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一个看来那样美好骄傲的少年，竟能一再地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给兄长蹂躏践踏，甚至亲口说出不再要她的话。

“我们都错了，”我轻轻道，“我们喜欢的，只是我们的幻梦吧？”

我委实心神俱伤，醒过来后依旧懒懒的，终日病卧于床，饮食怠进，神思恍惚，常常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心头一怔，面对那淡然笑容中的隐隐哀伤，我隐约猜到一点端倪。

男人玩了她的同时，她也玩了男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男人混迹在山贼中，原来打算找寻另一位被擒的女子，大约发现她已经被折磨死了，就仗了一身好武功，救走了我。人在危难之中，总会很蠢地扭曲自己见到的一切，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梦吧？当时，他是我的英雄。在我身体略有恢复后，我发现他似m.hetushu.com.com乎对我动了心，便毫不犹豫地奉献了自己。”

“那一年，我落到山匪手里，度过了三天三夜。”她缓缓说着，手指紧抠着窗边，“阿墨，你可以想象当时我那身处炼狱般的日子。我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个男人动了我，我又曾晕过去几次。”

不想她再为我担心，我懒懒地回答她：“我没当回事儿。只是给两条疯狗各咬了一口，有点疼。休息两天，自然好了。”

我迷惑抬头，望着她那张皎洁美丽的面庞。

初晴被找到时身在民居，而不是贼窝，所以关于初晴的清白问题，在皇家的暗示下，几乎从不曾列入过众人的讨论。

各取所需，各自快乐着各自的快乐。

或者，他的兄长，以及他的兄长可能传承给他的江山更加重要，重要到了和-图-书可以把我拱手相送的地步？

梦不再，心已灰。

也好，这永远伴随我的伤疤，让我终于可以记得，这天底下，其实根本不存在一个叫阿顼的少年，更不存在值得我爱的男子。

我想，我能理解她。

拇指和掌骨附近的皮肉完全给砸烂了，食指和中指骨折，很多天后拆下棉布，丑陋的疤痕层层叠叠爬满了半只手，瞧来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纤白如玉了。

纵然他已不再喜欢我，难道就一分也不顾念当日竹林中的海誓山盟么？

“不是说，半个月才找到你的么？后来，有人救了你？”

阿顼，――应该说是拓跋顼了，第二次在相山与我相见时，我何尝不是那样急切地想表白我自己的爱意和思念，并在他流露出索取之意时，迫不及待地想奉献出自己？

原来，比想象得还ｗｗｗ.ｈetusｈｕ•cｏｍ.cｏｍ要不堪。

拓跋轲贪恋我的年轻美貌而已，想来一定不想见到我病丑的模样；而拓跋顼根本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庸俗懦夫，不值一哂。

“是……你十五岁那年被劫的事？”

这一日，正在窗口的卧榻前对着梅花上的小小冰棱发怔时，初晴又来劝导我。

什么都是假的，假的。

我打了个寒噤。

既不留心，既只有快乐，又怎会疼？

“疼么？”初晴一贯明媚的眼神，沾惹了一层阴霾，“别放心上，会好很多。这种疼，很贱，想不得的，越想会越疼。”

这世界于我，只是一片黑暗的静默。

她见我疑惑，沉默了片刻，终于道：“阿墨，我曾经给很多疯狗咬过。还曾被其中一只把心都给叼了去。”

那批山匪的凶悍我不是没听过，据说，和初晴一ｍ.ｈetｕshu•com.ｃｏm起出游的敬王庶子，还有二三十名随从，没有一个留下了活口。此案震动京师，才引发众臣工讨论，是皇家连筑宫室，驭民太严，官逼民反，还是那些人生性残忍，又有某方势力暗中支持的缘故。

轻罗、连翘已见识了我脾气中刚硬的一面，也不敢招我，只有初晴伴着我，一直试图开导我，而我只是闭着眼，由着她的话语东耳进，西耳出，半点不曾放在脑中。

“十五岁……”初晴站起身，眼神缥缈地望向窗外，层层涌动的屈辱和悲哀，伴着求之不恨的怅恨，如波涛般层层叠起在她如玉光洁的面庞。

所谓美好无悔的爱情，剥掉一层精致的皮，不过名利场一堆生满蛆虫的腐肉。

她游戏人间，周旋在很多男人之间，四处留情，却绝不留心。

“是，幻梦。”初晴倚着嵌珐琅雕花床围，眼神少有https://m.hetushu.com.com的沧冽清冷，“男女间所有的感情，都不过是我们自己的美好幻梦而已，区别在于，有的人持续得长些，有的人持续得短些。”

冬日的阳光透过翠柏斜斜射到初晴的面庞，一层稀薄到凄凉的清华溢出。她淡淡道：“对，有人救了我，还是个身材威武容貌端正的男人。”

瞥一眼她的肩头，尚鼓出了一块，应该是被拓跋顼扎伤的地方还敷着药。

除了肝火伤脾引发的内症，我的左手伤势之重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她笑着道：“当时，我好可笑，居然有一种将自己祭奉给神灵般的神圣感，唯恐他嫌弃我，唯恐我不能让他快乐，对他的予取予求，几乎用近乎虔诚的态度回应着。”

“阿墨，没什么的，不过是男人而已，别当回事儿。”

唯一让我庆幸的是，拓跋家两个混蛋男人再也没来找过我。

然后，叼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