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远顿时笑开了，想要伸手刮阮小乐小巧的鼻子，想着她每次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手上动作还是顿住了。
确定了这点的阮小乐知道，从今以后，即使斗转星移，她也会守着以前的所有，等着周嘉年回来的那天，只要那时候他还需要，她就还是阮小乐。
周嘉年往旁边移了一下，这里的人，只有陆修远和他们是不认识的，在林跃和李孟菲打完招呼之后，用不着阮小乐站起来，李孟菲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许久没有惊扰的噩梦，竟然再次回来纠缠，阮小乐一下子惊醒，发现枕头上早就湿了，一摸脸上冰凉一片，不知道是冷汗，还是从梦里流到清醒时的眼泪。
吐了吐舌头，阮小乐蹿到座位上开始收拾，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着。阮小乐心里清楚，其实周嘉年很忙，却还是任由她胡闹，浪费他那么多时间。
点了点头，阮小乐后退了一步，离开周嘉年的怀抱，声细如蚊：“李总，跟我来吧，我不保证什么都知道，但我会尽力的。”
“是吗，你还记得我胃不好吗？”阮小乐傻傻地笑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周嘉年，看得他最后几乎有些受不了了，别过头去，轻咳了两声。
已经是半上午的时光，阳光懒懒地从窗外照进来，阮小乐的位子正好在这个靠窗的地方，每天中午她都欢快地就着这暖和，美美地睡上一觉。
周嘉年微眯的眼睛睁开了，阮小乐盯着他的眼睛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边。昨晚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阮小乐低下头去，小声地说了句再见，几乎是小跑着往电梯去了。
阮小乐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她现在头脑真的很乱，以前她还可以从周嘉年的表情里看出他现在的情绪和感情。但现在的周嘉年，是她陌生的，陌生到阮小乐恨不得上前破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住了其他的人。
“不要……”李孟菲闭着眼睛，挣脱开他的怀抱，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最后竟然摸索到了周嘉年的房间，软软地倒在他床上，再也不肯挪动。
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拨出那个记忆中的号码，这号码她有六年的时间没有碰过，但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周嘉年无奈地弯起嘴角，任由她把脸上的妆蹭在纯白色的被罩上，目不忍视的一片污渍。笑着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他转身去了书房。
“周总，李小姐！”阮小乐低头闷声打了招呼，错过他们，打算小碎步快步逃离。
阮小乐扯了扯头发，有些纠结，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上前打招呼。最主要的还是不想看到他们那么亲密的姿态，依偎在一起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是恋人。
周嘉年先是捏着阮小乐的脸，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在自己的指尖下一点点地瓦解，有些好笑，竟然真的笑出声来。
阮小乐瑟瑟发抖的身子，逐渐平稳下来，躲在周嘉年厚实的怀抱里面安静地微笑。那时候时光清浅，总觉得他们还有很多的以后，可以共同挥霍。
她心里太清楚自己的分量了，哪怕是在这个难过的时候，她也知道她现在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否则就要接受周叔叔的安排，去他的公司上班。
“浑蛋，这个你不是以前就知道了吗？”阮小乐恼怒地用力捶着周嘉年厚实的肩膀。
分开的时候，阮小乐有些微喘，周嘉年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阮小乐伸手帮他拢了拢衣领，才低下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也不顾这是在公司里，所有人明目张胆或者偷偷送过来的眼神，周嘉年伸手触到阮小乐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把。
“哎呀，我告诉你，当初那个阮小乐进公司的时候，就是潜规则进来的！”
“我喝橙汁，就这么说了！”
周嘉年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小小的倔强的脸，明明在笑着，可周嘉年还是感觉到了她现在的难过。
抢在周嘉年答应之前，阮小乐扬起一个热烈的笑脸：“不好意思，周总，我觉得还是让顾特助来介绍比较好，我也是一个新人，对酒店还不是很熟悉，恐怕不能做好。”
周嘉年见许久都没人说话，皱了皱眉，抬头的时候，脸上是愠怒的表情。大概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阮小乐，让他踏踏实实地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阮小乐吐了吐舌头，看着血红色的夕阳斜斜地从窗户外面照进来，给没有开灯的室内，镀上一层绯红色，暖暖的，像是刚才那个吻一样。
安然以前从来不觉得阮小乐是个多么漂亮的女生，顶多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和周嘉年甚至是林跃身边那些佳丽比起来，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就算是和自己眼前的李孟菲比，也是远远比不上的。
她作好了心理准备看到周嘉年和李孟菲站在一起，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阮小乐刚从公交车上面下来，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并立着往前走的两人。阮小乐放慢了步子，低着头缓步跟在后面，企望使自己不会被他们发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脑中所想的旖旎，并不是周嘉年现在所处的状况。
阮小乐又一次哭着醒来，嗓子有些冒烟，坐在床上的时候，才发现昨晚竟然衣服都没换就这么睡着了。看着身上梅干菜似的衣服，阮小乐往后倒去，重重地躺回床上，心里自暴自弃地想着：索性请假算了。
周嘉年起和*图*书身，一步一步地往阮小乐所在的方向走来，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阮小乐脸红心跳地不自在，直想后退转身逃走。
“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晚对她好一点吧！”
“第五次路过我旁边了，每次都拿着你这个空杯子。你可别告诉我没事，我告诉你，你上次这种丢了魂的样子，是嘉年没来上班，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安安，你倒是一点都没变，真好。”李孟菲说这句话的时候，阮小乐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现在大家气氛热烈，她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小乐很喜欢我？”
说也奇怪，阮小乐并不是个胆小的人，偏生怕极了恐怖片，以前看的时候，总是紧紧抓着身边周嘉年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的。周嘉年虽然笑她胆小，但看到惊吓的部分，他还是会笑着把阮小乐的头揽过来，按进他的怀里。
安然瞥了她一眼，坐了下来：“我又不是倒茶的小妹，这种事为什么要我去做？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待那么久，等总经理出来之后去问不就得了，我相信嘉年会告诉你的。乖啊，我现在忙，你继续游魂去吧！”
“不好意思，打错了！”
周嘉年叹了口气，放弃了手中的修补工作，慢慢踱到巨大的落地窗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下面是整个城市辉煌的灯火，仿佛还可以听到隐约的笑声。
很轻的一句话，却轻而易举地拨开了阮小乐天空所有的阴霾，她站起来跳着在周嘉年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转身出了办公室。
酒店门口，光洁的大门，从玻璃中反射出的瘦小人影，看上去有些形单影只的可怜。周嘉年眯了眯眼睛，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小菲，我扶你去房间睡，你安静点。”
他觉得那么不堪地，想要逃离遗忘的过去，痛得让人会死的回忆，他曾以为早已经忘记的东西，原来早就深入骨髓。
出门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深秋的雨，却下得极为缠绵。打在地上的时候，悄无声息，走进去，却一层薄薄的水雾覆在脸上，清冷黏腻。
一脸受伤地拿着杯子要往回飘，安然在身后拉着她，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小乐，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你要相信嘉年，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左右的人，也不那么容易交心。你们以前认识，在我看来他对你也是有意思的，你的个性比孟菲更适合他，所以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吗？”
瞬间，别说是让阮小乐带李孟菲熟悉酒店了，就算让她立刻去死，她想她也是毫不犹豫的。
她确实在里面逗留太久了，进来时本来就离下班时间很近，现在办公室已经没人了。
周嘉年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我看看日程，周五的话……我有事。”看了眼电脑，周嘉年抱歉地说道，眼角眉梢都是懊恼，看得阮小乐心里一软，也顾不上自己的紧张，连连摆手：“有事就算了，我就是个提议，你不用放心上的。”
李孟菲看出了她的意图，开口把她最后的希望也打破了：“嘉年哥，我看上午就让阮小姐带我熟悉公司吧，正好我们认识，也方便一些，再说我觉得小乐也挺合我口味的。”
如果说年少的时候，对于周嘉年，阮小乐只是单纯地喜欢，或许比喜欢更多一些。这么多年的沉淀，那份喜欢，早就在她的心里，变为深沉的爱。
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该问清楚都有谁在的，现在让她一个酷爱热闹的人坐在这里，不就是受罪的吗？
很多时候，阮小乐看到周嘉年这样的表情，都想要上前抹掉他脸上那些笑。
没有经历过等待的人，永远也不会懂得那种无望的悲哀。
没想到号码竟然通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女声传来，阮小乐还可以听出她声音里面的疲软和沙哑。
半夜的时候，听到“砰”的一声，周嘉年起身看到李孟菲躺在地上，身边是支离破碎的手机。眼神一暗，周嘉年上前把她重新抱回床上，才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壳。
是周嘉年一个人的阮小乐。
眼神软了下来，阮小乐张嘴死死咬住周嘉年的肩膀，感觉到齿间有了鲜血的味道，阮小乐才放开说话：“周嘉年，你听好了，我爱你！”
“你怎么换脸了，你给我换回来，换回来！”
“那还用说，当然是总经理啊！”
不是那人对她不好，而是这样子的好让她太过愧疚，她不想让自己欠周嘉年的越来越多，无以偿还。
“你说呢？”周嘉年被推开，后退了两步，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挑眉看着眼前跳脚的阮小乐，薄唇里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顺手关上身后的门，阮小乐神色倔强地站在门口。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他低垂着眼睑的脸。
力气大得安然差点忍不住把她摔在地上，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压制住了她，过了不一会儿，她又挣扎起来。安然也不敢真的太用力了，怕勒伤了她，第二天来找自己算账。
阮小乐点点头，听安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安慰着她，她着实有些不习惯。摆了摆手，扔下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阮小乐几乎是跑着离开安然的。
阮小乐知道现在周嘉年常用的并不是这个号码，所以她才会想要打过去让自己死心。她不过是想要借这个方式来告诉自己，m.hetushu.com.com不肯放下的那个人，从来只有她。可是为什么这个号码还能打通？她现在依旧觉得冰凉。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衣服，再次乱了，阮小乐这次已经连整理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周嘉年帮她扣好刚才不小心散开的扣子，还剩最后一粒时，阮小乐心里突然掠过一个想法，抓着周嘉年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问道：“嘉年，你周五不会是和李总在一起吧？”
周嘉年把快要滚下沙发的人往怀里紧了紧，手下的力气倒也没松，凉凉地开口说话：“还敢去找别人练习吗？”
哪里还记得那些忐忑和旁人呀，这一刻，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一对相爱的人那样亲吻着，从门边转到沙发上。
面对眼前的李孟菲，安然无言以对，想要默默地举杯陪着她一起醉，一道凌厉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射了过来。
“嘉年，”阮小乐的表情似在挣扎，又好像已经豁出去了，“这周五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安然看了她好几眼，阮小乐也没有发现。最后安然实在看不下眼了，拉着又一次从她面前晃过的阮小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看得阮小乐有些不好意思，缩了缩脑袋，手在脸上逡巡了一圈，不明所以地看着安然。
周嘉年放下手里的笔，身子微微后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阮小乐，温柔地开口问道：“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
阮小乐换上欢快的语气，心里面也是这两天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阮小乐要脱口而出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来。说到底还是她不够勇敢，明明说出口就可以走出去的一大步，每次她都在关键的时候畏缩。
从书房拿了胶水，就着客厅昏黄的光，企图把它恢复原状。手机是他高中的时候，和阮小乐一起买的，后来没有用就一直闲放着，里面其他的号码都删了，只留了唯一的一个。
阮小乐被安然的几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安然的样子就差泪眼汪汪了，她以前只是觉得安然热情，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毒舌。
阮小乐听得有些鼻酸，她知道李孟菲嘴里声声念着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她也无能为力。
周嘉年倒是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阮小乐怔怔地看着周嘉年凑近的脸，那张即使放大了在她面前，也依旧找不到瑕疵的脸。
陆修远扬了扬手里的酒，算是打过招呼了，林跃也不是热烈的性子，对于陆修远的这个举动，一点意见都没有，反倒心里生起一丝莫名的喜欢来。
领着李孟菲在酒店里逛了一圈，随后两个人寻了一处中餐厅吃了顿好的，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过午休的点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玛丽和艾米在讨论着她们的指甲，安然趴在桌子上，睡得并不安稳。
睨了周嘉年一眼，阮小乐换了个更舒服的角度窝着，懒懒地开口：“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经验丰富啊，要嫌我不会接吻，我回头可以找人练习，等会了再来！”
安然实在看不下去了，李孟菲来之前，她一直都是清楚她对周嘉年的感情的，所以后来知道阮小乐的感情之后，她也没觉得是多么大不了的事情。可现在李孟菲的表现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让她摸不透她的想法。
周嘉年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压制在门上，不再让她乱动，眼睛里光芒大盛：“这不是好久没有听小乐说了。小乐，你有多喜欢我，告诉我，嗯？告诉我好不好？”
安然立刻了然，强行把阮小乐的脸扳回来：“别看了，人家会议室又不是透明的，你就算是看疼了眼睛，也看不到里面的。”
李孟菲不明所以，往旁边看了一眼。现在的她已不复昨天的狼狈模样，干练的打扮，头发全部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目光微暖，里面盈盈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再多看几眼。
周嘉年叹了口气，那一声里面仿佛包含了许多东西，阮小乐不懂，所以沉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
只是耐心等待的阮小乐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她的周嘉年回来了，可是却离她越来越远。
“不是和她一起。”
阮小乐原有些羞红的脸，红得更加彻底了。摇着头躲开周嘉年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手，微微别过头去，心里的不好意思排山倒海翻腾起来。
“嘉年哥，这个就是你心头的那颗朱砂痣吧！昨天我光顾着自己了，没顾得上你那边。”李孟菲揶揄地看着周嘉年。
安然走进这家酒吧的时候，身后跟着林跃。正烦心他的跟随，远远地看到了阮小乐端着杯橙汁，乐呵地笑着。
但阮小乐身上有种清爽的气质，这是不管怎么打扮，喷多么昂贵的香水，涂抹多么奢侈的化妆品，都不会有的。也就是这样的感觉，吸引着安然想要和她做朋友，看着她软腻的笑容时，心情也会跟着轻松起来。
陆修远曾经说过，也许她放不下的，不过是她记忆中的过去而已。阮小乐心里清楚，她怀念的，是他们无话不说的岁月，还有脸上不经时光的模样，更有周嘉年神情缱绻，目光灼灼。
“不是，我来找人的。”安然对着阮小乐连连摆手，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李孟菲，立刻上前，热情地把她拥在怀里，熟悉地打着招呼，“孟菲，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喟叹了一口气，阮小乐松开自己的手，环ｍ•ｈｅｔushｕ•ｃｏｍ•ｃｏｍ
上周嘉年的腰，脑袋靠在周嘉年的肩膀上，刚打算闭上眼睛，却闻到周嘉年的衣服上，一丝若有似无的香味。那味道她并不陌生，早上的时候，在她身边飘了那么久，分明就是李孟菲身上的味道。
阮小乐起身收拾了一下，拢了拢有些松乱的头发，用水拍了拍脸，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转身径直往周嘉年办公室走。
周嘉年皱眉看了眼有气无力的阮小乐，掀了掀嘴巴，说了这么一句。
李孟菲只是径自吃吃地笑，这样子的笑容，让周嘉年有些恍惚。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阮小乐也曾迷迷糊糊地这么笑着。
神色倔强，阮小乐终于还是开口拒绝：“早上我就已经说过我并不适合了。”
其实安然说的这些话，她不是不知道，坚持了那么久的，那么相信的爱情，已经在她的心里生了根。
喝醉了的李孟菲，刚开始只是歪着脑袋靠在安然的肩膀上，任由她扶着往前走。一会儿之后，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双手朝着安然的脸捏了上去，嘴里喃喃地说着话。
“小乐有约，我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
她伏在安然的肩膀上，刚开始只是小声地呜咽，后来索性放开嗓子痛哭起来。这下子安然是彻底慌了，怎么安慰也没用，脸上微微的水汽，尚未散去。
阮小乐好气又好笑，李孟菲从安然来了之后，就没再说话，大家喝开了，她反倒一个人躲到角落里，一杯接一杯。
接下来，是一圈一圈地敬酒，无休止地仰头干杯。最后，只有阮小乐几乎是滴酒未沾，每次酒到了她面前，不是被陆修远挡了去，就是被周嘉年接过默默地一饮而尽。
修长白皙的手指，现在正握着笔。
埋着头，阮小乐眼前有一团雾气，她看不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其他人的，疲惫突如其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她怕周嘉年依旧恨她，也怕他再也记不得他们曾经那么相爱。
耳边，除了他平稳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表情戚戚然，阮小乐有些负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阮小乐原本脸上有些火烧火燎的，这下子，彻底地凉了下来。伸出手的时候，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忍不住缩瑟了一下，往周嘉年的方向偎了过去。
从口袋里抽出烟，点燃之后，缓缓地深吸了一口，许久才吐出一个烟圈。
阮小乐坐着，越想越难受，手里没有事情做，只好频繁地往厕所跑。
周嘉年翻身，把阮小乐整个压入沙发中，眯着眼睛的样子，像是要把阮小乐整个给生吞活剥了。在阮小乐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周嘉年右手绕到阮小乐的腰上，重重地施力，阮小乐便整个人笑趴在周嘉年怀里。
这个午后，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像从前的每一天。
“陆修远，林跃，安然。”
“小乐，你点的什么？”李孟菲往阮小乐身边坐了下来，陆修远刚要远离，被阮小乐看着，想着刚刚答应的事情，只好摸摸鼻子，讪讪地坐在原地。
陆修远大发慈悲的样子，看得阮小乐苦着一张脸。周嘉年他们坐得离阮小乐并不远，却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周嘉年点了威士忌，又帮着李孟菲点了一杯不容易醉人的鸡尾酒之后，也放下了单子。
安然哀号：“为什么啊，你现在不是住在嘉年家里吗？跟他一起回去就好了。”
即便这样，阮小乐笑着笑着，心里面却觉得疲累得不得了。
转念一想，大概是陆修远对李孟菲的态度让他不舒服了，阮小乐小声地和陆修远说道：“阿远，我觉得李小姐人也挺好的，你以后对她说话就不能别那么直接吗？”
陆修远眼神迷茫，走路的时候却还是站得笔挺，不偏不倚。几个人当中，看上去最狼狈的，倒是现在扶着李孟菲的安然。
阮小乐咬着唇，只是看着周嘉年，她知道她这个样子很没有风度，但在爱情里，谁想要那个见鬼的风度？
回到住的地方，阮小乐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进门之后就一直倚着门，慢慢地滑坐下来，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到门口，正好遇到李孟菲衣衫有些凌乱地往外走，阮小乐侧过身给她让路，她现在已经连怀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亲爱的小乐，知道你在吃醋我很开心，但小菲现在需要你，所以只有你带着她我才放心，你要相信我……”
安然往周嘉年的方向看过去，发现素日冷静自持的他，衬衫袖子松松垮垮地挽在手臂上，扣子也解开了两粒，一副豁开了喝的样子。而陆修远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只是从他略微迷茫的眼神，可以看得出来也灌下去不少。
不是她神经大条没有感觉到周嘉年那边的冰冷气场，只是阮小乐素来都不是个胆子很大的人，瞄了一眼，不知道周嘉年到底在生什么气，刚刚明明好好的。
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许久许久，她才重重地吐了口气，认命地爬起来换衣服。
坐在他们中间的阮小乐，不知道喝了多少，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粉。
周嘉年，这些年为了你，哪怕是翻山越岭，斩棘披荆，我也毫不犹豫。但其实我能做的，不过是站在原地，等你回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周嘉年伸手接住阮小乐，看着她在自己和_图_书怀里，脸上是懊恼的情绪，唇边溢出几声轻笑。
为了你，我固执地不肯要其他的人，甚至固执地抛弃了过去的自己，那个笑起来没心没肺的自己。
周嘉年凑得近了，嘴巴贴到阮小乐耳边，呼出的温热气体，软软地拂过阮小乐的耳垂，惹得她浑身虚软，差点站不住。
手撑着办公桌，阮小乐想要躲开，身子却不听话，只是僵硬地停在原地，脸色红润，眼里迅速地浮起一层水汽。
安然打掉她的手，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力地开口：“小乐，你今天上午已经是第……”
阮小乐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待宰的猎物，李孟菲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吃了她。
周嘉年扶着不省人事的李孟菲进了门，李孟菲瘫软在他的怀里，拿钥匙的时候，周嘉年为了防止她磕碰着，小心地把她从右手换到左手。
阮小乐慢慢地蹲下，把头埋进手掌中，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地上。像是找到了一个缺口，她哭得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肩膀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但却静默无声。
“我……”
周嘉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竟然觉得陌生得可怕。我不怪你的不原谅，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地为你变成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眼角眉梢都是落寞的样子，可是你怎么可以回来得这么迟？怎么可以在我已经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我？
刚到厕所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女声。
他现在笑着的样子，是真的开心着。
一上午，阮小乐就握着一个杯子来回地晃荡。
“怎么了？”周嘉年帮她扣好扣子，把她扶起来，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双手绞在一起，指节处微微的泛白可以看出现在阮小乐的紧张。心里给自己打气，从周嘉年回来到现在，她一直举步不前，现在也该做些什么了。
说完，周嘉年避开大家的目光，在阮小乐耳朵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请进！”
“咯噔”一下，阮小乐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弦断了，她不想自己变成猜忌多疑的样子，只是现在的她，太过敏感，患得患失。一个小小的细节，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他们有多久没有在人前这般亲密了？这样子多像是所有的伤害都还没有到来，他们都还是未长大的孩子，肆无忌惮，相亲相爱。
“你带小菲去酒店各处熟悉一下……”
猛地推开周嘉年，阮小乐脸上的迷恋退去，看着周嘉年，一字一句地说道：“周嘉年，你还喜不喜欢我？”
安然一个激灵，抬头看到林跃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她，顿时有些蔫，极为不服气地放下手里的酒杯。
心里小声地唾弃自己的不争气，眼睛里已然有了雾气，抬眼怔怔地看着周嘉年几乎没有变的眉眼，喃喃自语道：“眉毛还是原来的眉毛，眼睛也是，嘴巴依旧这么好看，除了发型变了，你这六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可是嘉年，你的心还是不是原来的心呢？要是不是的话，我要怎么办？”
要不是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头，林跃还挺想和陆修远聊一下的。
阮小乐有些有气无力地说道：“橙汁……”
上前在她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阮小乐回头的瞬间闪到另外一边，落入阮小乐眼睛里的，是林跃紧蹙的眉，然后才是安然调皮的样子。
“给我一杯玛格丽特。”阮小乐仰头，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道。
趴在桌子上，阮小乐全身上下都像被抽空了，样子可怜得连玛丽和艾米路过她的桌子前，都没忍心讽刺她两句。
阮小乐敲门，周嘉年没有抬眼，以为是顾田拿文件进来。
“喝点橙汁也好，你以前就胃不好，喝酒的话回去估计又要难受了。”这次说话的人是周嘉年，薄唇翻飞，吐出的字却让在座的几个人震惊不已。
不过这次，李孟菲倒也没再糟蹋安然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了。
心里空荡荡的，想到晚上李孟菲的所有沉默，还有周嘉年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阮小乐觉得自己很是残忍。
李孟菲近在耳边的呼唤，一声一声，如泣如诉。周嘉年脸上除却回忆，更多的是心疼。他心里是心疼这个一直都被人保护在壳里的妹妹的，她同时还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
李孟菲哭着哭着，说话的时候也断断续续，但还是可以听出她话里的悲戚：“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你都看不见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到底为什么？”
周嘉年眼中的冷厉一闪而过，再看的时候，脸上又是和煦的神色，扶起阮小乐的动作都那么轻缓。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渗到阮小乐的皮肤上，阮小乐感觉那块皮肤灼|热了起来。
阮小乐低下头，不说话，只是将杯子抓得死紧，像是要在杯子上抠出一个洞来。许久，她偏头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看。
“不敢了，不敢了……”
“陆修远，陆修远……”
周嘉年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苦涩在唇边泛开，烟雾缭绕遮盖了他的眸子，里面闪着让人捉摸不定的光。这样陷入黑暗的周嘉年，仿佛是历经了亘古的冰雪，踏歌而来，氤氲不明，如梦似幻。
握着阮小乐的手把玩，周嘉年绕着她的手指，和窝在他臂弯里的女生说话：“小乐看来需要多锻炼啊！”
她从来不想要任何人参与的过去，原来对周嘉年来说竟然是这么随意的事情。这样想着，和-图-书阮小乐翻了个身，脸埋进软软的枕头，眼泪无声地掉下来。
“凭什么啊，酒吧就是来喝酒的！”阮小乐不依，赖在陆修远身边。
说这话的时候，安然抱着侥幸的心理。这真不是她不够义气，而是以前见识过一次李孟菲醉酒的样子，从那以后，只要有李孟菲的地方，酒就是路人。
若硬说有不好的，那就是仔细一看，脸色略显得苍白了。
手机突兀地响起，清冷的夜晚，满室的黑暗，突如其来的亮堂看上去有些幽蓝，阮小乐骤然想起了以前看的《鬼来电》。
挣扎了几下，阮小乐站起来，乖巧地打招呼：“总经理好，李小姐好！”
阮小乐懂了陆修远的意思，恨恨地应道：“橙汁就橙汁。”
周嘉年迅速地说着，李孟菲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了然到后来的愤恨，看得周嘉年一阵好笑。
以为放在抽屉里面，就不会被人看见，哪里知道今天会意外地被李孟菲拿到了，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眼前的光线暗了下来，阮小乐费力地抬眼，看到的是一抹暗色的西装，笔直熨帖。再往上看，是周嘉年似笑非笑的眸子。
“但是他们这个欢迎会是不是也开得太久了一些，要不你给送些茶水进去？”阮小乐觍着笑脸看着安然。
下一秒，阮小乐收住呼吸，眼前是周嘉年放大了的脸，唇边是他温热的唇。深深浅浅出入的舌头，勾惹出许多缠绵的味道，阮小乐的一门心思都融化在这个吻里面。
李孟菲轻笑，唇微微地向上掀：“你觉得他待会儿还有心思管我吗？”
“你耍赖，明知道我怕痒还挠我……”阮小乐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偏偏上方的人不打算放过她，阮小乐赶紧开口争辩。
安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你别喝多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酒品多不好吧？”
阮小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挂了电话。那头是还没有清醒的李孟菲的声音，大概是因为晚上哭得太用力了，现在喉咙还没恢复过来。
“不会吧，就她那样的，谁潜的她啊？”
周嘉年轻笑，一字一句都像是提前计算好了般，敲打在阮小乐的心上，让她所有的理智瞬间瓦解。眼睁睁地看着他朝她伸过来的手，一时间忘了反抗，任由周嘉年轻松地把她拥进怀里。
阮小乐想笑，也想要大哭一场。
陆修远睨了她一眼，拿着单子淡淡地来了一句：“给她一杯橙汁就好了。”
阮小乐有些烦躁，她并不是个不耐心的人，只是周嘉年和李孟菲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真的太美好了，美好到让阮小乐觉得自己就是个碍眼的外人。
周嘉年看着阮小乐嫣红的唇色，脸上有一抹自然的绯红，比任何化妆品化的妆都好看，只是阮小乐着实不会接吻，刚才若不是怕她呼吸不过来，他还真是不想放开的。
哭得最后阮小乐感觉身体里的水分都随着眼泪流掉了，才慢慢地好起来。
从厕所出来的几个人没想到会在门口看到阮小乐，她埋着头，可以看得出来正在哭，那是一种悲戚恸哭的姿态，与作秀无关，是发自内心的。看得几个人有些于心不忍，都讪讪地离开了。
说她没出息她也认了，她实在不能接受她视若珍宝的过去，竟然这么轻巧地就被别人所替代。所有的默契，都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
“安安，你怎么也过来了？”
李孟菲看了安然一眼，笑的时候，嘴边浮现两个浅淡的酒窝，在她这张艳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不合时宜，她打掉安然企图悄悄拿走她酒的手：“酒品再不好，你今天也得给我忍了，回头我要是醉了，你就送我回家吧！”
那一声声，听在阮小乐耳朵里，像是催魂的毒药，那些话和神态，是掺了毒的。可对她阮小乐而言，就算是周嘉年真的给她一杯毒酒，她也照样会含笑饮下。
“橙汁。”陆修远看了阮小乐一眼，回答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
周嘉年下巴的线条原本紧绷着，现在也松开了来，笑的时候露出白灿灿的牙齿，不知道是要晃花谁的眼睛：“小菲，第一天到这边的酒店，待会儿有个高层会议，主要是给大家介绍你的，你事先准备一下。会议结束之后，我让顾田带你去熟悉各部门的运作，中午一起吃饭，下午有个活动需要你一起参加！”
纷杂的女声，其中有些是阮小乐熟悉的，有些并不熟悉。阮小乐并不在乎这些，听着也只觉得好笑，心里恨恨地说了一句：你才重口味，你全家都重口味！
这下子，阮小乐彻底石化了，周围看的人也彻底地震惊了。他们的总经理平时待人虽然和煦温柔，但总可以从他身边感受到一股子说不清的疏离淡漠。可他现在捏阮小乐脸的样子，脸上还是平日里那个表情，身上的疏离感却少了很多。
李孟菲上午说的话一直都在阮小乐的耳朵里没有消失，反反复复都是她自己问李孟菲喜不喜欢周嘉年之后，李孟菲笃定的回答。在把需要复印的重要文件差点送进碎纸机之后，顾田按着太阳穴，让阮小乐老实地坐在位置上不要动。
安然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手掌摊开在阮小乐面前晃了晃，才继续说话。
“总经理，不会吧，他有那么重口味，阮小乐这样的也能看上？”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阮小乐心里默默地加了一句：认真的周嘉年更帅！
很多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她爱他，他爱的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