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儿应了。

储儿退了一步，连连摇头，道：“不行啊，皇后娘娘一向病着，连妃嫔们都谢绝了，一概不许求见。别说娘娘才进宫了，便是谢贵妃娘娘，入宫也有两年了，见到皇后的次数，加起来尚不足十次，每次都是不可推脱的家宴或典礼上才会出现呢。”

云飞飞翻了翻眼睛，想去否认，但那琴韵悠悠，自然飘洒，显然比叶翔更胜一筹。心里哼了一声，暗想着，弹琴虽是风雅之事，但叶翔大好男儿，能有一身无双剑术，显然比一身无双琴艺好多了。

以李清容肯为叶翔千里报讯的情谊，既知云飞飞与叶翔的关系，自然不会置身事外，多半会想法儿来保全她。

储儿惊讶道：“娘娘也会念诗啊？我以为，只有皇后娘娘会念诗呢。”

李清容形容单薄纤瘦，天生一种我见犹怜的和_图_书绝美气质，若说她身体状况不佳，倒也可信，只是若说她一病两年，云飞飞绝不相信。

既然她想独善其身，自己去找她，到底妥是不妥？

不知何处琴声淙淙如流水潺潺在落花翩舞际徐徐奏起，幽婉而寂寞地吐属缠绵思绪，似爱似怜，似忧似恨，绵绵在风中浮沉。落花悠悠，翠叶轻摇，竟如在伴那琴声飘摇起舞。满园彩蝶，也一时静谧，栖息于花朵枝叶之上，不敢略略振翅，恐惊扰了弹琴人如倾如诉的琴声。四散流云，也一时驻足，只在崇光宫的上空聚散，再不舍离去。

“是贵妃娘娘吧。”储儿答道：“谢贵妃的琴艺，据说天下无双呢。”

“这是，谁在弹琴？”云飞飞虽是不懂乐律，但这些日子与叶翔相处，听他无聊时弹过不少次古琴，对乐声好坏多和_图_书少能辨识出一些。耳听得这音韵沉静，散音苍雄，走音灵阔，泛音清越，不但琴是好琴，弹琴人更是高手，一派忧思，更胜过当日叶翔奏琴时的强作洒脱。

“这个奴婢却是不知。但皇后独居凝华宫中不管事，的确有两年了。”储儿答道。

“皇后娘娘……病了两年了？”云飞飞迷茫地问着。

曾经风华绝代，蕴了那月下的精神，醉时风韵，含娇而笑，一转眼，亦是零落黯然。

那宫女立刻走上前，看了看云飞飞的服饰，一时为难，尴尬道：“请问……姑娘是那个宫里的？”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云飞飞虽是出身将门，到底在祖父管束下读过些书，绝非寻常的绣花枕头，无用草包，随口便将那词念了出来，道ｈｔｔps://m.hetushｕ•cｏm•ｃom：“恐夜深花睡，是因皇帝看花未足，担心花倦而睡……这皇帝，果然在这小谢妃身上用心呢！”

小舍儿答道：“奴婢原叫得月。贵妃娘娘不知怎地一时喜欢上了有舍才有得这句话，说你也想得，我也想得，终究都是大梦一场，不如改名叫舍儿的好。奴婢又是当时宫中最年幼的一个，因此人都称我为小舍儿了。”

忽而听见朱红宫门吱呀一声，那崇光竟然开了。一名宫女探头瞧了一瞧，见了二人，顿时露出笑脸，探头向宫内叫道：“娘娘，真有人在宫外听着呢。”

有舍才有得。这个小谢妃还真能想。

这皇宫，成全的是司马澄的权势和无耻，毁灭的，却是李清容的青春，以及，叶翔曾经最澄澈的爱情。

云飞飞沉吟着，道：“储儿，咱们……还是去皇后宫里瞧瞧吧和图书，皇后见不见再说了。”

那日紫竹林中初相见，李清容分明是只带了一名心腹，亲身骑了马长途跋涉赶去的。若真是久病的身子，又怎能如此奔波？

云飞飞正对这小谢妃好奇之时，小舍儿已又道：“娘娘方才弹琴之时，忽说商音微乱，主有人隔墙听乐，特请我邀约一见呢。”

云飞飞迟疑着，一枚鲜红的花瓣又已飘落在她雪白的袖子上，那笑菊欺梅的颜色，经了极度风雨洗礼，已好生憔悴了。

云飞飞不觉沉吟。

云飞飞怔了怔，储儿知道那宫女不定不知如何称呼云飞飞，忙笑道：“姐姐，这是莲珠宫才来的云婉嫔。”

可这样一来，会不会连累到李清容？

云飞飞笑道：“你叫小舍儿？好奇怪的名字！”

天下无双？难道比叶翔还要好？

隐隐听得有人在内说道：“是哪个宫里的姐妹么？请进和*图*书来吧。”

这么看来，她如果不是韬光养晦，便是懒得去理司马澄的脏事臭事，只想独善其身，留凝华宫一片干净天地了。

那宫女啊的一声惊呼，忙行礼道：“奴婢崇光宫小舍儿，拜见婉嫔娘娘。”

何况若是她真病了两年之久，叶翔又怎肯放任她一人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受苦？必然四处为她搜罗名医救治了。

“皇后……”云飞飞想起李清容，心情总算好了些，转身冲储儿微笑：“凝华宫，在哪里？带我去找皇后娘娘，好不好？”

若是连累到李清容，叶翔会不会为她伤心，为她难过，为她担忧？

只怕哪个宫里的娘娘或宫女也不敢穿了一身孝服似的衣裳跑来跑去，还那么一脸的满不在乎！

一曲奏罢，那琴声停顿下来，但花枝叶间，犹似有余音袅袅，萦绕不去。

只不知这小谢妃舍了什么，又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