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给她留的除了白粥和包点，居然还有两碟简单的泡菜，一碟酱瓜一碟酸白菜丝儿，很典型的中式早餐……安心愣了半晌，恍然想起，多年前，这是她最喜爱的早餐样式。
“明天的董事会后，如果结果令人满意，我自然会告诉你；如果不合我意，那你就慢慢查吧。”沈谦起身，温文尔雅地笑着，“事隔这么久，难度可不是一般哦！你仔细想想，我等你的答复。”
沈墨深深地吸了口气，一颗心酸到发痛。
“我自小比你聪明，比你厉害，除了老太爷没有人不喜欢我。但就因为我比你晚出生那么一个月，所以我什么都得不到。这不公平，我不服。”
“不用了。”沈墨淡淡地说，他不是不了解他的用意，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激怒他，“说说姜楠。”
难怪她当日会说，谁也别想再伤害她的儿子。
的确，明明十岁之前，老太爷那么喜欢他，每次从公司回来，都会先抱抱他，问他学校里的功课，问他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他不是长孙，可他聪明，考试总考第一名，十岁已经跳级跳到六年级，这让老太爷在一干朋友面前非常有脸，曾一度是老太爷向商界同人炫耀的资本，也有意将他当成未来沈氏的掌舵人来培养。
“不，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
沈墨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淡淡地看着他：“有什么手段你尽管使出来，不过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触及到我的底线，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不见。”
“是。”
其实谁心里不明白？那孩子的眉眼如此似沈家人。
吴灵儿又来了。
“所以你要报复？”
“你的底线？是女人还是儿子？”沈谦冷笑，阴戾的眼睛里血线交错，好像会滴下血来，“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
“可惜你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都没有死。”沈谦摊手笑，眉宇间的阴狠一览无余。
“你在羡慕我吗？”沈墨平复了情绪，然而微沉的声调仍是有些微抖。
沈谦的脸更沉了，阴霾满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骂他是野种，错了吗？他本来就是。”
“这些天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在梦里，梦里的内容荒谬之极——我的未婚夫竟然要与我解除婚约。
“可惜那么好的机会，却居然被你这个瞎子逃出了医院，还被人救了。”沈谦供认不讳。
“你被程槿枫送回老宅，大伯跟大伯母也回来了。你被禁足期间，她来找了你很多次。当然你不会知道，更不会知道你妈对她说了多少难听的话，自然也少不了拿钱砸她那一套。可是她是怎么说的？对了，她说，对不起，她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沈墨失语，胸腔里血气翻腾，要紧握拳头才能保持面无表情的姿态。
“她说，那我只好不孝了。因为我答应他，就算上帝也不能拆散我们……情深不渝啊，可是依然感动不了沈夫人啊。怎么办？她只好跟沈夫人说，她怀了你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求，只求能见你一面就好。”沈谦故意往详细了说，沈墨的脸色越难看，他便笑得越得意。
“还不止一次哦。我想想，第一次从血站出来，她帮你买了蛋糕；第二次，好像是买了内裤吧！是不是很感动，从来没有女人肯这样对你吧？”沈谦笑得更欢畅了。
沈谦缓步走了进来，微笑着：“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呢。”
沈谦重又恢复一贯的从容谦和，将被自己踢倒在地的椅子扶起来，重又坐了下来，似抱歉地笑了笑：“可是我突然不想说她，不然我们说说你妈妈背着你做了些什么好了。”
她想不通，干脆也就不想了。
可恨的是，当年的他居然真将沈墨当成了笨蛋。
安心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打开冰箱，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其实也一样啊！
那个傻丫头，从没对他提过哪怕一句。
沈谦有些诧异，他面上看不出嘲笑的意思，认真地批判着没有heｔｕshu.cｏｍ.ｃｏm用的自己，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愤怒，“那安心也真够可怜的，若没好心救你回去，我想她应该过着另一种生活。听说，她身边有个男人，跟她可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一直对他们母子关爱有加哦，要不要我再卖点那男人的资料给你？”
“因为他一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你在他面前装乖巧扮懂事，几乎没有破绽。十岁之前，老太爷最喜欢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你不想知道十岁之后，为什么老太爷突然就不喜欢你了吗？”
“你说遇到你之后我的生活被你搅成什么样子了？我没做过亏心的事，没有辜负过一个人，路上就算见着乞丐也会赶紧施舍，看见老太太过马路也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算是好人了吧？可你说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她居然……
最后，手指头换了方向，轻轻戳着他的脸颊：“凭什么凶我凭什么凶我？害我睡不着。”
沈墨笑，然而眼神更冷更利：“你知道我报复一个人可以多么彻底，所以沈谦，不要以为每次你都能全身而退。”
苏扬微叹一声，果然啊，事关安小姐，老板才会改变心意。看来，安小姐已经毫无悬念地会成为他的老板娘了。
“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不喜欢你吗？”沈墨冷冰冰地看着他，嗓音低沉。
“哈哈……我羡慕你？”沈谦蓦地放声大笑，可是笑着笑着，那声音渐渐落了下去，他低了头，又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嫉妒你，恨你，但却并不羡慕你。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如此，沈氏眼下最大的危机也算过去了。接下来，沈墨重点要打击的就是那家借着沈氏出事而大肆收购的小公司。然而，公司信息科送来的资料却一点儿用都没有，他们甚至连对方的法人代表都查不到。
“但那天来的那女孩就挺好啊，她是你未婚妻吗？你这家伙艳福可真不浅……
如果不是趁乱逃出医院，如果没有遇到安心，如果她当时坚决不肯收留瞎眼的他，如果他早早落在他们手里……
“操之过急，未必是好事。”沈墨淡淡地说。
“我当然知道你的报复手段，不过有什么所谓？我已经被你毁了，现在，也不过还有一条命而已。”
他不但不吵她起床，还给她留早餐？
“你说你毁掉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毁了她呢？人家父母老来得女，结果最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多可怜你知道吗？
“你啊，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无辜可怜的女子。你就可劲儿祸害吧，以后总有你好受的……”
他却从来没有想到，他要的那些东西，是她卖血换来的。
沈墨没有伸手去接，甚至看都没看一眼：“说你接近安心的用意。”
“你显然从未将我的话当成一回事。”沈墨淡淡地说，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一如既往地发冰带寒，“我的忍耐，只到这里。我给过你、给过吴家机会，可你们并不珍惜，那么接下来，就别怪我了。”
吴灵儿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她看着沈墨无动于衷的黑眼睛，觉得空气的密度突然变得很大，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沈墨将手边堆放的文件拿过来，开始办公，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再给你三天。三天后吴家还未放话出来，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人今天没问题吧？”啰唆劲儿都快赶上温言了。
他与安心分开后，被父母强行送出国，两年前回国，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少有跟沈谦照面的工夫，即便见着了，两人也是视对方为无物，从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过。
“哼。”沈谦冷哼一声，再不回头，摔门而去。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啊，我那么喜欢你，这些年你难道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吗？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看看我呢？沈墨，我爱你啊！”
“你非要这么逼我吗和图书？”吴灵儿的大眼睛含着百转哀怨盯着办公桌后的沈墨。
“因为我不是长孙。”沈谦的回答有些迟疑，本无所谓的面上有了防备的意思。
沈谦忽然又笑了：“看在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我也投桃报李，告诉一些你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的事情。姜楠，那个女子遇到你，可真是命苦啊，你说是不是？”
沈墨看着他，钢笔在指尖飞快地跳跃。
沈谦笑得得意，却也恶毒至极。
“你觉得沈氏应该是你的？”
他慢慢地咧嘴笑，泪水几乎迸出直在眼眶里打转，神情却非常非常自豪。
“请原谅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沈谦风度翩翩，“真没想到，你的女人反而是成全我的契机，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她。”
沈墨的房里却空无一人。
安心絮絮说着，直到睡意来临，叹口气，又看了他一眼，将屋里的冷气打高一点，才关掉床头灯，摸索着走了出去。
悄悄推开沈墨的房门，安心做贼似的溜进去。他的床头灯没关，她就着昏黄温馨的灯光凑近了看沉睡的沈墨。她看了一阵，似乎不太满足，早就蠢蠢欲动的手指仔细描画着他的面容，棱角分明的脸颊，精致的五官，嘴唇微薄，指尖在那嘴唇上停留片刻。
“阿楠的孩子如果能活下来，一定跟阿楠一样漂亮。医生问阿楠的父母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他们当然要保大，可她坚决要保小，最后也没有保住，生下来甚至还没哭一声就跟着阿楠去了。
沈谦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孩子好像不小心将自己的玩具弄坏了，他当时气坏了，上前推了那孩子一把，似乎还骂过他……
“凭我同样姓沈。”
安心放下心来，打个呵欠，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准备随便弄点东西祭她的五脏庙，眼睛却在瞄到贴在门上那张便利贴时停了下来，还打着呵欠的嘴大张着，随手揭下那张纸——刚才冲进来时注意力不在此处，自然也就没有瞧见。
吴灵儿微微一笑，从手袋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来：“阿墨，这是我给你买的领带夹，你看看喜不喜欢？”
“我等了三年，好不容易等来了婚礼，可你一句话……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我？”吴灵儿说完哽咽出声，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沈墨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凛冽，气势逼人：“让他进来。”
“哎，你们沈家的人都这德行吧？你妈当年那样对我。别说，我还挺佩服她的，多强硬的手段啊，太有魄力了，整个一武则天呢……
资金问题解决后，沈氏就施工安全的问题召开了记者会，在相关人员的解说下，将事故原因向大众做了交代。虽然死者确实是死于意外，与工地安全没有任何关系，然而当着媒体的面，出席记者会的沈墨仍是承诺会给死者家属一定的抚恤金，这样也避免有心之人拿家属做文章。
“说真的，我还真羡慕你，老太爷在的时候，有他护着你。你的父母虽然对你严厉，明里暗里却总是向着你。而你，你运气很不错，不但没死，还被人救了。那安心虽然模样儿算不上特别漂亮，胆子也小，但对你，倒真的没话可说。你们最穷的时候，她去卖过血，这事儿你一定不知道吧。”
她眼睛渐渐湿润了，多年前，给她做这样早餐的，是姜楠。
“不要忘了，我报复一个人可以多么彻底。”沈墨的声音仍然淡淡的，看着沈谦往外走的背影骤然一僵，缓缓勾起唇角，“想一想沈赫。”
沈谦的眼神更加逼人，满是讥诮，“多感人的爱情啊，可怎么办？完全感动不到咱们的沈夫人。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一个贫民在一起，他的儿子要娶的女人只能是豪门千金，所以，对这个声称有身孕的女人该怎么办呢？你说，她会怎么做？”
纸上是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体：早餐在冰箱里，记得热了再吃。
沈谦从心里瞧不起对什么都好奇的男孩儿，但当着老太爷的面自然不hetushu.com.com会表露出来，还将自己心爱的玩具贡献出来。豪门里成长的孩子，不用人特别教导，早早就知道了尔虞我诈。沈墨是长孙，他得时刻防着沈墨比自己更得宠，又要防着这突然冒出来的来路不明的孩子。
“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不过是你的一个选择而已。”沈墨依然无动于衷，这世上，大约只有安心的眼泪能让他动容。
所以，到底是谁逼谁，这个问题还有待商榷呢！
沈谦忽而一笑，他长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目如点漆，眼波流转之间，原本就俊逸的脸庞，往往会染上三分轻佻的意思，“我刚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怎么样？想知道吗？”
沈墨微眯眼眸，眸子里透出戾气，让人发冷。他想，他知道他的母亲会怎么做。
吴灵儿心中一凛：“你想干什么？”
他本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然而又不能扫了沈谦的兴致，反正礼物已经送了，也露了面，便准备要回去。沈墨没有开车出来，问沈谦要了他的车钥匙，开着走了。
沈墨依然头也不抬：“不见。”
“你……”吴灵儿倏地起身，满面的泪水竟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再好的修养也禁不住怒目而对，“沈墨，你一定要这样吗？”
可是，今天那人怎么没来砸她的门？居然真的放任她睡到这个点儿……安心愣了下，掀开被子连鞋都没来得及套上，赤着脚跑进沈墨的房间里——那人不会还痛着没起来吧？
沈墨却险些坐不住。
退学之后，她要照顾小莫，要赚钱，早餐总是鸡蛋牛奶能简就简……
见他依然沉沉睡着，安心胆子更大了：“你说你，动不动就吼我，莫名其妙就凶我，我欠你的啊？不过就是没接你电话嘛，提前打个招呼？你是我什么人哪？凭什么提前跟你打招呼？”
他倏地起身，愤怒地踢翻了椅子。
“你知道，如若不然，又为什么要让程槿枫去查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女人，只要一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在一起。”沈谦笑得很得意。
苏扬敲门进来：“沈总，企划部的员工……也就是你堂弟沈谦，他要见你。”
“其实我说不恨你了，也是真的不恨了。恨人太耗神，我折腾不起。原本就一个念头，带着小莫好好过日子，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该笑笑，该哭哭……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还会再遇到你。其实想想也真没意思，你本来就该跟你高贵的未婚妻在一起，我跟我家小莫也过得好好的。你却偏要将我们跟你绑在一起，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因为我先说分手，你受不了非要报复？
“当然你妈妈也拿了她的父母亲友来威胁她，扬言不离开你她的那些亲人便会因为她而遭到不幸。你猜她怎么说的？”
“都快死了，还一个劲儿跟我说对不起。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错的明明是你，凭什么该她道歉呢？
沈墨蓦地眯眸，漆黑的瞳仁里闪着激荡的光，却只一瞬间便归于平静，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她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睛直视沈墨，里面有浓厚的悲哀，语气却很淡，几乎是飘着说的：“我只想看看，让我未来老公放不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沈墨这回什么都没做，靠在椅背上，黑眸定定地看着款款走近的吴灵儿。
这么多年了，沈墨从未忘记过当时如此接近死亡时的惊惶绝望的心情。车子的刹车被剪断，撞断护栏直至掉下山崖，居然没有死，这连他都感到很意外。
沈墨有一瞬间的沉默，然后平静地说：“姜楠。”
沈墨冷冷地勾了唇角：“你凭什么？”
“所以你与二叔合谋谋杀我？”
门板合上，沈墨才缓缓放松一直紧绷的身体。他的眉目宁定，然而目光灼灼，眼底闪出烟花似的火焰，狂热而疲惫，布满深黑的瞳孔。
沈墨艰难地喘息了一声。
“为什么？”沈谦追问，有些焦急。
hetushu.com.com“老太爷的遗嘱明明白白写明了，不准你们进沈氏。”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沈谦嗤笑一声，激将法都用了出来。
“如果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捡你这个祸害回去。不过，真这样就不会有小莫了。可我每每想到，因为你害阿楠那么年轻就……对着你，我总忍不住要想起她。
安心瞪着眼睛数星星，数完星星数绵羊，数完绵羊数小莫，最后把自己也数了一千遍后，懊恼而认命地坐起身来……
她为了他吃尽了苦头，却还在坚持。他呢，连坚持都没有坚持过，只觉得自己受了伤害，只顾着自己难过，却从没有想过她是什么样的人。若不是再次遇到，他会就这样带着对她的抛弃和他的恨意跟别的女人结婚吧！
沈墨挑眉，刀剑一般犀利的眉目带着凛然的锐利，“刚好，我不想知道。”
沈谦想了一阵，俊脸倏地沉了下去：“那个土包子？”
可是忽然，老太爷对他的态度就冷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他都弄不懂是什么原因。可沈墨，他说他知道原因？
“不错，你就那样不动声色地打败了我，抢了我继承人的位置，”沈谦的俊容已经扭曲，丹凤眼里亦是扭曲的恨意与不甘，“还……毁了我。你等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要你推荐我进董事会。”沈谦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提出自己的目的。
不是，昨天他还冷冰冰地喊她滚呢！
安心看着收拾整齐的被褥，她松了口气，想来他已经没事了，这会儿人应该已经在公司了。
“没错。可你忘了，老太爷也是私生子。”沈墨微笑着提醒，“你骂那个孩子野种，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因为沈氏最后一定是属于你的。你还弄伤了那个孩子，老太爷问出了什么事，你说因为是我跟那孩子抢玩具所以弄伤了他，我没反驳你，因为我一早就看到了老太爷。”
房门合上后，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一声沉重而且悠长的叹息声。
“召开记者会。”沈墨微挑着眉毛，沉声道，面容冷峻，强硬得让人难以逼视。
“你知不知道姜楠死得有多惨？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身体里居然可以流出那么多血来。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功课又好，对我也好，可最后就因为你……
他是与她订了婚，然而当初上赶着要与他订婚的吴灵儿就该明白，他并不爱她，她当时也说了，她不求能永远跟他在一起。那么现在，他喊结束，她又凭什么哭哭啼啼的？
沈墨连开场白都省了，眼神微眯，流出一种安静却危险的气息，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说你的目的。”
也不知道那个人睡着了没有，去看一下好了。
沈墨依然不动，他从来不是一个对谁都会妥协的人。
沈墨看着他，那些年发生的事情本以为已经过了一生一世，原以为再也不会想起来，可真的想起来，却依然鲜活如昨。
安心很混乱，于是混混沌沌地走进厨房，冰箱上也贴着一张便利贴，她凑近了看：要吃完。
沈墨目光凝定，脸色发沉，却只是紧抿着嘴角没有说话。
“沈夫人雷厉风行，又有铁血手腕，说起来，便是你爸爸我大伯也比不上的。她让人强押着安心去了医院，她要打掉安心肚子里的孩子，一了百了。可她没想到，关键时候，有人闯进去将安心救了出来。一计不成，她只好再生一计，反正，无论如何也要拆散你们。”沈谦微顿，倏地展笑，“你说她是不是很傻？已经这样了居然还帮你生了儿子，很感动吧？”
“如果人死了真的只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这么些年阿楠和她的孩子在那边过得好不好。你啊，欠的可是命债，你拿什么还得起啊？
苏扬因为自家老板的干脆利落而微愣了下：“他说有重要事情要跟你谈。”
“如今我已经进来了。”沈谦狡黠一笑，“再说了，遗嘱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有弱点，沈谦一样也有。
沈墨没说话m•ｈeｔｕshu•ｃoｍ•ｃｏm，该说的也早就说了。若不是尚有那么一丝愧疚，他就不会非等着她开口对媒体说退婚的事情了。但她若不珍惜这个机会，那也就怨不得他了。
“不，不是的，我当然是因为爱你才会选择你。阿墨，只要你跟我结婚，我真的什么都能依你，你要认回儿子也好，就算你要……你要照顾孩子他妈也好，我都不会有异议，只要你跟我结婚。”
“你推他的时候，老太爷折回来取文件，刚好看见了那一幕。你骂他的话，老太爷当然也一字不落地听见了。你还想得起来当时怎么骂的吗？”
也幸好没死，他才能听到他亲爱的二叔与弟弟是如何谋害他并且准备再一次谋害他，非要他从这世界消失不可的险恶用心。
那一年，父母出国考察。沈谦生日时在一家高级俱乐部举办Party。那时候的沈谦还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于他的仇恨与不满，亲自开了车回老宅接他。沈谦的朋友都很放得开，尽管他表现得漠然，他们仍是不停地与他碰杯。他酒量本就不太好，再加上那些人蓄意要灌醉他，最后装醉才脱身出来。
这家神秘的胆敢与沈氏叫板的公司，引起了沈墨极少会有的兴趣。
沈墨居然跟着点头，面无表情地赞同道：“没错，这个男人确实太没用了。”
“他今天又被什么附身了？”安心莫名打了个寒战。
沈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记得有一回老太爷带回来一个孩子吗？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
吴灵儿软软地笑着，硬是将小盒子往他面前推去：“你先看看——”
“所以在医院里，你与二叔买通医生准备再杀我一次。”
“但我从不仗势欺人，所幸老太爷非常喜欢我这一点。”
那一年，老太爷出差，比预计的时间回来得晚些，并且带了一个孩子回来。那孩子眉眼清灵，乖巧文静，就是胆子小了些。那时候沈氏忙着扩展规模，老太爷忙得脚不沾地，便将那孩子交给沈谦与沈墨，让他们带着他玩。
“你把小莫送走了也好，说真的，我还真怕你当时开出要小莫认祖归宗这样的条件……我才不要我的小莫变成像你或者像你妈那样的人。
“我只是想说，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姜楠的死，包括你妈背着你做的事情，我恰好都知道，比你徒劳无功地去慢慢查，问我会快很多。而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我也可以拣一件事告诉你，当是回报，你想听哪一件？”沈谦状似民主地询问。
哦，当然，他们现在也并不心平气和。
“呵……”沈谦恍然大悟，轻笑一声，“原来如此，我就想依你事不关己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扶那个人起来，又装模作样地给他上药，没想到我居然输在这里。说起来，老太爷也是看走了眼，他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有心计的，却没料到，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论心计，你不比我差。”
沈墨不自觉地掀起唇角。
“所以越有钱的人越没有节操这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假……
“有你这么小气的男人吗？再说了，论报复也是我该报复你才是吧……
是啊，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学生，因为娃娃脸找不到工作。她家里本来也并不很富裕，问家里要了两回钱后，她也不好意思再要了。可他做了什么？他利用她的心软，对她提出各种各样在他看来很平常、在她眼里却很难的条件。什么蛋糕只吃提拉米苏，什么内裤只穿C-IN2……可她骂归骂，第二天就会将他要的东西摆到他面前。
沈墨终于动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的安心，当然是不同凡响的！
“要说你也真不是个东西，姜楠就算了，我也算了，反正我们是穷人，穷人的命在你们眼里都如草芥吧。
安心一觉睡到十点钟。看着床头的闹钟，她使劲儿眨眨眼，似乎还不相信，又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确实已经十点了。
苏扬又站了一下，才期期艾艾地开口：“他说是关于安小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