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那样的晴空,我此生只经历过一次

那三天里,我和唐原背着书包在小镇上行走,我们没有顾忌地牵着手大声说笑,晚上我们住在临江的小客栈里,我们和衣而卧,紧张而羞涩,最后我们终于轻轻地接吻,那是我的初吻,亦是他的初吻。
三个月后的一天,我鬼使神差地又牵着叮当去了青辰和唐原曾经住过的小区。
我不能不哭。
走廊上的光照进她的门,她仿佛有些不适应般往后退了退。
那样的信仰支撑着我,回避了青辰内心的真正伤痕,擅自安排了我们要走的方向。
我们爆发了认识以来的第一场正面争吵,她坚决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她说我和唐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并扬言要告诉我妈妈。
而那个只知事业的父亲,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
“那姑娘找来的时候眼睛红的哟,我当时就觉得要出事,谁知道老板瞎了眼,居然叫伙计打她,以前也有丢过狗的人找来,都是被他打出去的,他手下有几个以前混街的人……”
纸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张三十二开大小的薄纸,是一幅手绘漫画。
我一天之内,见到了多个从未见过的青辰。
窗外正是四月春光,阳光温柔得想让人流泪。
叫金子的金毛犬在我和唐原的周围撒着欢地滚来滚去,唐原上课的时候,它总是被关在家里,每天黄昏的这个时刻,就是它的天堂。
而金子,金子的谜底又是什么?
我曾经是她最亲密的伙伴。
我轻轻地叫了她两声,没有听到回音,也只好乖乖地趴下了。
但是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据说她爸爸来头很大,直接坐飞机过来打声招呼就把人领走了。
他一向温和平静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
门铃响了很久,才听到轻微的响动,门打开的瞬间,没有听到金子熟悉的叫喊,也没有见到它热烈的身影,只有木无表情的青辰,穿着简单宽大的睡衣,站在没有开灯的阴影里。
当我多年后在记忆的海洋里苦苦搜寻的时候,我想起那一刻,我知道青辰内心的崩塌就是从我回避的一眼开始的。
我那么的想见她,想了十年。
窗外的月色柔柔地照进来,像一层银白色的细纱,盖在我们的身上,我肆无忌惮地絮絮地跟她说我和唐原之间的琐碎事情,那一个牵手的动作,就反反复复回味研究了不下二十遍。

93.

我躺在她的身边,肌肤相触,却再没有以前的亲密与温暖。

111.

我震惊地看到青辰突然闭了闭眼睛,然后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慢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世,也在这信息发达的时代轻易搜出,路家长女,令人仰止。

83.

那个残忍的人,就是我。
那时候我的头发已经很长,它们顺滑地一直垂到腰际,它们是我的骄傲。
快到家的时候,唐原突然弱弱地说了一句:“好像是他。”
不料,青辰突然像着了火一样腾地坐了起来,把我吓了一大跳。

101.

那次进警局事件后,她的父亲就把她送到了国外一所贵族学校,据说同行的,还有家里早就为她安排好的世家少年。
他冷笑着:“路青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恨我,不就是因为我看见过你和老男人进豪华酒店开房间吗?装什么富人家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做那种事维持奢侈生活,也就是骗骗小暖这种单纯的人,我本不想揭穿你,可是你连一只狗都不放过,这是你自找的!”
但是最后一刻,她与我一起退缩。
我扭扭捏捏把昨天的一幕告诉青辰,脸热得不敢抬头。
我用尽我的说谎技术,争取到了这自由的三天。
我耍赖地黏在她的身边,像树袋熊一样抱着她的胳膊摇啊摇。
我习惯于把复杂的事情想得简单,这也许是我的优点,也许是我的缺点。
我没来由地颤抖。
一辆黑色的小车正好开出,唐原追出来的时候,我在马路对路。
但是青辰十二岁的时候,后母却奇迹般地怀孕了,并且产下了一个男孩。
而在她们的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晴空。
多么嫩绿的柳枝,它在空气里微摆,它单纯得让人想流泪。
她也许不喜欢唐原,但她决定接受他。

136.

96.

唐原不屑地冷笑:“她那种女孩子,在外面结识的人可杂了,做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能就是我昨天揭穿了她,她心情不好就随便泄愤。”
我怎能不哭。
从此小区里的草坪上,一到周末的黄昏,就总能看到一只血统纯正的金毛犬很奴颜地在向一只臭脸卷毛狗示好。

86.

124.

青辰突然问我:“你怎么溜出来的?”
我和她吵着吵着就气哭了,我哇哇大哭,边哭边从手指缝里观察青辰和*图*书的表情。
或许她这一生曾经有过一次反抗的念头,就是在她刚转学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在我说要分给她一半父母一半爱的时候,她曾经用尽所有勇气,甩开了父亲的手,拒绝了他安排她留学的要求。
她是那样的安静,从头到尾,在我和唐原轮番的怒吼与质问下,她没有争辩一句,而我却希望她泪流满面地向我们道歉或者说明,然后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原谅她,也让唐原原谅我。

85.

青辰不出现的小小失落,迅速烟消云散。
青辰的房间,在浩劫般的喧闹过后,终于安静了下来。

79.

我茫然地问:“什么?”
回来的时候,火车到站已经是深夜,我不敢回家,径直去了青辰的住处。
我慢慢松开了她的肩膀,甚至没有勇气再多问一句金子怎么没了,我的心有一丝动摇,我想后退,但我的脚还是钉在原地。
我自然地回答:“我遇到了唐原……”
我的初恋终于像梦一样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它把我熊熊燃烧。
青辰开始没有说话,她依然如同往常一样沉默,但她也没有发火,自从那一天我在山坡上找到她,她反常地暴怒了一场后,对于唐原的态度,她更多的是回避,这也使我贪心地对她步步紧逼。
九月开学的时候,她没有出现在熟悉的教室,她的转学手续也办得无声无息,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掐灭了我最后一点点希望。
我该做出怎样的表情?
唐原高考发挥正常,第一时间接到了邻省的一所他的目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那个晚上,她一边梳理我的长发,一边听我哼哼唧唧地说,最后她终于开口:“早就知道会这样。”
唐原说完后,似乎带着一点得意,看着青辰的反应。
仔细想起来,那张经常在本市新闻上出现的意气风发的企业家的面孔,的确和青辰有着几分的相似。
我着了魔般想要实现这个提议,唐原也和我一起激动着,我们想尽办法周旋好了老师和家长双方,我的父母以为我要参加三天强化封闭补习,而老师则以为我要随家人去异地访友。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我孤单地站在回忆里。

117.

我不再是那个会笑得没心没肺的开心果了,我也学会了有弧度却没有温度的微笑,我被上司为难的时候点头哈腰,有新人入职的时候指手画脚。

116.

我说她好让我失望,居然是个告状精,不讲义气。
一个清洁工大妈很喜欢叮当,于是我们闲聊了起来。
青辰很喜欢我的头发,自从在课堂上当场断发后,她再也没有留过长发,无聊的时候,她就用手玩弄我的头发,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亲昵动作,每一次都让我觉得非常安心。

89.

131.

我想我成功了。
“路青辰!”像是积怨爆发般,唐原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她告诉我她以前在小区外的一家餐馆做摘菜洗菜的工作,三个月前那家餐馆被砸后搬走了,她就在小区里找了份清洁工作。
就在这时候,青辰抬起了头来,她好像想看清我的表情。

134.

她那样轻易地抛弃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她的生活如此简单,简单到仿佛随时可以开始另一场旅行。
我偷偷瞄过,唐原看着我和金子的眼神,渐渐从温和疏离,变成亲切熟稔。
我本来就是见人熟的开心果,再加上一点卖力的刻意,很快,金子见到我比见到唐原还激动,如果到了时间我不出来,它还会扒在青辰的门上“呜呜呜”。

109.

那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感受,我像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任性地想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糖果塞给她,并坚决地认为她会和我一样喜欢,假如她不喜欢,我就要眼泪汪汪地逼她喜欢。

104.

这些话几乎不需思考,就像流水一样从我的嘴里跑出来,我那么正义那么自以为是,又尖又细的声音连自己听来都觉得像是小巫婆。
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最善于的谎言。
不知道是谁提起了话题,十年不见的同学们,突然谈起了路青辰。

94.

欢呼四起,震耳欲聋。

113.

115.

那些我闻所未闻的,与青辰的交情。
“就算走得比谁还要遥远,她仍会在青空里对我微笑;只要轻轻地闭上眼睛,就会回到夏日里第一缕阳光下。”
有一颗大大的眼泪,用力地砸在画上的一排小字上,那是青辰的笔迹。
就是被唐原撞见的那一次,因为公务来到这座城市的父亲,粗暴地拉扯着女儿,把她和图书拖进酒店房间与她谈判。
相比之下,也许唐原的指证更符合情理一点。
唯一的问题就是青辰。
这些谎言,争先恐后地从她们的嘴里跑出来,唯恐落于人后,连她们自己,都被感动了。
等我发现她已经没有一点声音的时候,我爬起来凑近去看她的脸,才发现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95.

虽然高二的课程也已经压得让人无法呼吸,但我却仍然自告奋勇替正在备战高考的唐原遛金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胜利后的快|感,我觉得自己很卑鄙,仿佛一次又一次利用了她对我的柔软,但我那时候仍然心存幻想,希望我再坚持一下,就可以实现我们三个人相亲相爱的童话。

91.

她重复道:“唐原,我讨厌他!”
“青辰,你快说,金子它到底怎么了?你讨厌唐原,但你不能伤害一只狗!你怎么能这样?”
“一个耳光把那姑娘嘴都抽出血了,要不是光天化日,还不定他们干出什么事来……”
几乎是本能般,我扑上去抱住了冲我狂甩尾巴的金子,小车擦身而过,有惊无险。
我在警察局外徘徊了一天,都没有获得探视青辰的资格。
但我没有时光机,我不能回到过去,也无法预知未来。
我只能呆呆地张大了嘴。
我和青辰依偎着,像两只相亲相爱的小猫。
她倒下去的时候,也许真的是心如死灰。
青辰的脸瞬间仿佛更白了一点,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的身体好像还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81.

82.

我是这样看待人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也应当如此。
从在课堂上见到第一面起,我就应该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晚上我留宿在青辰的家里,我心爱的男孩,就在一墙之隔的对面的房间,我猜想他此刻在做什么,也许在灯下读书,也许已经睡着。
我知道他一直很疼金子,当时从家里搬出来,就是因为父亲不允许他养狗,所以金子失踪的任何一点可能性,都会让他爆发。

123.

122.

而唐原与我,在进入大学后的第三年,就已经平静地分手。
同学们仿佛一个个都化身侦探,在多年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我当时心里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突然,让我措手不及,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了唐原的怒吼。
她激烈的态度令我始料未及。
我的嘴巴再次张成了一个呆滞的形状,我说:“青辰,她为什么……”
我像看戏一样,听她们热烈地讨论起了高中时曾经和青辰的亲密交情。
何况,当初是我执意要把金子留给对他并不友好的青辰。
就像她第一次接过我的泡面,我们的友情,取决于她是否揭穿我的小伎俩,而这一次,取决于我是否坚定地信任了她。
我知道她妥协了。
因为金子,我和唐原的亲近不受任何人控制地步步升温。
于是,时间一天一天慢慢过去,阳光的温暖抹平了阴霾,我又像贪婪的小草,试着一点点顶开土层,冒出芽来,偷窥起想要占领的小世界。
虽然坐火车也不过一个小时路程,但离愁依旧。
我却摔倒在地,手掌擦伤。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他气急败坏地对我说:“那个路青辰叫了群小流氓,把小区外面的一家餐馆给砸了,现在被警察带走了!”
好奇凑过来围观的同学,见只是一张薄纸小画,都失望地走开了。
一天,调皮的金子挣开唐原拉着的牵引绳,跑上了小区外的车道。
没有表白,也没有承诺,心跳的感觉如同夏日里绽放的鲜花,开得一气呵成顺理成章。
叮当已于五年前寿终正寝,它死于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表情安详。
他一定获得了报复的快|感,说出这个秘密,惩罚了这个不善待他的狗的人。

92.

87.

我慢慢才听明白,原来有同学在国外出差时,遇见了现在的青辰,据说她现在已经嫁入豪门,那豪门之豪,超出同学们的想象。
她站了很久,等到我已经只剩下哽咽,她才挪动了一下她的位置,从桌上拿了一张纸巾,走过来帮我擦脸。
她的脸有一种奇异的光芒,似乎是难过,又似乎是生气。她的脸白得有些吓人,我有些不忍心,哭声也渐渐小去。
这是唐原给我描述的青辰。
没了,这两个字仿佛一个晴天炸雷,让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而所有最开始的时光,总是最美最急。
她也许真的是准备来参加同学会的。
忽然恍惚地想起青辰离开的那个早上,我在她的房间里瞎转的时候,看到放在沙发上的一截狗绳,上面的确是金子咬断的痕迹,但我竟然没有往深处想。
那样干和*图*书干净净的爱,那样干干净净的恨,那样干干净净的两个人。
我下意识地选择了向唐原证明我的清白,并且我运用了世界上最愚蠢的方式,那就是当着他的面用力地伤害青辰。
又“咦”了一声,道:“是给魏暖的。”
而且,她一定是害怕失去我,那么,我只需要加倍对她好。

102.

门卫伯伯努力地想了想,报出了一个名字。
青辰。
那些侮辱的言语,那些给青辰判了死刑的言语,原来只是出自一个一面之缘的猜想。
我问:“为什么是黑心餐馆?”
所以她再也不会回来。
在我的无措与唐原的逼问声里,良久,她终于轻轻地动了一动,吐出了两个字:
她的手指还插在我的头发里,柔软的触觉,但是她的睫毛低垂,表情宁静,呼吸很轻。
十年后,高中同学会。
大妈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不知道?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啊,那家餐馆的狗肉煲最出名,但是老板总是偷附近的宠物狗来省成本,你算运气好,狗听话不乱跑,像上次那个姑娘,就是狗不听话,把绳子咬断跑了,结果被餐馆抓去当肉狗杀了……”
上完药以后,他叹着气揉了一下我的头发,牵住了我的手。
她们在生命的拐角处走散。

135.

不然为什么,我会流下这么多这么多的眼泪。
没了是什么意思?是走丢了,还是病死了?又或者……我不敢想象更可怕的事情。
与她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逃课,一起互抄试卷,一起逛街追男孩。
她的语声意外的平静,这让我惊喜又安心。
而唐原,他出身商家,他当然更清楚那是什么人,我看见他一向从容淡定的脸,开始冒出虚汗。
于是我们的小小旅行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开始。
我躲到窗边的角落里,慢慢拆开那个小小的纸盒。

107.

她为了寻找金子,被一群流氓殴打,然后她满身疲惫地回来,发着高烧,再被我和唐原这两个浑蛋侮辱。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自己不曾参与意见。
我想我一定是听错了,我喜欢的这个男孩,这个优秀得让我仰视的男孩,他到底在说什么?

112.

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一直在傻笑。

120.

我恍惚想起那首她哼过的歌。
因为叮当的缘故,我对狗的习性非常熟悉,我会和金子聊天,会安抚它躁动的情绪,会跟它玩游戏,会教它做各种各样高难度的讨好动作。
路青辰和魏暖。
提到唐原的名字,总是会不自觉地变得语气甜蜜。

121.

果然青辰怔了一下,就缓缓地收了声。
我想起青辰告诉过我的家里的事情,我想她也许真的在对我在说谎。什么样的父母会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把女儿送出千里之外?

114.

“什么?”我也受惊地坐起,看着她的脸。
“没了。”
如同电光闪过,屋里瞬间雪亮。
邮寄的地址是同城,我想青辰一定来到了这座城市。
大妈还在分析:“当时附近小区里丢过狗被打过没处声张的人有几十号,出了这事后都说那姑娘为民除害了,大家还想联名去保她的,结果听说她家来头很大,早把人接走了,那个瞎了狗眼的餐馆老板开始还在医院嚣张,后来估计也知道厉害了,出院以后关了店灰溜溜地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这附近算是少了一害。”
她显然没有得到希望的答案。

132.

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种掺杂着愤怒、屈辱、怨恨因而显得狰狞的表情。
我已经成了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小白领,行走在有着各种成就或各种失落的同学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110.

因为阴暗的来处,所以连一只小狗也容不下。
而青辰,她在听到唐原说出那几句话开始,就不再挣扎。
“我可看不下去了,我当时就跑了,决定不干了。谁知,第二天那姑娘就叫来一大群人把馆子砸了,老板被打得进了医院,那姑娘听说也被抓进去了。”
后来发展到明目张胆地和唐原那只叫金子的狗在楼道里厮混。
大家一片兴奋的哗然后,又归于失望的叹息。

99.

90.

那个只同班过一年,后来消失在空气里的女孩。
那样的晴空,我此生只经历过一次。
我无法独自负荷这样满满的喜悦,我必须和青辰分享。
唐原冲过来,举起手里的牵引绳,气极败坏地抽了金子一下。
我曾经与她形影不离。
如果我知道,那是我与青辰靠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我一定会抱紧她,和她说很多很多的话,仔细看清楚她最后消瘦的模样。
那时候,我的心已经被和-图-书唐原的愤怒给充满了,我吓坏了,我怕他再也不理我,我怕失去我的小爱情。
金子委屈地在他身边“呜呜”转圈。
大妈絮絮地跟我念着:“砸了好,在那种黑心餐馆做事,我也会折寿的,现在我在小区里搞搞卫生,逗下狗和小孩,心情好多了。”
那天从山上回来后,青辰到底还是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开心,但也没有再用那样激烈的态度提起唐原。
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知道金子的谜底,因为自离开警察局后,青辰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出租屋。
大妈突然惊讶地叫起来:“哎哎,你哭什么啊?”
但是后来,她到底还是接受了父亲的安排。
尝尽生活艰苦的大家,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曾经生活着这样一个公主般的人物,于是一时之间,曾经的疏离与冷漠,曾经的矛盾与隔阂,都被选择性地忘记。
我不敢相信唐原的话,但我又怎能不相信唐原的话?
我喜欢他,也喜欢他的狗,喜欢他周围的一切。
真是一场洒尽狗血的戏。
做主持的同学,突然兴奋地扬着一个包裹冲进来:“路青辰寄来的!”
她的命运,在父亲和后母的手里,被规划得没有一丝破绽,华丽唯美,看似轻松。
我们都知道那是为什么。
如雪的月光,甜美的初恋,隔壁的男孩,少女的心事,散发着清香的格子床单,想要把幸福定格的钟摆。
而我喜欢唐原,青辰也不会真的讨厌他。
它们的憨态,总能逗得路过的人也哈哈大笑。
有人说这次的同学会主办方也想尽办法通知到了她,她还赞助了所有费用,听说她今天也会来。
我不知道,我充满迷茫。
我喜欢的少年,他是那么好看、那么骄傲,无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能让我心跳。
所以当唐原提出我们一起去邻市风景区玩三天时,我怦然心动。
唐原也疲惫地回了自己的房子,他纵有千种不舍,此刻也不能再说什么。

125.

她真的可以。
弟弟的出生改变了青辰的命运,后母开始态度大变,一反过去的温柔,对青辰百般挑剔苛刻,并着手为刚刚十六岁的她寻找联姻对象,后又以命理为由,把她送到千里之外读书。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青辰已经不在身边。

100.

临行前,除了一再嘱咐青辰在老师和我的父母那里给我们打圆场,我还把金子也托付给了她,本来爱金子如命的唐原坚决反对,说要把金子寄养在专业的宠物中心,但我撒了撒娇,他也就同意了。
路青辰是路姓企业家的长女,也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唯一女儿,前妻在青辰三岁时就已经过世。后母原本一直无法生育,所以把青辰视如己出。
她的手机号码永远变成了空号。
我突然觉得好累好累,累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唐原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和她,都仿佛身堕地狱。
有人问:“路青辰不来了吗?”
青辰一直喜欢自己画漫画。
我和唐原目瞪口呆,就算我再天真,我也听过这个路姓企业家的名字,我甚至知道他出身这座城市,发家于外地,现在他在这座城市有庞大的投资,随便一个都是资金上亿。
那个满脸怒火说着刻薄言语语气怨毒的男孩,是我深爱的初恋;
因为为她打开过另一扇门的人,又狠狠地把门关上。
她没有说,她低着头背她的单词,写她的习题,她听我说话,她沉默。
为了弥补自己的误解给我和青辰的友情带来的伤害,在知道金子失踪的真相后,唐原曾经动用过他能够动用一切关系,帮我查过青辰的去向。
她付清了一年的房租,所以房东一直为她保留着房间,直到下一个房客来临。
敏感如她,心细如她,怎么会看不懂我的每一个小小心思。

129.

但是,我忘记了,她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98.

我躲开了她的视线。
我还心存一丝幻想,希望青辰是因为嫌金子烦,把它寄养到了宠物店。
又独自傻笑了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放学后我依然天天窝在青辰的房子里写作业,但是渐渐地,听到对面的门响和狗叫,会开始提着书包装作有事要先走跑去开门。
温文尔雅的唐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态,他来不及换鞋,就一把推开青辰,冲进了她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没有看到金子的身影,再次冲到青辰面前的时候,他的脸有些扭曲。
我终于还是渐渐与唐原熟稔起来。

97.

“路青辰,你把金子弄丢了?”不知道是不是月色的原因,他的脸色铁青,我慌乱地上前一步,手不自觉地摸向墙上的灯按钮。
我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
这个结局,或许多年前青辰初见他时就一眼看穿。
我和唐原hetushu.com.com一起敲门,唐原急着见到金子。
即使受尽冤屈,她也会沉默到死。

128.

我张着嘴,像傻瓜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青辰也没有再说什么,她并不讨厌狗,我幻想她喜欢上金子的话,也可能会喜欢上唐原。
这就是我,庸俗得令我自己都想流泪。
这就是路青辰。
唐原沉默了片刻,声音含糊地说:“我那天……看到拉着路青辰进酒店的老男人,好像是她爸……我当然觉得眼熟,但没联想到会是那个人。”
我顿时想起那家餐馆就是青辰出事的那家。
她的脸在我的眼泪里变得模糊而冰凉,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想伸手,却又终于放弃地默默背转过身。
我环视着这个豪华干净的房间,想到这一切也许是青辰的青春换来的,就有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与愤怒。
但是,即使是这样,她是否还是我爱的那个路青辰?

88.

同学中很快不再谈起青辰,我的生活,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依然和去了外地读大学的唐原偷偷联系,但是我们谁也不提青辰和金子。
那个被指责做过那种肮脏之事的女孩,是我心里像水晶一样清高澄澈的朋友。
我一直笃定她会接受我们。
他抓起我的手,把我带到边上的小诊所上药。
是的,一定是这些原因。
金子的失踪因为青辰的昏倒而暂被忘却,社区医院的医务人员给她做了检查,说是劳累过度引起高烧,简单处理以后她再次昏昏睡去,我一个人留下来陪她。
周末的时候,我坐了九站路的车,把叮当给接来。

84.

106.

80.

她指我和唐原。
第二天我再去的时候,好心的门卫伯伯告诉我,那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已经被她爸爸接走了。
我突然有一种少女时代的惶恐,我不知道见到青辰的时候,该以怎样的表情,说着怎样的言语。

103.

她写着:魏暖,那是我们共同拥有过的,最美的青空。
明媚的正午阳光下,我甚至打了一个冷战。
她恶声恶气地对我说:“我讨厌那个人!”

118.

小小的画纸上,是山坡上的绿草地,穿着白毛衣的长发女孩,和穿着黑外套的短发女孩,相亲相爱地躺在一起,身旁是一碗有些突兀的泡面。
青辰轻轻地用手指梳理我的头发。
地狱般的考试季过后,到了七月流火天。
而我,我什么也说不出口。
一天以前,我还是一个无论唐原和青辰说什么,我都毫无保留地相信的傻女孩,但是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我最重要的两个人,哪一个在说谎。
比如我喜欢青辰,那么我的妈妈也该喜欢青辰。
主持同学摊手:“说来不了了,不过大家放心,她赞助的钱已经到账了,我们今天可以尽情狂欢!”
但却没有深思过,为什么我每次听到唐原的召唤,像装了弹簧的猫一样蹦起来,冲过去把门拉开时,却从来不敢看一眼青辰的脸。
初夏的落日染红了我十七岁的脸庞,也把唐原的侧面描成了漫画一样美好的模样。
但是青辰头也没有抬,黑色的巨大睡裙罩着她,她低垂着头,好像一个幽灵。
她在山坡上唱歌的时候,她以为失去一切,但还有我。
她是不是伤心过,失落过,愤怒过?

130.

贫穷的孤女,为活下去出卖青春,在学校里却装尽清高。

105.

我们沉默地走回去。
窗台的杜鹃,如火般盛开,蜜蜂在它柔嫩的花瓣上舞蹈,它们幸福得让人想流泪。
她们的表情温柔而安静,还显稚嫩的脸庞,散发着一种叫幸福的光芒。
傲慢的老叮当和热情的小金子,见过两次后就成了黄金组合。
我认为青辰对唐原的抗拒,大概只是时间不够,机会不够。

127.

那时候他已经被安排进入家族企业实习,毕业后直接涉足管理,家里也已经安排了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
我自动理解为她那天心情不好。

126.

或者说是接受我们的世界变成三个人的事实。

133.

我抓住青辰的肩膀,慌乱地摇动,我说:“青辰,金子呢?你把它送哪儿去了?”

119.

我像灰姑娘穿着十二点以前的衣裙,如痴如醉地舞蹈。
查出来的结果令我更加悲伤。

108.

然而一想到真的要见她,我又羞愧难当。
等我在家里洗完澡吃完饭再跑到青辰所住的小区,迎面就遇上了一脸黑气的唐原。
我如此无害,其实如此残忍。
因为晴朗得太过纯粹,所以闭上眼睛的时候,眼皮前也会是火烧云般的艳红,灼得人不小心就会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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