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热火朝天的生活,我们在逐渐睡去
十二

丁玉刚说不会吧,她冲我走过来了,我、我、我有点紧张啊。曹百万说人家上厕所呢,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厕所,人家上不了你!说着伸手到兜里,捂着借条,想干脆直接把借条拍在丁玉刚面前算了,什么话也不用说了,免得尴尬。
曹百万简单安排了一下,让曹可安和丛小明、周梨花在小区配合警察,自己则赶往医院。
曹百万说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丁玉刚赶紧站起来,恭敬地把手伸到陈露面前,陈露说我想这大概就是丁玉刚先生了吧,然后轻轻地跟丁玉刚握了一下手,说我叫陈露,是曹百万的朋友。
曹可安说没事,再等等吧。
老妈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陈陈,你快回来吧,你爹不行了。曹百万心里咯噔一下,说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老妈说你爹中午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病,不省人事了,现在救护车来了,正在赶往医院呢。曹百万说我知道了,你别急,我马上过去。老妈说还有啊,你爸中午是带着蹬蹬和花花一起出去晒太阳的,可是你爸昏倒之后,蹬蹬和花花都不见了!
这场浩劫过后,丛小明决绝地带蹬倒山回到了大房间,曹老爸曹老妈晚上带花大姐在小房间睡,曹可安睡客厅。曹可安本来要出去租房子,可是身上一共剩下三百块钱,还不够一个房间半个月的租金,根本找不到房子,就算能找到房子也没钱过日子了,而周梨花也还没有回来,他自己也不能把老婆丢在外面一个人回老家去。曹老妈也没了精神,很少说话。那天奶粉事件曝出来之后,曹老妈跟丛小明解释过,她说她觉得蹬倒山晚上吃母乳,白天母乳给花大姐吃点,这样两个小孩都能吃到。丛小明心里想,对你来说两个都是孙子,但是对我来说,只有一个是我的孩子,没有母乳吃应该找自己老妈。再说了,一岁多的孩子不吃母乳,拿到哪去也都能说得过去。不过丛小明表面上也向曹老妈道了歉,曹老妈欣然接受。
“不过你对老妈还是要客气点,老妈没什么主见的,都是周梨花的主意。”
陈露走后,丁玉刚还在发愣,说她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太神奇了。我知名度有那么高吗?曹百万掏出借条拍在他面前,说神奇个鸟,她是看了这个!
调查陷入到僵局,警察认为如果是贩卖儿童的话,一般不会连童车一起推走,但如果是谁帮忙照顾了小孩,那肯定会在警察出现的时候把孩子送回来的,所以,两种可能性都不是。
是啊,照顾一个婴儿对成年人来说,虽然不用费多大力气,但是肯定会消耗掉你一天至少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剩下六个小时你要抓紧睡觉。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丹丹爷爷和这件事情有关,线索断了。那边急救电话查询,虽然查到了一个号码,但是这个号码是一个没有注册的手机号,想查到机主很困难。小hetushu.com.com区排查的警察也没有任何收获,因为出事的时候是在中午,大多数人都在上班,即使有在家的也大都在吃午饭,所以没有人看到过当时的情况。而医院里,曹老妈、曹百万和警察都被堵在了急救室之外,曹春秋初步诊断为脑血管破裂造成脑出血。曹百万取出了所有的一万多块钱积蓄,才只够交押金。
没有了周梨花,对曹可安来说代价远不仅仅如此,关键是花大姐整天吵着找妈妈。如果曹可安真跟周梨花离婚,那就意味着花大姐失去母亲的悲哀是一生一世的,这个赌曹可安打不起。
曹百万到江苏路就提前一站下车,然后沿着江苏路拐到长宁路上。曹百万好面子,这事曾经遭到了丛小明和丁玉刚的无情嘲讽,但是曹百万说,老子吃喝嫖赌抽,一样不沾,百毒不侵,唯一的爱好就是好面子,难道这很过分?
老天爷就是这么偏心眼,曹百万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
曹老妈的表述没有提供出任何有用的线索,因为曹老爸晕倒在小区里是保安通知她的。保安发现曹老爸的时候,曹老爸身边已经没有了蹬倒山和花大姐了,甚至连童车都不在了。警方继续对拨打急救电话的手机号码进行查询,相信这个号码的主人可能会提供重要线索。
周梨花失踪已经有一个周了,曹可安一点办法都没有。曹百万说哥,老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嫂子不会出什么事吧?再不济也是两口子啊,哪能说散就散了呢?不行报警吧?
可是曹百万不放心,自己偷偷跑到派出所去报案,民警说要是完全行为能力人,失去联系两年才能宣告失踪,四年能宣告死亡,我这先备着吧,又没发生什么意外,又不是小孩老人精神病,没办法。
曹可安摇摇头,说你不知道啊兄弟,其实她玩失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们也有吵架吵得很凶的时候,她也会失踪,过一阵自己就回来了。她本事大着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可安打来电话,说案件有了重要进展,那个拨打急救电话的手机号码的机主已经查出来了!
曹百万回来旁敲侧击了一下,想从曹可安那里打探一下周梨花的作风,可是曹可安对这个问题一直避而不谈,曹百万心想皇帝都不急他也就不再多管了。
简单寒暄之后,陈露说百万你上次的项目完成得很好,我们老板很满意。曹百万往陈露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陈露位子的对过,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肥胖老头,头发没有眉毛多。陈露沿着曹百万的目光看了一眼,尴尬地笑了笑说对,那个人就是我们老板,要不要我介绍你认识一下?曹百万笑笑说不用了,你先忙吧,我们不打扰你了。陈露站起来说好的,百万,你如果遇到麻烦了,记得打给我,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曹百万点点头,心里却和_图_书说算了吧,我再怎么也不至于到了找二奶帮忙的地步。
曹百万重新赶回医院的时候,曹老爸的手术已经结束,但是他仍然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大脑受损,已经丧失了大量神经功能,需要观察治疗一阵,但完全恢复的可能性不大,通俗地说就是变成了植物人!即使恢复,也不可能回到发病前的状态,瘫痪在床是最起码的。
曹百万出了门边走边想怎么跟丁玉刚开口借钱,虽然丁玉刚不是个小气鬼,但开口借这么大的数目,还是有点难为情。想着想着,忽然从身后长寿路开过来一辆红色法拉利,型号什么的,他根本就看不懂,光看到法拉利高高翘起的屁股后面四根粗大的排气管。曹百万根本来不及看车里坐着什么人,一阵拖拉机般的轰鸣声之后,法拉利已经在前面路口拐了进去,等曹百万来到路口上海城大酒店的停车场的时候,车上下来的一个女孩,已经进到了酒店里,曹百万只看到了背影,那背影,婀娜得不得了。
周梨花真的失踪了,从那天晚上家庭战争爆发的第二天早上起,周梨花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丛小明家。曹可安说兄弟,跟她结婚这么多年了,就这次我才像个爷们,可是当爷们的代价太大了。
“怎么了老公,你是不是生气了?”
丛小明思考了一下说老公,我知道了。
周梨花终于回来了,丁玉刚借给曹百万的钱到账以后,曹可安马上发消息给周梨花。一直不接电话的周梨花,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声称自己在外面深度考察了理发行业,并扬言挖了一批高级理发师。曹百万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这笔钱作为投资,而不是借贷。他想过了,如果这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这钱肯定是收不回来的,就算是借给他们的,他们也绝对还不出来,还不如作为投资。不过他要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曹可安有点惊讶,周梨花准备发飙,曹百万说哥你别急,你除了占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之外,我另外聘请你为这家店的总经理,由你来经营,我每月付你三千块的工资,这样的话这家店如果一个月净赚一万块,那么你的收入就是四千块分红加三千块工资,当然,就算理发店一分钱不赚或者赔钱了,你三千块一个月照拿,你看行吗?
丁玉刚把曹百万约到上海城吃海鲜。曹百万下班后坐公交车过去,在车上居然有幸坐到了一个位子。刚坐下,旁边一个老兄就开始打电话,一会说联想收购IBM的时候找他商量,他建议柳传志一定别接IBM的商用电脑业务,一会又说陈天桥请唐骏是他牵的线,给唐骏几个亿的工资是他的主意……本来嘈杂的车厢一下安静了下来,这哥们更加来劲,声音增加了若干分贝,似乎生怕坐在车上最远角落里的人听不到他的话,找他办事的人先是省级的,最后已经到了国务和_图_书院。曹百万心情莫名的烦躁。忍无可忍他终于冲这哥们开了口的皮鞋狠狠踩了一脚。这哥们嗷的一声,电话掉到了地上。他拣起硕大的手机,挥舞着要跟曹百万械斗,曹百万指指脑袋慢慢地说,你冲这来,我国务院没有朋友,没事,你尽管打。车厢里爆出哄堂大笑。
理发店开始动工了,家里气氛和谐了很多,白天两个老人照顾两个小孩,有点累但总归能应负得过来,中午的时候老妈还要做好饭给曹可安两口子送过去,现在正在装修,还有一些工人在,做饭的任务并不轻松。尽管已经是冬天了,丛小明还是嘱咐公婆,中午太阳好的时候要把孩子带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自从上次事件之后,丛小明吩咐他们的事,他们总是一个字不差地照办,从来不会加上自己的想法。丛小明有的时候想想,觉得他们也蛮可怜的,毕竟人家那么大年纪离开生活了六十年的村庄背井离乡过来帮忙带孩子,无论如何都应该感激。
丛小明带着警察和周梨花来到了丹丹家,丹丹爷爷打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丹丹父母上班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丹丹和爷爷,一老一小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丹丹见来了很多生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爷爷一边哄着丹丹,一边竭力证明自己是个精神正常的人,而且丹丹也一直在身边,不可能去抱别人的孩子。
丁玉刚家世代单传,丁玉刚老爸更是卖力干了二十几年,才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有了丁玉刚,所以他断定他们家的血统不好,用现在的话说大概是精|子质量不好,如今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催丁玉刚早点结婚,尤其是早点生孩子,也在情理之中了。
曹百万摇摇头深深叹口气说,行,等孩子找到了我马上写。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曹老妈坐在走廊里久久无语,曹百万坐在老妈身边,同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助。
曹百万和丛小明几乎是同时赶回来的,他们回到小区的时候,曹可安和周梨花已经回来了,警察封锁了小区的所有出口,对过往人员进行严格盘查。周梨花哭哭啼啼,见到丛小明更是歇斯底里,扑上去让丛小明赔孩子,说大冬天的你干吗要让老爸带孩子出去。丛小明也麻木了,警察安抚大家情绪,说不要激动,等医院里的曹老爸醒来之后,就会有线索了。目前小区已经封锁,人贩子抱着两个孩子出去而不被保安发现,可能性不大,现在人贩子极有可能还在小区里,但是几千户的小区挨家挨户排查,需要时间,当然,也不排除是曹春秋突发急病之后,被好心人收留了孩子,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2006年12月12日,曹百万永远记得这一天。那天中午,倪小伟皮笑肉不笑地领着一个人来到他面前,说曹哥,我给你请了个帮手。曹百万一看,这哥们脸上的褶子比他还多,心里立和*图*书刻明白,这不是什么好事,八成是倪小伟准备找人重新挑大梁,如此一来,他的前途就不容乐观了。倪小伟还在旁边啰唆,说些你太累了,家里又有孩子,在工作能力上,你是公认的老大,不能把你累垮了等屁话。曹百万正窝火,忽然电话响起来,是老妈打过来的。曹百万上班的时候最怕老妈来电话,因为一向一分钱掰两半花的老妈是不会轻易打电话过来的,打过来八成是紧急的事情,而紧急的事情,八成都不是什么好事。
走了没几步,一股浓郁的火锅锅底料香味吸引了曹百万,他循着味道望过去,发现路边有个很大的火锅店,临街的玻璃墙内,坐着很多涮客。忽然一个人影引起了曹百万的注意。那人简直就是个时尚版的周梨花,打扮得像某种家禽。曹百万想看清楚一点,可是那人怎么都不肯再回过头,曹百万想了想,趴在玻璃上看也不合适,还是进去看看吧。
“呵呵,我这一辈子都没这样生气过,当然要狠点,否则不知道要被她欺负到什么时候。”
理发店的装修再有几天就要结束了,一家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那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了,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曹可安定下年前净赚一万五的宏伟目标,曹百万也在心中盘算,如果这店真能做起来,那么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了。倪小伟那张畸形的脸,他已经实在看不下去了。可是没办法,对他来说,这份工作虽然窝囊,但这是他的“天”,工作没了,他一家人的天就要塌了!
丁玉刚说,我老爸已经决定,把他的大部分财产,都转到我名下。曹百万嘴上表示恭喜,心里却又问候了老天爷一番,慨叹命运的不公。
曹百万手里握着借条,手心都出汗了,又简单思考了一下,然后怀念了一下刘胡兰,终于下定决心。他猛地掏出借条,刚要伸到丁玉刚面前把他从梦中拍醒的时候,忽然一个令人炫目的身影站到了他面前,并且向他伸出了手,用甜美的声音说,曹百万你好。曹百万愣了一下,晃晃脑袋一看,这不是法拉利吗?竟然是陈露。陈露伸着手有点尴尬,丁玉刚咳嗽了一声,陈露说怎么?不给面子?曹百万一紧张,赶紧伸手过去。丁玉刚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曹百万这一伸手不要紧,把手心里的借条粘到了陈露手上。曹百万窘得都想掀起桌布盖住脑袋,陈露拿下纸条,说什么啊?给我写的情书?然后看了一眼,有点吃醋地说不是给我的,然后还给了曹百万,曹百万摇了摇头,把借条又放回了兜里。
曹百万犹豫了很久,还是找到了丁玉刚。
可是等他进到店里的时候,那个位子上已经光剩下一个男人了。曹百万在周围观察了五分钟,不见女人回来,也不想让丁玉刚等太久,再说转悠时间长了,还怕保安过来轰,于是作罢。
曹百万打给丁玉刚的m.hetushu.com•com时候,丁玉刚说正好,我刚准备找你呢,我决定结婚了。曹百万愣了半天,丁玉刚说怎么?惊呆了,我不是跟你提起过吗?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这么坚决地要结婚吗?我刚从医院出来,Jessica怀孕啦。哈哈!
“丛小姐,最近脾气大了嘛。”上班没事的时候,曹百万在网上对丛小明说。
曹百万说那不一样啊,那是在老家,亲戚朋友多,在上海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出去都得迷路,你说嫂子一个人举目无亲能去哪啊?
“没。对付周梨花这样的小人,就得给她来点狠的。你现在该改名叫丛大明了。”
丁玉刚已经到了。曹百万刚坐下来,丁玉刚就冲他使眼色,曹百万循着丁玉刚的眼神向旁边望去,坐在那里的正是刚刚法拉利车上下来的那个女孩,曹百万心里装着事,也没好好看,匆匆瞄了一眼就转回头来。丁玉刚却整个成了一尊雕塑。曹百万说兄弟,你也算阅女人无数的人了,至于吗?再说了,人家是开法拉利的,一辆车能买你三辆宝马,这样的二奶,你包不起。丁玉刚说不对,她一直在看我呢。曹百万说别花痴了,你就是一桥梁工人,想想你家杨浦大桥吧。
曹百万从医院匆匆赶回来,找到了曹可安。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先把老爸的手术费和医疗费交齐。曹可安说房租已经交掉了,装修也花掉很多钱,现在手上只剩下六万块钱了。曹百万说行,六万就六万,先交上去再说。可是这一决定遭到了周梨花的强烈反对。
丛小明忽然想起来,当初自己抱错丹丹,是因为丹丹和蹬蹬长得太像了,这次有没有可能是丹丹的家人报错了孩子呢。警察兵分四路,一路跟随丛小明去丹丹家;一路在小区内走访排查;另外一路调取120拨打记录,试图通过找到帮曹老爸拨打急救电话的人,来找到一些线索;最后一路在医院里,等待曹春秋苏醒过来,提供一些线索。
丁玉刚迅速看了一下借条,说行啊,回头把你银行账号发我手机上。说完把借条对折装进了包里。然后换上一副表情说,你不知道,Jessica怀孕了,我老爸有多高兴。
周梨花把眼珠子瞪成泼妇状,说工程进行到一半了,停在那里算怎么回事?这根本就是浪费钱,脑溢血根本就治不好,干脆别治了。再说了你那么多有钱的朋友,随便借借不就行了,干吗要这么折腾呢。这样把工程停在那里,每天光房子就要耗掉两百块,你有钱烧的!曹可安抬头看了看周梨花,周梨花怒目圆睁,说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曹可安重新低下头不说话。曹百万说行,哥你手头上有多少钱,除了留出点保证工程进度之外,其他的先拿出来,治病要紧,缺口我会再想办法的。周梨花说你有什么办法?口说无凭你得立个字据,不然工程停了,理发店不能正常开业,我们的损失谁来包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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