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6

“跟在我身后!”林朗扭头,冷冷地看向天官怀里的毕灵灵。
若猫走了几步,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可以停步了,既然结了结界,走多远都是在原地打转!”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若猫大急,伸爪子抓了几抓罩子,那罩子柔韧,居然丝毫不动。
石洞很大,透着幽幽的阴冷。洞地正中央却是一张白玉床,天官只看了一眼,立刻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因为上面躺着身着淡紫衣裙的小叉,脸色红润,就如同睡着了一样。
“如今仙山上,危机重重,希望这一次能够信我一次,我定能解决这里的棘手事务!”他有些犹豫地看向虎崽方向。
若猫站起身来,朝他们身后探。
若猫眸光闪烁,点了点头,两人皆是忧色凝重。对视片刻之后,若猫从天官手中接过毕灵灵,迈进内院。
林朗淡淡回礼,道:“若是想要帮她将那一魂一魄归位,须将她交予我!”林朗探出手来,藏于天官前襟的毕灵灵看他一眼,禁不住浑身抖了抖。
天官沉默不言。
“淫|荡的猫妖!”林朗满脸嫌恶地瞪了若猫一样,侧过身去,依然探着手,道:“给我,我来做法!让她魂归原体!”
这间会客厅是新打造的,整个皆是阴阴暗暗,似乎外面的光线不能进入。每走一步,光线都会黯淡几分,天官也是第一次来,走了两三步之后,他顿住了脚,扯住若猫的衣袖。
那抹紫被他一抢白,委屈得连话都反驳不出,眼泪浮上来,又给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留下那抹紫,呆呆地站在原地。
渐渐的,紫光越来越淡,紫光中的身影渐渐隐去,待紫光全部隐去,只剩下了一株小小的紫苏。
“把小叉给我,我来做法……”林朗再次探出手来。
林朗的眼神黯了黯,微微一笑,额首道:“我终于明白了!”于是,他也不再争取,拈指做法,壁上紫光折射,白玉床呈现出透明的淡紫。
刚一进正殿,若猫便敏感地侧了侧脸,嗅了嗅鼻子,扭过头问敖包:“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骚味?”
天官忐忑,微微侧脸看着若猫。
林朗的脚步猛地一顿,冷着脸愤愤扭过头来,周身的寒流,将同样的那抹紫冷得抖了抖。
“为师早已经想过,实在没有办法,就以移魂之法,将毕灵灵的魂魄移至另外一只虎崽身上,这样少则百年,必能重新修行!”清泉道人似乎很兴奋,脚步越走越快。
林朗也不觉得尴尬。淡淡地笑了笑,看见她孩子气的举动,眸子更柔几分。
“师父,他的眼神好冷!看我的样子,跟以往不一样!”毕灵灵狐疑地嘀咕,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虽然两人交恶,但是终究心里还是有残留的记忆。林朗虽然冷淡,只不过天生一副漠不关心的冷淡而已,像这样带着敌意的冷淡却是从未有过。
清泉道人错愕地转过身,低头看自己的身体,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若猫皱着眉头,慢慢踱到林朗身后,嗅嗅鼻子,问他:“小盆栽,你最近风流快活了?身上怎么有一股浓浓的脂粉之气!”
“师傅,你少想一点!”她忍不住抚额。
天官沉默不语,伸手慢慢抚摸毕灵灵的毛发。
“在这仙山上,唯一与毕灵灵有仙缘的,只有隔壁的那个,它的仙丹自毕灵灵的心口炼就,毕灵灵三魂七魄,有一魂一魄附于他的内丹之上,如果能够除了他,那么他的内丹将成为恢复毕灵灵修行的关键!”
“我以为我们是同气连枝,心意相通的,千百年来,一直相依为命……”
倒是天官一直沉默着,默默看着被搂在若猫怀里的毕灵灵。
毕灵灵以匪夷所思的眼神看他。
毕灵灵又嘻嘻笑了两声,想起刚来到仙山时,天官将自己当成夜叉的情形,终于真正大笑出声:“师父,以前你当我是母夜叉,现在,我做了母老虎,同夜叉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以旁人的角度看自己的躯壳。熟睡的自己,丝毫不见被吸食后的憔悴,反而脸蛋之上浮着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的气色比当初刚上仙山时还要好。
那一小截紫苏的根茎被他用细线吊着挂于脖间,紧紧贴着胸膛,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便可以服下,恢复年岁和法力,到时候便可以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之后,天官提议道:“师父,便由若猫大人和徒儿将那紫株擒来,一来为小叉报先前的夺躯之仇。而来,也让小叉的魂魄归位!”
天官愣了愣,凝视着手心中的毕灵灵,嘴角缓缓弯了起来,他张了张嘴又合上,只是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回应。
若猫无言,伸手摸了摸鼻子,缓下面色,嘻嘻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清泉道人的道法果然又有了飞升了!”
三个人慢慢走出那间内室,屋外阳光灿烂,和煦温暖,照在各人的身上,m.hetushu.com.com每人皆是精神一振,似乎一扫刚刚内室阴阴的冷,若猫更是懒洋洋地伸了一下胳膊。
这下若猫和天官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若猫怀里的毕灵灵也探出头来,认真听清泉道人分析。
清泉道人干笑了两声,也不辩解,放下笼子,道:“移魂之事势在必行,不换躯体,小叉现在的这具虎躯,肯定是修复不了内丹……”
天官没有被她逗笑,反而一双黑眸像是蕴了水汽一般,带了深深地伤痛。
若猫嫌弃地一脚把他踹开,斜睨于他,“你有什么资格来见他!”要不是毕灵灵对这个师父好感有加,他恨不得亮出他锐利的指甲,将眼前的这个蝼蚁划成碎片。
“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牵挂于她,小叉莫非真的是你的劫!”清泉道人觉得好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所提的良方是,寻找与毕灵灵有血缘关系或者有契合的妖类,夺了他的内丹交予毕灵灵,勤加修炼,不出一百年,必能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天官彻底被她打击到无言了。
他朝着洞外一弹指,那抹小小的紫苏顺风弹了出去,落在半山腰,迎风招了招枝叶,逐渐又安静了下来。
早饭时间,清泉道人果然又邀天官一起用餐,这是以往天官二十年来没有过的事情,清泉道人很讲究师徒秩序,很少愿意同徒儿一桌。
天官扭过头去看他,两人眼神交汇,都轻轻摇了摇。
天官索性将那几团金绒藏于袖中,捉住小虎崽,抱在怀中,朝着清泉道人深深作揖,道:“师父,徒儿一定会将那千年紫株捉来,不管如何,一定会让小叉恢复!”
天官朝他微微颔首。
毕灵灵满脸泪水地抬头看它。
“我会好好待你,但是你实在不适合再次幻化为人!”林朗弯腰捡起她,轻描淡写地收去一抹指尖大小的紫光,“去吧,好好地静静地长!”
若猫愣了愣,不假思索脱 口而出,“我向来对自己宠爱的宠物负责!尤其是乖乖,投我的眼缘,我生,便能保她无恙,即便是我失手,也不会让她再受任何损伤!”
屋子里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铁笼子。铁笼子里蜷缩着一只小小的虎崽,正浑身战抖着向外看来。
“我只是想帮你!”她战抖着唇,小声辩解。
这次毕灵灵轻轻地嗯了一声,头更加用力地蹭了蹭天官的胸。
毕灵灵见问他不得结果,忍不住扭头又问天官:“会有多危险?性命不保?”
只有毕灵灵被蒙在鼓里,探出头来问:“师傅,怎么?”
若猫很是不爽,呼啦一下,将早些时候收起来的大尾巴都甩了出来,呼啦呼啦在半空中摇动着,不耐烦地催毕灵灵,“你们人类做事就是不爽利,磨磨蹭蹭的,我说,我们是不是先去寻清泉道 人?”
若猫越想越开心,索性得意洋洋嘿嘿笑了一声。这笑声与存于空气里诡异的紧张感完全是相悖的,惹得清泉道人好一阵冷汗,将戒备的心理又提了几分。
“你是我的一切!”他不擅长甜言蜜语,然而,实话比一千句甜言蜜语更加让人心醉。
清泉道人转过脸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祥,道:“师父近些年来,一直潜心冥思,昏暗之处反而容易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所以内室密不透光,无妨,来!”他主动探手牵天官的手,天官挣了挣,挣脱不开,反而被他拉了几步。
“小叉!”见着若猫,他整张小脸都露出了笑容,两只酒窝浅浅的。
墙外一片连绵的紫苏,长得鲜艳茁壮,风一吹,枝叶抖抖颤颤,似乎主动在空中抓捕些什么似的。三人刚一落地,便看见紫衣的林朗正负手站在树下。
林朗眯了眯眼睛,诡异地弯了弯唇角,扬高下巴道:“那我带你们先去后山山洞,那里设立结界,想来隔壁墙的也未必能听到!”
“师父,没有关系的!”她以两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安慰他。
天官有些恍惚,托着她小小的身躯,和她凝视,久久不发一言。
“你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念!”她第一次勇敢的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大大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天官。
这眼神既熟悉又陌生,毕灵灵一瞬间愣了神,被天官紧紧摁在胸前,进了洞中。
“移魂之事,可以暂且不提,我们可以慢慢再协商,倒是她现在魂魄不齐,着实让我烦忧!”清泉道人叹息道。
清泉道人一早打坐静思,直至过午才从静思室踱出来,看见毕灵灵一行,眼睛顿时亮了几分,冲过来,伸手就想摸若猫怀里的毕灵灵。
林朗沉寂许久,转过身来,朝着天官极为疲惫地淡淡一笑道:“一魂一魄,和我融为一体,我可以将它剥离出来,还于小叉!”
清泉道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挥袖点燃内室的烛台,烛光暗暗,将整个内https://m.hetushu.com.com室照得忽明忽灭,惨淡的烛光照在他那张皮肉松弛的老脸上,更显得诡异。
他伸手将一团淡银色的光华从指尖弹了出去,那团光晕穿过清泉道人的袍角,立刻被吸进去般,一闪一灭顿时失去了光华。
他早已经暗地里用符咒测试过,清泉道人并无被附身的迹象,这才是最让他犹豫不决的地方。
这样的她怎么会甘心做一只妖兽?
若猫挑了挑眉头,示意他继续前进。这里虽然密不透风,但是他早已经拘了些鼠精暗地里藏于身上,即使是龙潭虎穴,也能令这些鼠精打洞逃脱。
“确实需要!”天官第二个表态。
然而,天官的脸色却是顿时一片惨白。
若猫自然大怒,提出毕灵灵,对照着笼子里的虎崽,怒道:“你那只长得一点都不像本猫。你看看这只,是不是跟本王很像?!本王的乖乖是只母老虎,要什么英俊潇洒?!”
内室似乎很深,怎么走也走不完一般。
清泉道人一激动,拍桌子赞同:“那是必须的,却一样都不和谐!”
天官闷声许久问道:“师父,小叉还有可能恢复人身吗?”
若猫愣了愣,条件反射似的去摸|胸前的那只躁动不安的虎崽。
他顿了顿,又道:“切记切记,大家确保安全第一。若是实在斗不过那两株紫株精,留得青山在,师父从山下上来,会亲自会一会他们。虽然师父功力尚不足千年,但是为了收回完整的魂魄,师父愿意一拼!”
若猫眯着眼睛,低低咕哝了一声,旋了个身将他的手避开了去。
毕灵灵扭头看着若猫,问她:“会不会很危险?”
无奈之下,他只能伸出手来挡着自己的嘴角,暗地里笑了又笑。
毕灵灵头也没有抬,若猫将她放进前襟之后,她索性整个小身子都缩了进去。
天亮的时候,天官手握着一小截紫苏根茎回了屋子。
清泉道人很是开心,从胸口掏出几团金色的细细绒毛,交予天官手中,道:“为师将制胜法宝赠予你,这几团绒毛,乃是仙界之物,食之,可以增进功力,你目前只有七八岁孩童气力,食下这些金绒,可以恢复到之前的功力!”
清泉道人叹了一口气,伸手探向天官,道:“我知你们对我起疑。不过真金不怕火炼,来,徒儿,你虽然功力大减,但是为师是否被附身,你总归能够看得出来吧?”
天官闻言,抚着胸口,戒备着朝后退了一步。
若猫貌似缓慢实则迅速地快走了两步,将身形消息的天官甩在了身后,他的心中纠结万分,怎么会不危险,两边皆是死局,他即便是再顾及毕灵灵,将她宠得独一无二,当她是千百年独遇的一个能够让自己百般牵挂的小宠物,可是归根到底,最宝贵的还是自己的生命,为毕灵灵争取最安全的处境而自己毫发无损,是他最后的底线。
不一会儿,便彻底消失无踪影。
“恭候多时!”他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冷冷,紧紧直视于天官怀里的毕灵灵。
若猫一脸的不赞同。
若猫一直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围观,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他在妖界行走多年,见过的妖物都是直来直去的,像这样得了便宜还说得大义凛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着。
毕灵灵也探出头去看,一双虎瞳,立刻蓄满了泪。
“我一无所有,根本无碍,小叉,只要你无事……”他苦笑。
林朗的眼神更冷几分,微微有些不耐烦地问天官:“你忘记我前两晚与你说的事了吗?”
“不许欺负我师父!”若猫怀里的毕灵灵早已经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抖抖颤颤地走了几步,一头栽进天官的裤腿里。
天官这下更加沉默,只是捧起饭碗,埋下头去喝了一口粥,闷闷地应了一声。
天官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改口,“我还是喜欢两人行!”
天官微微笑,面上甚至泛起了圣洁的光辉,但是并不回答她。
若猫但笑不语,巨尾扫地,周身罩着一层银白色的光华,栗色的长发无风自动,“你是什么东西?穿着清泉的皮囊,不难受吗?”
“小叉!”天官心里揪痛,蹲了下来,将小虎崽捧在手心里。如果事实真的像那个人说的那样,那么很有可能,毕灵灵担负了自己本不该担负的责任,并且,这个责任的很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的无能导致。
毕灵灵在他怀里蹭了蹭,将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看见那团挑衅的光晕被清泉道人不紧不慢的吃掉,茫然地抬起头来看若猫。
清泉道人看他表情诡异,忍不住问道:“有何不妥?”
“我们去收了山本流一!” 天官的表情有些失落,他牵着的毕灵灵更是失魂落魄般,两人的表情皆是怪异的很。
晚风吹过半山腰的紫株,眼见着萎了一片,满山的紫色,也失了原本的颜色。
若猫冷笑,也不揭破他,暗https://m•hetushu.com.com地里给毕灵灵上了一道保护咒。
“你又冒充我的样子!”洞口的林朗慢慢走了进来,同样的紫袍紫冠,面上一派平静,几乎看不出他的情绪,“我想,即便是千年手足情,我也还了你了!”
右院是清泉道人的那一边,如今他们站在山腰的分岔处,向左还是向右便是不同的结果。毕灵灵沉默了片刻,倔犟地一抬小爪子,指了指右厢。
那只一直乖乖卧在若猫怀里的虎崽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扑过来,撒娇一般的扯着天官的袖角,荡秋千一样荡来荡去。
“以前是!”林朗冷冷打断她,很不耐烦地一步踏出,“从你弹开我精心保管的魂魄时,我们便已经是陌路了!”
“除了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我实在想不出,你脑子里思虑的事情有任何建设性!”
“嗷唔,林朗,我看错你!”天官怀里的小小虎崽跳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护着天官,“我知你品行恶劣,谁知竟然卑劣至此!”
三天过后,若猫果然抱着毕灵灵和敖包一起找上仙山。
清泉道人立刻来了精神,走过去提起笼子道:“你看,是不是精神抖擞,英俊潇洒?”说话间,小虎崽惊吓过度,一行清泉自笼子里潺潺而下。
清泉道人笑得异常欢畅,伸手拍在天官肩膀之上,很是诚恳,道:“据我所知,这几日会有九星连珠,但凡是妖物都会抓着这个机会修炼,为师也会应山下道人之邀,斩妖除魔,你们可以利用这时机,偷袭那对雌雄紫株精……”
“嗯,我特地在此等了两个时辰!”林朗沉寂许久,将眸光调至若猫胸口那只小小的虎崽身上,冷漠的眸子立刻浮起淡淡的柔意,“你好吗?”
是夜,天官果然和若猫抱着毕灵灵半夜爬过高墙。
固然之前他有过怀疑,但是,清泉道人的确是肉体凡胎,并且并无被附身的迹象,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办法判断哪一方是值得信赖的,唯有赌上一赌。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张,小叉的命运就捏在自己的手里。
天官强打精神,默默无声地扒着小米粥。
若猫不禁有些郁闷,指着那只虎崽道:“清泉道人,莫非你要用这只来移魂?”
“嗯,我知道!”林朗淡淡笑了笑,似乎很不在意,垂下眼去,突然睁开眼,一道紫光直射而去,那对面的人,尚且没有反映过来,便被紫光逼得睁不开眼。
毕灵灵除了用小爪子捂脸,已经做不出其他的回应了。
若猫咽了口口水,摇摇头,对于一直抱着安全第一行走江湖的猫妖来说,来到这么深的内室内,跟这么丑的一个人类皮囊相处,对他来说,简直已经要破了他耐心的极限了。
这一试,便知道清泉道人的道法深不可测。若猫暗地里大吃一惊,收手敛眉,心中忐忑,作为一只凡事安全第一的猫,无疑刚刚那一手,是极为探险,极为有悖他一贯做猫的原则的。
天官狐疑,若猫狐疑,就连天官怀里的毕灵灵也狐疑地看着他。
天官想了又想,问他;“前几日,可否收到信息?”
“如果我是你,不会轻易用她来威胁我!”他眯着眼睛,声音又轻又冷,却让人不寒而战,“我做什么,不关你任何事,欠你的,都还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再也不能忍受对方,伸指幻了个扭曲的空间,一脚踏了进,转眼间失了踪影。
敖包扭头,嗅了又嗅,一副大惑不解状。
这声猫叫发出,若猫立刻兴奋起来。对于一只生活平静无波的猫来说,有安全保障的横生事端,那是多么令猫向往!
待到三人完全不见了踪影,他依然木木地站在分岔处,一脸的忧伤。
许久之后,清泉道人大笑,伸手做邀请状:“外室不便细谈,请入内一叙!”
天官嗯了一声。
所以,他有自信,他带来的鼠精都是打洞能手中的翘楚。遇到危急的事情,只消口哨一吹,立刻能够打洞逃出生天。
有些得意地看向天官。
指尖刚触及虎毛,一道更甚的紫光从洞口斜射过来,那淡紫的防护罩刹那间灰飞烟灭,罩中的林朗不安地抬起头,咕哝着叫了一声:“林朗!”
若猫肯定地向她点头,“本大王从来不骗人!”他没有骗过谁,但是这一次独独骗了毕灵灵。那一片叶子只是小紫苏的残魂,种下当然能够存活,但是蔓延开来,却又不是原来的林朗了。
“的确!”若猫第一个表态。
林朗只是冷笑,伸手来捉她。
若猫未置一词,倒是他胸口的小虎崽愤怒地探出个头来,奶声奶气地 吼了两声。
清泉道人惊愕地转过头来,看着若猫:“何出此言?”
清泉道 人大为尴尬。笑道:“我这个徒孙,让我好生惦记,我这几日一直苦苦冥思,怎样为它添寿修复内丹!”
他当然不可能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心念而且丢弃自己多年行走江湖的原则m.hetushu.com.com
毕灵灵躲了一躲,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他。两人对视良久,林朗道:“你那日说,给彼此一些时候,让我们都明白彼此的重要性,我想我懂了!寻一处乐土,盖一间小屋,只有你我,就这么过一辈子,可好?”
“嗯?”天官微微诧异。
林朗再也忍不住劈手来夺,被若猫一爪给惊了回去。
心疼到无法说出一句多余的话。
林朗淡淡叹了一口气,伸手来摸毕灵灵。
毕灵灵翻了个白眼,正要回答,一眼瞄见山脚拐弯处的一抹紫色,立刻弓起身子往若猫的衣服里躲。
不管该相信哪一边,他都打定主意即便付出生命,也一定要保护好小叉。
若猫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干笑一声,大尾巴摇了摇,第一个跃上了墙头,道:“我们妖物,若有千年道行,想要复活一叶足矣!”
“若猫大人,邀请你们的不是清泉道人!”他淡淡地说,可是眉宇间却是微微皱着的。
他的表情倨傲并且冷淡,即便是漫不经心的若猫,也忍不住心中暴戾起来,宽袖一挥,恶狠狠地威胁道:“我们双方也只是好商好量,若是你一直这么个态度,我想我不介意将你带回去做株小小的盆栽!”
千百年来,她一直默默祈祷,能够同他一样,幻化成人形,朝夕相对,为他洗手做羹,让他不至于孤孤零零的一个人修行。谁说草木无情,谁说它们无心?
天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纠结地摸摸毕灵灵的小头,然后抬脸问若猫:“若猫大人,若是有危险,你能够保她几分?”
天官伸手,去摸她的头,若猫懒洋洋地伸手提出她,交到天官手里,歪着头笑道:“你们师徒多聚聚,过了明日,留下的不知是谁!”
天官默默无言,用了握了握毕灵灵的手。
若猫倨傲地看看他,嗅嗅鼻子,有些狐疑地后退了几步。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毕灵灵,或许成为妖兽会更强大一些,但是他的小叉,从来就不是有野心的人,只不过想寻一块地方,安安乐乐过活。
若猫百无聊赖,一个人蹲在洞口捉弄带来的鼠精,待到鼠精将方圆百里都挖了坑,可以开始玩打鼠头游戏了。他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已恢复了成人体型的天官握着毕灵灵的手,终于出现在了洞口。
他扭过头去,索性不看毕灵灵的眼,他的眼中有太多的绝望与挣扎,每每一见使心中一阵发虚。
“我们都知,小叉尚且有一魂一魄凝于那紫株的魂魄之内,和他已经凝为一体,若是要完完整整修复小叉,必须除了林朗那株紫株精,追回那一魂一魄!”
室内黑成一片,若猫能够夜视,天官被清泉拉着,走得踉踉跄跄,最奇怪的便是清泉道人,走得相当娴熟,遇到有障碍之处,很自然便避开了去。
清泉道人有些讶异地问:“做妖兽不更好吗,人类的躯壳真是太脆弱了!”
西院门口,站在小小的天宫,他服了灵丹以后,已经停止了缩小,停在七八岁孩童的模样,此时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小袍子,小脸粉|嫩,像个精致的小瓷娃娃。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朗转身便走。
为了确保速度和质量,他甚至前几日在所住之地搞了场小小的测试活动。搞得方圆几百里鸡飞狗跳的,就跟落了无数天坑一样。现在他的住所,已经成为妖界的十大诡异经典之一了。
心中更沉下几分,他一向不善心计,所做的事情所说的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抹角,现在,两边的人都变得靠不住,他反而能够沉住气了。
林朗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来,也不再强求,默默地看若猫一行人,越过自己,走向山腰的另一个入口,眸子暗淡一片。
毕灵灵瞪了天官一眼。
一直沉默着的天官,凑过来鉴定地回答林朗,“ 我,我答应了小叉,会一直陪着她!你如果来,只能是三人行!”
看见天官沉默,他又干笑道:“她的躯体,孕育着紫苏的本根,林朗应该早已经吸食了她的养分,躯体早已经没有用了!”
“师父,无事!”小虎崽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摁在天官的头上,“哎呀,师父,我这样是不是更靓?”天官将头在它的掌中蹭了蹭,将她握得更紧,像对待珍宝一样。
这一作法便用去了整个下午。
若猫索性瞪了他一眼,对于迟钝的动物,他一向无爱,只是更加宠溺地将胸前衣襟内的毕灵灵抚了又抚。毕灵灵缩在他的胸前,小爪子抓着他的衣襟,对所有一切都恹恹的,看见半山腰的黑雾,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
“怎么跟小狗叫一样!”若猫显然很不满意毕灵灵的吼声,伸手一夹毕灵灵,将她提了出来,问她,“右院?左院?”
毕灵灵默默伸出手来,掌心一片小小的紫苏叶,“他已经竭力帮了我们……”她哽咽,说不出余下的话。
她的一片情,一片心都系在了他身上https://m•hetushu•com.com,即便是同根所生,她对他的情感也不差一毫,可是,时至今日她才知道,他心狠起来原来是那样的绝情。一句话,便能抹杀她千年来的期盼!
“那小盆栽怎么说,他不来帮手?”若猫好奇心一向旺盛,探头又往洞里看。
天官犹犹豫豫探出手。快要接近那双手的时候,他又忐忑不安一把缩了回来。
两人对视,眸子里都是对彼此的探究。
若猫伸手捏着自己的发尾,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将发尾甩得晃来晃去的,见毕灵灵不依不饶的看着自己,索性偏脸左顾右盼而言他:“任何事情不都是有危险的吗?只要你紧跟着我,管他是人还是妖,我都保你无恙,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对于一根筋的天官来说,他一厢情愿的时候实在不少,所以当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毕灵灵便知道他一定有做出某个伟大而徒劳的决定了。
天官和若猫对视一眼,两人沉下心来,各自做了准备,跟在林朗身后往后山走去。
“这是什么?”若猫神爪狠狠抓了几爪,那罩看似又淡又薄,谁知却像极有韧性一般,怎么样也抓不破。若猫眼巴巴着急,看着被罩住的林朗拈指做咒,一指落下,天官眼见着受创流血。
她的心一冷再冷,虽然知道林朗一直欺骗于她,但是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拼了命也要致自己于死地。
其实,仙山派变成这样,他早该上山,帮着师傅斩妖除魔,即使是为那些师弟们贡献自己的生命,也无怨无悔。况且现在毕灵灵心中该怨着自己吧,总是让她一再陷入危机之中,却无能为力。
天官不说话,只是垂着眼,一个劲的抚摸他的背部。许久之后,三人踱至黑雾滚滚的崖边,他才开口道:“我相信若猫会保护好你,我前日算来,你与他有前缘,我亦相信林郎这次,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我的赌运一向都是最好的……或许这次以后,你便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毕灵灵这下终于顿悟了,从若猫怀里探出头,学着猫儿叫了一声,这是事先商量好的暗语,一旦确认了对方是假冒的,便以猫叫来确定。
“师父,这里屋怎么会如此昏暗?”
若猫立刻大惊将她一把提了出来,“乖乖,是不是要小解?”
天官一贯都是乐观且温和的,很少这样颓废,毕灵灵看着他这样灰心,不禁痛心,“师傅还有小叉,师傅说好陪着小叉的,一直陪着的,还记得吗?”
若猫会意,瞳孔竖起,暗暗站定脚跟,跟天官站成一排。
天宫被他一踹,踉踉跄跄,扶住墙壁才站稳脚步。
那几团细细的绒毛在天官手指间发出淡淡的光芒,天官狠狠心就要吞服。
风吹过时,脸上冰凉一片,她这才发现原来千百年后,她已经有了流泪的能力。
“官儿,若猫给了为师的回复,说是今日要亲自送毕灵灵上门,关于内丹的修复,他倒是提了一个良方……”清泉道人顿了顿。
“这么丑的人类,你也能屈就?”
这次,他吻在了毕灵灵的眼睛上。不再退缩,也不再逃避,他的感情犹如被压抑许久的洪水,破堤汹涌。
若猫咦了一声,扭头一看,见着紫衣紫冠的林朗,立刻呵呵干笑了两声,转身敷衍道:“林掌门,好巧好巧!你也饭后散步?”
毕灵灵打断他,问到:“那你呢?”
若猫一扭头,看到清泉道人背光的样子,吓了一跳,差点把袖子里的老鼠精给挥出去。
这个贱男,时至今日还在用她的理想来奚落她?
若猫很不满意他的眼神,伸手摁住自己的前襟,趾高气昂地往右厢踱去,刚踱了两步,却被林朗拦住去路。
后山的山洞,天官以往在仙山时也曾进去过,可是那时洞口尚未翠绿成片,如今走进去,洞口除了连绵的紫株外,只剩下了缭绕的黑雾。
“多管闲事!”林朗瞪起眼来,指尖紫光大盛,并不攻击若猫,只是凌空弹出一道紫光,紫光迅速罩住了天官和林朗,却将若猫阻隔在外。
这样的结果,怎能不让他心疼?
天官天生不是作伪的料,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半天才顺过气,眼泪汪汪地看着清泉道人。
他慢慢走去,原先那个林朗在紫光中抖成一团,紫光隐去后,她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子,眉目与林朗并无二样,只是一副女儿娇态。
他身后的那抹紫,紧紧跟了上去,“右院里面的那一位, 是邪门歪道,法力高深,如果和他交手,你我合起来都未必能够占到便宜。如果你要是擅自做什么小动作,姐姐可是保不住你的!”她喋喋不休一路念叨着,“姐姐如果觉得保不住你,就先毁了后山洞里的肉身!让你省去那些不必要的牵挂和烦扰!”
“弟弟,我说了他们不会相信你!你又何必拼着跟墙那边决裂的危险,来苦苦相劝?”香风一阵,林朗身边幻化出另外一抹紫,妖艳又倨傲,下巴始终高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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