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开口说话的她唇,惊讶于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冰冷的声音。
“你都知道?!”猛地抽出了被紧握的手,剑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凝聚了锐利光芒的双目直视着她,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冷淡与防备:“真是厉害的女人。”
她犹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一惊,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握紧了扶手,清润和缓地问道。
那边傅淑妃急斥道,哪里顾上是否僭越,眼神转了一圈,瞥见伏在地上女子,虽呕得辛苦,但眼里却尽是妖娆笑意,阴恻恻,仿佛奈何桥畔的繁花似锦。
苏轻涪端坐首座,一派的肃杀,仍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陛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把皇后夜氏暂时押往冷宫……”
夜深了,冬寒依旧。
想细细的欣赏这份美丽。
“皇上,你就允许这个女子这么谋害哀家吗?”
那边夜熔一颤,回眸轻轻的,可以倒映任何事物,却无法反射任何事物的眼,仿佛哀求的望着他。
“所以本宫只是效仿你,借刀杀人而已,本宫眼确实盲了,但是心还是看得很清楚的,你觉得呢?都侯?”
他慢慢的松开紧握住她的手,离开的刹那,他淡淡开口:
艳阳之中的皇宫,金壁辉煌的飞檐走壁,钧天歌吹。
这个女子,独自在空荡荡的长廊等待着他。
此时罗迦才觉得那宫人依稀相识,然后方才想起,那日在宁夜宫跪在碎片上的宫人。
清晨的雾气弥漫,但是到了午后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然是雾过云散的艳阳天。
“娘娘,都侯碰柱而亡了。”
朱色慢慢淌下,带着火的温度,泪的形状,血的颜色。蔓延着,把乌砖的地染上了玫瑰的色泽,却没有玫瑰的芳香,连空气都似乎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他们都觉得很冷。
淡淡的香、淡淡的灰,绕得人在她幽幽如秋水的面上,看不出是恨,是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迷离如雾,深邃如夜。
娇柔而慵懒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传入众人的耳中,原来是一直站在苏轻涪身后的傅淑妃。
罗迦森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开始回荡。
到了最后,得到的还是这样的答案。苏轻涪觉得自己很想笑,真的很想笑,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的那种大笑,但是她还是冷静的克制住自己,看着身畔同样呆住的罗迦,一字一顿的说出仿佛毫不相关的话语:
太极殿的内殿,铜鹤昂首吐出薄雾,袅袅的烟雾弥漫。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
御座上坐着的罗迦看见他的刹那眼睛骤然闪亮,屏住呼吸,压抑着满心的激|情,袍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
然而,脑中的理智在狠命地把许多疑问压下,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惯有的嘻笑口气开口:
在吴贤妃,傅淑妃等人的簇拥下坐上了首座,一挥手衣袖。
罗迦的唇却向上弯起,毫不隐藏的露出了笑容。
“娘娘!!!”
皇后的生辰,在君王的默许下成为了隆重的典礼。
莫惬怀微微一笑,露出野兽般的白牙,打开手中锦盒,放在了大殿的正中央,血腥和死亡的味道扩散开来。
“你们母子这是做戏给谁看,要不要我直接去了冷宫,才省得你心烦。”
除此再无其他。
不敢再看,也不能再看了。
推杯换盏,君臣同乐之际,却仍是有人敏感的发觉出些许不同。
“都侯,你起来说话。”
“娘娘真是风趣,瓜州醉红楼一场大火没有一个活口,娘娘跟微臣说这是误会,未免太……”
然后,猛然一头撞向了雕龙的石柱,血从夜松都的七梁冠上缓缓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发,流了满面,但他嘴角边竟还带着一丝笑意https://m•hetushu•com.com,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下。
不会,不会,不会这么快。
第一次,他觉得当年龙椅上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个有着危险气息的皇帝,他带着冷冷的傲慢神气凝视着他,毫无感情的眼叫他如此清楚的知道,大势已去。
然后,她优雅地迈步离去。
气氛变得相当微妙,原本想要说的话变成了强行勒住脖子的绳索,莫惬怀此刻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身旁并没有服侍的宫人,所以只是摸索着往前走去。
“去传李太医来。”
“奴才那日看到皇后娘娘在进行巫咒,所以娘娘才刺瞎了奴才的眼,陛下请您明察啊。”
苏轻涪看着罗迦接过,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但眼角的余光扫见她攥着雕栏的白皙双手在微微发抖,心上终是被一只猛兽的利齿在猛啃着,再也顾不得其它的事情。心中汹涌着强烈的欲望,握住了她纤细修长的手,试图用自身的温度去温暖她:
“恶……”
“太后,太后……”
“没事吧?”
在自己和夜氏的争斗中,自己几乎输了半生……输了那份可望而不可及的痴恋,输了自己的父亲兄长,几乎被掩埋了所有的青春年华……
“真是心急,连一刻都不肯多等啊。”
而那样的凝望代表着什么?她是如此清楚的知道。
这样的朝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傍晚时分,然后,华灯高掌设宴群臣。
可近在咫尺的夜松都却听得一字不露,寒风穿过大殿,飒飒的音,愈发的显的这灯火通明金碧辉煌里透着寒气,始终不及她极美的面上的蒙蒙晦暗。
“微臣来给娘娘送上一分贺礼。”
“母后,此事还需详查,此时并没有证据不是吗?”
“天色晚了,你再不出宫怕是来不及了。”
蛟龙从床柱上盘旋而下,被碧色锦纱覆盖,烛光流溢,碧波若繁银。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还有太傅来处理吧。”
吴贤妃看着夜熔,带着一抹快意的笑。
“惬怀,你说呢?”
“罗迦说,你是他最锋利的宝剑。”她反手握住他伸出的手,慢慢的,细腻的,在他的手间滑过,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轻触着:“那么这双手,即将沾满我夜氏的血……”
首席坐着的苏轻涪,气得衣袖一甩,放在上面的酒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那纹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袖也被打翻的酒浸了个透湿,淡淡的化开,一团粉色。她却无暇理会,高喝了一声:
犹豫再犹豫。
殿上所有的人又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望着面前越发紧张的情势。
苏轻涪翠华摇摇,面庞在珠光宝气里泛着难掩的黑沉。

往日白玉无瑕般的脸孔泛着潮|红,她猛然转身,却被罗迦狠拉一把,身子不稳跌进了他的怀中。
“原来,你去找过我……原来我们错过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夜色下她的眼里,清楚的飘浮着痛苦。
“你告诉皇上,当日你在宁夜宫都看见了什么!”
傅太傅看着夜熔,如释重负。
罗迦冷哼一声,从御座上起身,上前拥住了夜熔。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盯着死去的夜松都看了一会儿,方安抚似的对她说:
“启禀皇上、太后,恭喜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陡然,终是没有出声夜熔起身,优雅的行了一礼。
张口还欲再说什么,却听见苏轻涪冷哼一声,察言观色,便立该禁声,脸上却是渐渐发白。
吴贤妃却是没有那么大的定力,她几乎以扑上前的姿势拉住了苏轻涪的衣袖,芙蓉娇颜上几近梨花带雨:
“陛下,虽然是皇后,但是蓄意谋害太后,也罪不能恕啊。”
和*图*书忽然,觉得腿上一紧,夜松都枯瘦嶙峋的手抱住了她的腿,哀号着。
“娘娘!!!你打算就这么抛下夜氏,唇亡齿寒,您……”
“将军认为本宫算计了将军,本宫……又何尝不是这么认为将军呢。”
席下,夜松都一边虚应着一边掩饰着焦急,望向殿外,被岁月勾画出一条条纹路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密密的冷汗。
“你还真是天生就被人服侍的尊贵啊,身畔好像一刻都不能离开人,这样的你,我怎么会傻傻的错认为是……”
她的声音极轻,幽幽,幽幽,如一根细细的刺,扎入了他的心间。
猫儿似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她却只是隐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便又对着在夜松都说了句什么,夜松都只是摇头,而她瞳孔转了转,笑痕已逝,但那其中暗含的意味倒是让莫惬怀心生上许多的警惕。
“要怨就怨你为何姓夜。”
话说到最后,吴贤妃却是不敢再往下说了,苏轻涪的脸上早就看不出来喜怒,只是定定的看在一处,过了一会见吴贤妃不再说话,便挑眼向她看去,声音却还平缓如常:
风带寒意,吹得她身上发丝与裙裾瑟瑟而抖,骤然失去了手中的温暖,她瑟缩了一下,才微微抬头。
霎时间,所有人都变了颜色,殿内那般的安然寂静。
说着,罗迦的手悄悄的抓住了夜熔的手掌,许是殿门开得久了,丝丝的寒气从她的肌肤渗入,一直到骨髓,甚至更深的地方。
“娘娘!莫惬怀呈上的是索侯还有风侯的人头啊!!!”匍跪在铺着红毯的地上,夜松都煞白脸上所浮现的是疯狂的愤怒,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娘娘您眼盲心不能也跟着盲了,您要为我们夜氏讨回公道啊!”。
夜熔沉稳地端坐在銮座上,微微侧着脸淡淡的开口,珠玉摇曳在脸颊两侧,尽是阴影沉沉,点点金色的火苗映在被浓密的睫毛所覆盖的眼眸中,顾盼之间仍是冷冰冰的。
如今终于即将看到夜氏的覆灭,所以……

“他们是朕下旨处死的,索侯贪赃枉法搞得灵州民怨沸腾,风侯拥兵自重,勾结北狄意图谋反。朕,难道没有权力处置他们?”
他转头抬眼,首座上夜熔冷然高坐,只是垂首,看不清脸色如何。九凤攒珠冠珠珞流曳,浓长的睫毛在她的眼下落下浓重的暗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苏轻涪看着夜熔,带着隐约的痛恨。
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没事,没事!”
是在求我吗?
“原来瞎了眼的,始终是我,是我……”喃喃地念着,宛如着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殿门,眼中渐渐充满了狂乱的神色。
宫人华服云袖,奉上了美味佳肴,殿内顿时香气四溢。
石柱上染上了暗红的颜色的龙鳞,每一片都是熠熠生辉,宛如鲜活。
唯有一盏长信明灯,幽幽,幽幽,摇曳绕梁。
那是一密封的小罐,揭开来,里面躺着一个遍扎银针的精致草人。
终于,夜熔抬起头来,细若蚊声地在罗迦耳边道::
这样看去,那如画一般的容颜更是美丽得让人心惊,纤薄的唇,下颌是尖巧,看起来无比的纤细……那每一条曲线都好象是刻画出来的,用最鬼府神工的画笔。
“娘娘好雅兴,还是……要叫您胭脂姑娘?”
殿内众人又是一愣,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调转向了傅太傅。
原本引路的宫人已经不见了,注视着夜熔隐在阴影中的脸庞,混合着雪的冰冷气息的、静悄悄的空气中响起了莫惬怀低沉的嗓音。
“都侯,您别这样……”漆亮没有焦距的眼,穿过他,不知落向何方,黄金璎珞下面色苍白,她的手从浓厚玄色的袖中伸了出来,苍白hetushu.com.com的,覆上了他的肩上,以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都侯,你还记得吗?夜氏祖训第一则,不杀同宗。”
那宫人跪在罗迦脚下,颤抖着声音开口道:
不待罗迦答话,何度已经扶着她走下了台阶。
一直冷眼旁观的莫惬怀收回玩味的目光,身体微微弯下。
感觉到他的温度,在一点点的撤离,她有什么东西慢慢的压上心头,沉甸甸的,压得她无法喘息。
而他,却觉得有千根丝缠在身上,软绵绵的,缠得他不忍撤手,仿佛有人在他的骨上刻下了一句咒语,想留,不能;想舍,心痛。
傅淑妃心里狠狠的缩了一下,暗暗咬牙,便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床上女子挺直的脊背松了下来,柔若无骨地蜷卧在的榻上,微睁着深黑的双眸,毫无焦距的目光不知落于何处。但,笑意终是到达了眼底,莹莹的眸光,脸上尽是笑意,妖媚的似彼岸花,吐露红丝。
李太医跪在脚踏上,半晌收回手,与往日见他的神情已然多了诸多的不同。
“就凭你,也配离间我和陛下。”
然后,他瞳孔里的锐利光芒黯淡了下来,扶住了廊畔的汉白玉栏杆,深深地呼吸着的,让狂跳的心渐渐恢复了宁静,开口时依旧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平静。
“扶皇后去内殿吧。”
殿内又一次响起了群臣嗡嗡交头接耳的声音。
罗迦转头和莫惬怀对视,只见那猫儿眼透出一丝极淡冷笑,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但,只见他眉头深锁,神情莫测。
罗迦只觉得胸口很痛,痛得想要炸开一般,藏在纹龙衣袖下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握住,刺痛支撑着他不让自己的流露任何情绪。
一直悠然立于罗迦身侧的吴贤妃适时开口,秀美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雪是横飞的,在大风里横越过长廊,肆意呼啸着,星星点点的淡白色融入了夜的黑暗。
“皇上,还要何证据?此物就是在宁夜宫搜出来的啊。”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这样的日子,夜熔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礼服,金线缠银绣出飞凤,下摆为水云如意纹,泛出暗暗艳红,华美如斯。但是,愈是浓烈的颜色,愈发是衬的她脸色苍白。
“本宫既然敢做,就自然做好了完全准备,请都侯安心的去吧。”
蓦然,大殿的朱砂门洞开,带进了寒凉的空气。随之而入的是一身战甲的莫惬怀,被斑斑血迹溅染了的银色铠甲,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如工笔细绘的俊秀五官,仿若名剑出鞘,带着摄人心魄的锐利。
夜松都有些痴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摇曳的烛光或浓或淡,在她的脸上映出了班驳的阴影。她略一抬眸,眼底有着慢慢地凝结成的水晶,她的樱红的唇开合着,阴戾的声音穿透了他的身体,但语调却出奇地柔和。
罗迦嘴唇动了动,模模糊糊地吐出了几个字:
迈步缓缓向她走去,走得近了,方才瞧见她唇边挂着的淡淡笑容,但纤长眉尖却是微蹙的。
随侍的宫人扶着一名眼上缠着白布,一瘸一拐的宫人走上了殿。
“住口!”
她目不能视耳却极灵,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轻叹一声,就停住了步子,叹息了一声:
高贵的君王以及盛装的太后倨傲地坐在交椅上,烟也迷离,雾也迷离,任谁也看不透他们眸中的底色。
她没有拒绝。只是咬住了唇,带着一种不知道什么意思的黯然接受了一切的动作,柔顺的在他的引领下前行。
吴贤妃马上会意,向罗迦款款走来,奉上了手中的物件。
“皇上,人证物证聚在。”狠狠的瞪了傅淑妃一眼,苏轻涪重现看向罗迦,眯着眼,拖长了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还要袒护她吗?”
她微和图书侧着头,姿态高贵,在风雪之中带着无法形容的冷漠自傲。
就在宫人要冲上前时,夜熔的身子陡然一晃,跌在了地上,呕吐了起来。
夜松都的尸首已经被悄悄的拖了出去,又点上了浓郁的紫檀香,空气中熏香的味道渗入了血的味道,又香又腥,象是枯骨中盛放的藤花,一缕一缕地把人缠上。
雪静静的飘着,空气里弥漫着雪的清香……雪是没有味道的,那应该是她的香气吧。
他心念一转,终是迟疑了,复杂的眼光看在向怀中的夜熔,缓缓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而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幽深的宫阁之中,握紧了拳头,指甲直刺入掌心。
夜氏,不可能永远那么幸运。
有太多的事要做,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也不能例外……
何度惊呼着上前扶住她。
转过头看向夜松都,罗迦不急不躁,拖长着调子,没有任何感情开口:
“你去找过我?”
然后转身大步离去,铠甲随着步伐发出金属特有的尖锐声音,面上却是渐渐地敛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目光变得像冰刃般锐利。
“皇上,这个是在皇后的宁夜宫里搜出来的,上面写的可是哀家的生辰八字,哀家倒要看看皇上要怎么处置她。”
这么想着,他猫眼满足的弯起,好心情的笑着对罗迦说:
“老臣从不为毒杀谢流岚感到后悔,老臣也要奉劝娘娘一句,老臣等人死后,虽然可让您掌控夜氏之权,但是您也要当心伤了夜氏的根基。”
然后,仿佛察觉到莫惬怀的目光,她的眼转向了他站立的方向。
夜熔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从他手底下把身子给挪了出来:
“惬怀,罪不及宗族。”
“愣在那里做什么?来人!还不传御医。”
倚在湘绣的美人靠上,夜熔如玉的容颜苍白,黑潭似的眼睛像嵌在脸上似的,伸手拂开去几缕贴在额边的散乱发丝,嘴角却是露着冷笑,静静的接受李太医的诊脉。
通明的烛火,照得苏轻涪的脸阴沉沉的,看不真切,越发森冷的目光越过众人,定在夜熔的身上,半晌无言。
夜松都惨惨的笑了出来,颤抖着身体勉强站起,举目四顾,殿上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开。
受到蛊惑似的,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的扶住了她纤薄手臂,好象怕因为自己一个用力就会坏掉了一般温柔力度。
“皇上,牵连人等定然不能放过,但是今日是娘娘的生辰,且又有了龙脉。微臣看,不宜过多杀戮,毕竟……罪不及宗族。”
“都侯,怎么了?”
他……会过来吗,会过来抱住她吗?
而在席下的夜松都忍受着浑身泛起的寒意,强自保持镇定。
而夜熔站在殿中,一袭黑衣,看上去依旧是美得扣人心弦,淡淡的烛光下,恍如蒙上了一层清艳,显得那么地虚幻。
“惬怀……”
群臣都低低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夜松都的面上已然泛上了死灰的颜色。
握在她腕上的指紧了紧,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终于变了脸色,缓缓道:
“来人。”
她等着,等着罗迦上前。
但是,殿内始终奏响的鼓乐之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她闻言只是低垂下眼睛去,然后再抬起来的时候,就蒙上了一层让人心碎的水光,但语气依旧是一般的镇静。
她清越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心无法抑制的抽搐了一下。
他似的愣了一会,然后眉心慢慢的攒拢起来,接着就化为冷笑:
奏着音乐,嘎然而止。
她好象喘不上气一般,胸口蓦然起伏着,然后把眼转向他的方向,透出了湿润光泽的唇,就轻轻的弯了一下嘴角,流露出了最凄惨的微笑。
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了心头的的怒火,手指在黄梨木制的桌子上面扣了两扣,缓声道m•hetushu•com.com
手指搭在扶手上,他们私下亲昵的动作并没有逃过苏轻涪的眼睛,面上的神色更是阴郁了几分。然后她笑着,眼角堆出细细的纹路,隐隐戾气重生,却是放软了声音。
罗迦看着心里一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
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罗迦却陡然觉得他们是那么遥远,远得他怎么都无法触及。他很想过去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我送你回去。”
巫咒,历来是皇室中的禁忌,而皇太后的身体最近确实是抱恙,皇后,怕是也保不住了吧……
“怎么了?”
可是,他的身上已经被覆上重重枷锁,仿佛有千斤重,迈不动,跨不开,只能定定地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
御座上的罗迦说完后,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莫惬怀看着夜熔,带着一丝深藏的痴迷。
“你,觉得冷吗?”
“当日你说的人就是陛下,真是没有想到。陛下口中的你,和我所见的截然不同,真是不知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刚要迈步,一个优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却是苏轻涪的声音,罗迦的身子霎时僵了僵。
站在君王身后的莫惬怀,望着夜熔,流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同样动摇着的温柔,但是银色盔甲上已然干涸的血迹,却显示着那温柔的冷漠残酷。
话未说完,不远处,已然看见宁夜宫的灯火通明,守在暗处等候的何度,带着些焦急走到了她的另一侧伸手扶住。
站在殿中央的莫惬怀,对于夜松都的垂死挣扎嗤笑出声,上前想把他拉开,却看见夜熔缓缓的俯下了身子,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她微蹙着眉,唇微微的抿起,在所有人眼中,这都是一副幽怨无奈的神情。
傅淑妃看着夜熔,目中精光一闪。
终于,罗迦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陌生的感觉令夜熔惶然心悸。
却更想用自己的手来拥抱这份这份美丽。
夜松都摇晃者起身扑到在阶之下,沙哑的声音哀嚎出声。
十月二十五,
皇宫的太极殿铺上了鲜艳的红绒毯,罗迦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夜熔坐在御座的左侧,接受朝臣的朝拜。
她挣扎不过,便微微仰面,凤冠所垂珠幌璎珞如水流般四下分散,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却是恨意外露。
“臣领旨。”
“臣妾不太舒服,先行告退了。”
“皇上,夜氏的罪人夜松都等人虽已伏法,但是牵连者众多,你看……还要怎么办?”
揖礼,退后,不经意对上苏轻涪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却是放肆的留给了苏轻涪一个大大的笑脸。
何度上前伸指探了探夜松都的鼻息,转身冷冷的回道:
可是,他并没有过来,她能感觉到的只是那静静而望的视线。
“等一等!”
“陛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较的比较好。”
一旁的莫惬怀却把猫似的眼细细眯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一种油然而生的莫名感情让莫惬怀只想到一个词,寂寞。
“母后?您怎么来了?”
满殿群臣都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由自主的全部寂静了下来。
本应是进京来贺的灵州侯夜克索还有青州侯夜风名,以及刚刚到京的君王心腹莫惬怀都未到场。
“是有些不舒服,臣妾先告退了。”
她似是止不住的干呕着,却推开了何度相扶的手臂。
“不知是什么样的礼物,让众卿家如此惊叹啊。”
这阵不安的微风悄然的在众人之间刮开,已有人在猜测,夜氏的权势是不是终于走到了尽头。
起身,重又跪在罗迦和苏轻涪面前,沉沉开口道:

看着她吃力的步子,他心头一阵焦躁,一撩袍子,蹭蹭几步追上了她。
“来人……”
听到君王的声音,正低着头的夜松都大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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