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用伤害还击伤害

他比唐思源还要自信,甚至自大。
她从来不是多么泼辣的女孩,从小到大连和人拌嘴的次数都可以数得出来。
可这时Tina越抓紧了她,不让她走,并笑着和林茗打招呼:“Liem,好巧,我们正要出去呢!”
水凝烟忽然又滴下泪,赶忙别过脸去。
“我以为,你不记得,不知道。原来,你并不是木头。”
水凝烟平生第一次这样痛骂一个人,还是痛骂林茗这么个从来只会温和微笑的男子。
林茗没有回答。
一步,一步,又一步,骄傲冷淡的退却姿态,不再是原来的温和含笑。
他果然深谙人心。
她希望那私家侦探的调查资料不准确,宁愿那只是误会,误会而已。
他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过问她的私事?
林茗风度再好,此时也已站不住。
她恨恨地瞪着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唐思源。
“凝凝,是我过来接你,还是在哪个路口等着你?”

不然,她不会一边哭,一边骂,一边还想着林茗。
其实她还不够狠毒。
车窗敞着,林茗安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向她温和微笑。
问为什么去唐思源家,问和林茗怎么了,问知不知道林茗最近不太开心……
林茗将手插|进裤袋,低着头,漆黑的发丝从额上自然地垂落,唇角泛出发苦的微笑,“你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知道?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聪明。”
“凝凝……”
不仅会爱,而且会深爱。
想伤害就伤害,想弥补就弥补?
当然,盛枫同样地可恶。那双那样清澈干净的温暖瞳仁,和他哥哥沉静优雅的气质容貌一样,只是虚伪的假像。
还没来得及说完,车内一道大力传了过来,却是林茗握住了她的手腕,猛地一拉,已将她拽到了车内。
虚拟的世界和她现实的世界其实差不多。
“一定一定!呵,唐太太一看就是个温柔贤淑的漂亮太太啊!”
外面的空气似乎并不比车内新鲜多少。
水妈妈没有表扬他,只是试着躺了片刻,大声感慨:“还是有钱好啊!”
该出现时不出现,不该出差时却出差,叫她要帮忙也没法帮啊!
莫非她终于认定林茗真不是她男友了?
那种平静宁和的生活,将会让她逐渐习惯,并依恋,从此再不舍得离开。
她竟从没觉得可惜。
水凝烟忽然之间恼怒。
他将手机丢开,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旋转着一只透明的玻璃小挂熊。
顶多三五秒钟时间,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她的手机又响了。
泪水更快地倾落,指尖也是冰冷,却迅速被温暖宽厚的手掌包围。
“不是!”唐思源居然回答她,“你不是木头,其实你也会关心我饿不饿,健不健康。”
“最近都养胖了,哪里会贫血啊?”水凝烟烦恼地赶开他们,“可能下午睡得太久,有点消化不良了。我玩会儿斗地主,呆会饿了自己弄去。”
Tina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诧异地问她:“Liem没来接你?”
而林茗……

昨天电话里那场莫名的斥骂还在脑中萦绕,特别是她的最后一句。
一贯的利落,没有多问一个字,就挂了机。
她又是他的什么人?又有什么义务向他解释她的选择?
越过他垂落的头部,电脑屏幕上一对男女笑得正灿烂。

五年前决定了弟弟的幸福和她的悲惨,现在还想左右她的未来?
对面的林茗惊痛地吐字,却只是一个音节,便被什么东西狠狠堵回了嗓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外面快到下班高峰时段了,一路的车水马龙,水凝烟也不敢轻易去拉扯他把着方向盘的手。
“没什么。只是现在我终于发现,这世上能真正对我好的,只有唐思源。”
“那些事已过去很久,我们从今后全都丢开,行不行?当年,我不该对你不管不顾,现在,我想……”
唐思源的声音立刻抬高:“凝凝,怎么了?你在哪里?”
“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林茗眼神有些恍惚,但吐字还算清晰。可他那清醇好听的声音,传到水凝烟耳中时,似乎变了调。
可水凝烟看得到他强忍住的气恼,忽然间怒气更盛,冲他叫道:“五年前……五年前的夏天,是你造成了我悲惨的结局,现在又何必又在我跟前惺惺作态?林茗,你让我恶心!”
“怎……怎么了,吵架了?”
“好!”
唐思源转过头,看到了她低低垂着的眼睫下,瞳仁很黯淡,但显然是清醒的,并没睡着。
Tina气恼地打算挂断电话,不再理会时,林茗偏偏又说话了:“Tina,我并没想过真能找到一个比Fay更喜欢我的女人做妻子。可对于凝凝……认识没有几天,我就有了一种感觉,我们也许不会是最爱对方的那个人,但一定会是最合适对方的那个人。我们的感情不会有大起大落,却能平平静静,快快乐乐,到老了还能安心地守着对方。”
又是长久的静默后,林茗才低声叹气:“Tina,我最近有点累。”
“睡着了?”
“嗯m.hetushu.com.com,木头。”唐思源的唇轻轻磨挲在她的耳边,“明明乖乖巧巧呆在我身边,可我总是感觉不出你的存在。哪怕是把你抱在怀里,我也感觉不出你有一点活力,就像……抱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看到,也不会关心。”
没有人帮助她爬起来,反而在一次次试图向人伸出手求援时被往雪地里压得更深。
平生第一次,被人和这两个字联系到一起,还是被他打算共度一生的女人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已经存在的伤口,经不起一再撕裂,否则痊愈遥遥无期。
她其实不该失落。
Tina根本不信,“胡说八道。把我当傻子呢!”
茫然地转动了好一会儿眼珠,她才听出是唐思源的声音。
本来凉凉瘪瘪的胸腹,喝完那碗鸡汤后便暖和舒服很多。
水凝烟慢慢抬起头,一个单薄而苍白的笑容漾了上来,“趁妈在这边,我们把婚礼办了吧!”
她的确很想在网上玩玩斗地主,把精力集中到游戏上,把悲欢寄托到虚拟的积分增减中。
直接到唐思源家来接人,显然不合适,但他这个人,天生有着让人亲近并信赖的魅力,这么温温文文大大方方地问着,并感觉不出一点尴尬来,仿佛真的认为水凝烟只是在朋友家暂住,随时可以和他开始一段新的情缘,继续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感情。
晚上和客户一起吃饭时,他也同样将水凝烟带在身边,向他的客人介绍时直接说道:“这是我妻子。”
林茗沉默片刻,低沉着嗓音回答:“我最近有几个方案要赶。”
她又笑了一声,无限尖锐,无限讥讽,然后挂断手机。
如果说,她真的有过犹豫和迟疑,那么唯一的原因,就是希望林茗能对自己的行为有所辩解。
“凝凝,凝凝!”
“那又怎样?只是代表我可以重新选择,他,或者别人。现在我觉得他更合适,不可以么?”
水凝烟感觉自己冰冷的手被他包住,像在寒风中颤抖着的心一时安定了不少,积攒了的委屈再也按捺不住,瞬间倾涌出来,低着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便哭了起来栗。
水凝烟捏紧手机,慢慢地回答:“对不起,林先生,我不想去。”
他轻松地向她微微一笑。
许久,他才问:“心情不好?”
“不行!”
藏起了这总像在流泪的小挂熊,不知道水凝烟会不会快乐一些?
林茗忍不住皱了皱眉。
傍晚时林茗依约打了电话过来,这时水凝烟正对着积分被扣成负数的斗地主游戏界面发呆。
唐思源用他宽大的手掌捧着碗,正给烫得不断地换着手。
如果她连嫉妒都不会,他又怎能认为她是喜欢着她的?
想着他曾疯狂地冲到病院,抱住他垂死的爱人,一遍遍地唤着,Fay,Fay……
感觉出水凝烟的异常,他并不想生气,连眉峰也是皱了皱又迅速舒展开来,尽力想平静地和水凝烟好好谈谈,弄清存在于两人间的鸿沟到底是什么。
碎过的心,就是粘回原来的形状,也不敢去经历更多的碰撞。稍不留心,便像打破了的水晶球般散落一地碎片。
他从小宽裕,现在虽独住,也一直请着阿姨帮忙,这些家常琐事实在不拿手。
林茗微笑:“没打扰你们吧?”
藏在镇静自若下的霸道,比唐思源那种外向型的冷峻更可怕。他凭什么在五年之后,再来决定她的幸福或悲惨?
“赶方案?你还想不想和凝凝在一起了?知不知道她给唐家的人接走了哇?”
唐思源皱眉,放缓了车速,慢慢向家中驶去。
踏出底楼大厅,沿着台阶往下走时,一辆银白色的新君越缓缓滑了过来,无声无息地停在他们身边。
林茗,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悄悄影响心绪的男人,竟是五年前她的悲剧的一手促成者!
水凝烟拍开他的手,又试图推开锁死的车门,推了两下没推开,正愤怒时,只听见一声锁簧弹开的声音,忙再推时,车门已经打开。
握紧玻璃挂熊,林茗将头埋到自己的双臂中。
紧得就像一个溺水垂死的人,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
Tina从没听过林茗说过这么感性的话,怒火顿时熄灭了,笑着说:“对啊,她一直否认你们的关系,说什么你是她好友的boyfriend,可我这局外人看得清楚了,你们两个啊,不论是脾气,还是容貌,就是天生一对。中国古话是怎么形容的?对了,夫妻相,你们两个就是夫妻相!”
唐思源也有些担忧,“可能有点吧!不然,明天再去医院验个小血?”
车子发动,缓缓向前行去,然后越开越快,箭一样冲了出去。
她的耳边,唐思源低低地呢喃:“我们相识那么久,甚至结婚证都领了,眼看你天天做饭洗衣打理家务,可却从没主动对我说过一句关心的话,也没问过我一句冷暖饥饱,也从不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不安。”
五年前的夏天……
水凝烟咬牙,然后冷笑,“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www.hetushu•com.com正直。你……卑劣!”
她不是不会爱,不懂爱,只是不敢爱。

也许,以前和林茗走得真的太近了,水凝烟发现自己说什么都不可能取信Tina。
五年,够了,很够了。
“没有。我心情挺不错。”水凝烟笑出了声,“也许,隔段时间,可以请林先生喝我和思源的喜酒了!”
“木头?”水凝烟不解。
那一头的林茗一时沉默,应该很不适应那声将两人距离拉得无限远的“林先生。”
侧一侧身,她想视若无睹地拉了Tina离开。
盛枫……
林茗已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瞳仁幽深,似乎不像原来那样清亮,隐隐闪着些疲倦,他沉闷地叹息:“就因为江菲?就因为我曾是江菲的男友?哪怕她已经另外交了男友,你还是不想见我?”
Tina眼看着她离开,而林茗还是不见踪影,连忙打电话给林茗。
她其实应该为自己能彻底摆脱林茗而开心,并争取让自己日后的生活彻底摆脱这两个男人留下的阴影。
“Liem,你搞什么呢?凝凝今天过来上班了,怎么不过来接她?”她高声责怪。
不要紧,当有一天她成了唐太太,一切猜疑自然烟消云散。
不知输掉了多少分,水凝烟还是不觉得困倦;或者说,身体其实已经疲倦了,可大脑中还是轰隆隆乱响着,像马路上无数穿梭而过的车辆,无时无刻地释放着让人无法安静下来的噪音。
可相对很有钱却脾气暴躁的女婿,她心里似乎更对钱不是很多却温和有礼的女婿更中意栗。
水凝烟从傍晚就开始酸涩的眼睛,忽然潮湿。
卑劣?
“凝凝,怎么了?”
他的优雅气质,他的从容风度,就是用来折服他的弟弟成为一个负心男人的么?
可奇怪的是,尽管心里做了决定,她几次抓起手机,还是没法把那个已经熟悉的手机号码按下去。
这人也太无耻了吧?这算是什么?绑架?
林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弯一弯唇角,柔声说道:“凝凝,当年的事,我的确有责任,我并没有仔细地为你考虑过。可我……也是迫不得已。”
水凝烟抿着唇坐在唐思源身侧,含一抹安静的笑,并没有否认。
傍晚下班,是和Tina一同走出公司大门的。
“啪!”
“没有没有!”Tina一脸的成人之美,“自然你们的事更重要。”
“你……”
闻致远见她销假回来,倒是很高兴,特地把Tina叫过去,让她好好照应照应,别让她累着了。
傍晚时候,Tina约她提前下班,去帮她挑几样高档瓷器带法国去。因为工作不忙,和闻致远说一声,水凝烟也就陪她下楼了栗。
其实这时候已经入夏了,天气并不冷。
“对不起。”水凝烟低着头,沙哑着嗓子抽泣,“其实我也知道……可能是我的问题。”
也算是一路留心,总算能及时发现了拐到一边的林茗的车子,将水凝烟从不想面对的尴尬中及时解救出来。
可惜,她永远不会去哀悼盛枫,只是去痛恨盛枫,痛恨无情将她抛弃的初恋情人。
“不用了!夜里吃太多才不舒服呢!”水凝烟微笑,“你应该也饿了吧?为什么不喝一碗再睡觉呢?不过你的胃不太好,睡前不能吃太多,喝完后记得走动一会儿再睡。”
唐思源微笑,“嗯,改天我们会补办个婚礼,到时还请赏光啊!”
直到她哭得困了,沉沉地睡了,他才将她抱上床,轻轻盖上薄被。
唐思源并没有进一步地动作,只是将她轻轻拥着,给她一个可以依恋的胸怀,让她放心地流泪,无声地释放着总是被压抑着的伤心和痛楚。

林茗不太开心,水凝烟已很不开心。
水凝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目前自己的窘境,一时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哽咽已不由自主地传了出来。
“要不要再来一碗?”
可那一天,他电话给她时,她还没有这样冷淡,连蕴了泪水的眼睛都闪着扎人的棱芒,不依不饶地瞪着他,甚至——恨着他!
水凝烟握紧自己疼得发麻的手掌,望向林茗被打得泛红的脸颊,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水凝烟握紧了手机,盯着他,胸口起伏得厉害。
在合作成功和新婚在即的喜悦中,一席人宾主尽欢。
所以,一再地试探她的真心,甚至带了漂亮的女秘书回家,从最初的公事公办,到后来的真枪实弹,一次次地挑战着她的极限。
熟悉而温暖,让她的鼻子阵阵发酸。
水凝烟听成了QQ好友上线的声音,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唐思源并不给她任何压力,只是加强了对未来岳母的笼络,听说水妈妈叫唤着床太软睡得腰疼,一大早就出去帮她订了一张按摩床回来,据说可以舒筋活血,降低血压,促进睡眠。

“也没……吵架。嗯,我明天去接她。”林茗振足了精神,仿佛已经找回几分原来的自信和从容。
一个在天堂,一个在人间,阴阳相隔,是比生离更可怕的死别。
水凝和_图_书烟听了,低看看时间时,已经是半夜零点了。
“是不是,都与你林茗关系不大。”水凝烟说得很不客气,“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居心,可是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以林先生的君子风度,大概还不至于对我死缠烂打吧?有这时间,还不如回法国去哀悼一下你死去的Fay,反思反思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落个那样的下场!”
看来只能认命,用拿“女婿”的金钱来来安慰一下自己了。
Tina的声音很好听,可水凝烟今天听得有点痛苦栗。
“扣上安全带,别害我罚款哦!”
难道真的让她回到唐思源身边,做完全依附于她的唐太太?
清脆狠厉的一耳光,将他下面的话生生地打了回去。
唐思源唇边泛过冷淡嘲讽的轻笑。
眼前的人,早晚也会离去吧?
再不知趣,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可与和唐思源离婚后丢了工作截然不同,恒远这边并没有因为她和林茗的事为难她,不论是顶头上司的闻致远,还是即将离职的Tina,对她都是照顾有加。
水凝烟别过脸,“如果林先生不介意,把我送回唐思源家,我会很感谢你。”
她也开始想着,继续这份因林茗得到的工作合不合适了。
水凝烟不再回答,拍着车门叫道:“让我下车!”
“凝凝,出了什么事?”林茗终于没有了原来的从容,问得很急促。
她只是安静吧?安静得不想让自己想更多,只知道满足于自己能依靠到的最近的怀抱。
唐思源并不想她回到和林茗有着某种关联的公司去,意思是要么继续在家调养,要么等他再在朋友或他自己的公司安插一个职位,让水凝烟在他可以照应到的地方安安闲闲地上班。但水妈妈则认为女儿还是有个相对独立的工作环境好,至少可以锻炼一下她的自立自强能力。
水凝烟侧着头,软绵绵地歪在坐椅上,没有回答。
一场大病后,能在最迷惘绝望时给予她支持的唐思源,应该是可以信赖的吧?
唐思源温言抚慰,已将她轻轻拥在怀中,看也不看林茗一眼。
她是在怪他瞒着盛枫的死讯,还是在怪他用那样残忍的分手邮件伤害她?
他的脑中闪过盛枫年轻的笑脸。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还不饿,肺炎才好,打算再招个胃病么?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
“既然这样,你当初又何必坚持离婚?”
“累了就给自己放个假。我就不信,你那边公司,还会因为你休息几天就扣你工资!”
她挂了电话,为自己可能成全了一对未来的有情人兴奋。
一气骂完了,她握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水,又开始簌簌地掉下来。
不过,这QQ好友上线的频率似乎太多了些,而且,她听到了谁的低唤。
林茗似乎也很疲倦,半伏在方向盘上,将额头靠住一只手背,低低地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水凝烟的模样,又从一旁的纸巾盒抽出了两张面巾纸,递了过去。
还是很久没有回答。
“好,你明天早些来,我找个借口带了她提前半小时下班。”Tina得意地笑,“等那个唐什么派司机过来接时,包管小美人已经在你的怀里!”
也许,她再也不相信有什么生死相依永恒不变的爱情,但他将会让她习惯,从此只在他的保护下平静宁和地生活。
“夫妻相?呵,对,我和她很像,像到忍不住会认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对方的想法。可是,Tina,也许我想错了,你也看错了。”
水凝烟惊叫:“Tina姐!”
唐思源迟疑着,轻轻地说:“凝凝,改天我们重新去办个结婚证,趁你妈在这边,先把婚礼办了吧!”
扶着车门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她才觉得有点缓过来栗。
水凝烟叹气:“Tina姐,我早说过了,林茗只是我好姐妹的男友,看在我姐妹的面上帮助我而已。现在他们分手了,又怎么会再来接我?”
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一封分手的邮件,会导致了她的绝望自尽,以及水妈妈的心脏病发作。
Tina果然让她多休息,手头的工作大多自己处理,——其实工作量实在不大,不然她也没空一直在水凝烟面前叽叽歪歪,没完没了地打听着她的八卦。
“你们已经离婚了。”
绒绒的泰迪熊还在苹果手提上晃晃悠悠,憨态可掬。
只是住在唐思源家,她也算渐渐明白,林茗,只怕没戏了。
Tina一千个一万个地不解。
林茗根本不相信,反问:“是么?”
除了关心她的病情,就是关心她的恋情。除了唐思源,就是林茗。
水凝烟皱眉,接听。
“凝凝?有事?”唐思源应该在开会或者谈事情,声音压得很低。
接着,冰凉的唇也被轻轻衔住,温暖的气息静静地拂过流泪的面庞。
白色T恤,休闲牛仔裤,温暖明净的色彩。
她也不回答Tina的话,默不作声地跨入车中,疾驰而去。
“好……”
热热的鸡汤,的确很能暖胃。
“是……是么?”
可水凝烟相信,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抵hetushu.com.com达目的地,把她带离她再也不想面对的人,面对的事。
可她还是下意识地不想完全放弃属于自己的空间。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Tina便有点恼火,“看来,你是打算放弃水凝烟了?”
水凝烟眯起了眼睛。
她期待着这根浮木,带她远远逃开心有余悸的过去。
“你不是木头,你有血有肉,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自己憎恨的人。你只是……给人伤了心,不敢再用心而已。”
“告诉我原因,只是因为江菲,还是……”
车门是敲不开了。
唐思源微笑,端起空碗,看样子很想再去为她盛一碗。
可她现在,又不得不认命另一桩事。
再没有说一句话,他一低头坐入车中。
林茗摇头,用尽量平缓的口吻回答:“凝凝,我们好好谈谈,行么?”
水妈妈摸摸她的额,纳闷说:“凝凝,没发烧啊,是不是太瘦了,贫血了?”
水凝烟那样的性格,能跟人吵得起架来?
甚至现在,她还在为自己没办法把消遣掉眼前烦闷的时光而难受。
“我已经不住江菲家了。”水凝烟气恼,只恨车门已经被锁上,再也出不去。
可爱得惨了,整个人便跌在那年冬天的冰冷雪地中,再也爬不起来。
Tina立刻关上门,而林茗已发动车子,飞快驶了出去。
“找个地方坐坐吧!”林茗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就到前面的蓝湾咖啡,怎么样?”
他握住水凝烟的手,为她擦着泪,平常冷峻的脸上并不掩饰焦急和疼惜。
“他很快会来接我,除非你不去蓝湾改去别处。不过如果你真的逼我,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拨打110。”
可即便他们离开了,水凝烟还是烦恼,以往感兴趣的明星八卦和都市男女的情感故事,一点也看不进去了。
她还将是他的妻子,他还将是他的丈夫。
她也不问水凝烟的意见,一把拉开前面车门,便把水凝烟塞了进去。
算是好事吧?
她打开反锁的房门,唐思源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前,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小碗鲜菇鸡汤,愁眉苦脸地敲门。
可恶毒咒骂吐出唇,并没能将心中的憋闷和疼痛纾解半分。
怕自己流露出懦弱的一面来,她慌忙挂断电话,低低地咒骂:“伪君子!无耻小人!活该你也一辈子孤孤单单,再也找不到喜欢的人!”
水凝烟咬着下唇,用手掌胡乱擦着泪水,忍着不在他面前哭。
水凝烟痛哭失声。
此刻的漠视,比怒目相向更具有讥讽的意味。
泪水早挂在眼睫,并在挂断电话抬起头时滴落,目光正与林茗探询的眼神相触。
林茗却还在叹息:“凝凝,你是想告诉我当时离婚只是一时冲动?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想复合更可能是一时冲动?”
想着他为他的新娘换上最美丽最华贵的婚纱,对着冰冷的墓地微笑,Fay,你永远是我最美的妻子……
那种下意识地抱着肩的动作,不仅在无声地传递着不安,更在告诉着林茗,眼前的人,是多么地缺少安全感。
却又恨恨地掀起了压抑了多少年的酸涩。
她的无法投入,让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很少能长久驻足。
很强硬的臂膀,很温软的呼吸。
何况对于水凝烟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才”来说,条件这样优越的工作,并不容易找到竣。
不仅会喜欢,而且会爱。
似乎已不只恨他拆散了她和林茗,更有对林茗这个人的不满和失望。
这个男人,不仅仅是腹黑了。为了讨自己的恋人欢心,可以昧着良心拆散一对恋人,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品行。
触着她那样怨恨的目光,他像是给烫了一下般皱眉,很快收回了目光,脸色有点发白。
即便两人以前相处得最好的时候,也是水凝烟将饭菜端到他面前,而他自己几乎从不踏足厨房。
他不想丢开客户,也不想丢开心神恍惚的水凝烟,就将她带到了酒店中休息,自己继续谈生意,也算是事业爱情两不误。
“是……是么?”水凝烟更茫然。
已经存在的伤口经不起一再撕裂,否则,痊愈遥遥无期。
抱着膝盖,她哭得透不过气来。
唐思源派去的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一见她便殷勤地打开车门。
水凝烟吞咽下喉间涌动的气团,哑着嗓子说道:“我在林茗车上。思源,到蓝湾咖啡接我。”
想着那个法国女孩用一生全部的骄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他说,Liem,你的下一个女人,必须比我爱你。否则,我不原谅你。
唐思源没法告诉水凝烟,闻致远和林茗、盛枫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也不想再损害两人间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的感情,到底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让自己的司机天天接送她下班,并计划着给她买辆车,建议她先去把驾照考回来。
唐思源扶起她的下颔,对着那张泪流满面的雪白面庞,微笑:“如果真是你的问题,那么,让我帮你分担,好么?”
可惜忍耐之后的爆发只是将两人婚姻提前送向了终点,唐思源还是不知道水凝烟在想什么和-图-书
以双倍的时间开到家,正要滑向车库,水凝烟忽然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夜间的那场发泄,让水凝烟第二天的心情好了不少,也对自己的未来做下了决定。
看着唐思源半挽着的衬衫袖子,她有点想不出这个不苟言笑的霸道男人亲自下厨给她热汤舀汤是什么模样。
不分手也得分手了。
唐思源并没有立刻带水凝烟回家。
几年来,这些虚拟的网络得失,也的确帮她消遣掉了很多孤寂的时光。
“凝凝,凝凝,如果我叫你去哀悼死去的盛枫,反思是什么让你们落得那样的下场,你会怎么样?”
他真想变心,那是谁都阻拦不住的事。这个结果,她已经认命了五年。
迫不得已?
水凝烟忙接了过来,放到茶几上,弯着唇角问:“我还不饿啊。我正想着呆会饿了自己去厨房拿吃的呢!”
想着他惨烈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一身鲜血坐倒在病房,疯了般不肯让任何人接近他死去的爱人。
她不说话,慢慢地退了两步,靠到人行道上的老梧桐上,抱住了肩。
谁想拥有那样破碎的心,就逃不过被扎得遍体鳞伤的命运。
欢喜也好,悲伤也好,她都不想让他看到。
可她似乎把生平第一次的诅咒,和生平第一次的耳光,都给了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她不想让自己再在那样的痛楚中沉沦。
紫水晶小挂熊也在她的手袋上静静地躺着,弯弯的唇角,笑容很大。
盛枫死了,他在悲痛中按照盛枫的遗嘱,向她发出了分手的邮件……
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孩,五年都没能成功地谈一次恋爱,她也的确只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凝凝,你说什么?”
回家路上,水凝烟像是很困倦,眼睛半闭不闭地打着瞌睡。
因为她三心二意出牌很慢,又老是出错牌,和她一起的玩家不时离开,又不时有新的进来,又为她的速度和水准而不断发出一串抓狂或骂人的表情来。
他正在附近一家酒店和客户谈合作事宜,被水凝烟的电话惊动,急急将客户丢给助理便去找她。
唐思源怔了怔,平常那总是带着研判的冷冷眼神,忽然间就炽热起来竣。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种不满和失望产生的原因,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唐思源已停住他的奥迪,快步走下车来。
似乎传来了敲门声。
少年俊秀温和,目光沉静痴迷。是林茗,而不是盛枫。
她的手臂张开,慢慢抱住他的腰,靠近他的温暖,低低地哽咽:“思源,谢谢。”
那辆银白色的车辆消失在巷道尽头时,水凝烟迷蒙着泪眼,正将唐思源的衬衣捏得极紧。
路上经过的行人已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向这边打量,就差点没冲上来围观了。
她坐到沙发上,默默喝着汤,又轻声问:“你怎么还不睡?不是说,最近公司很忙么?”
话中的冷嘲热讽傻子都听得出,最后一句,更是很残忍地带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五年前,他劝弟弟离开她时,也是这样天经地义的口吻么?
碗很小,是水凝烟平时盛饭的小瓷碗;可汤却盛得很满,冒着腾腾的热气。
还是林茗的号码。
他的两边面颊都火辣辣的,好像不只给抽了一耳光竣。
好?
林茗这样的性格,能跟人吵得起架来?
水凝烟依然没有抬头。
晚饭时,水凝烟没到楼下吃晚饭,说不想吃,不太舒服。
“你……知道了?”
第二天上班,Tina再也没有提一句半句关于林茗的事,让水凝烟松了口气,却又莫名地有点失落。
林茗紧抿着唇,嘴角似乎飘浮着一抹嘲讽,忽然间猛地一打方向盘,拐进了一边行人相对稀少的巷子,刹住了车,转头望向水凝烟。
两天后,水凝烟回到恒远上班。
你又怎么问得出这样的话来?
原来,漠然的感情也是一种保护色。
那么,她和林茗从此后真的算是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牵扯了。
他打开电脑中拥吻着的少男少女照片,低低地叹息。
“原因……”水凝烟忍不住自己的愤怒和悲哀,“林茗,其实你自己心里是知道的,对不对?”
直到,关于盛枫的那段往事彻底浮出水面,他才幡然醒悟。
“才把文件处理好,刚看你卧室的灯还亮着,猜你没睡,就给你弄了碗汤来暖暖胃。”
客人惊讶,“唐总已经结婚了?”

少女高挑美丽,笑容明朗沉醉。是Fay,而不是Irene。
林茗却没那么乐观。
她一头冲出了车厢。
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庞,他自嘲地轻笑,慢慢地退后。
水凝烟说着,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林茗努力分辩着什么,心里便更窝囊。
水凝烟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已被他拥在怀中。
深呼吸,再深呼吸,林茗终于能冷静走下车来,慢慢走到她身边竣。
“我们只是缺少必要的磨合。这么长时间的分开,我们已有足够的冷静,去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一点一滴,不知不觉间流淌的时光,于不经意间汇成了长长的溪流,已淹没了她最珍贵最美好的一段青春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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