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考上同济，就再也不用被我妈折磨！七中，老子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悬崖对面也是山，那些山看起来都很奇怪，像是被刀从中劈开的一样，突兀地矗立在旷野之上。一川瀑布从高空坠落，撞在山石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千万朵浪花飞溅。
她这样优秀的女孩，本就该去最好的大学。
沈意也看到了那行字，片刻后，点点头，“嗯。”
他当然是五班的一份子，但这个黑板报是昨天才做的，那时候他已经不在学校了。
沈意咬了咬唇，“可是，我们都是自己写自己的……”
沈意刚才拒绝和杨粤音她们一起去吃饭是下意识的，这会儿肖让问了才忽然反应过来，等等，她拒绝的时候他都听到了，那么，这件事落入他眼中是什么样子？
难怪书上都说，偷懒的时间过得格外快！
沈意看了许久，像和谁约定一般，小声却坚定地说：“好。我们一起加油。”
关越越也在等着她。沈意看着她们俩，忽然一阵心虚，手忙脚乱把手机藏到桌肚里，“我、我中午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就不去食堂了……你们去吧，别等我了。”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世界是如此之大，等待着她去探索。
她站在狭小的教室里，面前堆着山一般高的复习资料，还有做不完的卷子，而镜头那边，肖让站在云南的悬崖之巅，兴致勃勃讲述着自己即将拍摄的第一部 主演作品。
沈意一瞬间心狂跳。
“我的志愿居然和肖让的志愿写在同一块黑板上，四舍五入，就是我和肖让一起为了梦想携手奋斗啊！妈妈，七中真是对我不薄！”
新闻说他进组了，但具体在哪儿拍没有提到。古装剧的话，横店？不对不对，他在山里，横店有山吗？
沈意想到刚才他差点被导演看到手机的经历，也觉得有点相似，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这一届文科重点班和图书的前三名里，宋航目标是清华，她和周静书都是北大，后面平行班还有个成绩很好的覃颖也想上北大。高考变数太大，谁最后能考上还真说不好。
那是她没有见过的景色。
镜头框着他明亮的笑脸，还有更远处壮丽的景色，沈意忽然转头看向前方。
肖让这样想着，随意坐到地上，一手托着下巴。
“周远，南京大学……”
饿……当然是饿了。
好在杨粤音经过短暂抉择，觉得果然还是咖喱鸡块比较重要，丢下一句“那你当心点哈”就拉着关越越跑走了。教室里人走了个干净，沈意这才轻舒口气，拿出了手机。
“不改。加一个。”沈意说。
“你可是第一名啊。咱们学校不是重点吗，第一名都上不了北大？”
黑板上，他的名字就写在她旁边，一红一蓝，像两人的座位那样，互相依靠。
她为了跟他视频，连饭都不吃了……
肖让说完就一跃而起，绕到右边的休息区。沈意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了一句，因为镜头被扣着她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也不知他在那边捣鼓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见他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他说着，身子一转，自|拍杆像拉长的手臂，带着镜头旋转180度。
沈意学着肖让那样把模式换成了拍摄，镜头对准黑板。只见光滑如镜的黑板上，黑板报被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彩色的粉笔、不同的字迹，写满了全班三十几个人的心愿。
什么？
原本就是上午第四节 课，大家都迫不及待想吃饭，老师还不在，所以下课铃一打响，众人就如猛兽出闸一般冲了出去。沈意看着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的同学们，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玩了一节课！
肖让：“我笑，原来躲躲藏藏的不止我一个。”
后面又有几个女生进了教室，见状也好奇地凑过来。志愿昨天才写下去，大家新鲜劲m•heｔushu•cｏｍ.ｃｏｍ还没过，沈意说要加一个，加谁啊？当时不是全都写了吗？
窗外响起了音乐声，是校广播站的广播开始放了，沈意从座位上站起来，透过窗户往外看，只见人群如潮水般涌出教学楼，朝同一个方向奔去，可谓壮观。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沈意捏着粉笔，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下：“肖让，中央影视学院。”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肖让同学满意，男生得理不饶人道：“不行，你们必须给我补上。这样吧，你帮我写上去。你写上去我就不怪你了。”
肖让看着黑板。明明只是文字，他却觉得仿佛听到了冲锋的号角。他甚至可以想象他们把这些话写上黑板的画面。
她应该去什么样的大学，他以前没有想过，可现在这么一听，又觉得如此合理，如此自然。
杨粤音惊讶，“什么事儿啊，怎么没听你说。要我陪你吗？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吃。”
不是班长，而是同桌。
“我发誓！我一定要考上浙大！”
他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笑眯眯道：“那为了感谢班长，我也给你看个好东西吧。”
确实是大家的高考目标。
每一次下笔，都像战士挥出去战刀，承载的是最炙热的希望。
沈意一愣，“你是……装了自|拍杆吗？”
对肖让而言，高考早就失去了它最重要的那项“改变考生命运”的意义，他事业稳定，人生的走向不会被这一次考试所决定。
奇峰怪石，悬崖瀑布。如此瑰丽，如此壮观。
因为大家都走了，这句话她没有再控制音量，声音出口的瞬间不由感慨能自由说话的感觉真好。
这一次，镜头变得更远更广，把身后十几米的景物都收了进去。
“我觉得你可以。”肖让反倒信心十足了，“真的，之前不觉得，你一提我才发现，北大的气质和你很相配！想象你在未名湖畔，读着荷塘月色，袅袅m.hetushu.com.com娜娜、莲叶田田，月光照在你身上，多美的画面——为了这个你也得考上。”
她帮他写吗？
七中确实是重点，但七中的强项是理科，文科相对较弱，每一届也就那么几个考上清北的，去年甚至一个都没有，被大家调侃为“历届之耻”。
她要对他的事负责。
沈意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肖让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得意地说：“很棒吧？这里是云南的一个山里，我今天一看到他们找的景就服了，这戏接对了，武侠剧就该这么拍！不出外景怎么能体现出江湖的大气磅礴？我受够在横店拍完全程的武侠剧了！”
“真的？”肖让犹不确信。
他微微一笑，“挺好。这样回头我也可以出去说，我可是当过北大学生同桌的人。”
“不过，你不去吃饭没问题吗？不饿吗？”肖让问。
一低头就看到了肖让，他在屏幕那边闷声发笑。沈意疑惑问：“你笑什么？”
班长大人生气了。
准确地说，是放学了。
原本的参天树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天际，沈意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肖让站在一处悬崖边，悬崖下是万丈深渊，边缘处生长着嶙峋岩石。他此刻就站在岩石上，山风吹动他的披风，他身子也一晃一晃，仿佛随时要掉下去似的。
但这一刻，在同学们的呐喊中，他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热血沸腾。
他的口吻，就好像她是他什么特殊的人似的。
她边说边紧张地看着杨粤音，生怕她还不死心，一定要过来陪自己。要是被她看到手机，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大中午不吃饭，躲在这里和肖让视频……
沈意不敢再接这个话题，拿着手机走到教室后面，借着来回走动平复心情，肖让的目光却被一个东西吸引。
他语气里的称赞太明显，沈意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还不一定考得上呢。”
“之前网上都在
和*图*书猜首影央影沪戏三个他考哪一个呢，原来是央影！咱们这算得到第一手新闻了吧？拍下来发微博没准儿能上热搜哦！”
肖让立刻端正态度，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刚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那边却传来悠长的铃声，“下课了？”
肖让终于停下，满脸酝酿大戏的表情，“我今天一到这儿就惊呆了，特别想跟人分享一下，你运气好赶上了……好，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真的！”沈意坚定点头。
“那就好。”肖让这才松了口气，“我怕耽误你吃饭。”
不过她是班长，帮他写一下好像也可以……
“徐丽娜冲鸭！为了江大！你可以的！”
张立峰吃完午饭回来，发现沈意正踩着凳子站在后黑板前，手里还拿着一根蓝色的粉笔，不由问：“班长你干嘛？改志愿啊？”
肖让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女生点点头，语气郑重得仿佛在做一个承诺，“好，我帮你写。”
“不用不用不用！”沈意连忙说，“你们赶紧去吧，一会儿没菜了！你今中午不是想吃咖喱鸡块吗？那菜得用抢的，快去，别管我！”
虽然他的描述让人很心动，但沈意还是不得不指出，“荷塘月色……是清华的。”
不过这么一闹，两人都笑了。肖让撇撇嘴，说：“不过你们不仗义，排挤我。”
“小意，愣着干嘛，赶紧的啊，再不跑一会儿吃饭没位置了！”杨粤音在前面喊。
因为沈意把手机拿歪了一点，镜头也跟着歪了，他瞥到一侧的教室后黑板。之前那里都是画的黑板报，现在却有了一些变化。
那是她没有体验过的人生。
高一开学时，学校就组织学生填过理想大学，高三又来了一次。而且这次不仅填了表格，为了更好地激励同学们，乔蕊还让每个人把自己的目标写在了后黑板上。
“我宣布！杨粤音和首师大锁了！钥匙被我吞了！谁也别想分开我们！”
他m.hetushu.com.com挑了挑眉毛，“你想去北大？”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好像没看到最重要的那个人的。眼睛在黑板上找来找去，终于在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行清秀的粉笔字，连内容也很简单：“沈意，北京大学。”
沈意听着最后一句话，脑中响起片刻前肖让的声音，“我想考的大学吗？当然是央影了。其实首影也不错，但我经纪人是央影毕业的，他建议我考那里。你上北大，我上央影，都在北京，咱们可以互相鼓励，一起加油啊！”
“聪明。”肖让举着自|拍杆，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知道我现在哪儿吗？”
沈意只觉得有血瞬间冲上脸颊，连耳朵都红透了。肖让看向她的神情里透着犹豫迟疑，似乎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让她越发窘迫。张口结舌好半晌，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答案，立刻抓救命稻草般抓住，“我……我没撒谎，我中午真的有事儿。班上的事儿，要出去打印一点东西，所以，我可以一会儿在外面吃。不用跟大家挤……”
沈意眨眨眼，他说：“目标大学我也有，怎么没人通知我写？我不是五班的一份子吗？”
他轻声念道，沈意愣了下才明白他是在念后黑板上的字，跟着回头。
肖让：“……”
没有规定的格式，所以除了中规中矩的“姓名+大学”，更多的，是一句句、一声声仿佛从胸腔中发出的呐喊。
“那是大家的高考目标吗？”肖让问。
大家静了一瞬，爆发出惊呼，“这是肖让的志愿吗？他要考央影啊！”
靠！吃了没文化的亏！
“中传！等着我！老娘明年夏天就来找你！”
……
脑力劳动本来就容易饿，高三学习任务又重，每天上午第四节 课都是最煎熬的时候，基本都得准备点饼干零食及时补充才能撑下去。
肖让扬眉一笑，“你不是我同桌吗？我不在学校，当然要你帮我写了。”
北大啊，真是威名赫赫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