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云宵暗,恨无双翠羽(三)

听他口吻,难道一直以来还盼着我对拓跋轲一心一意不成?
他又认为我有几颗心?
那么,我对他拓跋顼又算是什么?
瞧他新换的衣衫上还是有渗出的血迹,我也不想再翻那些陈年恨事和他较真,只是叹息道:“阿顼,你不用担心,便是到了宁都,也不会委屈你。南方的饮食起居,不会比北方的魏宫差。”
可大概因为他受了伤,透过鞋尖传递来的触感,居然很柔软,棉花一样由我打着,并无半分力道。
“他宠我?”我也忍不住想笑了,“阿顼,青楼里的恩客包下红牌时,自然也要让人吃好穿好住好,看起来才赏心悦目,玩起来才心满意足。”
当断还是断了吧,保得他平平安安衣食无缺,也就算还了他最后几日对我的周全照料之情了。
“来了!”我应了,hetushu.com•com冷漠僵硬地再扫了拓跋顼一眼,不理会他给扎痛般的眸光凝缩,将手递给萧宝溶,让他挽了我缓缓离去。
和他一样紧靠着船舱的板壁,我心里闷闷地疼痛,禁不住用手按住那疼痛的部位。
可难道只许他伤别人心,就不许别人也伤他心么?
没错,他是北魏皇子,他是拓跋轲的皇太弟,他万金之躯,金尊玉贵。
痴心错付已久,到现在还不清醒,只见得我自己的愚蠢。
而拓跋顼被紧紧绞缠着的双手,一样护在胸前,无意识般轻轻按压着。
他没伤肺腑,只是伤了心而已。
这话像芒刺般刺耳刺心。
四目默默相对时,彼此都有着难言的疲乏和纠结的爱恨涌动,连船舱中的空气都时冷时热,呼吸到肺腑间,也便一会儿如被火燎过,和图书一会儿如被雪水冰过,忽上忽下地难受憋闷着。
记得他拥有着紧硬如铁的肌肉和臂膀,应该不会畏惧我这么点力气的拳打脚踢。
他抬起了头,静静地瞧我,秀致美好的面容如精心琢就的腊像,却遇了火般地在无声地消融着,悲伤着,疼痛着。
我犹豫着坐到他对面的茵席上,小心问道:“怎么会咳?有伤着肺腑么?”
我一边叫骂着,一边狠狠的踢着他的腰部和背部。
当我把最后几个字骂出口来,尖厉的声音已不自觉地咽哑下去,喉中的气团冒出了腾腾的水汽,一头便又要扑出眼眶。而脚下不由便软了,再也无法向他使蛮力。
“以后都不会再吵了。”我答道,“我终于记得了,他是魏帝的弟弟,魏国的臣民。我不想让一条会咬死自己的毒蛇太靠近自己www•hetushu.com.com。”
可以碎上几次?
其实我真的很想和他好好说话,让他振作起来,但他的话语还是怒火中烧。
拓跋顼脸庞上的悲哀之色更是明显,他低哑道:“这就是你对你们帝妃关系的评判?”
“阿墨!”萧宝溶在外唤我。
他的眉峰微微一蹙,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别过脸,弯了弯唇角,极清寂地冷冷一笑。
不想再去探究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已经没必要了。
拓跋顼似忍俊不禁,嗤笑道:“萧宝墨,你在青州行宫时,皇兄宠你宠得几乎想把整座行宫赐给你了,你有感激过么?”
正不解时,只听他低低道:“没伤肺腑,伤了另一处而已?”
心灰意懒地不想再试图与他沟通,我转过身,逼回那不该再流的泪,便向外走去。
“你说呢?”
我恨恨回过去瞪和_图_书他时,他正半支起身望向我,深眸中那抹墨蓝悲哀而无奈,闪着幽幽的莹光,分明在谴责着我,却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疼痛与怜惜。
“哪里?”
如果萧宝溶没来,我和他真的不得不在一起了,只要拓跋轲说一声要我,他还会打算立时拱手相让?
吸着鼻子正要跨出舱门时,只听拓跋顼低声道:“你错了。皇兄没把你当公主,也没把你当妓|女,只是把你当成了喜欢的女人,一心一意想留你在身边,想你也能一心一意对待他。”
“怎么这么快就吵起来了?”萧宝溶问我。
到现在还在帮他皇兄狡辩,说什么他对我一心一意,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拓跋顼目光从我面庞掠过,眼底有异样的流辉闪过,随着轻哼带出的一抹淡笑,似自嘲,又似讥嘲,“你心里就这么看待你自己?便是你瞧不起我m.hetushu.com.com皇兄,也不该这么作践你自己。”
我心头火起,站起身来,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席上,怒叫道:“我不是他的妃子!我根本不是魏人,魏帝见鬼的圣旨对我来说不比狗吠驴吼高明多少。我讨厌拓跋轲,我也讨厌你。没遇到你之前,没遇到拓跋轲之前,我都不晓得痛苦两个字该怎么写!是你们弄脏了我!是你们让我怎么也洗不干净!是你们让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我恨你们!”
如果是在魏宫,我多半忍一忍就由他说着了,可现在我已经恢复自由,再也不想委屈克制自己,冷笑道:“我作践自己,还是你们兄弟作践我?所谓宠我,就是把我养得漂漂亮亮的,高兴时强|暴我,不高兴时折磨我,用你们的喜怒无常把我逼成一个以色事人的卑贱女人!你自己说,这是把我当成青楼妓|女,还是当成大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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