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他问燕王要匕首。燕王取下腰间一把短刃直接扔给他,姚广孝警惕地扫了崔茗一眼。
刚才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今天崔茗能够施展术法成功,是因为她在这里,两人力量共鸣才做到。但燕王以靖难之役抢夺天下是六百年前已经发生过的事——到底是她知道历史结果,所以才看到这一幕,或是还有一个可能,她此刻其实已经进入回溯的秘术中?
崔茗将符纸贴在他的身上。燕王身体一僵,险些条件反射要将崔茗打飞出去,崔茗十分警醒,贴好后立刻就说,“殿下放松。”
“天道,天谴?”燕王朱棣笑了笑,“本王还未曾见过,你放宽心,只需尽心了,事不成也不会怪你。”
阮棠想着心头有点发寒,在时空流中的因果最难理清,她想来想去觉得没有办法,还是先找到崔茗。
王爷看着他,眼里掠过精光,“未来十年的朝廷境况。”
王爷和黑衣僧人都奇怪地看着崔茗,他左右上下仔仔细细对书房查看一遍。
燕王道:“并无感觉。”
崔茗这时脑子倒还清楚,知道这句话得这么理解,如果不尽心,当然要责怪。何况尽不尽心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朱棣猛然睁大眼,寒光湛湛,身上如有一股凶猛之意要喷涌而出。他长呼吸一口,忽然大笑不止。
姚广孝没听清。
他这一想,足足用hetushu.com.com了小半个时辰,燕王换了两盏茶,姚广孝道:“殿下,太孙仁厚,容易受朝中奸党摆布,我觉得,不如以靖难之名举事。”
崔茗原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小儿,就算入了燕王府也没什么大事,最多是贵人想看个术法取乐。方士之术虽然神妙,向来都是依附富贵而生,崔茗万万没有想到,燕王居然有这样的魄力,让他这样的小儿来施法窥测天机。
崔茗吐血之后,身体也撑不住,摔在地上。姚广孝确认朱棣无事后才去看他,“你如何?”
随后朱棣没什么事,嘱咐姚广孝今日之事不要外传,随后他又叫来亲卫,特调一队人,令他们关注崔氏家族。
崔茗拔出匕首,赞了一句好刀,割开手指,用血飞快在符纸上画符。他天赋过人,画符一气呵成,很快符纸灵光闪烁,成功制成了。
阮棠就站在两人不远处,崔茗刚一开始施术,她就感觉身体里有灵力流转,不受控制地也跟着引动起来。
崔茗身上,她的身上,两股灵力如同两个漩涡,在书房封闭的空间内形成了共振。崔茗倏地睁眼,朝阮棠看来。阮棠不知道他此时有没有看到自己。但很快,崔茗神情紧张,又重新闭上眼,咬牙发出格格的响声。
“你可知我刚才看到什么?”
“燕王殿下,”https://www.hetushu.com.com他声音弱下去,再没有刚才少年意气的张扬,“通术和其他方士之术不同,就算制符成功,也不能保证一定成事,窥伺天机有违天道,更有被天谴的可能。”
崔茗虽然年少,但也并非一所无知的小儿,五年前太子病故,当今陛下立太子次子为皇太孙,皇位归属一目了然。但诸王心思如何,在朝中也不是什么隐秘。崔氏是方士之家,接触达官贵人的机会颇多,对朝廷隐秘并非一无所知。
刚才?姚广孝想,那就是刚才崔茗施展术法的时候,“看殿下的样子,像是好事。”
燕王面色苍白,缓缓睁眼。眼里充满红血丝,杀气迸发,让人胆寒。
崔茗面无血色,好像生了场大病似的,轻轻摇了摇头。
姚广孝忽有所觉,猛地一下转头朝她看来,一双吊三角的眼睁开,犹如利刃刺来。
他脸色严肃,心里直倒苦水,既已如此,毫无退路,也只好全力一搏。
阮棠却听得很清楚,他说的是,“崔氏秘术果然神奇……日后决不能留。”
燕王朗声笑了两下,“本王什么不曾经历过,你只管施法。”
黑衣僧人皱眉,眼中闪过不悦之色。
“既然如此就开始吧,”王爷道,“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香案,朱砂,丹符,还是其他?”
朱棣目光复杂,似愤怒,似欣喜,又似和图书择人欲噬,他缓缓张口道,“倘若陛下驾鹤西去,我那侄儿登基,想要削藩,我欲举事,你说以什么名义为好?”
他虽然天赋异禀,在家族之中算是出类拔萃,但要说此次施展术法窥伺未来真是半点把握也没有,只是对着燕王和姚广孝,他也无法推拒,只能硬着头皮上。
燕王吐了两口气,这才稍稍缓过神来,他转眼打量一下书房,那样子好像刚才去了哪里似的。
阮棠看到他,顿时就愣住了。
“不用怕,本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只想看看未来十年朝廷是否安稳。”王爷口气平淡地说。
刚要仔细看里面,屏风后忽然有人低喝,“谁?”
崔茗手持符纸朝燕王走近两步,“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还请王爷不要妄动,且要信任我,成事的机会才大。”
阮棠站在旁边听到燕王的称呼已经呆住,如同醍醐灌顶般,历史知识这一刻全回来了,中年王爷是朱棣,那个黑衣僧人就是道衍和尚,姚广孝?
姚广孝道:“王爷?”
姚广孝叫人将他送去客房休息。转而问燕王,“王爷刚才看到什么?”
崔茗直面着他,连呼吸都压得小心翼翼,“通术往来虚实之间,感觉有大不同。”
然后转出一个人来。
姚广孝看着两人,见崔茗并没有异常举动,两人都只是好像打个盹,心下稍定。过了一盏茶时间,崔https://www.hetushu•com•com茗突然松手,张嘴就吐出一口血。
崔茗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满头大汗,看着符纸灵气满溢,心中稍稍安定。
崔茗难以回答,他刚才听见的一声笑好像是姑娘家的,太过短促,无法分辨。通感天赋者对灵力感应很强,进书房时他就偷偷查过,并没有异常。
崔茗道:“这些都是江湖糊弄百姓的把式,请问王爷想知道将来何事?”
阮棠后退一步,心急跳几下,但见他脸上并无异常神色,确定对方看不见自己。
因崔茗几次三番提醒,朱棣都生了几分好奇,其实方士之术他也并非没有见识过,曾有方士大能者宴席上施展幻术,百余芍药破土而出,顷刻长成,引来蝶戏蝇舞,十分奇妙。但当今陛下崇信佛教,打压江湖异术,方士不受重视,这才渐渐少了。
崔茗愣住,背上一凉,鬓边倒先留下汗来,“王、王爷……”
崔茗这时拿出一张空白的金符,这张符纸他贴身收藏,符纸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隐隐透着层荧光,一看就是非凡之物。
崔茗被带去客房,阮棠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到处张望,见到屋子都要进去看一眼。她对中国古代庭院格局一窍不通,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又一次直接进屋。
“大师,怎么了?”朱棣皱眉问。
燕王朱棣也已经闭上眼,脸色铁青,两鬓微汗,不仔细观察https://www•hetushu.com.com看不出。
阮棠到了院子里,看着花红柳绿心情舒展一些。
“道衍,”他喊的亲切,姚广孝却莫名一凛。
原来灭族之祸早早就已经埋下,并非是一时好勇斗狠惹的,而是崔茗的秘术,让朱棣看到了未来几年,让他下定决心夺位。
燕王神色微敛,顿时流露出为上位者的威严,“信任?”
朱棣恢复平静,目光沉郁,很轻地说了句什么。
崔茗只好道:“并无不妥。”
她左看右看,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阮棠看他在书房忙碌没有多留,很快就出来了。朱棣此人城府极深,阮棠听到他对崔氏的安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衣僧人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崔茗大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朱棣是个行伍之人,身高不是很高,但身材魁梧,手腕也比寻常人粗一大截。崔茗勉强握住,闭上眼,引动全身灵力。
“无事,”姚广孝摇头,“刚才感觉有人窥视。”
姚广孝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这是第二次从你口中听到靖难,”朱棣狂笑不止后,渐渐收敛,“老天不负。”
姚广孝没有想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些年他一直有撺掇朱棣争位,但当今陛下雄才大略,他属意皇太孙,几个儿子有心也不敢动,现在燕王问的如此直白。姚广孝陷入沉思。
姚广孝霍然站起身,看向燕王。
姚广孝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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