将她的身体贴向自己。

“什么？”他说不希望有人去看他……否则，他不会配合治疗。

“工作上认识的。”他有问必答，淡淡地说。

“哦。”唐思晨讷讷的说：“真巧。”

她看了看那串陌生的号码，接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而他仿佛看出她负疑惑，很轻柔的抬起她的下巴：“以后见面，如果我们还会见面的话，我大概会喊你小舅妈了，你也不要尴尬，不要躲避，好吗？我想看到你放松地活着。我也希望……这世界上没有会令你觉得不安的东西。”

“最后，让我再抱抱你，好吗？”

时光慢慢地在这些洞窟中流过，他沉默地聆听，而她如故家珍。

她默默地擦了擦，掌心中那张纸被捏的破成一团。

“小姐，你在这样，我们要直接将你拉到机场外了。”安保递给他一只手机。“这是你掉的吧。”

泪眼迷茫间，似乎见到乔永川的背影停留了一瞬，还是往前走了，在没有回头。

他看着她的目光眷恋，疏离，怅然，微微喘着气说：“对不起。”

“请你一定留住他好吗？”因为激动，徐泊丽的声音开始颤抖，语无伦次地重复，“唐小姐，请你一定要留住他，请他配合治疗，好吗？”

他和她并肩站着，沉默许久，语气中最后一丝眷恋褪去了。“马上就去。你送我吗？”“嗯。”她握紧栏杆。

就放纵自己这样一次看着这个男人离开吧……真正地，在自己的生命中离开。她站了很久很久，她也知道自己的手机在响，可却舍不得移开目光，直到周围有人提醒他：“小姐，你的手机想很久了。”

“对不起，糖糖。”他沉默地跟着她出来。站在她身后，声音轻轻颤抖，“是我没控制住。”唐思晨很快地打断他，眼神已经彻底的清醒明亮。

开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了。

她语塞，纸团在掌心搓来搓去，半晌才说：“我是说，她是你师妹。”

他将三年的思念倾泻出来，一发而不可止，而她的理智却在慢慢恢复。

回到宾馆，带上司机，一路往敦煌机场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