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小熊病了

“嗯?换衣服?”孔渔然瞪大了眼睛。
孔渔然吸了吸鼻子,噘嘴道:“换了谁也会那么想的!当时看到你在经理办公室里,第一反应就是你去给经理送钱了。而且经理当时还往衣服里塞了什么东西,嘴里一直说什么没问题……”
“难道你想穿成这样上台?”经理笑着说。
“从血液上看是病毒感染而引起高烧,但是也不排除是幼儿急疹的可能。咽喉有点红,颈部、枕部的淋巴结增大。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得过幼儿急疹呢?”医生推了推眼镜,抬头看着崔隐。
“嗯?”孔渔然愣住。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小气了?
崔隐叹了口气说:“渔然,如果小熊真的发烧三天的话,你真能做到三天三夜不睡觉吗?听话,你先回去睡。睡饱了,喂‘骆驼’点吃的。然后带上小熊的奶粉和故事书回来换我。”
孔渔然冷笑道:“呵呵,没有一个男人靠得住。”
“小熊不哭!不哭!小熊乖啊!听大夫的话病才能好啊!”孔渔然轻声地哄小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孔渔然突然问:“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
“怎么回事?”孔渔然问崔隐,这时候她哪还在乎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十分钟后,崔隐提着一堆水果和零食回来,放在桌子上轻声嘱咐她:“我猜你还没吃东西,袋子有八宝粥和面包,你吃点垫垫肚子吧。柜子里有暖水瓶,往东走是水房,医院对面有商店,订餐单在抽屉里,他们负责送饭。一会儿郑而末会来帮忙的,我晚上过来换你。有事打电话。对了,别给小熊盖太厚,随时量体温,有不懂的就喊护士。”
崔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啊!她还是把最重要的事忘记了,她忘了带“骆驼”散步了,还有喂它吃东西。好在崔隐一会儿就回去了。可怜的“骆驼”再坚持一会儿吧!
崔隐不慌不忙地说:“渔然,别着急。怕你回家看不到小熊着急才打算告诉你的。”
“赔偿?好,你说怎么赔吧?”孔渔然认栽,谁让她关键时刻没坚定地站在崔隐这一边。
孔渔然松了一大口气,工作总算保住了,可心底还是隐隐地不舒服。

3

崔隐提醒她:“千万别觉得过意不去!”
孔渔然回到小熊身边,心里一直在想那个故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崔隐乖乖答道:“仁安医院。”
小熊的体温又飙升到了39.5℃,他不停地哭。崔隐给他喂了一片退烧药,没过多久,小熊便开始昏昏欲睡。崔隐折腾了一夜,不停地给小熊物理降温,天快亮时体温终于降下去了。
看吧!伪君子崔隐,也有花钱办不到的事!幸亏经理慧眼识人,怎么可能因为几毛钱就放走她这个人才呢?
回家的时候,赵旭瑞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孔渔然手里一直握着手机,掏出来看看,崔隐依旧在打,眼看着手机就要没电了。突然来了一条短信,崔隐发来的。孔渔然开打来看:“小熊有些发烧,我带他去看急诊。你不用过来,下班就直接回家睡觉。别多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小熊病刚好,还是别让他碰‘骆驼’了!”崔隐说。他招呼“骆驼”到阳台老实待着。“骆驼”很听话,跑到阳台趴下,可眼珠子还盯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它想不明白之前这几天大家都在折腾什么,它真想知道,可是它也知道没人能回答它。主人和孔渔然每天轮流回家,回来马上睡觉,它吃饭和散步的时间都不固定,害它的肠胃都出了问题。小矮个儿一直没回来,它还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呢。没想到他回来了,而且全身通红,他是不是也被蒸过了呢?上次主人买回来的青虾,蒸完之后就变成了红色,他觉得虾还是红色的比青色的好看。但那小矮个儿还是原来的颜色好看。
“我还以为你……”孔渔然不好意思挠挠头发又说,“你怎么不趁机让他开除我呢?我丢掉了工作,又不会怪在你头上。”
气喘吁吁的孔渔然望着崔隐没说话,她突然忍不住笑笑,又摇摇头,撇了撇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昨天晚上。”崔隐提醒她。
好在赵旭瑞没跟她说话,不然得多别扭。把他当空气吧。孔渔然若无其事地向其他姐妹问好,借了两套相对保守的服装,换好了。请一个姐姐帮她化了个大浓妆,这姐姐的化妆手艺太差,孔渔然的妆粗糙得好像一幅蜡笔画。以前都是林姐帮她造型的。唉!也不知林姐怎么样了,连个电话也没打来。
孔渔然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小桌子上,然后拉一把椅子坐下,望着沉睡的小熊,她自顾自地说着话:“吓死我了,你这个臭家伙,就知道让我操心!赶紧给我恢复健康!听到没?”
半晌,孔渔然深呼吸,怒气稍微消了一点。她抬头对崔隐说:“跳舞的时候手机不能带在身上,可能是赵旭瑞趁我上台发的。我真……真服了他了!他到底要干吗啊?”
崔隐开口讲道:“有一对情侣,男的非常懦弱,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让女友先试。女友对此十分不满。一次,两人出海,和图书返航时,飓风将小艇摧毁,幸亏女人抓住了一块木板才保住了两人的性命。女人问男友怕不怕,男友从怀中掏出一把水果刀,说如果鲨鱼来,他就用这个对付它。女人只是摇头苦笑。不久,一艘货轮发现了他们,正当他们欣喜若狂时,一群鲨鱼出现了,女人大声告诉男友只要一起用力游,就会没事的!男友却突然用力将女人推进海里,独自扒着木板朝货轮游去,并大喊这次他先试!女友惊呆了,望着男友的背影,感到非常绝望。鲨鱼正在靠近,可它们对女人不感兴趣而径直向男人游去。男人被鲨鱼凶猛地撕咬着,他发疯似地冲女友喊爱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炒我?”孔渔然大声问。今天不炒,明天也会炒吧,不如来个痛快的了断。
孔渔然问:“可以吗?要不你陪小熊,我带‘骆驼’散步吧!”
“哦?”崔隐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拉开小熊的衣服,果然身上也有大片大片不规则的红点。
“道歉没点诚意怎么行?”崔隐撇嘴。
崔隐冲孔渔然竖起大拇指,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松了一口气。
崔隐猛地醒来,半眯着眼睛望着孔渔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好女孩儿。”崔隐答。
“对不起!崔隐……”她低着头。

4

黑夜再次降临,但病房里的白色太多了,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被褥和枕头,白色的橡皮膏,一切都显得那么压抑。
“嗯!”孔渔然坐回到小熊身边,冷静地应道。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冷血。虽然小熊和他没关系,但是好歹也相处了这么多天。他还能睡得着?
第五天一大早,孔渔然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小家伙儿还没醒来。崔隐趴在床边,似乎也在睡。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把热乎乎的早餐放在桌子上,等他们醒来再一起吃。她转过脸来盯着小熊看,孔渔然吃了一惊,这小家伙儿脖子上出了一片片红色的疹子。
“不能原谅我吗?”赵旭瑞紧随其后。
孔渔然走过去接过电话一看,险些吐血。
孔渔然回家倒头便睡,只觉得太累太累了。刚要睡着,迷迷糊糊听到“骆驼”哼哼唧唧在屋子里来回转悠,它饿了,还想上厕所。孔渔然在床上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虽然崔隐做了错事,但是他的狗没得罪她。它是条忠于职守的好狗,不该受饥饿和内急之苦。孔渔然爬起来,麻利地穿上厚外套,喊上“骆驼”出门散了个小步。回来又给它盛了一大碗粮食,接了满满一碗清水。她拍拍狼吞虎咽的“骆驼”说:“你要做一只好狗,千万不能向你的主人学习哦!”
“买电脑差不多花了全部积蓄,小熊要买奶粉,我必须去跳。本来还有一份家教的工作可以做,如果那样我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而且工资也不多。我本来想把电脑卖掉的。”

2

崔隐拉她出了病房,小声问:“是别人发的?”
“嗯。”小熊在孔渔然的脸上蹭来蹭去。
崔隐慌了,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有人欺负她了?又是那个赵旭瑞?回头看了一眼,小熊仍睡得安稳。崔隐拉孔渔然出了病房。
“血常规出来了。”崔隐抱着小熊大步向急诊室走去。
“可以啊!谁说不可以?”经理说。
崔隐点点头说:“喝了半碗稀粥。”他明白孔渔然问的是小熊。
“别叫我姐了好吗?”孔渔然轻轻地说,语气寒冷得让人颤抖。她迅速向化妆间走去,只有在人多的地方,她才感觉到安全。
“很快会好起来吧。”孔渔然自言自语。
“什么?体温39.8℃?”孔渔然吓了一跳,这么高的体温,小熊怎么受得了?孔渔然仿佛看到小熊的身体变成一个小火炉,上面冒着热烘烘的小火苗。她记得自己最严重的一次发烧是38.5℃,就已经晕头转向了。可怜的孩子!
“‘骆驼’!‘骆驼’!”崔隐一边收拾小熊的东西一边说。
病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单薄的身影闪进来,扶着墙大口喘气。
“体温39.8℃。有点咳嗽,心肺正常,刚抽完血,正在等结果。”崔隐眉头紧蹙,表情异常凝重。
医生确诊小家伙是幼儿急疹,现在疹子出来了,就说明没什么事了,不会再发烧。再有一两天,疹子就会下去,身体就会恢复健康的。
经理笑着问:“孔渔然!怎么还不换衣服?”
孔渔然点点头,仍不放心地走过去抚上小熊的脑门儿,果然,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她松了一口气问:“吃东西了吗?”
“我知道!”崔隐深知孔渔然的难处,他点着头说,“你忘了吗?我是他爸爸,奶粉我来买!”
终于还是来了,孔渔然叹了口气,安静地道别:“谢谢经理对我这段时间的照顾。”
崔隐懒洋洋地答:“嗯,昨天赶一个活儿。”
“渔然!”崔隐喊住她,发觉自己声音有点大,他快走几步拉住她小声说,“我的第一个愿望……”
“好吧!什么愿www.hetushu.com.com望?”孔渔然豁出去了。
“别说了!”孔渔然决绝地摇头。
“我觉得好委屈啊!”崔隐感叹。
“不能浪费这三个机会,我得好好想想!”崔隐作冥思苦想状。
吃完晚饭,孔渔然出门。她不紧不慢地向舞酒吧走去。虽然今天可能就要被炒鱿鱼了,但还是去和那帮姐妹们道个别,毕竟最近大家挺关照她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依然很感激那帮姐妹。
音乐突然响起来,孔渔然半天才反应过来声音出自自己的毛衣口袋,崔隐从她怀里接过小熊。孔渔然掏出电话一看,刚才太着急了,她竟然把赵旭瑞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崔隐没说话,若无其事地抱着小熊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孔渔然没有接,关机塞回衣服口袋里。真是的,崔隐肯定会想歪的。不对不对!他想歪不想歪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说眼下小熊的病才是最重要。
陈旧、李感和郑而末几次申请来看小熊,都被崔隐无情地拒绝了。理由是他们会带来可怕的病菌。小熊可不像他那样百毒不侵,小家伙儿现在脆弱着呢。
“嗯。”渔然点点头。本来是去向经理请假的,没想到经理竟然向她问起崔隐!哪一个吞了钱的老板还敢和被买卖的那个人谈论买家?他疯了不成?再想想崔隐给她讲的故事。有时候我们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殊不知它们也会骗我们。她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他了,惭愧得要命。知错就要马上改正才行,这是她的原则。
孔渔然说:“你去睡吧,眼睛特别红。昨天没睡吗?”
“虽然烧已经退了,但最好再观察两天。”崔隐说。
经理清清喉咙说:“以后你可以不用穿特别暴露的衣服,也不用跳你一直不愿意跳的那种舞了。”
“怎么能赖我?你不是也不知道吗?”一对年轻夫妻又吵了起来。
“你慢慢想,我回去了。”孔渔然挥挥手,转身就走。得赶紧回去补觉,明天才能早早地来替崔隐的班。
“我在这里盯着。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明天你还得上课呢!”崔隐又说。
孔渔然摇头,她怎么可能放着生病的小熊回去睡觉呢?再说回去也睡不着。
“见鬼了?”崔隐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昨天晚上的短信给她。
“怎么了?”崔隐不知道孔渔然为什么事而皱眉。
“那你说怎么办?”孔渔然问。
孔渔然没作声,从现在开始分清楚这句话,她说不出口。
崔隐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我贿赂你们经理的事?”
“昨天晚上?我没给你发短信!”孔渔然肯定地说。
“哦。谢谢啊!”孔渔然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十一个未接电话,两个家里的座机号码,九个崔隐的手机号码。他又在搞什么?她正想得出神,崔隐再次打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接。把手机设成无声,他一定是以为她已经被炒了,想抓住这时机安慰她,好让她对他感激涕零。让他打吧。看他能打到什么时候,有本事就来这里抓她。孔渔然突然觉得和他斗一斗也不错,谁胜谁负还很难说。
孔渔然一把抢过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她急切地问:“在哪?”
“我是真的喜欢你!”赵旭瑞说,“喜欢得要死了。我看不得别人站在你身边……”
他看到她时视线突然转到别处去了,嘟着嘴干自己的事。显然他有些生孔渔然的气。
孔渔然瞪着崔隐,前一秒还恨崔隐恨得牙痒痒,现在忽然着了魔般信了他的话。崔隐就是有这种本事,他长了张容易让人信服的脸孔。她点点头,起身亲了亲小熊的脸颊,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了。
崔隐笑道:“他是我老同学,那天他突然看到我,拉我去叙旧。我在看你跳舞,哪有时间和他鬼扯?所以给他留了张名片,说改天请他吃饭。”
“是不是最近没好好跳舞?自己心虚了?”经理开玩笑。
崔隐都怀疑是不是这个小家伙儿故意折腾他?只把发烧的时候留到晚上他看护的时候,孔渔然在的时候就什么事都没有,只安安静静的睡觉。他和小熊,上辈子一定是冤家。
孔渔然瞪着赵旭瑞,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呢?她将手机塞回衣服里,洗了脸重新化了个简单的妆。再次回到领舞台上,疯狂地摇摆着身体,她想把烦恼也一并甩到脑后。
崔隐试探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突然对我发脾气吗?我始终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怎么了?”崔隐小声问。
崔隐没反驳,继续说:“嗯,被救上来的那个女人也这么说。但是船长却说他用望远镜看到当时男人奋力游远之后挥刀将自己的胳膊割破,用腥气的血水将鲨鱼引向自己,才为她争取了获救的时间。”
“经理,我还可以上台吗?”孔渔然试探地问。
“‘骆驼’也很想小熊呢。”孔渔然笑着说。
孔渔然在一旁望着他,眼中满是爱怜的目光。幸好小家伙儿没事,不然她怎么向林姐交代呢?
“姐。”赵旭瑞突然叫住她。
崔隐紧皱着眉头,他叹了口气低声问:“渔然,非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
小熊仿佛听懂了似的点m.hetushu.com.com点头,他冲孔渔然拱了拱嘴,孔渔然会意地凑上自己的脸蛋,“啵”的一声,小熊在孔渔然的脸颊盖了一个湿漉漉的章,然后又迫不及待地低头作画了。
孔渔然吐了一口气又说:“我昨晚拿着赵旭瑞的手机,你也相信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吗?”
崔隐轻轻地把孔渔然拉起来说:“听话!回去睡一会儿!如果你累垮了,就不能替我了!”
“怎么了?”赵旭瑞掏出手机递给她。难道被她发现了?
小熊停下笔,歪着头乐呵呵地看着“骆驼”发疯。快乐是可以传染的,这句话说得没错。
崔隐嘿嘿一笑道:“满足我三个愿望怎么样?”
“没事了!回去休息吧。”崔隐对孔渔然说。
崔隐急忙洗了洗脸,顶着满脸的水珠去找医生。孔渔然给小熊喂东西,他乖乖地喝下一杯白开水,又喝了200毫升配方奶。
孔渔然看崔隐跑来跑去,很快把一切办妥。护士给小熊输液,他哭得稀里哗啦。孔渔然心里着急,眼圈一直红着。可却没办法,只好在一旁一边帮他物理降温一边不停地安慰他。液输了半瓶,小熊才渐渐适应了点滴针在皮肤里的痛感,累得睡着了。崔隐每隔一会儿便给小熊量体温,四点多的时候,小熊的体重终于降下来一点,维持在38℃左右。
“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回到我原来的位置。”崔隐望着孔渔然,她不安的眼神始终躲闪着他,他看不懂,也想不明白。
“嗯?这么快就想好了?别浪费啊!”孔渔然微笑。
“回去睡会儿吧。”孔渔然抬眼瞥了他一眼。
“骆驼”本来在和崔隐亲热,听到小矮个儿招呼它,它摇着尾巴走到小熊面前。
“嗯!”崔隐拍拍脸,难掩满脸的倦意。崔隐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孔渔然,“可能还要缴费。”
孔渔然蹲到小熊旁边,指着斑点狗告诉他:“它叫‘骆驼’!”
“还上什么课?”孔渔然摇头,“去了也不能集中精神。”
走到走廊拐角,崔隐停住,他伸出手背,轻轻地抚去孔渔然的眼泪,没想到她的眼泪竟然噼里啪啦地掉起来没完,她有些慌乱。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爱哭?还是她原本就是个爱哭的女生,只是在外人面前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崔隐静静地等着她开头。
经理继续说:“顾客很喜欢你的机械舞,很另类。你就跳你喜欢的吧,服装你也可以随便穿。但是像现在这样套三四件毛衣就有点……是吧?咱们酒吧也需要多元化,没点特色怎么能有发展呢?”
孔渔然皱了皱眉,他的眼珠布满了血丝,难道昨天白天回家没睡觉吗?
“我马上过去!”孔渔然挂断电话。
“可是什么?你这次误会我,冲我发了三天的脾气,让我受了不白之冤。我没道理轻易原谅你!”崔隐假装生气。
“狗狗!汪汪!汪汪!……”小熊边走边大声喊。
“什么?”孔渔然吃了一惊,她一直在等他说对不起。如果他认错态度好的话,说不定她会原谅他的。没想到他却说要给她讲个故事?!难道她现在看起来像是很想听故事的样子吗?把她当小熊了?
“崔隐!崔隐!”她推推崔隐的肩膀。
“没问题!我这个主人越来越不称职了!”他转过头对一直盯着他看的“骆驼”笑着说,“走啦!”
孔渔然的身体一直挺好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偶尔感冒咳嗽几声,吃几片药就好了。这也许和她从小跳舞有关系,妈妈给了她一副好身体。以后也要让小熊锻炼身体,多运动身体才健康。这个小家伙儿一听到欢快的音乐就扭来扭去的,一定是林姐胎教做得好。等他病好了,干脆教他跳舞吧。哦!有太多想让小家伙学的,可惜这孩子不能总在她身边。他终归还是要回到林姐身边的。已经十多天了,林姐怎么一直没消息呢?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气我!”崔隐耸耸肩,“那正是我想知道的。”
听说没事了,崔隐和孔渔然松了一口气。他们一致决定出院,再在这里憋两天,小熊会得忧郁症的。医院可不是好人能待的地方。
“托……托……”小熊的发音糟糕极了。他伸手摸摸“骆驼”的头。
“也好!”医生点点头,刷刷地在病历上写了一大堆只有医院内部人员能看懂的字,之后推给崔隐,“去缴费吧,然后办理住院。”
“你说呢?”孔渔然冷冷地说。
“我去买点东西。”崔隐吐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可是……”
孔渔然点头说:“嗯!回家先带‘骆驼’散步吧,还有喂它吃东西。出来的仓促,我还是早晨喂的。”
短短一行字:没功夫搭理你!你打扰我和赵旭瑞睡觉了!
崔隐抱着小熊小心地绕开他们,来到医生面前。他把化验单往医生面前一放,然后就盯着医生的表情,安静地等他开口。
“清醒点!那样的人,不值得我喜欢。”孔渔然小声告诉自己。
“我为什么要故意气你?”孔渔然说。
第三天也是这样,白天体温趋于正常,只到晚上会发高烧,崔隐没敢对孔渔然说小熊晚上会烧得很厉害,怕她不能安心地在家睡觉,他只说再观察两天比较好m•hetushu•com.com
终于回家了,小熊兴奋得不得了。孔渔然把他放到沙发上,刚摘下他的帽子,还没来得及帮他脱棉外套,小家伙儿就从沙发上出溜下来,踩着太空步,冲着同样兴高采烈的“骆驼”晃去。在医院,除了大小便和检查身体,他被禁止下床,可把他憋坏了。要知道他可是才学会走路没几天,新鲜劲儿还没过呢。
“他死了?”孔渔然幽幽地问道。
崔隐假装生气:“好,那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回去睡觉了!”
“嗯!”孔渔然认真地点头,依旧不看他,“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骆驼”猛地从地上蹿起来,连蹦带跳地扑到崔隐身上。
“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崔隐边说边偷偷观察孔渔然的表情。

1

孔渔然挣脱:“不!回去也睡不着!上课?怎么有心情听课!去了也是白去。你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看着他!”
孔渔然坐到小熊旁边,摸摸他的脑门,自言自语地说:“小熊,你再也不要生病了!”
“嗯!”孔渔然点头。
孔渔然抬起头来望着崔隐的眼睛说,“对不起!竟然把你当成伪君子……”其实她才是地道的伪君子,明明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却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崔隐轻轻地扬起嘴角,他们才刚刚和好,这个愿望太冒险了,不过他赢了。
孔渔然跑了几步跟上,没想到大半夜,急诊室里却有这么多病人,小病人居多,小孩儿的哭声此起彼伏。比小病人表情更夸张的是带小病人来的父母,一个个急得脸红脖子粗,又喊又叫,偶尔传来几声父母们相互指责的争吵声。老病人都紧皱着眉头,本来生病就够难受的,还不得不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看病。
“不用,我带钱了!”孔渔然摇摇头说,“收据你先拿着吧,我回去再给你。”
孔渔然低头看看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毛衣。孔渔然开心地冲经理点点头说:“我去化妆了!”说完撒腿跑向化妆间。得向姐妹们借衣服穿了,她今天一件衣服都没带。
她刚一进后台,迎面就碰到了经理。她低下头,闭上眼睛准备接受被炒的通知。
可是她却中蛊般点了头!难道就因为他低声说话的样子有点酷,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点性感?他望她的眼神充满了她无法抗拒的魔力?
最后崔隐不得不使用“暴力”,把他扛到茶几旁的垫子上,脱掉他的棉外套,塞给他几本书。他一点都不感兴趣,给他玩具,他也推到一旁,打算再站起来。孔渔然急忙给了他纸和彩笔,小家伙儿嘿嘿一乐,左手按着纸,生怕它跑了。孔渔然帮他把笔帽拔下来,小熊攥着彩笔,低下头认真地胡画了起来。
“小熊得过幼儿急疹吗?”崔隐转过头问手足无措的孔渔然。
“渔然啊,我真是佩服你,想象力太丰富了!怎么能把我想成那么坏的人?真是没天理啊!亏我还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崔隐逗她。
“崔隐……”
孔渔然点点头说:“快去睡吧!”
小熊一张泪脸,有些微红,他看来很烦躁。孔渔然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揪心的感觉,真恨不得自己能替小熊生病。
反正她点头了,她一定是疯了。
孔渔然睡得昏天黑地,梦一个接一个。闹钟狂响,她睁开眼睛,几秒钟反应过来她的小熊在住院。她迅速爬起来,十分钟洗漱,十分钟收拾好小熊的日用品。五分钟跳上了去仁安医院的公共汽车。一切都显得那么匆忙。
崔隐走了,病房里恢复了平静,一号床的小病号也在睡觉,他年轻的父亲坐在旁边打瞌睡。孔渔然看了看小熊,这个小家伙儿睡得很踏实,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这么小就要受这种罪,真可怜。昨天看到护士给他输液,她心疼死了。
崔隐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你一周只跳一次舞!”
刚走进化妆间,小宽指着孔渔然的衣服说:“你电话一直在响。”
小熊为了抗议不让他和狗狗玩,他哼哼唧唧地在屋子里晃了好几个圈子。孔渔然和崔隐一左一右紧跟其后,生怕他嗑着碰着,小家伙儿似乎不打算停下来了,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什么?”孔渔然莞尔,没想到崔隐还真不傻,把她当阿拉丁了。

5

“崔隐吗?”赵旭瑞探头过来问。
“我不回去!在这里看着他,我才能安心。”孔渔然坚持。
崔隐又说:“你能替小熊发烧吗?不能就乖乖回去睡觉!这里有大夫和护士,比咱们照顾得好。我在这里看着他,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两个人把烧饼和米粥吃光,小熊又吃了点苹果泥,他胃口一直很好,生病住院也一点都不少吃。小孩子只要能吃能睡,大便正常,基本上就可以说是个健康的宝宝。
孔渔然摇摇头,指了指小熊说:“好像是急疹,小熊出疹子了!”
“你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件事?”崔隐松了一口气,不是有人欺负她就好。
“孔渔然!”经理突然严肃起来。
孔渔然脸色惨白,她将那条短信删除,然后把手机拍给和*图*书崔隐。确实是她的号码发来的!昨天她把手机放在化妆间了!是谁偷用她的手机发了短信?是他!这一定是赵旭瑞干的!他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真是想不到啊!孔渔然拍拍脑袋,哼了两声。
孔渔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崔隐深邃的眼睛,他也同样望着她。他的愿望,该满足吗?只跳一次?小熊的奶粉怎么办?她的学费,电费,房租,又该怎么办?不行啊!不行!只跳一次肯定不行!她为什么要答应他这么无礼的要求?
崔隐点点头说:“嗯,你的手机可能没电了。然后你一时找不到公用电话……”
崔隐把小熊交给孔渔然,找了个位子让他们坐着等,自己跑去办住院手续。
“都怪你!你要是不给他穿那么多衣服不就没事了吗?”
医生撇撇嘴说:“看你们这父母当的。这样吧,我给你开点退烧的药,拿回去先吃着,两次吃药必须间隔四个小时。要是持续高烧不退的话,就得物理降温了,买瓶酒精和纱布,酒精稀释了给他擦身子。注意,不要擦手心脚心,前胸后背。肚子和后腰可以用毛巾盖好保暖,只能擦脖子和大腿根部大动脉处及腋窝。每隔5分钟擦一次。如果是幼儿急疹的话,他可能会发两三天烧,烧退前后身上会出红色的疹子。不要给他穿太多,室温也不要太高。……”
“嗯!”孔渔然应道。炒吧炒吧,别拐弯抹角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
“好!”崔隐起身,突然想起什么又说,“哦,我还是先带骆驼去散个步吧。”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劝我辞职也是出于好心。但是你给我们经理钱拜托他辞掉我这件事让我觉得自己是件货物。我就因为这件事生气,你是聪明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孔渔然终于摊牌,憋在心里这么久,说开了,竟然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只等着他道歉或者狡辩。
登上领舞台,仿佛久别重逢般,竟然激动得泪如泉涌。一曲终了,她跑下台,泪水已经把妆冲得乱七八糟。说想念这个领舞台其实只是借口,她是觉得委屈,老天对她太不照顾了。为什么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近乎完美的崔隐,却突然让他变成了伪君子?为什么让她发现了那么严重的缺点?世界上真的没有完美的男人吗?还是坚守独身的信仰吧,不倾注感情,便不会觉得被欺骗。她为什么要替崔隐而难过呢?这么说她是真的有一点点喜欢崔隐了?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我倒是真想让他开除赵旭瑞来着,后来也忍了没说,我觉得那样有点小人。我只是让经理照顾着点你。我不是反对你跳舞,只是天天都去身体受不了,能不能还像以前一样一周只跳两次?或者一次更好。适当的运动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要不然还得想别的办法减肥。”
崔隐点头说:“嗯!他死了,女人被救上了船。”
终于打到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仁安医院。孔渔然找到他们的时候,小熊缩在崔隐怀里,脸蛋上还挂着两颗眼泪,看到孔渔然,直接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道:“妈妈!……妈妈!……”
孔渔然心咯噔一下,赵旭瑞,她看到了他的身影,下巴上还贴着创可贴。他来上班了。又要天天见面了吗?
“什么意思?你说什么短信?”孔渔然听得一头雾水。
孔渔然大吼:“告诉我小熊在哪!”
“我们住院!”崔隐打断他。
孔渔然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小熊依旧在睡,崔隐坐在一旁帮他擦汗,动作轻柔得好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看到了她,向她报告战果说:“已经退烧了。”
“经理……”孔渔然无话可说,最近她确实频繁出错。
崔隐摇头道:“你和我早就分不清楚了……”
孔渔然突然愣在原地,她飞快地按动键盘回拨,没想到刚接通电话就没电了,她转身瞪着身后的赵旭瑞:“电话借我!”
“哦!”崔隐说,“还以为你是故意气我。”
崔隐和孔渔然松了一口气,他们仿佛打了一场大仗般。之前太紧张了,孔渔然都没发现给小熊擦完酒精之后,自己的手竟然一直紧紧地握着小熊的小手,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可能没你想得那么好。”孔渔然苦笑。
“哦,那再好不过!”孔渔然故作轻松地笑。
孔渔然默默地望着崔隐,完全不明白他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崔隐凝视孔渔然,原来她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原因是这个。半晌,他歪头对她说:“给你讲个故事。”
老天保佑!让她的小熊快快好起来吧!
小熊被崔隐的把掌声吵醒,他睁开眼睛,冲崔隐和孔渔然汪汪叫了两声,那淘气地表情令人忍俊不禁。他又恢复了往日的调皮了,看来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
崔隐愣在原地,她说再好也不过如此。崔隐突然感觉到疲倦,恨不得倒头就睡。他安静地往外走,出门前补了一句:“以后不要发那种鬼都不信的短信气我了。”
孔渔然把小熊的脑门贴在自己冰凉的脸颊上,希望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小熊不怕!有妈妈在呢!”
“渔然,你怎么了?”崔隐急忙起身走过去扶住她。
孔渔然慌乱地摇摇头说道:“我不清楚!”然后又把焦急的眼光投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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