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眼眸中渐渐涌动波澜，忽然倚倒在枕间，轻笑：“你说呢？”

我望他一眼将那瓶中药丸倒出一粒，仰脖服了；又抽出宝剑，在腕上轻轻一划，在血流如注中，将药粉倒向创口。

柳沁穿着月白的寝衣，脸色苍白憔悴，泛着一层灰黑，而唇边更是泛着青紫，气色与我离去时差得不知凡几。

但他若知道我一心离开，他还肯放我离去么？

我慢慢走到他跟前，咬了咬唇，低声道：“你当真……不希望我回来么？”

再一想，我和楚宸，的确算不上清白，即便我跟在柳沁身畔，今日一样在我和柳沁睡过的床上，与他相拥相吻，又该用什么让他相信，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只有他一个，让我眷恋不舍，即便知道他和晏逸天不可能断绝来往，依旧毫无志气地只想和他在一起？

柳沁蓦然www.hetushu.com.com转过眼，捏住我下巴，满眼不可置信的神气：“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一惊，随即想到，我孤身回来却把乐儿丢下，他必是料到我只是回来送药的了。

云真子先也大喜，随即搓手道：“这药，可靠么？”

我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小心翼翼地在他枕畔坐了。

我给柳沁的感觉，就是那么不安定么？

这时，只听柳沁又说道：“我想把你扣在身边，离我近些，再近些，是不是反而把你越推越远，远得你只想逃开，不想再见到我？”

我还说什么？

“沁，柳沁！”我又是无奈，又是焦灼，揽过他的脖颈，吻住他看似寂然的眸子，哑着嗓子急急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猜忌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应该知道，便是你有了晏和-图-书逸天，便是你打我骂我，便是你废去我武功，我……我的心里，也只你一个，从不曾有第二人。你为何……就不肯信我？”

不安定到，即便他禁锢了我的武功，依旧无法安心？

流月、心素等立刻露出喜色，显然正为柳沁的毒伤担忧。

这么些年，我们聚少离多，曾经可比金石的感情，经了那许多的磨挫，会不会散成沙砾，终有一日，无可把握地从指缝间悄然逝去，永不再回？

而他见我不答，知我默认，声音也比原来沁凉许多：“心素说……你的性情孤寞，禁不起我管束得这样厉害。是不是我把你逼得太紧了，才让你觉得我很可怕，一再想离开我？你……肯特地回来送药，自然心里还念着我，却只是看在旧日情谊，不想看我死去？”

柳沁握着我的手比平时凉许多，不知道hetushu.com.com是因为毒，还是因为心情不好。

他不应该都知道么？

正围在床前的心素、流月、云真子等人，迅速握紧兵器转过身来，待见到是我立时，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床头的男子。

柳沁将我的伤手提起，一圈一圈，为我裹好伤，然后握着我的手，出神望着跳跃的烛火，许久才问：“影儿，你真的觉得，我很可怕么？”

我将他的手腕提起，露出被蛇咬过的创口，低低说道：“我给你疗毒。”

心素惊叫一声，已取了纱布来，要为我裹伤。

“不是！”如果他那样以为，我们之间的裂痕，必然越来越大。

云真子顿时噤声。

毫无志气地告诉他，我只喜欢他，即便他还喜欢着旁人，我依旧只喜欢他一个么？

如果有毒，那必定先将我毒死了。

这时只听柳沁轻叹道：“你们都出去吧和图书！”

其实我一直盼着他开心。那样开心而纵肆的笑意，才该属于柳沁。

云真子等人对视几眼，立刻退了出去；心素包裹了一半，犹豫片刻，也随即出去，轻轻将门掩上。

他有几分吃力地坐起，低沉道：“影儿，过来。”

从楼下抬眼看去，已见得我与柳沁所住的那间客房，尚是灯火通明，心里一紧，急急奔了过去，顾不得敲门，一头撞了进去。

那抹笑意明明很清淡，带了他惯常的不以为然的邪肆，可为什么，我却在那邪肆中看到了一抹不确定的忧伤，那不该属于柳沁这样强横之人的忧伤？

柳沁很仔细地观察着我的神情，然后叹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可知……我多希望你把心里所想的都告诉我？”

他抬头见到我时，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瞬即又转为冰晶般的冷意，撑起身子道：“https://m.hetushu.com.com你还回来做什么？和你的楚宸双宿双飞去啊！”

柳沁没有抽手，由着我为他上药，逼毒，目光不曾从我面庞移过分毫。

而柳沁望住我，眸光一片寂然。

“没有。”我本能地立刻回答，却突然想起，我抱走乐儿时，曾和心素说，他太可怕了。

一路运功急奔，等回到原来的客栈时，已是二更时分。

待我收拾好，握着他手倚坐在他身畔时，他也反握住我的手，默默坐了片刻才道：“如果我放手，你是不是现在就打算离开，去陪伴你的宸？”

我默默望着他灰白的面颊，低头拿了解药出来，说道：“粉末外敷，药丸内服，可以解蛇毒。”

屋中，便只剩了我和柳沁。

是我让柳沁很忧伤么？我的心里忽然便很疼。

那句话，竟传到了他耳中了么？

“没有！”我还是那样毫不犹豫地干脆回答着，心里却渐渐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