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启程脚步一顿。
她看着杨启程进了电梯，转身又进了办公室。
警方出尸检报告还得要几天时间，就这几天，媒体足够把他们公司扒个底朝天。
“就这批……消息还没出来，但估计压不了几天了。”
厉昀正坐在客厅里上网，听见开门声，直起身体，似要跟他打声招呼，张了张口，却又作罢。
杨启程开车回去，路上湿滑，路况又差，在事故多发地段，差点跟人追尾。
厉昀站起身，“我去做饭。”
她把桌上那一摞的资料，一份一份翻开。
里面乌烟瘴气，桌上摆满了文件，杨启程叼着烟，手里正翻着一份。
杨启程抬头，把还没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缓缓地碾熄，冷声道：“你最好别提杨静。”
她背窗站着，看向杨启程，“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是缸子，声音急促：“电话打一整天都不通，都这时候了，你他妈能不能靠点儿谱？”
杨启程没答，披上外套，大步朝门外走去。
杨启程看他一眼，“离了厉昀舅舅，自己连屁股都不会擦了？”
挂了电话，杨启程拿起搭在椅背上大衣。
“什么时候了？你祖坟被人刨了？”
杨启程没吭声。
m.hetushu.com.com杨启程一顿，抬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却也没说话，只吸了口烟。
抵达公司，厉昀先问前台：“杨总在吗？”
杨启程把最后一点儿三明治喂进嘴里，擦了擦手，起身走回卧室。
正打算放弃，忽瞥见一旁垃圾桶了有一张腰封似的东西。
好比以前，他绝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夜不归宿。
厉昀看着他的动作，微讽道：“杨启程，我也不是傻子。”
“杨启程！”
她没了方才在办公室里逼问的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会儿倒比杨启程显得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厉昀一顿，看向他，低声说：“事情我知道了。”
等到了家里，已快到晚上。
洗完澡出来，他自己打开冰箱，从里面找出点儿吃的，坐在餐桌边上，潦草地咬了几口。
几分钟后，他换了一身行头出来。
厉昀冷眼看他，“你两天没回家了。”
风雪同样席卷了旦城，十年难得一遇的降雪，大半个城市北风肆虐，天际翻滚着暗云，即便是正午十分，也是天色暗淡，似电影里末日的前兆。
厉昀火气腾地蹿起，按捺着，冷声说，“你电话打不通。”
“什么文m.hetushu.com.com件，需要没日没夜地整理？”
杨启程目光沉冷，看了她几秒，这才接了电话。
“你他妈……出事了！”
厉昀把乐乐放在自己父母家里，开车去公司找杨启程。
杨启程将文件翻了一页，没回答这问题。
自那晚喝醉以后，表面上，他们仍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然而她能感觉到，杨启程态度明显变了，现在做任何事都带着一股子肆无忌惮。
杨启程一笑，“那你说说看，你这样有意思吗？”
“我们的？”
说着，从一堆杂乱无序的纸张里找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
杨启程脚步一顿，看了厉昀一眼，“等这事儿过了，我们好好谈一谈。”
媒体闻风而动，医院已经被围住了。
她又将抽屉拉开，翻看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那天早上，他说的一句“好”，竟然像是最后的温存。
“放心，即便最后真撑不过去，该你厉家应得的钱，绝对少不了一分。”
杨启程动作一停。
杨启程没看她，径直去浴室洗澡。
“我刚刚跟我舅舅打了电话，前段时间我也跟你说过，最近上面查得严，他要是这时候出手帮你，基本就等于把把和*图*书柄送到别人手里。而且……以现在的情况，即便他出面，也封锁不住了……”
她走到杨启程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是不是杨静跟你说了什么？”
“别忙活了，我马上就走。”
杨启程没说话。
她弯腰捡起来，似乎是套在文件袋外的封条，上面印着logo，粗黑的一行字：金鸣私人侦探事务所。
花季少女，旦城外国语中学的尖子生，减肥，夭折……条条都有话题性。
“市一医昨晚上接收了一个旦外十六岁的小姑娘，突发心脏病死了，据说生前服用了过量的减肥药……”
敲门，等了片刻，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厉昀道了声谢，直接奔楼上。
前天上午，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门了，两天没有着家，连个电话也不曾往家里打过。
杨启程站起身，他高了她许多，一站起身，她便似被罩在他的阴影里。
多是跟公司事务有关，没什么特殊。
风刮进来，直灌入她脖子，冷得她一个哆嗦。
“你他妈……”缸子被他一句话噎住，“你今儿吃枪子了？往年受人帮助不好好的，现在炸什么炸。”
杨启程翻着文件，仍是没吭声。
“出什么事？”
厉昀愣了愣。
她脾和*图*书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了。
厉昀盯着他，心里上上下下，起伏难定。
一股强风灌进来，烟味被吹淡少许。
厉昀追上去几步，又停下。
杨启程淡淡开口，声音不含任何情绪，“还没到哭丧的时候。”
杨启程沉吟，“羊城订的那一批……”
“杨启程，”厉昀抬高声音，“冷暴力有意思吗？”
厉昀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启程和缸子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只得先行折返。
杨启程看她一眼，声音仍是平静，“行了，照顾好乐乐。”
缸子叹一口气，“着急也没用，现在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去公司找公关部开会，你……你回去问问厉昀，她舅舅那儿，能不能想点儿办法？”
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吊诡的刺|激，在怒火煽动之下，再也按捺不住。
厉昀顿了顿，拧开门把手。
杨启程立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端起搁桌角上的茶杯，也不管里面是陈了多久茶水，先咕噜噜喝了大半，“你在哪儿？”
厉昀眉头一跳。
厉昀被办公室里的味儿呛得受不了，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整理文件。”
虽然他们那减肥药，没有丝毫跟心血管疾病有关的成分，上市三四年了也没听说过有wwｗ•hetusｈｕ•ｃoｍ•ｃom同样的病例。但只要有一家媒体揪住这一点不放，基本上就别指望着还能全身而退。
生出了一百个揣测，却一个也不敢细想。
一瞬间，她心脏好像也跟着冷硬起来。
厉昀被他身上这股似是带着怒气的气势压着有些发憷，正要说话，杨启程放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
静默片刻。
杨启程往桌上瞅了一眼，“没充电。”
厉昀身体也似跟着抖了一下。
骤然间，一种茫然无措的张皇，像一张网，兜头罩了下来。
厉昀看着他拿上车钥匙和手机，走到门口，急忙上前两步，“启程。”
两人商量半天，也想不出任何万全之策。
一开机，短信提示音便一声接一声。杨启程也没看，让它在旁叫得欢快。
“在呢，杨总一直在办公室。”
厉昀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厉昀忍不住问，“出什么事了？”
厉昀咬着唇，没说话，心里是挫败的无力。
他转头，打开门，高大的身影一闪，紧接着门“砰”一下合上。
“谈什么？”
缸子没吭声。
缸子也不是真有心刺他，“如今不得想办法先把这道坎迈过去么？行了行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自己闻闻这烟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妈刚刚熏过腊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