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爱在哪里

“没有了,据我所知就是这些了,不过如果你想听更多的故事,有时间我会写写念青唐古拉山和那木错的故事的。”我忽然想到既然西藏有这么多美丽传说为什么我不把它们收集得更完整些呢,这样亦真亦幻的传说,远比韩剧美丽得多。
“是的,我一直在想,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这样的年纪,如果没有感情经历是不可能的,不过受过情伤的人才会更懂得珍惜情感,你的以前我没有赶上,但我希望你的今后有我相伴。”
“你要做什么?”我做着鬼脸学着黑猫的样子象他扑去。
不知为什么明知道有生命危险却还是愿意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他。
“别高兴的太早,藏獒是牧羊犬和牦牛的杂交,一个藏獒抵三只狼,它比狼更凶残。”散兵又说。
我跟在海涛的身后跑到车下,希望可以接住他们卸下的东西,散兵和海涛却对我喊,不要再过来,车旁很危险,他们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是,我要深圳去找工作,跟你生活在一起,可以吗?”散兵充满柔情的问我。
我走过来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用手指散兵,又指他的脚,再指指门口。
“什么心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表示一下我们对您的尊重。”气氛突然沉重下来,我莫名的开始紧张,散兵的举止确实出乎我的意外,我甚至担心不懂汉语的藏人会不会嫌弃我们身上的铜臭味而把我们丢向湖边。围着我们的人群越来越多,气氛更加压抑。
散兵没有动,一点点摊到车中间的位置,“摩卡,别磨增了,我留下你快走!”他焦急地对我喊,原来他是在用身体的重量来维持车的平衡。
“不行,要叫醒他,一来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共同面对,二来万一狼冲进来,他可以有个防备。”我第一次与散兵的意见有了分歧,他犹豫一下,轻轻点头赞成我的意见。
我跟在散兵的身后来到院子里,夜晚的高原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低下头才看见自己只穿着临睡着没脱下的那件毛衣。
勇胜开车赶到宾馆来接我们时,我们的另一位同行者也由小鸥换成了EVA。EVA是一位四十左右岁的德国女人,数年前进藏,爱上了西藏的风土人情,从2002年起在拉萨开了一所盲童学校,她不仅熟悉西藏的地理环镜,更精通德、英、汉、藏四种语言,于是我们又多了一个导游兼翻译。
“这里,不用您了,您可以走了,等一下这个水我自己来倒。”散兵说话时,还用手比划着,让哈桑先走,看来他是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啊?那怎么办?”从未有如此想念那些藏民,我甚至开始幻想会有一两个早起放牧的藏民会掀开帐篷看看我们。
“你们姐妹几个站好,我帮你们拍张照片。”我拿过散兵的数码相机要给张叔的女儿们拍照,谁知她们不懂汉语,见我拿起相机时,早已吓得跑开了。
无奈我不论说什么那少女只是低着头打水不肯理我。散兵也走过去殷勤地接过少女手中的水壶,并走下湖去打好满满一桶水,早晨的湖边浪很大,水也凉。一阵又一阵的湖水拍打上来打湿了散兵的裤脚和鞋子,他却毫不在意。
“散兵你知道吗?你是第三者。”
我被他的话说得有些自惭形秽了,把手套慢慢摘下递给他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是温暖无比的。
夜里,我被一群狼的嘶叫声惊醒,迷糊地睁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边的散兵一定已听到这种声音很久,见我醒了便握紧我的手低声告诉我:“不要出声外面有狼。”
转山,转湖的人群从我们身边一行行走过,我和散兵、海涛静静地望着不停向前行走的人群,心中被他们的虔诚所震撼,良久无语。
当我脱下鞋袜,把脚放进木盆的时候,刚好看见海涛在不远处不停地笑着,满脸的不怀好意。
正在磕长头的藏族老太太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望着散兵,目光是茫然的,很快,我们被四周涌过来的藏人团团包围住。
西藏的山,西藏的湖,西藏的一切,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在这里天是蓝的,水是蓝的,望着天空上飞翔的鸟儿我甚至不敢大声的出气,怕轻微的呼吸搅乱了那片宁静。
散兵从身后抱住我,我们静静地看着那木错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在少许的阳光下,湖水湛蓝宁静,阳光和-图-书映到湖面上,那种蓝色让人发愣。另一部分则渐渐地隐在了乌云里。对面的念青唐古拉山的一部分在一层浓重的黑云中,白的冰雪被黑云的阴影笼罩着,而云与雪山相接之处,则是一层层厚厚的雾。
这时,一个懂汉语的藏族男孩走上来为我们解了围,当他把我们的话转成藏语讲给那个老太太听时,老太太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三者?我?”散兵一头雾水的看着我。
散兵走过去拦住那个正要上车的年轻喇嘛,希望他出家人能以慈悲为怀,救人为本,帮助我们走过这一劫,拖车费不是不能给,但希望在合理的情况下请他们给予方便。果然,年轻的喇嘛被散兵真诚的话语打动了,他三言两语便说服了开车胖男子并且不收我们一分钱的拖车费,这样的惊喜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傍晚前,我们终于赶到了那木错,那木在汉语中的含意是“天”的意思,而错就是湖。那木错同羊卓雍错相比是更像海一样的湖泊,碧蓝的湖水,洁白的雪山,感觉上有点神秘,但更多的却是神圣。
我一下子清醒了,屏住呼吸听到围在帐篷外几条狼的喘息声就近在咫尺,月光下清晰可见狼的影子。
“等一下我帮你倒水。”散兵找出本藏地手册慢慢翻看起来。
“嗨,哈桑你等下,我来倒我来倒。”散兵见状马上放下书冲上去与哈桑争夺脚盆,最后哈桑争不过散兵只好又红着脸走掉了。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桶,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当然,这很正常。”EVA淡淡的笑,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在她看来却很平常,我忽然感到在西藏这片土地上,生命变成了一种很脆弱的存在,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人必须学会适应一种简单的生存。
放眼向他们的身后望去,原来磕长头的人正一行行从后面跟上来,一个看上去足有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每次扑向地面手都无力支撑,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爬起来时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夜里,我与散兵、海涛、EVA同住一间,EVA也许是白天太累了,很早就进入了梦乡,海涛更是鼾声如雷睡得正熟。只有我在黑夜里无声地望着天花板,而不远处的散兵则不停地翻来覆去,我知道他也没有入睡。
“就是那个肥肥的男人,跟麦当劳的巨无霸有什么区别嘛。”我依旧愤恨难平。
我能说什么呢,这也是我一直期盼的结果啊。
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院子里,忽然想起羊卓雍错边的等待,仿佛又听到那阵笛声,若隐若现的传来。虽然是夜晚,但是天空中的月色迷离,皎洁的明月照耀着刚刚返回来散兵。那浓浓的眉,高高的鼻梁,炯炯的目光……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早就想过你一定是个有过感情经历的人,这也在我意料之中。”当听我讲完促使我逃离到深圳的一段恋情,散兵淡淡的说。
当那辆卡车将我们可怜的吉普从桥边拖起时,散兵跑到我的面前表情有些为难地问道:“能把手套给我吗?”
我被勇胜颤抖的声音吓坏了,也向窗外望去,只见吉普车的左后轮陷入了断桥的裂缝中,摇摇欲坠,只要车身再有所摇晃便会跌入一百多米深的桥下。桥下布满了岩石,情况十分紧急,如果车掉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散兵,你对我了解有多少呢?我是个有情伤的人。”我终于决定将自己从前的故事统统告诉散兵,让他知我更多些。
“摩卡,如果等会他们对我动手的话,你一定要记得先跑出去,不要管我。”散兵附在我耳边轻声的说。他的一百块并没有收起,而是再一次对老太太行礼。
“你跟我一起去深圳?”我抬起来头再一次凝望着散兵,我承认在那样的月光下,我被那张英俊的脸深深的迷住了。
一动不敢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开始后悔起来,真不该在这么偏远的地区扎帐篷,万一外面的那些狼咬破帐篷冲进来袭击我们,连个求救的人都找不到。
“婆婆,请您相信我的敬意。”
“我觉得他们好虔诚。”我转过头向散兵望去,他的眼眶是潮湿的。
“借助传说?你说的可是念唐古拉山和那木错的传说?”我逗散兵。
和_图_书“上海也不错啊,富有小资情调的上海很适合写字。”我告诉散兵前两天我还在小说里写:“男人的心是跟着脚步走的,脚步到了哪里就在哪里安了家。而女人的心是跟着爱走的,爱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我有心事睡不着。”散兵回答我。
“她们可能习惯了以这种上宾的方式来对待客人。”我走回床边坐下,藏族人家的床铺都很矮,十几张单人床有格局的摆在一个大房间里,张家是整个村子里惟一的一家旅馆。
“我也想换了,可是在这里根本就找不到别的车,希望我们能平安走完这一程。”散兵在胸前划个十字,并将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我们的心都莫名的有点忐忑不安。
寻寻觅觅的人儿啊,你在找寻什么?忙碌的生命啊,你在忙碌什么?只有爱,才是你找寻和忙碌的惟一目标。有了爱的人儿啊,你不珍惜自己的爱,还寻觅和忙碌什么呢?
“不要出声,外面有狼。”我的表情令海涛也感觉到了此时严重的状况。
听EVA说2003年是羊年,按着西藏传统的习惯人们要是沿着那木错顺时针转一圈,就会结交好运,有神灵的庇护。因此,2003年伊始,转湖的人们就带着数不清的祈愿开始“羊年大朝圣”了。
“我是男人,但我的心也是跟着爱走的,以后不管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散兵轻轻的拥住我的肩,那一刻,我居然哽咽了。
终于趁她们不注意时,抓拍到那个最小的女孩,当我把相机里的成像拿给她看,几个女孩都不可思议地对着他们的父母喊叫起来。看她们惊奇的表情我猜测,这也许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数码相机。
“还是我去深圳吧,你在深圳生活得久些,习惯了深圳的生活。”
我告诉散兵在很多年前我爱过一个男人,因为太过年轻而不曾更深的了解走到一起,后来两个人的纷争愈演愈烈,至到双方都已经遍体鳞伤时,我才逃离到深圳。
张家的那只趴在藏式床边上的黑猫已经被我注视很久了,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将黑猫抱起,谁知那只黑猫是认生的,见过我走过来,便喵的怪叫一声,跳到了床榻的另一边。我不甘心,再跑去过又抓,黑猫又跑掉了,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放弃,转过身时,散兵正手拿像机对着我连拍。
小时候写作文一直不喜欢把湖泊形容成一面镜子,或者一轮月亮,因为那是在撒谎,现在我仍然不想这么比喻,这并不能完全形容那木错的美丽,迷人,高洁,神圣。
散兵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缓缓把他的手放平,用食指在他的掌心慢慢的写下:Iloveyou,他紧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学着我的样子也写:metoo。
“你你你?你刚才是帮我打水呀?”我被散兵的举动吓坏了,一时间语无伦次。
“你看着我洗?不是吧。”我的脸开始发烧。
散兵端起木盆,走到我坐的床边来,把盆放在我在脚下。
我忽然有种渴望,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散兵可以一辈子都守在我身旁为我披衣送暖。
然而那时我们丝毫没有想到,这一晚的最美丽终成为最后的美,十三个小时后那场车祸的突然降临永远的带走了我的散兵、我的爱……
就这样僵持着,几匹狼围在帐篷外,沿着帐篷四周不停地嗅着。
我终于明白自己执着的行走是在寻找什么,原来我还是相信爱情的。我在人世间不停的穿梭,只为那一天与你相逢。
终于,黑暗中一辆大货车缓缓驶来。勇胜和海涛走上前去拦车,卡车停稳后,从驾驶室里走出两个人,一个藏装打扮的中年男子,一个年轻的喇嘛。
我伸手过去,拍拍海涛的头,他很快醒了。
“不好,这样不好,她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让她们倒水也不好。”散兵一连说了几个不好,站起身去哈桑那里拿木盆。
在城市里我排斥人,制造寂寞也在享受寂寞,而现在我正一步步走近转湖的人群,那么渴望与他们亲近,再亲近些。
接下来的目标是那木错。
“你怎么了散兵。”黑暗中我看不到散兵的脸。
“我们还是换个车吧,这辆车老是出问题。”大家再次上车后,我悄声跟散兵说。
我跟在散兵的身后跑到藏民区问他们知不知道昨晚野狼的事,很多藏民摇头,会讲汉语的告诉我们住的地方那么远周围又没有其它的帐篷,hetushu.com.com当然危险。
勇胜刚讲完我们的状况后,那胖胖的中年男子马上狮子大开口,说出一笔昂贵的拖车费,勇胜刚要犹豫,胖男子马上要回到车里准备开车走人。
“好啊你故意逗我是不是,如果我是第三者,那你也是才对。不,现在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念青唐古拉和那木错应该是第三者才对。”
“快看,那朵云彩好美。”散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想起他说的话,天空上没有任何一朵云彩是完全相同的。
海涛睡意正浓,并不时的发出酣声,让帐篷外的狼更是嗅到了人的气息,一只狼终于忍不住疯狂地对帐篷发起了攻击,五十公分外,饿狼不时地用爪子掀起泥土在帐篷的出口处拍打。
“散兵,你知道在西藏有个古老的关于那木错的传说故事吗?”我想起去年在一本关于西藏的杂志中看到到的一个传说:海拨四千七百多米的那木错与主峰高达七千多米的念青唐古拉不仅是神山神湖更是一对生死相依的情人。念青唐古拉高大挺拨,如全幅武装的勇士,忠诚地守候在那木错旁。而那木错则是那道不尽风采的美女。他们相依相伴,已过亿年。不管风霜雨雪,经历过千年百年连绵的念青唐古拉山雪峰和那木错的万顷碧波生死相依,厮守着他们千百年来、海誓山盟的不朽情缘。
散兵情不自禁的以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诗抒怀,在西藏这块土地上听着散兵背诵的情诗,望着天边的明月,我忽然想起柏拉图《对话录》中的那段假设:原来的人都是两面性,自从上帝把人一劈为二,所有的这一半都在苍茫人世上寻找另一半,爱情,就是我们不停寻找着失去了的那另一半自己。
“海涛你笑什么,等下我自己去倒水。”我挑衅的白了他一眼。
“我想送给他们表示一下谢意。”散兵指指一边的卡车。
哈桑好像突然明白了我们不喜欢她站在旁边,脸一红走出门去,不过她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口,隔一小会儿便探过头来向我们张望。
月色妖娆,星光迷离,我和散兵的心是如此的贴近,凝望着他的时候我开始幻想我们回到深圳以后的生活。一起工作,奔波,然后等到假日时一起休闲上路,幻想中的沉淀和美好不正是如此吗?我们被幸福和梦幻包围着,完全忘记了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手套?”我举起双手,一个小时前我还为这副手套感动不已呢,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我突然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到了比如县城,又是天黑,我们在路边找了个西藏人家借宿一晚。
“原来那个女孩子一直站在那里就是等海涛洗完脚后帮他倒水?”我恍然大悟。
“摩卡,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散兵终于爬起来,黑暗中摸索到他的衣服。
“不要叫他,这种险境他不知道也许会好些。”散兵阻止了我,也许他认为在这样的危险时候海涛沉睡着会好些。
散兵把衣服为我披上,整个身体顿时温暖起来,我记得这是散兵第三次为我披衣,第一次是从那木错回来的路上,他说,多穿点,我这件外套还是比较保暖的。第二次他说,傻摩卡,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而第三次,他只是拥着我,什么都不说。
在散兵的坚持下我一步步走下车。等所有的人跳下车后,我们开始站在路边焦急的等待,希望有一辆过路车可以将我们从危机中解救出来,夜很冷,为了减轻车身的重量,防止车体下落,散兵和海涛又爬上车去解行李。
我转身时看到一个身穿藏族服饰的少女正在湖边打水,她梳着一头编了很多辫子的长发,身上挂着各种藏族饰品,天珠、绿松石、玛瑙、还有闪闪发光的藏银挂了一串又一串,我跑过去要跟她合影。
“傻摩卡,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呢。”散兵心疼的把我拥在怀里。
“叫醒海涛吧。”我的心跳加快恐惧到了极点。
去那木错的路不太好走,路上很是颠簸,山路两边的半坡上有些羊群在悠闲地吃草。当我们把相机对准羊群的时候,EVA指着羊群告诉我们,在西藏常会有些羊从半山腰跌落下去。“羊会摔死吗?”我吃惊地睁大眼睛。
“等我去给你拿衣服。”散兵不容分说转身又摸回房间。
当他把装满水的水壶交给那少女时说:“跟她照一张吧,我帮你打水。”
“你的意料之中?”
和_图_书你真的决定了去上海?”散兵打断了我的冥想。
勇胜带着海涛和散兵在湖边扎起帐篷,EVA在整理行李,而我一个人围着湖边的那一片湿地慢慢地走过去,在西藏人的眼中神山与圣湖都是神圣的,所以他们朝拜的心情也是虔诚至极的。
“对了,我想到你那《一个妖精的前生今世》的故事情节设计了。”散兵突然给了我一个惊喜。
“在他们心中山,湖,神,一切都是圣洁无比的。”望着渐渐远去的人群我心中感慨万千。
哈桑一直摇头,目光茫然地盯着散兵看,她听不懂散兵在说什么。
天渐渐暗下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原本是不喜欢哭的,可是这几天却总会流泪,原来在西藏幸福会变得很简单,如此触手可及。”我突然很奇怪何时起自己的情感变得如此脆弱。
“你看,你现在站在念青唐古拉山和那木错的中间,不是第三者是什么。”
散兵一直没有说话,忽然从口袋中拿出一百元钱,快步走到那个藏族老太太身边,双手合十的向她行礼:“对不起,老婆婆。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是太唐突,只是想表达一下内心一种尊重的情感。”
我冰凉的手让散兵感到心疼,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付黑色棉制手套,帮我戴好后,又把手放在他的掌心,并不时的在两双手中间哈气,以提高我们的温度。
“很美,还有吗?”散兵接着问道。
“散兵,你的这段话有点像我小说里主人公的对白。”我有点调皮的笑了。
“哈哈哈,你好可爱。”散兵如黑猫一般躲开,而我却因扑得过猛粘了一手他刚刚揉过的糌耙。
10月21日
散兵拉着我的手,轻手轻脚的向外走,我们走得很小心,生怕碰到房间里的物什会惊醒熟睡中的海涛和EVA。
“怎么了摩卡?”
“送他们?给那个巨无霸?我才不要。”看到那个胖男人我就觉得反感,太势利了。
清晨七点,散兵披上衣服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我们说:“知道吗?刚才的情形只要有一匹狼冲进来,我们就完了。”
“你可以用一个现代城市中的女孩子做牵引,当她看到那个小东巴妖的时候马上有种感觉,东巴妖是她的前世。于是带着疑问一路沿丽江寻找,在丽江古城邂逅了一个男孩,最好再借助一个传说来演绎两个人的爱情那就更美了。”那木错湖畔,散兵说起了他的思构。
EVA和海涛已经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下去了,这时车身又开始摇晃,我犹豫了一下对散兵说:“你先下去吧,我在最后。”
我们分到两壶热水可以洗脸和洗脚。海涛把脚泡进脚盆的时候,张家的大女儿哈桑一直在旁边看着,海涛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便嘿嘿的笑。我也不懂,为什么客人洗脚的时候她们非但不回避,反而会一直站在旁边呢,后来当海涛洗完,脚刚离开木盆,哈桑马上蹲下身端起木盆走出门去倒。
“我睡不着的原因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了,等我们到了成都后,我先不回上海,跟你一起到深圳。”散兵告诉我。
“把脚缩回来。”散兵附在我的耳边悄声说,于是我将脚绻起来藏在被子里。果然,围在帐篷外的几条狼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突然由一只狼带头发起进攻,衔起帐篷的边角撕咬起来,接二连三的扑上来,形势危险到极点。
没想到的是,我刚把脚擦干,哈桑如闪电一般钻进来,端起木盆就向外跑。
车行至那曲地区时,吉普车又在一处断桥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时天色已晚,我们以为又是车抛锚了,却看见勇胜探头向外望了一眼后马上回身对我们喊到:“快下车!”
“是,是最富的,全村里只有我们一家有电视机。”张先生指着他家里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一脸的满足。
“你们在整个村子里是富裕的人家了吧。”我与张先生聊天。全家人只有他懂一点点汉语。
“我很感动。”散兵的声音变得很沉重,我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藏獒,我们有救了。”我跟海涛同时松了一口气,在我们看来,野狼远比藏獒更可怕。
“跟你说我是认真的。”散兵急了。
“傻丫头,我们还有更多的幸福可以一起去体验。”
恐俱终于消失,藏獒追赶着饿狼在湖边奔跑的声音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丝毫没注意我们的帐篷。
藏族老太太没有收下钱,而是用手https://m•hetushu•com.com指了指她身边的那个藏族少女,散兵马上将钱递了过去,少女收下钱,并对我们再三道谢。
“你洗吧,等下我再去换水。”散兵对我微微一笑,坐在旁边等我。
“在深圳还是上海?”我抬头去望他,有点泪眼婆娑。
当新的行程过去两天时,我们终于忍不住抱怨勇胜的汽车真是差得可以,一路上不时的停车检修大大地减少了我们旅途的兴致。
“怎么设计的,说说看。”我的兴致立马被散兵激发起来。
“摩卡,你先洗吧。”
当两个磕长头的藏民经过我们身边时,我们惊呆了,那一对青年男女朝着神山的方向,神情凝重的又手合十,举过头顶,每走三步便举手,合掌,前扑,附卧,再伸手爬起来,到刚才伸手所及的位置再一次重复,艰难的距离,用身体在大地上丈量着。他们一起一伏,扑地爬起的声音,以及衣服磨擦的声音在圣湖畔显得是那么的响亮。这是肉体与信念的融合,要依靠多么强大的精神动力,才能坚持到达神脚下啊。
笑声,在这个高原的夜空回荡。
不一会儿散兵回来了,哈桑一直脸红红的站在他旁边,看着散兵在盆里倒入热水,再注些凉水,调好水温。
这是一户五口之家,张姓的藏民夫妇与三个女儿靠经营一家小商店为生。从进门起他的三个女儿便围着我们好奇地看,也许这个地方一向很少有生人出现,何况EVA还是个德国人,张家三个女儿天真地围在一起,对我们的衣着指手画脚,远远的,听不见她们的话语。
“不是给他,是我看到那个喇嘛好心帮了我们,这么冷的天他连一副手套都没有,有点不忍心,就想跟你商量一下先把这副手套给他,等咱们到了成都后我再买副更漂亮的送给你好不好?”
“也许是藏獒。”散兵猜出了八九分,轻声地告诉我们。
半个小时后,我们如饥饿的难民一般,很快吃光了五碗面条,并询问张先生可还有能吃的东西尽管端上来,张先生想了想又拿出一些糌耙面,不知我们能否吃得惯,散兵仔细的洗过手后,开始象模象样的揉糌耙,张先生的三个女儿躲在柱子后看着散兵笨拙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我们站在那木错湖边,远处是念青唐古拉的雪山,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
分秒难捱,好不容易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帐篷外的狼忽然放弃了对我们的进攻一下子向远处奔跑去,听声音,象是被另一种动物在追赶。
“扎西德勒。”老太太笑着说,那是我在西藏听到最动人的一声扎西德勒。
我望着站在车顶上的他们,把心提到嗓子眼儿,祈祷,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不希望看到他们有任何的危险,这样令人恐惧的时间是用一分一秒数过去的。当散兵平安地走下车来并把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时,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那时候开始我才明白,自己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怕与他分离。
勇胜的车出了点问题,我们只好继续在羊卓雍错边停留等候。EVA和海涛不知为什么争执起来,我们走过去才知他们在讨论中国的文化大革命问题。这样的话题令我对EVA更加另眼相看。想不到她不仅精通中国语言,还对中国的历史也有很深的了解。
我们远离藏民区,到一片偏远的湖边扎帐篷,EVA嫌我们的帐篷太小,便在旁边支起了小帐篷。
“哪里都好,只要有爱。”散兵抬起我们的手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子,这一刻,我们完全淹没在幸福之中。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到这个传说才有的灵感。”散兵笑。
夜幕很快的降临,汽车外的温度极冷,我们个个被冻得发抖,心里期盼着快有一辆汽车路过吧,至少可以将我们的车从断桥处解救出来。
“巨无霸?”散兵没听懂。
“是吧,也许。”我竟再次犹豫起来,真的愿意为他放弃深圳的一切去上海吗?
我跟散兵沿着美丽的那木错湖畔边行走,散兵将我们手指交错地缠在一起,一边走一边给我讲他的童年,他的家乡,他的同学还有他在大学里的一些趣事以及从如何北京到上海再到西藏。讲到高兴处时,他那张脸充满了兴奋,我陶醉在他的故事里,一直都在笑,忽然有种感觉,他的往事,他的趣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所期待的是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如果可以将时间停止,我希望我们能够如同雪山与圣湖一般可以永恒。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