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动声色

杨焕正窝着一肚子火:“记得记得,我他妈到哪儿哪儿错,明天加利息给你!”
杨焕以“我不进考场很多年”为由,要庆祝考到驾照,请CXO俱乐部成员吃饭。其实杨焕主要的目的还是把吕品介绍给现在的圈子认识,吕品生活圈子极窄,抬头看星星低头写论文,要好的朋友满打满算也就袁圆一个。杨焕心知要吕品和CXO的人打成一片是不可能,但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有个正式的名份好。况且公司里他和辛然认识最早,也算是最熟,大家便拿他们开玩笑开惯了,以前是无所谓,以后要是谁一不留神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让吕品知道就不大好了。
“你没驾照怎么能开车呢?”
那厨师瞟杨焕一眼,又冲吕品极严肃地说:“小姐,您要是吃不惯这牛排,今天这份就算你们桌没点过,但是请您尊重一下西餐的饮食文化!”
爬回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心情又格外好了,怎样都好,他们至少暂时达成和解协议。虽然杨焕对将来很茫然,将来,将来,他只是无奈,因为吕品对未来的设想里,他总像是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夏致远总笑话他,他也懒得争辩,心想你不也是一样被小宁子死锁住?从这方面来看,他们两个倒可算难兄难弟、心有戚戚。夏致远嘲笑他提到吕品就像丧家犬一般,他却觉得若他是丧家犬,那夏致远在小宁子那里顶多也不过是个面首罢了——这样说起来,他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杨妈妈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而上京的,杨焕虽听吕品的吩咐并未向母上大人坦白,但杨妈妈何等精明的人物?儿子每次电话里那种欲言又止,视频时那种喜上眉梢,杨妈妈心想,小兔崽子,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花花肠子是怎么扭的了!当即二话不说,和杨爸爸买了两张卧铺就直接杀将过来。杨焕住的地方,早两年杨爸杨妈到北京旅游时去看过一回,和合住的夏致远、左静江也都认识,这回过来,CXO俱乐部都闻风而动,因为实在很久没吃过正儿八经的家常菜了。
吕品脸又涨得通红,老实说,她还真是不太受得住杨焕这个作风,说起话来口没个遮拦——再说下去,谁知道那张狗嘴能吐出些什么来?偏偏旁边又有他的同事,发作不能,只能暗暗拿刀戳牛排,杨焕低头一看:“哟,你怎么都没吃呢?”
她说完就下车,另叫了辆的士,杨焕一肚子的火,回去又碰到辛然,摊手找他要钱:“一千零六十七。”
吕品摇摇头:“我路盲。”
辛然起初不信,直到那次她一跺脚去了美国,要杨焕去追她,杨焕果然去了,却是为了跟她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走,那个人应该是我。”
“被交警抓住怎么办?”
她说着就从杨焕怀里挣开,回到副驾位上。杨焕也没拦着,一来他浑身肌肉都蠢蠢欲动了,二来……他惋惜地叹口气,要真干点什么,恐怕以后吕品再也不敢坐他的车了。
杨焕后来终于把驾照给考了,花三个小时看看规则通过笔试,又托关系加塞桩考路考。路考那天他还是直接开着车去的,愣是把吕品气得一张脸皱成包子,不过杨焕很高兴——看吕品生这种无关紧要的闷气,感觉挺好的。
杨焕被她逼着停下车来,吕品惊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没驾照你也开车?”
“有GPS怕什么!来!”
一桌人早被杨焕逗得花枝乱颤,夏致远预备好好和杨焕斗斗,手机却响了,才听几句,就附到左静江耳边说悄悄话。左静江闻言和图书脸色一变,放下刀叉,神色凝重地朝众人稍稍点头便出门而去,夏致远跟在后面,只丢下一句“我跟左神有点事情要去办”。
桌上众人因多多少少知道夏致远那档子事,都低头偷笑,独辛然嗤了一声:“你以为你就不伤吗?”
“我哪有那个美国时间去考驾照?”杨焕一脸不可思议,“你知不知道安排个时间多麻烦,等他们安排好我又经常临时有事。耽误了几次,我就懒得考了呗,等闲了再说吧。”
那时候什么都是国家包办,据说不少在校情侣生生离散,可算起来,现在大家工作倒是自由了,却好像也没见得比那时候容易多少。
旁人平时听夏致远和杨焕斗嘴也习惯了,此时都暗暗发笑,夏致远哂笑道:“我们在谈正经发展,brainstorm,头脑风暴,文盲你知道么?”
也就是一盘干煎鳊鱼,一盘五香牛肉,再把饭炒炒,却让吕品吃得甚是享受,杨焕不解问:“不是听说航天院的食堂很好嘛?”
“小姐,”厨师的眉毛蹭的就跳起来,“您这是在侮辱这份牛排!”
交警倒是碰到过几次,只要态度好,基本都能敷衍过去,反正他也没干什么特违法乱纪的事。吕品却觉不可思议,想想杨焕又确实是这样的人,要他安安分分什么都照规矩来,恐怕比叫他死还难受。
吕品斜睨他的目光,总像在嫌弃他似的,本来吕品已肯稍稍迁就他,比如下班后他在公司加班开会,她也肯过来等他,现在却无论如何不再踏进Memory的办公楼一步。杨焕不是不想多花时间跟她单独约会,奈何Memory网第二期融资计划已提上日程,互联网本就是一个厮杀场,很可能昨天你还风光无限,明天就因为跟不上形势而成炮灰。这个行业,没有守成者,只能前进,前进,或者死亡。
旁人全望向吕品,吕品不得不抬起头,讪讪笑道:“我的。”
终于还是被吕品找到个借口,说:“算了,反正我也没车,等有空我去报驾校,从基本功开始学起。”
网络方面的东西,吕品就实在不懂,听他们说什么PV或PageRank,也不知道是什么。杨焕怕她无聊,挥挥手笑道:“你甭理他们,他们到哪里都这样,该干活的时候都在公司炒股,出来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活还没干完!”
教师宿舍里终究还是冷,杨焕哆嗦了两下,拉紧窗左右清点后回头朝吕品说:“天快黑了,开回去也要五六个小时,还是去宾馆开间房,明天早上再回去吧?”
那天恰好有记者在餐厅,Memory网头一年踩着门槛跨进年度领军网站的行列,杨焕也就勉勉强强也算个IT新贵了。这新闻虽不至于像娱乐明星那样占据门户头条,但那天的照片在不少论坛疯狂转载,若不是研究所的同事年龄偏大,不太关注这些八卦,否则吕品真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人要安慰自己是很容易的,找个更糟糕的来对比一下即可。如果有大棒压顶,就试想一下利刃加身的感觉,杨焕在安慰自己的时候,也很明白这一点。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到过去每年都要费尽心机才能恰恰和吕品吃顿饭的日子,就觉得今天小小的和缓,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但继续想下去,又难免郁卒,因为想到爸爸妈妈毕业分配工作的事。当时还是国家包分配,妈妈读的是师范,要分配回原籍也就是膏矿所在的县城工作,而爸爸分配到的是在城里机关相当优渥的一份工作。据说也和_图_书险些分手,最后爸爸托了不少关系,才进膏矿做会计,每次说起这件事,妈妈都会点着他的额头笑说:“你差一点就没有啦!”
可惜天文知识实在有限,就算把眼睛看瞎,杨焕无法从这宇宙苍穹中,找出一个确定一定可以成立的公式,来论证他和吕品之间不可分割的命运。
吕品颔首应允,杨焕便把她行李都扔到后备箱,在小城里转转找了家宾馆。城市虽小,宾馆的规格却一点不见落下,档次中上的套房,居然也是家具齐备,还配备了厨房!打开空调,没多会儿就温起来,两人稍事清理,再去宾馆对面的超市买点简单的熟食饭菜回来,居然也做成一餐不错的晚饭。
杨焕很辛苦地嗯了一声,吕品还欲盖弥彰地问:“你在哪里学的?现在报班是不是还要排队?”
杨焕伸手覆在吕品右手上,笑嘻嘻道:“像我们这种积极向上良性循环的关系,一个为祖国科研事业添砖加瓦,一个努力制造GDP,何伤之有?”
辛然苦笑,好朋友——他不好意思说好哥们这个词吧?说来也是你自己犯傻,一开始就把自己摆在哥们的位置上,然后抱怨他看不到你的好,其实都是你自找的,他这笔账算得清楚着呢。辛然认识杨焕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伙,她看着他慢慢变熟,甚至学会狡诈,他可以跟她分享一切的制胜秘笈。然而回到吕品这里,杨焕总像未长大的少年,一心要在心爱的姑娘面前逞强,明明知道前路危险,也要嚷嚷着“这算什么”冲上去,即使打个头破血流,回来也要若无其事地挥挥手说“小菜一碟”。
“我这不都开大半年了嘛?”
杨焕伸手扒开储物格,翻出一本驾照:“八哥的,不过还从来没派上用场。”
杨焕脑子里一转,猜想是左静江原来那女朋友的事。听说后来两人也没什么来往,但他常看到左静江独自一人时,对着一条中国结手链发怔——很多事当着左静江的面是不能说的,不过现下他要炮打夏致远,自然不积口德:“所以说感情这玩意啊,处理得不好,就伤身。最近不是有本很流行的中医书嘛,这两个人关系断了吧,伤心;像某人那样时好时坏呢,又伤肝!所以啊,他没法做我这个工种,几瓶酒下来,他五脏俱毁!”
即使当时他已在吕品那里落得心灰意冷,只愿把自己放逐海外,他也不愿意再犯第二次错,永远失去辛然这个好朋友。
更早一些的时候,初中还是高中?该是初中吧,到高中的吕品不会再用那样快乐的口气对他说:世界上最美的三样东西,是天上的星,地上的花,和人间的爱。
众人各自单点些牛排之类,其他的东西便是合着点的,先上来的是奶油蘑菇汤,口感嫩滑,慢慢的大家也就聊开来。挨着杨焕吕品的便问些吕品工作近况,其实大家都已知道吕品是学天文的,现在北京参与航天项目的研发,不过照例仍然要问过一遍后再表示对学术工作者的仰慕。而左静江、夏致远身边的几个人,自然而然不出三句就聊到技术问题和公司今后的方向。吕品侧起耳朵听了几句,也听不太明白,笑问杨焕:“他们平时也这么忙吗?”
辛然跟在他身后进电梯,也不答他的话,只笑想原来还是表哥眼睛准,大约因为他不能说话,所以更多的时间都在用眼睛看——她每每在杨焕这里失意,就去找左静江和夏致远诉苦,夏致远是个近亲疏远的人,总以劝慰为主,顺便鄙视杨焕一顿过过嘴瘾。倒是左静江,明明和图书是她的表哥,却总帮一个不认得的外人说话。他说男人找老婆,无非是要找一个母亲和女儿的结合体,既能得到安慰,又能付出宠爱;就如女人找老公,要找一个父亲和儿子的结合体一样,在外面广阔的世界里为她遮风挡雨,在狭窄温暖的小屋里向她撒娇耍赖。
杨焕装傻充愣,杨妈妈也不动声色,只说:“小焕,品品不也在北京吗?周末你们也不走动走动?叫她过来一起吃个饭吧。”
“你没驾照!”吕品一愣,意识到杨焕说的不是假话,声调陡高,“停停停停停!”
若照平时杨焕肯定要刻薄回去,可现在吕品在,怕说多了让吕品乱想,据他观察吕品最近似乎还未全定心,再出点什么妖蛾子他可受不了了。但显然吕品已经听见这话了,又有点气恼地在瞪他,杨焕非常知趣地停止和辛然斗嘴,转而讨好吕品:“诶,你说是不是还缺点什么?”
“我……”
杨焕在公司忙得鸡飞狗跳,在吕品这边又灰头土脸,值此危险存亡关头,伟大的母亲大人,前来救驾了!
杨焕急火火地招手叫侍应生:“waiter,把这个,烤熟了再拿过来!”
落地窗沿几盆宝石花紧紧地挨着,玉石般的叶子拱做一堆,流转星光下下分明像莲叶宝座。杨焕挨着落地窗坐下来,吕品睡得很熟,脸上虽无笑容,眉心却也不曾蹙起。杨焕想起不知是哪一年,他们也曾在家中的阳台上看星星,吕品教他除了太阳外,那颗第17位的亮星就叫北落师门,它很年轻,只有两亿到三亿岁的年纪。
夏致远被杨焕歪掰得呛在当场,杨焕还要趁热打铁:“吕品我跟你说,你看看他刚才那副样子,以后看电视上那些什么CEO啊海归啊什么新贵啊,都这么一个调调,装!你听他刚才说什么吗,他说我们面临产品过渡期,其实就是上个游戏快饱和了,咱们得赶紧想想什么新玩意赚钱;他还说我们面临严重挑战,就是说最近赚的不够以前多,原因未明!你要是炒股,听到哪家公司的CEO说我们正步入战略转型阶段,好家伙,你得赶紧抛,晚一步那不止是套牢,连肉都没得割,只剩骨头!”
两人的僵持因这一小插曲而演变为冷战,杨焕心里亦恼火不已,原来他倒是一点不忌讳这些记者的——平白无故给Memory增加曝光率,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现在却在心里把那记者的数代女性长辈都问候了一遍,他明明只是想请吕品吃顿上档次的西餐而已,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种状况了?
不如去路边摊买烧饼!
“你甭听他扯淡!”杨焕志得意满,朝吕品笑道,“他才是最大的忽悠!”
“啊?”吕品一时没明白,“就自己考啊?”
“我怎么就侮辱这份牛排了?”杨焕和厨师杠上,“这东西是给人吃的,有人爱吃生的有人爱吃熟的,因人制宜不行呐?”
吕品见他那斗鸡样,连连摆手:“没,没,你没错,我下午还有事,你慢慢兜风,别撞烂人家招牌!”
吕品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其实顶多只能算血丝,可吕品向来不喜欢吃带血的东西。原来极偶尔去吃西餐,叮嘱厨师烤熟一些,一般也没问题,今天这里的厨师,却偏偏说七成就七成,也没个什么买七送三的优惠,实在没法下口。
杨焕瞅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没驾照。”
我们拿望远镜观测的时候,觉得那些星星离我们是近了,可实际上,它们都以我们不可知的加速度远离我们。
他话音刚落,就听夏致远抢白www.hetushu.com.com道:“那是比不上杨总啊,您吃饭就是工作,工作就是吃饭!”他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和吕品说,“你得把他看紧喽,小心他在外面忽悠人忽悠惯了,回来忽悠你!”
“你看这个之前你不是不让我无证驾驶么,”杨焕俯身和吕品咬耳朵,“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不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关系,那都是耍流氓!你总不能让我老当流氓吧?”
它很年轻,杨焕当时为这句话笑了出来。
那厨师大概是个急脾气,还不等杨焕投诉他,他先气冲冲地端着牛排走了,餐厅经理倒是立即跟上来:“先生,对不起,这是本餐厅的规矩,这位厨师是我们……”
杨焕偷偷嘲笑那个人是土包子,带点血丝的牛排就看不下去,来西餐厅作甚?
吃饱喝足杨焕又来了精神,袁圆曾经解释说“饱暖思淫欲”的意思是吃饱饭就要睡觉,到杨焕这里,就变成实打实的了。席梦思的双人大床,空调开着也暖暖的,杨焕像是了了一桩长久以来的心愿似的,左边依然是“空帮哇”,右边变成了“Nice to meet you again”。
那一题的题目是:What's your name?
她拧着一张脸开始生闷气。
“还行吧,有新项目上线的时候会加班加点,稳定下来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侍应生有些吃惊地瞪着杨焕,欲言又止地接过那份牛排,杨焕又把鹅肝酱和全麦面包端过来:“先吃点别的。”
吕品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难怪他们的网站在青年人中有号召力,平时工作氛围若也这样融洽,确实是令人身心愉悦。
“我没报班。”
在外面那几年,吕品一下就想到辛然,那几年杨焕是和辛然一起的,至于在一起多久,到什么程度,却是她全然未知的了。辛然那回来下战书,她真以为这回是彻彻底底失去杨焕了,没想到杨焕居然去美国找她后又没事人似的回来了。这事情大大的可疑,又不好意思问出口,因为杨焕口齿这么伶俐的人肯定会反过来问她和钱海宁,可实际上她和钱海宁又没有什么。但杨焕和辛然之间又怎么同她和钱海宁这蜻蜓点水式的交情呢?扯来扯去定然变成一笔糊涂账,吕品只差找支笔把前因后果层次逻辑权重都画出来仔细分析一下了,到最后又觉得,无论如何,杨焕是不会在感情上骗她的。这样一想,所有的糊涂账都可以一笔勾销了。
就好比现在,现在,辛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也是在法国餐厅,也是有人抱怨牛排居然带血丝,那时的杨焕什么反应?
挑的是建外大街上的一家法国餐厅,除CXO俱乐部成员外,也请了几个公司项目组的经理,算起来十余人,坐一张长桌。公司里都是年轻人,出来吃饭便没那么多讲究,一边点菜,杨焕一边就把诸人和吕品做了个介绍。因都是出来历练过几年的人了,闲聊便也颇融洽,没有让吕品像多年前和杨焕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相处那么为难。
还是把星星月亮交给吕品,把遮风避雨交给他吧,这样才符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原则嘛。
吕品悄声问:“出什么事了?”
那吕品呢?她研究了这么些年的星星月亮太空寰宇,到头来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间结实可靠、遮风避雨的小屋子。
杨焕满不在乎地接口:“知道,脑震荡会嘛!”
他回过头来再看看吕品,就觉得星星和月亮都是最伟大的魔术师,居然能把他的思绪抽离得这么远。
餐厅里已有不少人向角落投来异样的目光,吕品羞愤交m•hetushu.com.com加,看杨焕一副要和人干架的样子,连忙拉住他低声道:“你跟人厨师讲这个,不是焚琴煮鹤么你?”那经理还在解释这位厨师如何专业,曾拿过什么样的国际奖项,杨焕冷笑一声:“我倒不信了还,把他丢深山野林里,冷的时候他不焚琴,饿的时候他不煮鹤?”经理做餐饮这一行,自然知道客人难伺候,也只在一旁赔着笑低声解释,辛然赶紧刷卡付账,把众人都赶了出来。杨焕还准备教训教训经理,吕品已在前面冲出餐厅,他也只好跟着追出来。
“嗯?”
只是在California那段无聊的日子里,他又看《时间简史》里说,整个宇宙是不断膨胀的,地球上的人关系越来越近,可那些星星却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老杨同志,老杨同志,有你这么败坏军心的吗?”
吕品被那侍应生望得挂不住,勉强接过,才吃下半片,就听见大步流星的脚步声,一位戴着白色厨师帽的中年男人直冲过来:“这份牛排是谁的?”
而今三样都拥有,他岂不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还有血水呢。”
小学的英语考试,他把吕品的卷子原样照抄交上去,吕品得了100,他只有99,他去找老师理论,结果被老师把那一题的题目和答案在全班同学面前念出来。当时吕品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本来好好的一顿腐败,就这么不欢而散,吕品和杨焕两人都在车里坐着赌气。吕品诘难杨焕不该一件小事非要搅大,闹得大家没吃好饭不止,还白白被那么多人看笑话。杨焕被她这样一说,更是气上心头:“那又是我错了?”
辛然忍无可忍,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可不是,所以伤肾嘛。”
这一夜吕品睡得很实,过去各种各样悬崖撒手的梦境,都不曾出现。杨焕却睡不着,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从窗帘看到一夜璀璨的星空。
表哥问她,你究竟算什么呢?不是你不好,而是你一开始就走错了路。男人其实是能把哥们和女人两个词定义得非常明确的。你想和他好,千万别从哥们做起,男人会和哥们借酒浇愁,不会和哥们上床。
“好是好,比不上人做的么。”吕品笑笑又问,“你现在居然都会做饭了!”
杨焕唇角抖抖,自夸道:“在外面那几年,不自己做怎么吃得下去啊?”
他把吕品扯过来,以学车之名行倚香偎玉之实,商务车就这么点好,宽敞,抬抬胳膊伸伸腿都行。更好的是吕品还是个天然呆,饱饱眼福吃吃豆腐她都不太能觉察得出来,车里又开着暖气,吕品早除掉羽绒服只穿件羊毛衫。她细软的发根撩在他脸上,撩得他心都痒痒了,原来留了二十年的齐耳学生头被他前几日拎到美发院修成BOBO头,露出浅浅半圈莹白的脖颈,还有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绵羊奶的香味,还是女人独有的体香?杨焕难以分辨,只是越加心猿意马,不知为什么,吕品陡然僵住身子,耳根脖颈整个刷的泛红。杨焕旋即明白,老大没控制住老二,他到底还是吓着吕品了。虽然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在荒郊野外天苍苍野茫茫地来那么一回,不过吕品么……杨焕好笑地看着吕品手足无措的模样,明明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怕太着痕迹反而让他胡作非为,反射镜里那张脸又严肃又羞恼,杨焕其实也尴尬难受,但看到吕品这模样,心里不知怎地就特别开心,很想跟她说一句“接吻不会怀孕啊”。
回程路上很是平静,两人都无话可说,只好找点别的乐子,他问吕品:“你会不会开车,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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