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丈红尘也不过是一场忘记

骆名轩把自己丢进沙发休息,揉了揉高度紧张后酸痛的太阳穴:“这女孩到底什么来历啊?”
“你啊,”韩慎张口,方才觉得喉咙口已有些微微的沙哑,“我还以为,常年喜欢戴佛串的人,心会变得软些。”
收拾好医药箱,骆名轩起身,掩饰不住的倦意,“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男人站定,负手微笑,“凌晨三点,讨论我的私生活,各位好兴致。”
老田略带深意地朝他笑了一眼,“这些年,你们刑警方面对它也很感兴趣吧?”
程峰同志唏嘘不已:“这种风云人物啊,就算今晚站在我眼前,我也未必能把他认出来,哈哈。”
程峰顿时连心跳都漏掉半拍,“凉风你!你为我挡?!”
唐信微微笑了下,有种比清醒更清澈的神色在里面,“我欠下唐涉深些什么,我清楚;陆凉风欠下我些什么,我也清楚;我不用她还她欠我的,但我一定会还我欠唐涉深的。人生里总有些事,是比较不从容的,譬如这件事就是。因为心里已经清楚将来的结局会是怎样一个模样,所以过程会如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过程里的两个人能快乐一点是一点,我手里的感情,能用一天是一天,反正最后,这些快乐这些感情都会是没有的。”
韩慎一时倒是有些怔住。
这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这甚至是一件需要天分的事,唐信做到了,所以他是唐信,别的人旁的人,都做不了唐信。
程峰面色煞白。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明白,他太明白。虽没亲眼见过,传闻已足够将他震慑。
“所以有些事,你原本可以做,现在已经不可以做;对比唐涉深,你明白他比你多的是什么吗?”
他忽然走向她。然后环住她的肩,对他道,“有伤在身,还是去床上躺着比较好。”
韩慎一想,也是啊。随即又想,这家伙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私生活摸得这么透了?!
然后下一秒,唐信忽然慢悠悠地说完后面半句话:“……但是我不打算改。”
“好,”唐信的声音听上去简直比衷心还衷心,“这么晚,我麻烦你了。”
上下打量了这个姑娘好几个来回,瞧她实在清瘦得紧,梁老太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我说,你想清楚了?”
老胖姨也不废话,显然是个老手。江湖上做事最重要的就是效率!抽血办事,给钱走人,至于良心道德……对于江湖群侠来说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事!
陆凉风不说话,连眼神都没有波动过。以十七岁的年纪就有这般心性,可以预见,将来一定是位性格偏冷的女子。
“嗯,”倒是当事人完全没有一丝要隐瞒的意思,点点头大方承认,“对,分手了。”
这样的女孩子。这般硬气,偏是要在这世间的倾城女子与惊艳姿色之间,以自身锋利杀出一条血路。
老田:“……”
唐信。信者,诚也,专一不移也。这个男人时常予人‘诚、信、雅’的感觉,舒服得令人一见了他淡淡的笑意,就知是唐信无疑。
梁老太慢吞吞地站起身,遂施施然地发话:“那行,你跟我进来吧。”
“听说今晚闹事的那些人也颇有来头,不容易对付。”
想了想,老田转身笑:“……哦,对了,就是陆凉风的那个‘风’嘛。”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何其淡,淡得令人错觉他不过是在闲谈别人的故事,他的右手甚至还戴着佛珠手串,紫檀的馥郁气息幽幽袭来,他身上的清幽平和与他方才话语间的招招杀势形成一瞬间的落差,令人恐惧,慑人心魂。
陆凉风忽然问:“你在怕它?”
“……”陆凉风接过,拧开瓶盖灌下一大口冰水。程峰只看见水流顺着她仰起的脖颈曲线顺流而下,完全是习惯训练式的人,举手投足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勿说其他人,就连程峰有时都会困惑,这么年轻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凉如水的心性。
唐信了然。四个月前,正是程倚庭孑然一身失踪的时间,她走得狠,走得绝,不要任何物,也不要任何人,连唐涉深都不要了。于是,最令唐涉深痛不欲生的事还是发生了,他的妻子离开他,在已有了一个月身孕的情况下。
“监视器上显示,是左手。”
唐信点头,对他笑了下,“好,麻烦你。”
男人可以对女人有抵抗力,但对一份这世上并不多见的情怀笑意是否也能有抵抗力,就十分难说了。毕竟怜惜二字,是男人的本性。至少,唐信是这样。
闻言,陆凉风抬头,看着他,就像是看着所有人那样,眼里依旧平静无波,只点一点头致意,“你好。”
陆凉风也真的就从一旁的主卧室中走了出来。赤手空拳,单打独斗,受了伤的手臂裹着厚重的绷带。
就是这样一下的笑意。淡淡的倦意,铺铺张张地就弥漫开来,只有见过的人才会明白,这是一种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情怀的笑意。
“没有,”她仍然一字一句地答,“我不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旁人见了,只当这是无妨的小伤;只有骆名轩看得见,因痛感从她额头渗出滑下的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脸颊,也只有他知道,这个女孩的忍,已经到了何种令人惊惧的地步。
韩慎还想劝他几句,比如“世上女人何其多,何必吊死这一棵”,唐信却先比他快一步开口了。
殊不知世有唐信,偏偏是个中好手,懂得如何把一切辣手、凛冽的杀机,都恰恰好放在这偏头一笑的斯文有礼中。
“你没有问题问我么?”
骆名轩笑容渐淡,果然给了他一个转折,“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人生中,也还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的。”
“出来吧。”他忽然这样说。
她根本是连质问都没有的,唐信看着这个人的背影,看见橙黄色的灯光将她的身形拖成一个暗影,他就心想怎么会有女孩子连暗影都拖得那么锋利。
很难形容唐信这一瞬间的心情。当年她用尽手段,使他落入陷阱,使他爱上她,上演一场美人计的经典剧情,奈何经典反转,两败俱伤,他失去了尊严,她也失去了属于两个人的记忆。
“为什么啊?”
“睡觉啊。”
“可是她却一样诱惑到了你。”
也亏得骆名轩脾气好得简直不正常,竟也答了下去,“嗯。”
“所以呢。”
陆凉风没有应答下去。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天生的不擅言辞。陆凉风擅长的是,随时随地地沉默下来,如影随形的静默姿态。
——小姐,身为和-图-书花样年华的少女,请不要用如此消极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好么?
她没有回答,连声音都没有,只是忽然笑了一下。
“我睡了多久?”
“嗯?”
思此及,老田不禁感叹,“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自从四个月前唐涉深忽然宣布无理由休息,从SEC最高执行人的位子上退下来,接手唐涉深之位、坐上SEC代理执行人的,就是一直掌控‘风亭’的这一位。”
“对。”
男人没有回答。像是一种默契,她可以不必回答他的问题,那么他同样也可以。这不叫兵不厌诈,这叫礼尚往来。
江湖上的老前辈七七八八说了一堆,对陆凉风而言显然都是废话,既没有十七岁的少年人那样露出“神马?!我会死?”这样的恐惧感,也没有一语惊醒梦中人回头是岸的打算,她甚至连表情都没动过。
下车前程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见到‘风亭’的那位执行人呢?”
其实说起这一招,陆凉风还是从武侠小说里学来的。
“谢谢,不用。”陆凉风又灌下一大口冰水,整个人没有一丝波动,也没有看他,放下手里的矿泉水时忽然说:“我不习惯欠人情。”
正想劝他一两句,冷不防看见一个黑色衬衫黑色西服的男人从里间VIP包厢里走了出来,直直走向唐信,俯下身,低声向他耳语:“再继续的话,今晚那两人的身体怕是熬不住了。”
——还好,他记得他们的约定,她的预感是对的,他是会遵守约定的君子。
“韩慎,”他叫了他一声,声音很低,却稳:“其实我很清楚,我和她之间的时间,只有那么多了。”
“你说的,我懂,只不过……”他放下酒杯,眼里分明闪烁着醉态的笑意,“事关陆凉风,我没有余地可谈。”
陆凉风没有动,看了一眼他环在她肩头的手。
“才十分钟而已,没关系的。是你太累了,我们是搭档,有事我帮你看着。”
“……”作为一个社交能力正常的人类,程峰同志远远没有陆凉风那样我行我素事不关己的外星人作风。一听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程峰顿时脸一红,忍不住咳了一声就沉默了下去。
陆凉风是例外。经历过太多的女孩,总是会成长为一种名为“例外”的生物。
“从头到尾。”
唐信点点头,“原来你也知道了,苏言喜欢的人是……”
唐信抬眼,一见是昔日下属兼好友,随即笑了。支起手腕微扶着下颌,反问,“不然我该干什么?”
唐信置若罔闻,随手一把拉他坐下,“韩慎,做人不能像你这么无趣。”
“好吧,就当我刚才那些话没说,”韩慎简直是痛心疾首了,“可是你好歹也该算一算是为谁没有余地。陆凉风?唐信,你到底明不明白她是什么人?”
老田凝重地望着窗外,程峰也正色了起来。只有陆凉风仍然无动于衷,连眼神都没有变过,好像这件事和她全然没有关系。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走在一行人最后的陆凉风,忽然一声棒喝:“干什么的?!”
陆凉风点点头。
骆名轩走出主卧室,就看见这间酒店套房的客厅内,付骏正埋头在文件中,井井有条地在收拾客厅玻璃桌上散落的各种文件。
“私人时间也不见得你会沾啊。”
韩慎扶额,“从陆凉风在医院清醒的那一天开始,我就问过你,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
唐信等着他的但是。
话音未落,长廊的尽头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韩慎闭上眼,他不是第一天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他明白唐信的做事方式是如何险峻如峭壁。
坊间传闻,自三年前SEC从崩溃边缘被其年轻执行人唐涉深以绝对强硬的姿态救回后,这三年来SEC以更为艳嚣、决绝的姿态在世人的眼皮下扩张,隐在唐涉深背后的一个重要存在,就是风亭,以及为唐涉深掌控风亭的一个年轻人。
“啊,”付骏温和地答:“他去处理今晚惹事的那些人了。”
唐信笑笑,放开了她。他在一旁的沙发上落座,“刚才骆名轩说的话,希望不会困扰到你。”
风亭是个什么地方呢?外行人一听这名字,大多都会不禁展开丰富的联想力,什么江风渺渺、古道老亭,一定是好一个风雅之所吧!
“余地。”韩慎看着他,声音如清冷溪水流淌在月夜山涧清辉下,“唐涉深的行事作风看似赶尽杀绝,但在一些关键性的转折处,他十分懂得如何留足余地。”比如当年对待卫朝枫这个人,明知是敌,唐涉深却留了余地,大手笔的余地,攻心为上,方将原本的敌人变成了自己的兄弟。
唐信也不知是没有听出这一句话中的微讽之意还是故意避而不见,微微笑着接下他的话,“哪里,都是为老板做事而已。”
唐信微微垂眼,看了一眼握住酒杯的左手上被车门重击后留下的那一道清晰红痕,想起今晚陆凉风对己对他的不关心与不在乎。唐信喝了一口酒,唇间飘出几个字,“有些账,她懒得算,我算。”
唐信笑了,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德川时代的天海僧正说过,真正的佛法应该面对每一次重大痼疾,都能应付自如,或除之,或治之。若适逢乱世,只能以武力来对抗武力,已然如此,也无妨。”
劳动人民最擅长哪种交际方式?八卦嘛。同事邻里间不管有啥深仇大恨,只要偷偷聊上一顿“你知道嘛?已婚的某某和某某偷偷搞上了!”,八卦双方立刻就能化干戈为玉帛,迅速建立起统一战线的阶级感情。
“唐信!你派人在做什么!”韩慎回神,犹如屁股上被安了弹簧一样陡然跳了起来,“你有没有搞错?!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程峰汗颜地打圆场:“真的不好意思,她平时话不多,一直就是这样的。”
骆名轩忽然意味不明地调笑起来,“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唐信,恭喜你高升。”谁都知道,四个月前,自程倚庭带着身孕失踪以后,唐涉深隔天就透过媒体宣布无理由休息,SEC最高执行代理人这个位子,由唐信全权接手。
捕快,这个工作到了现代叫什么呢,就是警察嘛。陆凉风在情字路上不太开窍,可是在抓人这一方面倒像是天生神力一般开窍得恁早!这一声壮汉似的大吼,即使没吓住对方,也把对方的反应能力震得短路了一分钟。
这个男人说话做事,简直是滴水不漏。骆名轩像是倦了,不再辩驳下去www.hetushu.com.com,只对他讲,“唐信,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呐,我们韩慎同学不愧是本行本业出淤泥而不染的杰出代表,明明从事的是灰色产业,走的生活路线却是端端正正的良民路线。早起早睡,工作生活两不误,了解的人明白他是风亭的掌事人,不了解的人上下一打量这青年,活脱脱一副庄稼汉的朴实形象啊。
这是一个十分偏锋的男人。看似温文,实则辣手。
“别喝了,快回去休息吧。”
“啊,这样。”
唐信偏头想了想。其实他挺想说一句,那一对夫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都是作死的,就算苏言有不对的地方,但和唐涉深和程倚庭这一对作死的程度一比较,就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唐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话,“听说,你和苏言分手了?”
我们陆凉风同学挺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唐信负手,微笑在听。因为他知道,骆名轩一定会讲下去。
“恩,就是年关将近循例检查而已……”
“我明白,”半晌,他才意兴阑珊般地应了句,“是陆凉风。”
骆名轩和付骏离开良久,唐信依然定定地站定在客厅里。夜色里,那一双隐在镜片背后的眼,勿说是恰当地控制了情绪,他根本是连情绪都没有。
“你可以不必回答这个问题,”他静静地说:“我只想你知道,时至今日陆凉风不记得唐信也没有关系。”
忍得了旁人无法忍受的虐,狠得了十年不晚的杀心。能忍能狠,这才是真正做大事的人。
唐信显然没什么同情心,既没拍拍他的肩安慰一句“哥儿们想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没有站在男人的同一阵线对他鼓励“男人么!这点痛算什么,女人嘛有的是!”,相反,唐信这作死的,居然一路追问了下去。“四个月前分的手?”
而对于另一些人,比如陆凉风,梁老太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一看就是少年仔,老田摆摆手:“我们是警察查访,你以为我们是客人来玩啊?还是不要遇到得好。”
骆名轩几乎是无奈地笑了,“陆小姐,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六百毫升。”
只有掌控风亭的这位,是一个例外。有些事,警匪双方都心知肚明,灰色产业链想要做成如此恢弘的规模,没点手段是不行的,而这个年轻人,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一切手段都做到隐秘,台面上一片干净。
“……”
“警官,”酒鬼笑笑,“礼貌一点也得说个‘请’字呀。”
“他伤了你。”
老田隐秘一笑:“他能忍着,忍到活着走出‘堂口’,你想,这会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未落,就已看见陆凉风挡在他背部的右手臂,为他挡掉一记绝杀,也为他付出了一定代价。
幸好,唐信也是这世间半真半假的高手,他摸了摸|胸口,似有心伤迹象然而眼里却是半分伤意都没有的,“陆凉风,为你担心,实在是一件很考验男人自尊心的事啊。”
梁老太温温吞吞地说着一些话。“我看你这样的身体,也不像是一只血鸡可以随便抽。六百毫升太危险,如果甘愿冒这个危险也要搞到钱,那我劝你还不如去花街干几票。毕竟命只有一条,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清白呢,也就是一堆知识分子搞出来的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呗,多少年后混出个样子来,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
寒夜静谧,这个男人连声音都似含着一丝幽冷,夫妻一场,而他竟连笑容都分明是不带余情的。
唐信笑意不改,“你多虑了,陆凉风没有那种美色。”
“但是我有。”
“没有。”
程峰咳了一声,低声解释:“那个、请理解一下,她是职业病……”比较严重的那种……
曾在这个女孩的长时间昏迷状态内担任主治医生的骆名轩,对眼前此人的沉默寡言简直是太熟悉了。因此骆医生也不再多言其他,拿起酒精棉花,低下头,对她道,“伤口消毒,会有点疼,你需要忍一忍。”
唐信抬手抿了一口冰酒,“他们用哪只手打的陆警官?”
所以这一行的经营理念就是:有鸟窝就掏,有买卖就做,反正卖血这事你情我愿,什么良心道德先统统放一边再说。
“呵呵,”程同学这种乡下小哥式的反应顿时逗乐了老田:“是吧。告诉你,这还不止,最狠的是去年,风亭一个季度的净利润撑起了整个SEC集团的50%净收益。”
可是碰到陆凉风这个愣头青,却只见:“……”
“亲自出面?”
是在数小时前,他一边接着电话得知陆凉风在风亭和人动手出事,一边下车反手关车门,当听到她落了下风被人打时,他一不留神,关车门时连自己的手都忘了抽,就这样重重伤到了手。
年关将近,警察循例查访是常事。碰上国家专政机关,寻常的酒吧和夜店哪个不是点头哈腰、递烟叫爷?唯独风亭是一个例外,有SEC唐涉深这样的背景,就足够有资本做到一个“傲”字。
老田目光深邃,“唐涉深一手挑起来的这个人,也不知道对他以及SEC而言,将来是福是祸呐。”
被陆凉风喝住的是一个醉鬼,正摇摇晃晃地靠在走廊的一端,醉眼朦胧,眼中那一道阴骛的警惕性却丝毫没有放松,正阴沉地盯着陆凉风。陆凉风走过去,掏出证件在他眼前出示了下,声音平静:“警察,配合一下,搜身。”
说完两人都顺道一起看了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凉风,话语间递上一根橄榄枝,想让边上这位小同志也一起参与参与八卦的友好谈话气氛。
陆凉风刚松的一口气猛地又提了上来!
唐信捏了捏他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身为SEC曾经最高执行人唐涉深的特别助理,以及横跨整个灰色产业链的风亭会所的现任执行人助理,随着连年看涨的可观工资以外,付骏特助需要应付的突发事件显然也是连年看涨。
大到投资收购,小到警察临检,再到黑白两道的摆平,付骏堂堂一介机械工程系高材生,原本有着技术宅“画画图纸泡泡妞”的大好前景,如今却硬是被迫成长为黑白两道通吃的文武全才。有人品,够手段,付骏俨然一颗灰色产业链上冉冉升起的新星。
陆凉风忽然勾唇,微微笑了一下,“如果我还想回来,就不会去了。”
“江湖有江湖的办事规矩,圈子有圈子的游戏规则,www•hetushu•com.com对方既然先下了重手,即使两败俱伤,彼此停战,也不妨碍三年后我要讨回那笔帐。不是我赶尽杀绝,而是这种回敬的方式,从楚汉相争,就已经传承下来了。”
唐信转身,向她望去,笑意不变。“听到多少?”
“没有。”
负责风亭会所日常事务的韩慎陪同老田一行,微笑着介绍了一下这一年来的营业内容,对老田等人提出的问题也一一细致解答。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以良好的姿态配合老田一行做做安全等方面的突击检查。
“夫妻吧,”付骏应答如流,“毕竟他们,也是领过证的夫妻。”
老田:“……”
一行人正走进一间VIP包厢,韩慎推开门吩咐里面的人道,“几位警官例行检查,各位请配合……”
就像现在,陆凉风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为什么说今晚查的地方比较特殊?”
然而就当唐信走过去俯下身,想查看她的伤口时,她却用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令他明白了,陆凉风最锋利的岂止是暗影,根本是她整个人才对。
“醒了?”同为工作搭档,程峰一看身边的人醒了,连忙递了瓶矿泉水给她。“给,刚睡醒,润润喉。”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叫醒我。”
一旁的付骏沉默了下,收拾好文件,出声打破沉默,对唐信道,“总监,今天的资料都在这里,没事的话我也先和骆医生一起走了。”
唐信笑笑,没有回答。
程峰一颗红心在跳动,话也说得很直白,“我……我感动啊!”
陆凉风瞥了一眼,眼风扫过去。“不必。”她一字一字对他道:“在医院醒来后我就对你说过,你有你的账要算,我有我的血要洗。我们之间的联手关系,是这样的就足够。其他的,我不需要。”
闻言,程峰脸色微变。
“……!”也许是梦中那些过去自己曾经经历的事带着血光太过不祥,又或者是车上突然的颠簸令长久训练而成的直觉苏醒,陆凉风猛然惊醒,重拾焦点的眼神犀利而静默。
程峰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唐信笑笑,重新垂手藏入阴影下,姿势孤绝如埋葬一个秘密。男人对着紧闭的房门说了一句话,是嘲讽,更是清醒。“……也对,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戴无框眼镜的年轻人缓缓踱步,走了进来。
“哦,它是一家综合性会所……”
口气很绝,且老辣,老胖姨“啊”了一声,心里就有数了。这应该也是个苦出身的姑娘,必要时,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既然想清楚了,那就行。何况你是熟客介绍来的,我也没必要在钱的方面讹你。”
梁老太有预感,这样一位心性皆孤绝的女子,将来长大至妙龄,勿说是人生路,只怕是情路,也不好走呢。
老田略一沉吟,原本不打算说的,又怕不说等下添乱,只得压低声音告诉他:“我们得到过消息,风亭的这个年轻人不是省油的灯。他是为数不多从‘堂口’活着出来的……你干的是刑警,你应该也知道‘堂口’是什么地方吧?”
隔着衬衫制服,陆凉风动了动手臂,散落了满手的玻璃碎渣,点点血迹,慢慢渗透衬衫袖管,正一滴一滴缓缓掉下来。
世上太多事,记得太清楚、太分明、太黑白,反而会很难过、很悲伤、很痛苦。这样的记忆,有他一个人承受就已够了,能少一个人的记得,都是好的。
基于自身这般传奇的经历,梁老太即使开起“害人的黑血站”来也开得很有特色。比如说,对于那些前来卖血只为换个iphone的少年仔,梁老太见一次打一次,绝对拿出当年在边境线上和国际刑警火拼的姿态,非打得他们上进读书不可。
话音未落,连一旁的付骏都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诧异地望向站在玄关的骆名轩。
“古龙写江湖,写出一位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美人,专以美色|诱惑男人为她效力,明明是仙子,却专带男人下地狱。”
唐信偏头一笑,自有风情晕开暗夜的光,“我想问你的是……你的失忆,究竟是真,是假?”
这是一个活得比任何人都清醒的男人。受过伤,伤得还很重,再入世,性和情都会变得较寻常人来得更薄一些。
“啊,对,我忘记了,”唐信像是恍然想起来什么,“你说过我们之间不能有亲密行为……”
“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些小伤,我担得起。”
“他伤你伤得较重。”
黑血站的胖老太姓梁,早年也是道上一员虎将,小字辈的后生见了她都要恭敬叫声“梁姐”。但就是这样的人物,后来也到底拼不过一个“情”字,为个男人金盆洗手退役了,从此退居二线成了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接下去的时间内,自她点头的这一秒起,一直到骆名轩替她处理好伤口结束,整整一个小时的过程内,她真的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幸好我们陆警官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良民,目光一怒之际已抬手用力挡住了这一记进攻,同时不忘顺手一记‘溜身摸索’,二人过第二招时陆凉风已凝神晃了晃左手从那酒鬼身上搜出的一包违禁药,还不忘礼貌,“请跟我们走一趟。”
于是几个人就这么一路囧囧有神地到达了目的地。
卖血这活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要说梁老太退役后干上这行,也不是不憋屈的。看对面那些做正经生意的小面馆,虽然平时利润率比起黑血站来真是捉襟见肘,可是一到扫黄打黑时期,人家面馆仍然能正常开张营业,而搞不法买卖的这些血站老鸟们就只能规规矩矩地关起店门,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面馆迎客卖面,心里的滋味真是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当风亭现任管理人韩慎看到凌晨的吧台边坐着的身影赫然是唐信时,连一向淡然处事的韩慎也忍不住诧异地扬了扬眉。“这种时间点,你怎么在这里?”
一旁的陆凉风显然不具备国人的场面虚应精神,完全没有国人点头哈腰来一句“应该的应该的”随便客气一下的美好品德,就像她的上级给她的评价那样:行动迅速,没有顾忌,了解的人知道她是刑警,不了解的人都他妈以为她是黑道啊!
坊间有句话:宁做朝廷苦逼的劳改犯,不做江湖堂口的一缕魂。
骆名轩唇角溢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帘一撩,声音透着诡异:“唐信的私人主卧,不是每个女人都进得去的。”
老田自我解嘲:“呵呵呵呵,你们刑警不大喜欢扯淡哈?”和*图*书
程峰箭步而上,一手劈落忽然从旁窜出偷袭陆凉风的醉鬼同党。然而下一秒,“哗啦”一声,身后却传来玻璃酒瓶应声爆碎的声音,程峰解决掉一个,急忙扭头问:“你没事吧?”
“对,我知道,”骆名轩忽然抬起头道,“我知道她喜欢的是唐涉深,但我们分手不是为了这个。”
骆名轩淡淡地说,“即使是喜欢的人,我也不能原谅。是苏言在那一天,言辞间捅出的最后一刀,令唐涉深和程倚庭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
唐信起身,走向她。“知道么?失去记忆前的你,非常不可爱;至于现在失去记忆后的你……”他弯下腰,语气何其温柔,令人错觉是情话:“……才让我明白,之前的陆凉风还是非常可爱的。”
“十分钟。”
“你可以不用关心我的,”她说:“反正我和你之间的婚姻关系,是假的。”
“夫妻,嗯?这一位在三年前一手导致SEC差点崩溃的陆小姐,虽说如今失去了关于当年的记忆,但唐信脑子没坏,当年陆小姐给他设的致命局他忘记了?他因此欠下唐涉深的那么多他忘记了?”
陆凉风终于引起了些注意,抬眼看向他。
陆凉风的回答永远言简意赅:“不会。”
身后忽然传来程峰的叫声,“陆凉风——小心!”
昔日有一位名动八表的六扇门宗师是这么教育自己门下的捕快的:捕快抓人,最重要的当然是证据,但若是没有证据呢,那就是气势!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朝对方中气十足地吼一声“干什么的?!”,震得对方魂魄未归位之际自身就已在气势上站住了脚。
这是一段不长的沉默,诉说的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她倒是有些诧异,兴起些兴趣追问了一句,“理由呢?”
“好,那就废左手。废掉两只手,我就住手。”
“我明白,”唐信答得一点犹豫都没有,“她是她父亲联手暗地的势力用来对付SEC的卧底。”
“各位好。”年轻的男人笑容温和,偏头一笑时的倦慵之意十分醒目,令他轻易能予人一种错觉,好似万丈红尘予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场忘记。
陆凉风盯着车窗外,一如既往地沉默,完全没有接下橄榄枝的意思,甚至连一句缓和气氛的“呵呵”都没有,就这么沉默地看着窗外。
她笑得很浅,即闪而逝,但阅人无数的梁老太,心里却在一瞬间分明跳出了五个字:一笑倾人城!
程峰这下想起来了,“久闻风亭和SEC的关系不简单,绝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单纯关系。”
“也不是,”也不知陆凉风当真是不痛,还是痛得麻木了,旁人只见这个女孩从头到尾都没有皱过一下眉,叫过一声疼,甚至现在,还有力气反驳骆名轩,“抓人的时候,我也打过人。”
这世上有一种男人,予人的感觉是酒意三分醉三分醒,懂得在美和艳之间以微之又微的醉意使人防不胜防,且这种薄醉不常见,卖少见少,犹如灯火长街的尽头一闪而过的那一尾及地的长袖,水袖一扬便是精致而危的风情。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拎着医药箱的骆名轩医生走入房中,微微笑着,向坐在床头的陆凉风打招呼。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问得出这样一句单刀直入的话,一刀砍下,算不上多大的恨,谈不清多深的仇,但动人心魄却是一定有的,而且其破势其深意,往往不是普通人应承得了的。
付骏笑,“怎么可能。”
事实上,完全不是这样的。它不仅不风雅,还很慑人。
“怎么会,”骆名轩低下头,着手替她清理伤口:“至少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从车祸昏迷中清醒之后,失去了部分记忆,却还有勇气去和人打架的小姐。”
程峰好同志连忙客套地回应了一下:“不麻烦不麻烦,各警种通力合作是应该的,响应上级精神、上级精神。”
“自己的女朋友,心里有没有我,眼里挂心的是谁,其实是有感觉的。之前不说,不分,不是因为舍不得,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愿意包容她。”
“明白了。”黑色西服的人得到指示,匆匆离去了。
陆凉风巧妙地闪了个身,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手。
用医用剪子剪开她的衬衫袖管,骆医生眼神扫过这个人的这个手臂,即便身为人民医生早已见惯生死,但触及这样一个女孩这样血肉模糊的伤口,骆名轩仍是不禁皱了皱眉,“女孩子,就不应该当警察,被人这么打,受这种苦。”
“是的,他太干净了,”老田眯起眼睛,声音幽幽,“一个掌控‘风亭’这种绝对复杂地方的人,本身还能做到给人干干净净的印象。这种人,不好惹。”
骆名轩看了他一眼。明明比起唐涉深那种不可一世的欠揍样子,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以说是唐涉深那种反面教材的最好参照系,但不知怎么的,骆名轩每每和这个男人打交道,仍然倍感压力,能不惹,就不惹。
程峰笑了。双方都颇有深意地对视一眼,有些话不必开口明说,就已了然于心。
哦,这样。“应该的,”陆凉风点了点头,随即又看了他一眼,同样把话说得很直白,“把你衬衫袖管撕下来,我要止血,挨了一刀我还是挺疼的。”
被喝住的人没被她吓一跳,一旁的韩慎、老田、程峰倒是被她吓了好大一跳!老田年纪大了,被这一声棒喝吓得硬生生哆嗦了三下,心想这姑娘家平时闷声不响地像个葫芦,一说话怎么像个大汉一样中气十足!
老田感慨,说了两个字:“‘风亭’。”
“……”
“我知道,”唐信笑笑,“就是知道,我才做的。”
看见他进来了,骆名轩止住了声音,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站在医生的立场,给他一个交代,“她没事了。玻璃碎片刺伤了手臂,这两天我会定期来给她换药包扎,你也要小心照顾她,防止破伤风感染。”
他忽然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似在竭力压制一些莫名的欲望,然后缓步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俯下了身。
韩慎无语。看着眼前这个温温和和的男人,看着他手腕上幽静清寂的佛串,听着走廊尽头因他一声令下而传来的声声痛感哀嚎,韩慎忽然有一种悚然的感觉: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体内暴力的本性沉睡多年,如今,正一分一秒在苏醒。
“它涉嫌藏毒、性|交易、杀人越货、还是枪支贩卖黑社会性质?”
唐信抬手摸了摸|胸口,仔细感受了下心里升起的那一股‘老子被人嫖了还不认账’的微妙与复杂心情。唐信https://www•hetushu.com•com叹了口气:男人不易做啊。
“我也伤了他。”
陆凉风面不改色,“请配合,搜身。”
话音刚落,一记凶狠的劈刀手已漫天漫地朝陆凉风的肩胛骨砍去!
然而当他看见她手臂上厚重的绷带,仍是不自觉地垂了垂眉,随即调整了呼吸,隐去了背后紧握双拳的那一瞬间骇意。
酒鬼似放松了一口气,“这么讲礼貌的警官,我不配合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啊……”
当然啦,这种欠揍的话,唐信放在心里想想就可以啦,他还没有笨到去说老板的坏话……
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同样是淡色的倦意,还有一丝清幽的意兴。这当下他竟还有兴致分神想了下,若用这姿色笑意来算计的话,不知是她的情怀更甚,还是他的意兴更浓?
陆凉风清俊的脸上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说过的,供货提钱,钱不能少。”
唐信避而不谈,只是笑,“我有我的打算。”
遂拿出仪器,细长针尖对准眼前这女孩手臂上的血管,直直刺了下去。
韩慎轻轻推开面前的酒杯,“工作时间,我不沾酒。”
骆名轩放下医药箱,“来,我看看。”
这下子,倒是连唐信都怔了一下。
“因为他太干净了。”
这么说吧,通常人提起这两个字,通常是和一连串巨额可观的盈利数字联系在一起的。程峰一介刑侦系出身的警力青年,对财务数字自然不会太敏感,因此当老田说了下风亭的经营规模时,程峰同志表现出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大喊了一声:“好有钱!真的好有钱啊——!”
除了真正了解他的人,比如骆名轩,比如付骏,再比如,唐涉深。人们常常会无端端相信这样一件事:斯文有礼且会偏头一笑的男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程峰这下也好奇了:“我们今晚到底查哪家会所?”
唐信转头,只见一旁的韩慎:“……”
——君子个屁!
局中人其实都是明白的,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想要不为人知,只有两个办法: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极致,做到了解真相的人都无法开口,做到即使清楚内情也只能沉默,比方说,做一个死人。
“你卖四百毫升是吧?”
程峰:“……”
程峰点头:“哦……”明白了。
付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温和地道:“为什么这么问?”
说起会所这种场合的执行人,不外乎是这种形象:名车、豪宅、占占娱乐圈头条、搞搞模特女明星、私生活混乱、没完没了地召开记者会……社会败类啊。
梁老太看着针尖,忽然眼皮一撩,“听说,你要去‘堂口’?”
骆名轩俯下身,再一次检查了陆凉风手臂上的绷带,确定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高度紧张得忙了一整晚,一抬手腕,这才发现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哎,你……”
老田:“……”
韩慎瞪了他一会儿,仰天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刚才那一段老头子般的叨叨念,完全没有起到启发教育的先进性作用。对于唐信这种心智早已发育完全的男人,什么引导性教育简直是狗屁。
韩慎不得不提醒他,“当年SEC机密外泄而受重伤,陆凉风卧底事败,她父亲携款逃离出境,你追至不及,是谁向陆父通的风报的信,你也该明白吧?”
老田囧了一下,这才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没那些事,那家会所很正常。”
陆凉风第一次卖血,是在十七岁的寒假。
陆凉风稍稍松了一口气。
说完,他直起身体,举步离开了卧室。当一声轻微的关门声落下时,唐信垂下了眼帘,看了看自己一直插在裤袋未抽出的左手。一道深色的伤痕。
就在当年,就在他开车追去堵截背后策划者之一的陆父时,却硬生生被陆凉风截断了去路。她是不惜以制造一场车祸为代价,硬生生博取了他最后的不忍,当他抱起地上流血的她,倒转车头开向医院的方向时,他就明白,爱过恨过,他还是因这一个陆姓女孩而失去了,最后这一个将凶手捉拿归案的机会。
战友啊,这才是患难见真情的好战友啊。程峰同志感动得小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陆凉风——!”
意兴阑珊。
“哈哈。”骆名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兀自笑了好一阵。慢慢的,笑意渐隐,骆名轩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与其费时间讨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不如关心眼前的事,”唐信落落大方地换了个姿势,三言两语,把话题转换:“今晚对你动手的人,你有兴趣知道么?”
与其说程峰被陆凉风受伤这件事而震惊,不如说他更被平时闷不吭声般的陆凉风关键时刻却会跳出来保护他的举动所深深感动了!
传闻中SEC见不得人的钱、搬不得台面的事,只要经过这个年轻人的手,通过风亭这条渠道,就能变成干干净净的收益、温温和和的新闻。
老田一笑:“这倒不会,‘风亭’的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个重要的特征,”说完,伸出左手,指了指左手无名指:“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黑色的‘风’字纹身。”
“……”天下是有这种不怕死的棒槌的。梁老太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见完全不管用,也不再说啥,她开门也是要做生意的,又不是善堂,管那么多干什么呢。
挽起袖子,陆凉风的声音很冷静:“我不卖身,我卖血。”
说完,韩慎起身欲走向包厢,阻止里面正在进行的杀戮。却冷不防被唐信一把拉住了手臂。
能把这件事做到极致的人,这天下仅此陆凉风一人,她是连受伤这回事都没有兴趣去予人算清楚的。
“唐信,”韩慎的表情很是有些劝诫在里面,“你现在已经不是风亭的唐信了,你是要替唐涉深撑起整个SEC的执行人。”
“嗯?”
骆名轩洗了下手,问道:“他人呢?”
陆凉风沉默。梁老太语气很平静:“听我一句,不要去。那种地方,去了,你就回不来了。”
骆名轩不明意味地唏嘘了好一阵,随即恍然。也对,在深具SEC背景的风亭面前,还有什么人好顾忌。
梁老太简单搞了下消毒措施,听到这话,眼皮一撩,话中带话:“我说小姑娘,这活可不是可以随便玩的,搞不好,会送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坐在警车前排的治安警老田连忙转身打圆场:“呵呵,不好意思啊,我也知道你们两个人刚从外地办完案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我拉来。临近年关人手不够用,再加上今晚要查的地方比较特殊,所以才临时麻烦刑警那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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