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调查这件事情，我有些朋友是做侦探的，我回头找一下他们。能为孟菲做的事情，你尽管说，你们都是小乐的朋友，能帮忙的我肯定会帮忙。”
“我给她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她昏睡的时候，潜意识把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都封锁了，所以才会不记得。”
阮小乐的第二句话，让剩下的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执拗地不肯说话。
李孟菲每说出一句话，他们几个人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她脸上的天真和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圣德里医院是在国外时，李孟菲高中时期会去的一家，后来被大企业合并之后，不久就关掉了。
陆修远叹了口气，还差一个路口的时候把车靠边停了下来，看着阮小乐，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心。
“阿远，我们去哪儿”阮小乐第三次开口问道，前两次陆修远一次换了话题，一次索性沉默，让阮小乐愈加不安起来。
陆修远起身穿衣，问了一句：“周嘉年呢？”
李孟菲伸手掐安然的脸，一时恍惚，安然没有反抗，屏气等着李孟菲的回答。
陆修远挑眉，不认同地开口：“都这时候了，还顾着面子，那仇要不要报了？”
原本意气风发的周嘉年，阮小乐深爱的那个周嘉年，转过头来的那个眼神，阮小乐心疼得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不愿意放手，可终究还是要放手的，只是，为什么还是那么舍不得呢？
阮小乐安静地站在一边，此刻的她更摸不着头脑了，根本就不知道陆修远他们在聊些什么东西，自然也就无从插嘴。
那么她跑去买醉的原因，是因为她和陆修远在一起了吗？
睨了眼安然，小声地凑近安然说：“你刚刚是不是和她说了些什么？”
周嘉年好几次想抬起头，最后都颓然地低了下去。
陆修远叹了口气，心里的矛盾又浮了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他总觉得主动带着阮小乐去看李孟菲，好过阮小乐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情。
阮小乐刚开始只是落泪，最后索性离开了周嘉年唇边，伏在他肩上，小声地呜咽起来。
到楼下的时候，陆修远低着头抽烟，阮小乐蹙眉，不动声色地上前。陆修远慌忙灭了手上的星火，看着阮小乐包裹得像是个小熊，刚出来一会儿，便冻得通红的鼻子，赶紧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
阮小乐这次真的生气了，一个两个三个都不说，她现在真的是莫名其妙到了窝火的地步：“你们到底要怎么样，这样子玩沉默，你们觉得很好玩吗？”
不问他为什么大清早出现在自己的楼下，不问为什么突然想去看日出，他们之间早有了默契，只要他一个简单的眼神，她就悄然懂得了他所有的心思。
天气依旧清冷，陆修远触了触，阮小乐的手尚算温暖，多亏她的全副武装。
想到阮小乐，陆修远脸上的线条开始柔和，原本紧抿着的唇也松开了，半晌，轻轻往上一勾。
陆修远屏住气听着，到最后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愿意醒来是什么意思？”
周嘉年见她神色异常，心里已经知道现在事情肯定非常不妙，不然阮小乐也不至于如此。
“好！”
“我刚刚梦到你来找我了，睡醒了就想要给你打个电话，有没有打扰到你？”阮小乐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周嘉年，你说你爱我好不好？”阮小乐眼睛里还是充满水汽，抬头看着周嘉年的样子，可怜得不得了。
周嘉年和医生走得远了一些，确定病房里的人听不到他们说的话，才止住脚步，开口问道：“她刚刚好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背光的周嘉年，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明明已经天亮，周嘉年眼中的光依旧没能再亮起来。
“医院？”李孟菲在他话说完之前尖叫出声，有些不可思议，“我怎么会在医院？我记得我在宿舍午休呢，怎么会醒来就到了医院呢？还有这是哪家医院，怎么不像是圣德里医院啊？我爸爸呢，在哪里？”
责怪的话，经陆修远这么一说出来，瞬间多了好些风情的味道。
好像在阮小乐面前，任何的词语都显得匮乏。
“这个冬天，好冷。”
“是因为我和阿远……所以她才会出事的，是吗？”
周嘉年沉声回答：“这是医院，你昨天……”
回到家中，满室的寂静，偌大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听上去大得有些吓人。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酒气和寒气都冲掉了，疲倦不堪的身体横在床上，陆修远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话说得再怎么有理，到底是没有底气的。
阮小乐敛眉垂首，不知道要说什么，张了好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她感觉自己像是溺水的人，耳朵和嘴都被堵住了，听不到任何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气氛沉闷得让阮小乐再也受不了了，扬声说道：“你们在这陪着吧，我出去看看安安。”
想到这个，周嘉年冷静下来，原来想不通的很多事情，现在也逐渐清晰了。病房内传来巨大的“砰”的声音，几个人变了脸色，周嘉年反应最快，迅速地冲了进去。
周嘉年手里的烟早就掉在地上熄灭了，见阮小乐这样，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难过，话好几次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他ｈｔｔps://wｗw.ｈｅtｕsｈu.ｃoｍ.cｏm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和阮小乐说这些呢？要是没有他的话，阮小乐早就和陆修远在一起了。虽然不想承认，但陆修远是真的喜欢阮小乐，他不会舍得伤害阮小乐半分。自己的心里早就是阴暗丛生，阮小乐跟着自己，只有受伤的份。
阮小乐见陆修远此时和李孟菲聊得开心，悄然出了病房。走廊里并没有人，阮小乐往前推开楼梯间的门，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嘉年。
陆修远并没有开车带她去海边，这个城市虽然靠海，大清早的海边，湿冷湿冷的，不太适合阮小乐的身体。他带她到市中心，看着阮小乐满脸的疑惑，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笑着。
陆修远安静地看着阮小乐认真开心着的侧脸，极为小声地说了一句：“再美也比不上你！”
安然愧疚地低头，想了很久，叹了口气，决定如实说出来。大不了就抱着一起下地狱好了，好歹还有这么多人陪同。
陆修远刚巧出来找阮小乐，碰到周嘉年的时候一愣，还不知道怎么反应，周嘉年已经和他错身过去了。
安然的话说得头头是道，让阮小乐愣住了。
陆修远好笑于阮小乐的调皮，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是眼底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的好心情。阮小乐也不计较，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看着身前，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活动。
周嘉年正在和安然说话，陆修远带着阮小乐上前，他们正好说到了关键处。
周嘉年听医生这么说，不禁有些欢喜，连忙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不记得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若是小事，隐瞒了也就隐瞒了，阮小乐并不是什么小气的性子，也不会太计较。李孟菲的事情，算是他们几个人都牵扯在里面了，再怎么不舍得阮小乐难受，陆修远还是希望阮小乐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
“她，怎么了？”
不是陆修远多么关心周嘉年，而是陆修远清楚周嘉年在阮小乐心中的地位，阮小乐在乎的事情，他总会关切地问两声。
“这是哪里？”李孟菲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
陆修远拉着阮小乐要往病房走，安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在阮小乐错身而过的时候拉住了阮小乐的衣服，小声地在阮小乐耳边说了一句：“小乐，你劝劝嘉年！”
陆修远点头，拉着阮小乐的手紧了紧，始终没有松开。
周嘉年收起脸上的轻松，听医生的话，李孟菲的情况就复杂了。
医生摇头：“不好说，不过你们以后尽量不要刺|激病人，也不要强迫她记起某件事情，还有尽量不要让她有大的情绪波动，这些都可能会造成她神经负重，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
周嘉年感觉身后有人看着他，转身，看到阮小乐苍白着脸站在楼梯下面。他们中间隔了十级台阶，这是阮小乐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时候默数的，可是却像是隔着一整个银河的距离。
安然说完之后，让开一个位置。阮小乐看见李孟菲正盯着电视节目，笑得欢快。
医生匆忙赶来，给李孟菲检查之后，出了病房。
“喂，很疼的。”阮小乐揉着脑袋大声地抱怨，见陆修远看着她，没再扭捏，大方地说道，“算了，反正我那工作有我没我没什么差别，就听你的，请假好了！”
重新躺下去，身体的疲倦袭来，陆修远再次闭上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阿远，日出好美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早起的鸟儿还是有虫吃的嘛！”阮小乐伸长了手臂，指着远处一点点探头的太阳。
可是李孟菲看到他们之后，却只是茫然，摇了摇头，确定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们是嘉年哥的朋友吗？”
心脏疼得厉害，阮小乐想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这声阿远，叫得绵长悠远，陆修远心里的冰雪也化了。
“说实话，我并不放心小菲一个人参加这个比赛，你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我不希望看到小菲再出什么事情。”周嘉年说到这里也不再往下说。
“没有，昨晚林跃找人查了一晚上，还是没有头绪。嘉年不同意报警，他不想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怕坏了孟菲的名声。”
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唇。周嘉年唇边还有未散开的烟味，阮小乐觉得这整个亲吻都变得苦涩起来。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下来，阮小乐就那么吻着周嘉年，眼泪成串地落。
她屋子的灯还暗着，陆修远想到阮小乐安睡的脸，心里面的烦躁消散了一些。只是又想到阮小乐醒来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绑在自己身上，两个人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
陆修远这么一提醒，周嘉年沉默了下来，想着他话里面的可能性。
朝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陆修远开口问安然。
陆修远点头，两个人仿佛是完成了一个仪式，神情肃穆。
虽然刚刚和周嘉年的聊天，算不上是愉快的，但阮小乐并不是一个善于记仇的人，况且，周嘉年到底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他们之间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周嘉年那里有原因，她何尝没有做错许多？
陆修远看了一眼斗气的两个人，阮小乐已经在m.hetushu.com.com他怀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垂着眼睑，看不出在想着什么。这样子安静的阮小乐，比刚刚闹腾的样子更让人担心了。
阮小乐跟在陆修远的后面回到病房，情绪已经收拾好了。陆修远想到刚刚自己找到阮小乐的时候，她的样子有些吓人：失神地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穿着薄薄风衣的男子，倚在车前，仰头望着她。有些距离，隔着初冬的雾气，阮小乐看不清陆修远的表情，可总觉得他应该在笑着，是那种轻轻地勾勾嘴角，惹人爱怜的笑。
最后，阮小乐开口说话，声音干涩异常，听上去像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一样，在这样安静的走廊里，阴森得让人有些担心。
时间还早，早餐店里面人尚不多，陆修远看着阮小乐乖巧地喝完了她面前的那碗粥，不时抬头和他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陆修远心不在焉，听得并不仔细，只是哼几声表示自己听着，阮小乐也不在意。
“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来了！”
安然被阮小乐这么一吼，整个人愣在那里，看着阮小乐已经快要哭了，安然觉得他们几个人都自私得可耻，都说是为了阮小乐好，一个个什么都不说。可是他们的样子，阮小乐又是个敏感的性子，怎么会看不出事态的严重？越是沉默不说，她越是会担心害怕。
“小乐，你怎么来了？”
简单的两个字，生生地逼红了那人的脸。
陆修远说着话，牵着阮小乐的手从大厦后面的电梯上顶层。
他设想过无数次李孟菲醒来之后的情形，崩溃的，声嘶力竭的，安静或者沉默的，却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只是羞涩地笑着，好像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安然一怔，随即低下头来，小声地回答：“我没忍住，把孟菲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的。”
不得不说，陆修远不愧是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之前他和林跃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觉得也就是个意外。可现在一个晚上，林跃竟然一无所获，证明下手做这件事情的人后续处理得很干净，让他们找不出丝毫破绽。
他们瞒得那么辛苦，就是不想要阮小乐多想，现在那些努力都在安然手里毁于一旦。想到这里，周嘉年不禁有些气急败坏，朝安然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明知道小乐的个性，你现在和她说这些，是要她自责死吗？”
陆修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沉默了下来，拳头握在身侧，一脸高深莫测。
有时候，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来源。
安然点头，正色道：“我也觉得现在启动这个活动正是时候，等我们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孟菲的身体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了，现在给我打电话？”
临出门的时候，女服务员把陆修远事先点好的外卖送上前，听到陆修远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陆修远感觉心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今早她问了三句差不多的话，第一句被人答非所问地敷衍了，第二句索性没有回答，第三句，看安然现在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回答了。
“对了，安然，我问你一件事情。”陆修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开口问安然，“昨晚对孟菲下药的人找到了没？”
阮小乐点头，还想要问一些话，陆修远却直起身子发动了车子。
走廊的动静惊动了里面沉默的周嘉年和陆修远，听到安然近乎吼出来的声音，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眼底的惊慌显而易见，先后跑出了病房。
想到这里，陆修远叹了口气，他们这些人的神经现在都太紧张了，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来。
安然搓着手，原本平静的情绪重新低落了下来，小声地说道：“还没醒，医生说就看这两天了，要是再不醒的话，估计就危险了！”
安然摇头：“不用了，我后来稍微眯了一会儿。”
阮小乐这时才看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李孟菲，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安静，眼睛也紧闭着，双唇苍白得吓人，脸色惨白。没走近的时候，阮小乐甚至怀疑她是否还在呼吸。李孟菲胸前的起伏，小得阮小乐几乎看不到了。
周嘉年沉吟了一会儿，抬头看着阮小乐：“酒店过段时间会举办一个代言人的选拔活动，我们打算让小菲去参加这个比赛。”
陆修远安静下来，脑袋里面已经想清楚了所有的利害关系，他不得不承认，私底下解决这件事情，确实比报警要好。
阮小乐刚和陆修远走出电梯，便听到安然意料之外的声音，安然显然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医院里看到阮小乐。昨晚陆修远的话还在耳边，今早两个人就双双出现在自己眼前。
空气突然涌了回来，安然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伸手指着阮小乐：“你们问她吧，咳咳，快憋死我了！”
阮小乐笑了，天边慢慢地露出一丝金光，那片云层变得耀眼夺目。陆修远看呆了眼，阮小乐并不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生，可是此时的阮小乐只让他觉得惊艳。
“安安，你还好吧！”阮小乐问出口，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极了。
打起精神，阮小乐走到周嘉年身边，探手从周嘉年口袋里面拿出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递到周嘉年ｗww.hetusｈｕ.ｃｏｍ.cｏm
面前。
周嘉年幽幽地吐出一句话，稍微打起了精神，关了窗往床边走。
心里虽然疑惑，手下的动作依旧没有慢下去。把李孟菲扶到床上重新躺好，他轻声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阮小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显然是还没有睡醒：“阿远……”
“好，以后每年，只要你愿意，我们都来看！”陆修远毫不迟疑地回答。
很多话，从前不说，她觉得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就算是后来答应了和陆修远在一起，阮小乐也从来没有觉得像此刻那么绝望。绝望到她看不到自己的希望了，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周嘉年，现在离她越来越远，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阮小乐认清了这点，不禁更加悲从中来。
那些女生无一不转头，羡慕地看着他对面的阮小乐。
安然愕然，她就怕阮小乐会这么想，所以才犹豫，若不是见阮小乐已经彻底生气了，她估计还是不会说的。要知道，就算是周嘉年现在的样子，也还是舍不得阮小乐胡思乱想，她哪里敢惹这样的事情出来？
安然有些无力：“我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嘉年说得对，报警的话，真的可能会逼死孟菲的。”
阮小乐好像没有听到他们几个人说的话，费力地挣扎着，想要挣脱陆修远的禁锢。
“阿远，你看那些脚印多漂亮，以后每年下雪，你都带我来这里看雪好不好？”阮小乐侧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陆修远。
安然这下子是真的急了，站起来晃着阮小乐的肩膀：“你知道个屁啊。你现在这样子胡思乱想，对得起里面的那两个男人吗？不要孟菲那里还没好，你又给我出点什么事情。小乐，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要多想了，就算是为了嘉年，为了陆修远，你也不该多想的。”
“安安，你傻了吧？我不就是睡了一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醒来会在医院，但我还不至于连你都不认识了，好吗？”李孟菲撇嘴，仿佛安然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天边已经有了些光，阮小乐小心翼翼地往栏杆处走，回过头，偌大的天台，只有一串脚印。
把她的手重新握回手里，陆修远出声回答：“没什么，你手这么凉，我帮你焐焐。等会儿看完日出了，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的青春，从失去周嘉年的那一刻，就已经过完了。此后余生，她都只能数着那些微薄的回忆，日渐苍老下去。
“我和小乐过去看一下，你和周嘉年要不先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折腾估计谁也受不了。”陆修远拧眉。
阮小乐只是笑，笑得最后脸都有些僵了，才开口说话：“我们去看日出吧，我觉得今天的日出肯定特别美！”
烦躁地睁眼，陆修远突然有些憎恨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优柔寡断了？李孟菲的事情本就和他无关，他现在放太多心思上去，倒不如想想明天阮小乐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陆修远见阮小乐扯着安然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赶紧把她从安然身上拉开。周嘉年此时也沉下了脸，冷声问道：“你们两个平时关系不是最好的吗？现在是怎么回事，谁来和我解释一下？”
阮小乐下意识地想要放开尚且在陆修远掌心中的手，挣扎了一下，陆修远竟然没有握紧，让阮小乐很轻松地就挣脱了。
阮小乐毕竟也是‘夜色’的人，听到他们聊的好像和酒店有关，凑上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吗？”
“记忆紊乱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逼得周嘉年和陆修远一夜之间，沉默如斯？
真好，现在陪在她身边的这个男子，好像有着全世界最好看的笑脸呢！
“小乐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笨，你们现在什么都不告诉她，以后她要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不是更加不原谅自己吗？”安然被周嘉年这么一说，也有些委屈，眼圈都红了起来，掐着脖子和周嘉年对吼了回去。
阮小乐这声很是突兀，她看都没看床上的人一眼，她只看到了周嘉年的憔悴，她问的是周嘉年怎么了。她的眼中，除了周嘉年，没有其他。
“小乐，我不想瞒着你，但是这件事情，确实不该由我来说，你相信我，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安然回过神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阮小乐点头，怎么会不记得？这栋楼，于她而言，不仅仅是市里最大的百货大厦那么简单，这是她重新站起来的地方。在这里，她有着最不好的回忆，也有着最美好的开始。
阮小乐为难了起来，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在人前抛头露面，但周嘉年现在的提议，她不知道怎么出口拒绝。
烟雾遮盖了阮小乐的眼睛，周嘉年的脸越发模糊起来。不知不觉地把手放到周嘉年脸上，滑过他脸上的每一处。从眉毛往下，到眼睛，到鼻子，到嘴角，往后延伸到耳边。
周嘉年按铃叫来了医生，几个人除了李孟菲还在好奇地四下张望，都沉默着，一句话不说。
自此，那颗朱砂痣也没了往日的鲜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虽然觉得对不起李孟菲，但是他还是觉得轻松不少，好像原本在乎的很多问题都随着这个结果，尘埃落定。他，他们都不用再面对自己心里面的hetushu.com.com那些坎，哪怕还是会对不起李孟菲。
看了阮小乐一眼，见她依旧神色茫然的样子，并没有多少的悲戚，安然就知道陆修远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阮小乐。她不想做这个坏人，闭了嘴站到一边给他们两个人让了位置。
安然略微地想了一下，发现让阮小乐参加，是最好的办法。之前她还担心李孟菲的情况，毕竟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要别人来照顾李孟菲，她也不太放心。这么一比较，安然开始帮周嘉年劝阮小乐：“小乐，你就答应吧，我们其实也只是想要孟菲开心点，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他昨晚从家里开车去阮小乐家的路上想通的，想来也挺好笑的，本来是希望大家都可以瞒着阮小乐的。
楼顶上也早就被白雪覆盖了，白雪均匀地覆在上面，软软的，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阮小乐实在是喜欢雪。推着陆修远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专拣陆修远的脚印走着。
不得已陆修远开口制止了周嘉年和安然：“你们不要吵了，这里是医院，孟菲还躺在里面，你们现在在这里争执，不如想着怎么揪出是谁对孟菲下药。或者你们可以调查一下是不是有人盯上了你们‘夜色’，早就打孟菲的主意了！”
“我希望你可以陪小菲一起参加这个比赛，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看着小菲的。”周嘉年说完最后一句话。
也许阮小乐会就此离开他的身边，那么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快乐。也许阮小乐会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自欺欺人地过着，那么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快乐。
他并不是一个多梦的人，这次却陷入了纷繁复杂的梦里面，来来去去，关于生或死，爱和背叛，鲜血，那些恐怖的画面，让陆修远一下子醒了过来，床边手机无休止地响着，陆修远赶紧接了起来。
到底还是心疼阮小乐多一些，哪怕之后的世界面目全非，陆修远也愿意让阮小乐再安稳地吃一顿热乎的早饭。
“小乐，还记得眼前这栋楼吗？”陆修远指着前面不远处那座拔高的大厦问道。
周嘉年就着她手中的火，点燃烟，狠狠地抽了一口之后，缓缓地吐着烟圈。
陆修远心情大好，低低地笑了：“小乐，现在穿上外套到窗户边来！”
周嘉年眸子沉下一些，看着阮小乐微微缩瑟地站在陆修远身后，停了好几秒，他才继续说道：“我本来打算过些时间再开始这个计划的，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要早点开始了，小菲以前最想要参加这样一个活动，我们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宣传一下酒店。”
“昨晚你和陆修远回去之后，我们几个人也散场了，没想到后来孟菲竟然还跑去酒吧喝酒，她吃饭的时候喝得就已经不少了。喝多了的她根本就没什么辨识能力，所以被别人找到了机会，在她的酒里面下了药，她被人迷|奸了……”似乎是极为不忍心，安然深吸了好几口气，这些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的。
那样的笑，青春逼人，是阮小乐此生不会再有的笑容。
看来，真的有可能是奔着他们‘夜色’来的，而不是单纯地对付李孟菲。
陆修远扶着阮小乐站在门口，眉头死死地皱着，这样的场景太诡异了，昨天还好好的笑靥如花的一个人，现在依旧笑靥如花，但那份笑容，却生生地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阮小乐在雪里面开心玩闹的场景犹在眼前，那么真切的笑和开心，陆修远往前倒了好长一段，才蓦然发现，阮小乐真是许久都不曾那般开心了。
安然小心翼翼地靠近李孟菲，试探性地问道：“孟菲，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安然声音又低了几分：“他现在还在孟菲床边坐着，其实这件事情，我们几个人里面最难过的就是他了。他对孟菲是真的好，现在孟菲刚回国就出了事，他肯定自责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陆修远心里警铃大响，只是现在事情并不是关于阮小乐，而是李孟菲。他们几个人都欠了李孟菲，周嘉年现在搬出李孟菲，别说是阮小乐了，换作是他，也拒绝不了的。叹了口气，陆修远看自己既然发表不了意见，索性就在一旁沉默。
可看车子现在的方向，这条路，阮小乐没记错的话，是经过市医院的。她自问最近身体没什么问题，狐疑地看了眼陆修远，发现他正视着前方，安静地开着车，更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
周嘉年松开的手掌握成拳头，而后松开，脸上的难过早就掩去了，伸手推开阮小乐，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消失在阮小乐面前。
凌晨四点，这个晚上过得太漫长了。陆修远睡不着，索性起身，打着赤脚找了点东西填肚子，下楼开车去了阮小乐的楼下。
路过早餐店的人，透过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看，顶上的灯光软软地打下来，把阮小乐和陆修远两个人都包裹在其中。陆修远偶尔掀掀薄唇，溢出一两声笑，年轻有为的公子哥，潇洒英俊，还动作温柔。
医生已经离开了，周嘉年瘫软地倚在窗边，许久从口袋里面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也不去点，眉头蹙成一团。
电话响起，陆修远回过神，发现竟然是阮小乐打过来的，连忙接了起来。
他们现在都无路可走ｈｅｔｕshｕ•ｃoｍ.com了，凭陆修远那么了解阮小乐，竟然猜不到阮小乐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阮小乐摇头：“不，是因为我，我知道的！”
“什么地方，那我上班怎么办？”阮小乐不知道陆修远神神秘秘地说什么，直觉是和昨晚安然的电话有关。
“你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事情，为什么现在一个个都这么讳莫如深？你们这样子，我很不安心。”阮小乐坐在安然旁边，也不转头看安然。
“你说什么？”阮小乐回头，凑近了问陆修远。
“几年前我在这里把你骂醒，没想到现在来这里的时候，只是为了看场日出。你看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时间来，心情总是不一样的。”
阮小乐不明所以，就按照陆修远说的做，推开窗户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是纯白的了，眨了眨眼睛，阮小乐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不然怎么会在楼下看到了陆修远。
安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李孟菲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安然不开心，手伸到安然腰上，和安然打闹了起来。
松了一口气，安然指着门口的陆修远和阮小乐。许是觉得心虚，阮小乐微微地站离了陆修远，生怕再刺|激到李孟菲。
陆修远叹了口气，背后的脚步声却停了下来，周嘉年沙哑的声音响起：“陆修远，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小乐有半点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阮小乐莞尔，见陆修远朝她挥手，阮小乐迅速地关了窗户，换好衣服下了楼。
陆修远沉默着，惹得阮小乐回头看了他好几眼，实在想不通陆修远这是怎么了。
从他们的高度看过去，那些人小得好像是蚂蚁。
“你不要多想了，和你没有关系，她在国外的时候自己也会跑到酒吧去喝酒。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也不是谁真的能决定的！”
周嘉年不言语，低头看着阮小乐痛苦的姿态，全身都因为哭泣止不住地颤抖。周嘉年的眼眶也慢慢地蓄满了泪，滚烫的液体打在阮小乐的脖子上，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像是一块烙铁，有些东西，生生地烙在阮小乐的心上。
阮小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孟菲她，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笑容，让周嘉年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周嘉年交代安然好好照顾李孟菲之后，转身和医生走了出去。
闪身出门，阮小乐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阮小乐出门，安然已经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呆呆地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阮小乐，就在刚刚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照顾李孟菲的打算，若是李孟菲一辈子都不好的话，他也就一辈子陪着了。这是他为自己赎罪，必须要做的事情。
医生摇了摇头，说话的样子并没有周嘉年那么轻松：“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病人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永远忘记了这段记忆，还只是暂时的。她现在神经很脆弱，稍微的刺|激，说不定就会崩溃。而且照你说的情况，她忘记的好像不只是昨天的事情，以后要是记起一些以前的事情，可能会出现记忆紊乱，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我们现在也说不清楚。”
见周嘉年眼光太直接了，阮小乐缩了缩脖子，回答得有些难为情：“那很好啊，你看着我做什么？”
“周嘉年，你怎么了？”
“小乐，你听着，我待会儿带你去市医院看孟菲，她昨天出了点事情，现在可能还在昏睡。你待会儿去了之后别多问，我回来再告诉你！”到现在，陆修远觉得真的没必要再隐瞒阮小乐什么，只是话还是没有说得很透彻。
她忽然有些鼻酸，一晚上，周嘉年好像一下子憔悴了不少，看得她心疼不已。只是她现在也没什么立场去心疼周嘉年了吧，也许他们以后会有机会也说不定，但现在阮小乐可以感觉到，她和周嘉年之间的那根线断了，很难再续回来了。
“说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所以对真实的世界产生了抵触的心理。”安然眼睛有些发涨，一晚上绷着神经等待，却是现在这个结果。
李孟菲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态趴在地上，看到周嘉年的时候，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若是当年她没有转身离开，那么多的纠缠早就过去了，他们之间要么是早就恩断义绝，要么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会是现在这进退维谷的样子，前后都是万丈深渊。
安然打过来的：“孟菲刚从手术室出来了，医生说身上多是外伤，胃也已经洗了，只是现在情绪很低落，潜意识不愿意醒过来。”
陆修远伸出食指弹她的脑袋：“笨，请一天假不就好了？”
这样子，阮小乐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吧，周嘉年如是想到。
李孟菲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晃得安然有些心惊。
陆修远没有理会安然眼中的诧异：“怎么样了？”
挂了电话，外面很光亮，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不薄的一层雪，印着天上的月色，发出幽暗的光。
周嘉年眼神沉寂，黯淡无光，好像光亮不起来了。
短短一句话，听得阮小乐一头雾水。病房里面，周嘉年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窗外。
这下车里面的气氛更加凝重了，阮小乐神色凛然，既然陆修远说了回来的路上告诉她，现在她也就真的不急这一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