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里的声音逐渐变得蜿蜒起伏，千回百转，像是来自千百年前，甚至别个时空的一声轻叹。
费扬这才有些愕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眼中除了羡鱼之外，从没有把其他人视作对手。
“作曲：羡鱼”
大提琴还在铺着。
而来自江葵的歌声并不声嘶力竭，甚至有些气息上的压低，却仿佛有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思维一点点回归。
“又恐琼楼玉宇……”
“？”
大脑却仍然不听使唤。
因为某些客观原因，虽然羡鱼这次注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拳头打空的落差感太强烈了，以至于费扬哪怕明知道对方这次的作品对自己没有威胁，也仍然选择了羡鱼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开团对象。
费扬的气又有点喘不上来了，他努力控制颤抖的手，拼命按着已经不太灵敏的屏幕，内容基本和尹东如出一辙，只是幅度显得更长一些：
不过费扬的关注点不在手机需要换屏这种事情上——
费扬忽然停止了播放。
“何似在人间……”
黑暗和空旷消失www.hetushu.com.com了。
仿佛来自天际的雷霆劈开了黑色的雾霭，又如耀眼的电光射穿了天心！
“果然还是直奔你而来啊。”
而当歌声唱到“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费扬已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叮咚。
“这次是走抒情路线么？果然是放弃了打榜啊。去年那首《红日》才是最适合打榜的歌曲，强劲的节奏感，高昂的唱腔，前奏就可以把听众拉到那个旋律里，让人全身的细胞都忍不住跟着嗨起来，拿冠军也算是实至名归，相比之下这种抒情，怎么跟我……”
哐！
他先是于灯光下寂静了片刻，然后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最后干脆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咕嘟嘟一口全干了。
碰。
“高处不胜寒……”
他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
当听歌的费扬再度恢复一丝神志，他已经是汗毛倒竖了，震撼中感受着来自头皮的一阵阵发麻之感。
费扬的声音顿住。
不再是宛如天上宫阙的隐隐仙音，而是一脚踩踏现和-图-书实的人间烟火，却又仍免不了的脱俗之意。
随着歌词版前期的字幕流逝，《但愿人长久》的前奏由大提琴奏响，而后以钢琴乐无缝衔接。
“但愿人长久。”
似乎契合了费扬此刻的心境。
“把酒问青天……”
这让他的姿势显得极为不自然。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咔！
哪怕其他人也很变态。
他这才感觉围绕四周的压抑空气稍显流通了一些，忍不住狠狠叫了一声。
“我欲乘风归去……”
明明演唱还在继续，但费扬的大脑却一点点变得空白起来，几乎无法思考，又似乎是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哲学状态。
并不华丽的编曲中，只有每一句歌声里微微上翘的尾音仍在提醒费扬：
他再次一个激灵。
如果此时熄灭电脑的屏幕，显示屏里一定会倒映出一张表情极度夸张的脸。
哪怕有人可能比羡鱼强。
音乐铺成着过渡不急不缓，像是遗憾，更像是一种释怀。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只是在叹息和遗憾中点击了播放。
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难以hetushu.com.com控制。
聊天记录刚好停在霓虹舞的那一句“歌词部分我可以杀穿诸神”。
列表里确实全是大佬。
费扬的瞳孔在极致的收缩，几乎连心尖儿都在颤。
钢琴还在垫着。
自己正在听羡鱼的新歌，而不是感悟什么人间大道。
他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费扬下意识念出了歌名，这是羡鱼的歌。
他心头缠绕的所有寂寞与愁绪瞬间轰然破损。
他调整耳机的手势，也僵硬在空中。
鼠标的滚轮在微微转动，费扬喃喃开口，目光飞速掠过前排一首首歌曲，最后还是忍不住锁定了羡鱼，似乎这是他参加诸神之战的唯一意义所在。
“作词：羡鱼”
他张嘴怪叫一声，似乎有更多对空气表达的欲望，但嘴巴开合了半天，却又愣是没说出半个多余的字眼。
“起舞弄清影……”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最终，他不小心撞掉了手机。
手机掉落在地面上，屏幕倏然亮了起来，其上有几道裂痕，显然是刚刚摔的。
继而，是脸色的不断苍白。和*图*书
电脑和耳机线在一点点扭曲，自己似乎正站在一片黑暗的空旷之中，头顶是万里高空和孤月高悬，而天上的宫阙一角于雾霭中若隐若现，恍惚中有仙音传来。
茫茫宇宙中，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在随波逐流。
费扬忘记了一切，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明月几时有……”
说话间，费扬放下杯子。
空灵如许，不带半点烟火气息。
我在哪？
这一刻。
突然！
费扬陡然一个激灵！
对于费扬来说，似乎击败羡鱼，远远比拿下一个诸神之战冠军曲目更重要！
“啊！”
悠扬的音乐中，带着一抹淡淡的愁绪，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寞。
透过耳机舒适度极高的海绵罩，里面传来的女声似云卷云舒般缱绻，又如对月饮酒般慵懒，把所有莫名的情绪一点点放大：
费扬自是一马当先的打开了播放器上关于诸神之战的专题，可真当专题内那些由歌王歌后们演唱乃至曲爹们亲自操刀的新作品琳琅满目般呈现于眼前，费扬却忽然生出了一股茫然的顿挫感——
哪怕这是诸神
https://m.hetushu.com.com之战。
我是谁？
似乎是一瞬间的清醒让这一次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歌声一阵阵一阵阵，如烟火如清风。
费扬一边把耳机调整到更舒服的位置，一边忍不住哀怨的碎碎念：
“不知天上宫阙……”
只是这作品之多，我该先听谁的歌？
群里正好有消息提示，是尹东发来的，倒也没什么具体内容，就一个简简单单的标点符号：
冷咖啡入喉，冰冰凉凉甜甜涩涩苦苦辣辣，没想到这偷懒冲泡的速溶咖啡竟然喝出了诸般滋味。
“哦？”
“？？？？？？？？？？？？？”
秦地某曲爹的作品，齐地某歌后的作品，楚地某曲爹的作品等等等等，都称得上费扬这场诸神之战中的劲敌。
费扬的手，陡然垂了下来。
隐隐中有一道裂帛之音清脆的响起。
这是一个群聊界面。
“这啥呀！”
我干嘛？
“演唱：江葵”
“今夕是何年……”
前段时间那股因为羡鱼的作品选择由江葵演唱而丛生的寂寞感忽而再次袭上了心头。
眼前还是那台电脑和长长的耳机线。
桌边冷掉的咖啡一口都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