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悠悠的笑了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含意。”
“不记得我了?”明镜凝视着杨诚燕,她颈上还带着那条廉价的项链,“你……不认得我?”
“绿彩病了吗?什么病?”明镜冷冷的看了绿彩一眼,一眼便看到绿彩颈后的红斑,心里微微一动,依稀在那梦里,见过绿彩身上有这样的斑点,随后那就……难道说那个梦,其实是——
因为花已经死了。
“是吗?”她吓了一跳,“同性恋?”
“城东,你找她干什么啊?她有男朋友的。”
汽车开过街区,绕进一处环境幽雅的别墅区,停在一处独立别墅车库里。
“她刚走,今天早上才走的,七点的飞机。”
他惊讶的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冷静,也很执着。
她微笑,“还不错,只是觉得你累。”
绿彩。
“绿彩?”明镜淡淡的问。
她看得出来有深沉的变化逐渐在绿彩身上发生,只是这种变化的结果,她无法预料。
“绿彩,最近皮肤不好呢,”那天下午化妆室里,化妆室can老师正在给绿彩上妆,仔细打量他的脸颊,轻轻抚摸了一下他颈后的一个红斑,“从前都是很好的,这里长了一个斑点,今天不能照左边了,也不能露出来,我给你打了遮瑕霜也遮不住,过敏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环目四顾,这里和任何一个城市一样,到处都是高楼大厦,闪闪发光的玻璃幕墙,车水马龙的街道,人来人往,喧嚣热闹。明镜把车停在城市广场的停车带,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杨诚燕坐摩天轮看城市,现在的自己,一样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个黑点,在这个城市、甚至在整个世界上,都没有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明镜来到Q大,昨天下午他将杨诚燕住了两年的这座城市好好的走了一遍,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猜测到有许多地方她会常去,比如说市图书馆、比如说现代公园,比如说无月湖。晚上他去吃了一顿饭,住了家酒店,洗了个澡,今天早晨整整齐齐的走在Q大校园里。
他顿了一下,文雅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表情,走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前往伦敦的机票。
“我吃,因为我爱她。”绿彩轻轻的说。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更多的东西,绿彩转过头去,“走吧,去吃麦当劳。”
“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会,彩不是一个好人,但对我,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好。”她温柔的说,“我也喜欢你,不是吗?”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下车锁了门,站在了人群中间。
他发动了汽车,突然感到脸颊冰凉了一下,抬起手背一擦,才知道自己哭了。
很快,拍照的工作结束了,今天只拍了一套衣服,因为绿彩颈后长了一些斑点,遮不住颈项的衣服只好等下次再说。
“你要是真的清楚我的事,就知道我不用去医院。”绿彩说,“中午要我们请你吃饭吗?”
“不要,诚燕,晚上陪我去一趟绿森林。”绿彩的背心又渗出了淡红色的汗水,“你,喜欢英国吗?”
她摇了摇头,“你的脸色真的不好,最近没有生病?”绿彩的脸色她一贯觉得有些病态,红晕的脸颊并不能让她觉得健康,只是觉得美丽,淡色的嘴唇更让人有一触即碎的错觉。
他静静的看了她许久,突然问:“绿彩对你好吗?”
一声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她背后响起,杨诚燕蓦然回头,只见草地的不远处,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站在那里看她,已经看了很久了。
他有些不大对劲,平时的绿彩不是这样的,绿彩很自负,卑鄙得很君子,正常的绿彩不会说“就算烂成一把骨头”这种泄气的话,有什么发生在绿彩身上,而他不肯说。
她能成为绿彩的依靠吗?绿彩不肯告诉她,说明她不能。
“喜欢这里吗?”绿彩把她带到学校临近转了一圈,有个地方种着花树,不知名的粉色花朵开了满树,小树林的背后是一幢白色的小屋,形状可爱。“这里?这里有人住的吧?”她也很喜欢这里,但临近学校的地方,房子总是十分热门的。
但今天不用浇水。
厨房里绿彩半跪在地上,背后的衣裳被汗水湿透,他仿佛是咳嗽了一声和图书
。她立刻奔了过去,扶起绿彩,“彩……”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绿彩全身都冒出了淡红色的汗水,他的眉头紧蹙,“别……别碰我,我……我……”他不断咳嗽,没有喝水,却好像从肺里咳了许多水出来,“咳咳……咳咳咳……”
即使疯过痛过哭过,他依然是孤僻高傲的明镜,要他说出从家里追她到伦敦,而只换来她惊讶诧异的目光,他或者会羞愤致死的。
为什么我醒了以后不理我了?
“我始终觉得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不久之前,她很诚实的告诉过他,她不会爱上这样一个孤独而有些卑鄙的鬼。
“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他就站在那里,也不走过来,也不就此离开,笔直的望着她的眼睛,虽然是问话,语气却很了然。
绿彩发动了汽车,她突然问,“彩,其实你是有事瞒着我,所以睡不着,是不是?”
“咳咳……”绿彩轻轻的咳嗽,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杨诚燕看见他咳了许多清水出来,“彩,要不要去看医生?”
“抽屉里有药吗?”她从抽屉里翻出过敏药,“我过会打电话去机场问下能不能换航班,你全身都湿透了,洗个澡吧。”
一个萦绕着全世界不知多少人梦想的城市,尊贵、优雅、时尚、而古老。杨诚燕和绿彩到达伦敦的时候,街上行人很少,两个人找了间酒店住,酒店的服务很好,绿彩租了辆车,带着杨诚燕去看伦敦大学。
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两个人离开工作棚,坐上绿彩的车。
果然——明镜淡淡的看着睡在她肩上的绿彩,果然他消去了她的记忆。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呢?诚燕是很好的女孩,绿彩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所以毕竟还是做出了这种事。但是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没有动手,到今天突然走了极端?如果绿彩身上没有变化,以绿彩的自负,他不会做这种事。
“回你的短信?”她的微笑一如既往,“我刚才回了啊。”她举起了手里的手机,“刚才是你发来的吧?绿彩病了,所以我就替他回了。”
和绿彩吃过了麦当劳,杨诚燕到学校注了册,绿彩一直陪着她。
“那明镜呢?明镜是谁?”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我的电脑上有好多关于明镜的东西。”
伦敦的大学是没有围墙的,不像国内的学校。许多分辨不出是学生还是不是学生的年轻人在学校的俱乐部和餐厅里大声笑闹,伦敦是优雅的,然而学生是流动的热血,不管他们在哪里,都是青春。
“哈哈,不要!我才不相信你会做饭,带我去吃麦当劳。”她笑着说,打了下绿彩的肩。
绿彩轻笑了一下,“没事。”
“我喜欢你。”绿彩说,“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杨诚燕看着绿彩化妆,眉头微蹙,距离当年她在秀元商场看到绿彩,也有整整五年了,五年以来,绿彩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决定到英国留学?”
“你——”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呼,“你——”
“不知道,我觉得不是过敏那么简单。”她皱起眉头,“对了你怎么会来英国?”
“他……”绿彩说,“好几年的事了,就算伤心,也已经哭不出来。”
第二天早晨。
“我不吃!”沉寂了一会儿,小彩突然叫了一声,“我永远不会吃诚燕的!”
“我最近过敏,好像对这个房子的涂料不适应,”绿彩说,“咳咳……我们早一点去英国好吗?我想那里的空气比较好……咳咳……”
“网上。”绿彩的长发在微风里轻飘,“围绕着伦敦大学这一块地方大小房子我都看过了,就这个最好。”
“Q城的机场在哪里?”
而自己却长高了很多,变了很多。看着化妆师花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替绿彩化妆,一动不能动,就算当平面模特也很辛苦,五年以来,他就是这样过的吗?她思绪混乱,一会儿记得绿彩当年住在校外那混乱的十八楼,一会儿记得他似乎曾经住在东岗医院,那岂不是精神病患者……但他又是怎么出来的?好像其中还有一个人,苏……苏白……苏白……那是什么人?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绿彩,是了,绿彩hetushu.com.com
和一个叫苏白的人有关,而那个人,就是在数学竞赛考场上,在明镜面前跳楼的人。
“我喜欢。”她应了一声,抬起手腕,只见手腕沾了一点淡淡的红色汗渍,不免轻轻叹了口气“到了英国,看来你的过敏还没好。”
绿彩和杨诚燕回到别墅,他进了厨房给她泡茶。杨诚燕走上露台给绿彩种的花浇水,每次来这里,她都会给花浇水,绿彩有时候忙得很,大半个月都不回家,如果不是她经常来看看,可能那些花和玻璃缸里的金鱼早就死绝了。
“是啊,你和他们很熟吗?”那女生还没说完,明镜转头大步离开,走得比来的时候快得多。
“她爱明镜,她不会陪着我们的坟墓的。”
在他没有彻底崩溃之前,在英国也正常生活了几个月,只是认识的人很少,也基本不出门。如今踏上干净的街道,街道上来往的浅发色的人,耀眼的东西仿佛比国内更多,然而心情很低落,茫茫英伦,广阔的伦敦大学,陌生的国度,要在其中找到一个人,那是何其困难。
“请问杨诚燕的宿舍在哪里?”他询问了站在校道上读书的一个女生。
她从来没有听过绿彩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说话,“绿森林?那是什么?”
“嗯。”明镜淡淡的说,“我一直在英国读书,当然在英国。”
她看着他的背影,淡红色的汗,为什么会这样?
“走了。”绿彩在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捏了捏她的脸,“好玩吗?”
“有吗?”
伦敦的天气,对于明镜来说,很熟悉。
想起记忆中她说爱他的样子,想起在摩天轮上她唱歌,想到他问她:“我们像不像恋人?”她说:“不像,因为你不爱我啊。”想到那天,她说“不要走!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伤心怕你又像对苏白那样报复崔老师!我……我不想你像从前那样……我只是不想你像从前那样……”她紧紧抓着课本看着明镜,眼里有泪,“你……说你爱我,那你应该理解我,是不是?你应该明白我只是想你好,应该相信我不是要伤害你,应该知道……应该知道我不让你知道只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因为我……不够了解你……不够重要……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作为你的支持,能不能保护你让你能够接受这种现实……”
这个人的短信还是这么简单……她哑然失笑,突然一呆,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感觉如此熟悉?她拾起手机,回了一条短信,“我们在草地上。”发送出去以后,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是苏白的恋人,是个同性恋,为什么要回他这条短信?
“很久没有猎食死魂了吧?”她轻声问,“是不是和那个有关?”
一个人走到伦敦的大街上,曾有的冷静自信和紊乱的思绪心情在胸口冷热冲突,走到街角,他突然扶着墙角吐了出来,昨天晚上吃的晚餐似乎完全没有消化,放眼望去,街道上的人影若有若无,朦胧异常。这样的眩晕曾经在很多年前有过,那天他在参加数学竞赛,那天他向警察举报了崔井,那天苏白在他面前跳楼,而今天难道也会发生一样糟糕的事?他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他穿了两件衣服,一件针织背心,一件白衬衫,吐完了昨天的晚饭,他唰的脱掉那件针织背心,擦了擦嘴,一扬手丢进街边的垃圾桶里。
明镜冷静的眼睛突然一亮,那骤射而出的光彩让那女生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走的?”
所以——果然……
然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爸,我把车开到Q城了,对不起。”
绿彩进了浴室,打开了喷头,直接冲着自己的头,闭上了眼睛。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明镜,这个男生长得很优雅,和秀丽的绿彩完全不同,在春天干净新鲜的微风中,眼神清澈,背脊挺直。看了他一眼,她的心头微微一热,就像悬了很久的心突然坠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欣喜,她对着明镜微微一笑,“你好。”
“是,我们快要死了,”绿彩脱下衣服,淡淡的看着镜子里的背,他背上有一片红印,那些红印不断冒着淡红色的汗水,等汗水流完,他体液丧尽,就会化为骷髅,“但是我好想她陪我。”
“一个很漂亮的和-图-书
地方。”绿彩靠在她肩头闭上眼睛,仿佛是累了。
“那是因为……”她幽幽叹了口气,“因为我觉得在这里好像有我失去的东西,我从来没来过,但总是必须来一次。”
“那就住这里好了。”她没有什么意见,“这里好漂亮。”
她对绿彩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都是片断、全部、都是片断。
“彩,到英国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她望着头顶的大树,那树叶青翠,生机盎然。
“我不吃!因为我也喜欢她!”
明镜大步往自己的车走去,绿彩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他要陪她去英国,他成了她的男朋友……他没有资格感到愤怒,只是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问清楚……
“闭嘴!”绿彩在心里说,“要是被她听见,我就把你从这个身体里赶出去。”
“是很累,过会到我那里去休息。”绿彩伸了个懒腰,“我睡觉你看电视,或者玩电脑?”
“有啊,我是化妆师,看得最清楚。”can老师笑了起来,回头向一边看的杨诚燕,“第一次看他带女朋友过来呢,我一直以为他太会挑,没有女朋友,原来是舍不得让我们看啊。”她很可惜的看着杨诚燕,“你女朋友的条件也很好呢,如果来拍照,效果应该也会很好。”
她提着喷水壶静静的看着露台上的花,那些花全都枯死了,就像一夜之间被吸走了魂魄,枯死在最灿烂的时候。
车开向机场,不知道为什么广播响了,广播里在放另外一首老歌,“……你能体谅我有雨天,偶尔胆怯你都了解,过去那些大雨落下的瞬间,我突然发现……谁能体谅我的雨天,所以情愿回你身边,此刻脚步,会慢一些……如此坚决,你却越来越远……”他突然恸哭起来,眼泪不停的滑落,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无法弥补的事?他做错了一件,如今,又做错了一件。
她是个灵魂清澈的女孩,本能上排斥不洁的东西,而他——绿彩,一直都是个虚伪的存在,明镜身上有许多闪光点,但她所喜欢的,也许只是明镜简单的进取心和同样清澈温柔的灵魂。
他一定是病了。
绿彩站了起来,走到背景布幕前,摄影师喊了声开始,他随随便便摆了个姿势,闪光灯不住闪烁,工作开始了。
“呵呵……”绿彩笑了起来,白皙的手指轻轻掠了掠头发,“你总是很聪明的。”
“我打电话问过,这里出租,房东搬到阿拉斯加去了。”绿彩把车停了下来,“这个地方租金比较贵,所以还没有人租。”
梦境里,绿彩飘忽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他耳边,如烟似卷,无法消散。
“杨诚燕。”那个男生径直叫了一声,语气很平淡,就像同学叫了一声同学。
“和你在一起,它好不好,我都无所谓。”绿彩轻声笑,“就算烂成一把骨头,我也不怕。”
绿彩带走了她。
“一直陪着我吗?”她说,“你真好。”
“我去洗澡,你看电视。”绿彩从地上慢慢的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浴室,“我没事,别担心。”
他回过头来,“什么?”
绿彩身上的衣服沾到什么东西了?她到洗手间去洗手,始终没有想清楚那是什么?
“我们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我会一直陪着你。”她说,“但你如果莫名其妙的骗我,不真心诚意和我在一起,我自然也会离开,就像……”她顿了一顿,有瞬间的迷乱,本来说得很顺口的一句话嘎然而止,就像什么?她却说不出来了。
“我们快死了。”
其实是他一直没有珍惜过,没有在意过,也没有挽留过这份感情,相反是她拼命努力的珍惜了在意了挽留了,但无论是她拼命也好,是他哭也好,过去的永远都是过去,永远……都和现在不同。
“晚上陪我去绿森林,我很想你陪我去。”绿彩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
“啊?”绿彩轻笑,“没想过,我不缺钱。”
有一种感觉,依稀曾经也有这种事发生过,全然忘了是什么事,那种感觉袭上心头的时候,全身都冷了一下,眼眶酸涩,英国的天气,仿佛很凉。
就像你离开明镜?绿彩扬起眉头,但如果不是我让你忘记明镜,你只是离开了他,却永远忘不了他。“我知道……”他的和图书手搭到杨诚燕腰上,感觉到她微微一颤,仿佛极其不自然,就算她忘记了明镜,但并不一定就真正爱上了他。
“我的身体……崩溃……你……她……陪我……杏花……泉……绿森林……”
明镜站在原地,看着绿彩和杨诚燕远去,没再多说一句话。
她想了很久,慢慢的说,“你这样说,是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骗我什么?”
“我才舍不得让她做这个。”绿彩也笑了起来,从镜子里看着一旁坐着的杨诚燕,她目不转睛的看着can老师化妆,表情很专注。
“她也可以活着,只要我能相信,她会永远守着我们的坟墓……”绿彩轻声说,“或者她不能信任,那我就杀了她,吃了她的死魂,那么她也就永远陪着我们了,生死不离……”
“到了英国还吃麦当劳?”绿彩摇头,“在英国吃麦当劳也丢脸的。”
那么美丽、介于真假之间、虚实之间,这个美丽的影子,是真实的吗?她每次看到绿彩,都有一种温暖平静的心情,然而今天看着绿彩,熠熠灯光之下,她却觉得很虚幻,就像那灯光每次都透过了绿彩的身体,将他的灵魂照得所剩无几。
他很秀丽的笑了,“明镜?明镜是苏白的男朋友,他们是同性恋。”
绿彩笑了笑,又笑了笑,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对着它淡淡吹了口气,仿佛能吹走树叶的魂,“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都不回来,我留一封信叫你等我,你会等我一辈子吗?”
“当然。”明镜扶起绿彩,“我送你去医院。”
“很好。”她微笑,“他什么都不怎么关心,只关心我。”
她走了。
“没有,也许是……晚上没有睡好吧?”
小彩的声音冒了出来,“咳咳……好难受啊,你的身体冒水……最后……最后会淹死我们的……”
绿彩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我好得很,非常好。”
“很难受吗?要不要叫医生?”她从来没见过绿彩生病,这个人或者阴险狡诈、或者单纯无知,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充满青春的活力,从来没有这样过。
但很本能的,就这么回了。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事?”她平静的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苏白是什么人?明镜又是怎么一回事?”
Can老师继续替他上妆,“再过半个月要去英国,以后就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模特了,真可惜。我听说boss很不愿意放你走,他很想签下你,让你在T台上也大放异彩。”
有许多女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明镜优雅如昔,就算只是步行,也能在几百人的街道上一眼认出他来,仿佛他踏出去的脚步特别发亮,仿佛他整个人的背景都比旁人白了一些。这是他几乎来到的学校,当年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也已经在这里读书,即将毕业了。
“你如果想要出名,早就出名了,像你这样的人真少。”can老师以吹风机吹着绿彩的头发,梳子轻轻的梳着,“最近身体不好?头发开叉了,脸色也不太好。”
不远的地方,在入Q城的道路上,明镜开车疾驰,接近城市道路的时候已“咔咔”被摄像头拍了好几张超速的照片,他浑然不觉,下午四点钟,家里下午茶的时间,他到达了Q城城市广场。
她微笑,这里虽然好,但更令她开心的是绿彩体贴的这份心,“你从哪里看到这幢房子的?”
你在哪里?
Can老师看着工作中的绿彩,满意的微笑,突然觉得手上异样的感觉,抬起手来,只见手指上微略沾着一些淡红色的液体,似血非血,似水非水。她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绿彩,绿彩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绿彩颈后的红点,那个阴森的梦境,还有绿彩奇异的变化缠绕着他,走了极端的绿彩,隐约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明镜放开扶着绿彩的手,相对于春天微薄的寒风,他穿得有些少,却不失优雅绝伦的姿态,“不用。”
伦敦。
彩真的好漂亮。
杨诚燕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突然想起手机坏了,至今也没有买,于是从绿彩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她本是要拨打电话询问附近的医院,突然手机震了一下,有人发来了一条短信,她打hetushu.com•com开一看,发短信来的人竟是明镜,他只发了很简单的几个字“她在哪里?”
“所以我就搜索明镜的故事?”她喃喃的说,“原来是这样……但你哥哥死了,你好像不伤心?”
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能让食鬼的有异能的彩消沉的事,一定相当可怕。
在英国读书?她头脑中一阵紊乱,不知为何理所当然的认为明镜应该不在英国,只见明镜走了过来,拍了拍伏在她肩头的绿彩,绿彩睁开眼睛,笑得很开朗,“你知道我在装睡?”
放下喷水壶,她伸手去拿鱼饲料,突然心里有一种极度的恐惧——她怕、她怕鱼缸里的鱼也是死的……但幸好鱼缸里金鱼游动,那些鱼还活着,并没有死。
“那你一个人走好。”绿彩拉着杨诚燕的手,“我们去书店,有空约出来玩。”
绿彩发动了汽车,“是啊,明镜是苏白的恋人,所以苏白要自杀都要跑到明镜面前自杀,当时你也在场,可能吓坏了,所以对明镜和苏白印象特别深刻。”
她坐在旁边,安静的看他拍照,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哪一个方向,甚至哪一种灯光、哪一种表情,他都华美秀丽得无可挑剔,就像秀元商场橱窗里的那尊吸引众人目光的假人偶。
时间慢慢的近了黄昏,阳光轻柔如梦,落在肩上,就像天使的羽翼。她和绿彩坐在学校外面的绿草地上,望着不远处的溪流,绿彩很安静,和平时含笑的悠然不同,这种安静,静得有些死寂。
他不能追去,也不能拦下,现在绿彩是她的男朋友。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能强求。”绿彩一动不动,任由can老师处理发型,他的长发从来不剪,然而齐腰便是齐腰,再也没长过。
“我要回学校,不过先陪你回家,等你睡了,我再回学校。”她温柔的道,“反正我有时间。”
“彩,露台的花……”她回头对绿彩说,突然吃了一惊,“彩你怎了么?”
她大惑不解的看着明镜,杨诚燕早就决定去英国了啊,如果是朋友,怎么会不知道?
“嗯?”她微微一笑,“这句话是有含意的吗?”
“晚上我做饭给你吃。”绿彩柔声说。
“不认得。”她抱歉的摇头,“不过我听过你的名字,你是苏白的恋人,是吗?”她微笑,“我不会看不起同性恋的。”
“你要她陪我们一起死吗?”
也不知明渊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明镜淡淡的笑笑,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信步往面前的一条街道走去。
有空约出来玩?绿彩根本没有诚意要约他,但是相对于连爱人都不会的明镜,她和绿彩在一起会得到比和他在一起更多的爱惜和照顾,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认真去爱一个女人……就像刚才看见她的时候,分明有话要说,话到嘴边,在她一句“绿彩对我很好”面前,他也只能淡淡说一句“我一直在英国读书”,而不能说“为了找你,我从家里开车到Q城,又从Q城到伦敦。”
伦敦大学。
她眨了眨眼睛,“喜欢英国?我当然是喜欢中国。”
“朴”的一声背心落进垃圾桶,明镜背脊挺直,眼神清澈的往前走去,他要去伦敦大学校长办公室。微风自他颈边掠过,抬起头的时候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微微一亮,和刚才的颜色全然不同。
“你忘记了吗?”他说,“苏白是我哥哥,他因为故意杀人被警察抓走,然后越狱跳楼死了。”
“好了。”化妆师在绿彩背上轻轻一拍,“可以了。”
为什么要哭呢?
“最近好多人找她,”那女生笑着说,“她去英国伦敦大学啦,如果你是听说她的名字来的,已经晚了。”
Q城不大,车很快到了机场。他下车跑进国际出发厅,在千百人海中找寻,机场的广播不住温柔的播音,提示着各种航班的信息。明镜把整个出发大厅都找了一边,没有看到绿彩和杨诚燕的影子,蓦然抬头,只见航班信息显示台上写着,飞往伦敦的航班,早就已经起飞了。
“睡吧。”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绿彩的头发没有从前的光滑柔软,她轻轻一捋,三四根发丝便掉了下来。
“那我就杀了她,再吃了她。”绿彩幽幽的说,“我爱她,我想有她陪着我们,死、也就不可怕了;死后,也不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