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嗯”了一声,正要说话,杨启程单手抱着孩子从大堂里走出来,“外面热,怎么不去车上等。”
陈骏伸手,轻轻握住她几分发凉的手指。
杨启程淡淡道:“随他们。”
陈骏转过头来看她。
护士来换上最后一瓶药水,陈骏去自动贩售机里买了瓶水,递给杨静,“下次生病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那也不能吃。”
陈骏把馒头塞进她没扎着针的那只手里,“榨菜没了,将就一下。”
下一瞬,杨静感觉自己手被陈骏紧紧地握了一下。
杨静趁机瞟他一眼,板着脸,神情严肃,看来是生气了。
两人放下行李,先没急着奔赴古城,沿着河岸散步。
杨静笑了,捧着红薯,轻轻咬了一口。
杨静张一张口,轻声说:“……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下榻的客栈在双廊,临着洱海,一进去一院子的植物,地上青石砖的缝隙里生了青苔,藤椅上有个年轻的女人闭眼小憩。
在道旁停下,陈骏看了看一眼日光下微微眯着眼的杨静,低声问:“还好吗?”
杨静沉默。
等从厕所出来,却见自己输液的座位前面站了个人。
杨静垂下目光,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儿真好。”
“暑假想出去玩,我懒,你做攻略好不好?”
陈骏立即说:“那去大理。”
陈骏便一把将她手里的水瓶抢回去,“那不给你喝了。”
陈骏揽着她,缓缓低下头。www.hetushu.com.com
下车以后,要步行一段路。客栈的灯光醉在洱海之中,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歌声。
杨静将思绪拉回来,“不了厉老师,我就住酒店。你要照顾乐乐,我不多打扰了。”
等一顿早餐吃完,陈骏的气已经全消了。
她们所读的专业考勤很严格,杨静不好让人在一旁陪着,等针打上以后,让她们回去上课。
杨静想了想,“远的,凉快点的。”
杨静睫毛颤了一下,垂下目光。
陈骏忽然将她往旁一拽,指了指旁边,“马粪。”
“有榨菜?”
“没。”
世界并不只有灰霾阴沉的旦城,也不只有沉郁仓皇的暮城,更不只匆忙繁华的帝都。
正要去开下一罐,一只手臂绕过来,从旁边揽住她的腰。
“不是有你在吗?”
厉昀笑了笑,“不打扰,你也是好久没回来了,按理应该是住在家里。”
“一会儿进去吹。”
“……”
杨静极目远眺,心里很平静,什么也没有想。
“……不能吃。”
厉昀笑一笑,立即说,“也是杨静你想得周到。那和陈骏去酒店放了东西,晚上来家里吃饭吧。”
厉昀转头看了看杨启程,“杨静说要去住酒店。”
片刻,她轻声说:“有啊。”
杨静趴在栏杆上,盯着水上一星浮浮沉沉的灯火。
两人住的海景房,阳台上就能看见洱海。
陈骏匆忙赶来,身上蒸腾着一股热气,他这样站www•hetushu.com•com着,挡住了斜方顶上的灯光。
她身体一顿,下一瞬,自己被往后一拽,靠进陈骏怀里。
“即使我不能第一时间过来,我也能给你点儿指导。”
“好。”
杨静被他盯着有些发憷,顶不住,率先道了歉:“对不起。”
“知道了陈医生。”
杨启程只回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那多待几天。”
晚上,两人去古城游玩。
下一秒,陈骏把已剥了皮的红薯塞进她手里,换下她手里的馒头,“跟你换。”
杨静点头,把擦头发的毛巾搭在椅背上,开了一罐啤酒。
“早饭吃了没?”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起开门声,陈骏带着一阵湿气出来,走到近前,往她肩上批上了今天买的那条围巾。
刚洗过的头发,散着带湿气的清香。
杨静愣了愣,隔空喊了一声:“陈骏。”
盛夏将至的时候,杨静真的生了场大感冒,半夜发起高烧,撑到清晨,被韩梦和另外一个室友送去医院挂水。
杨静急忙看了看脚下,“应该没踩到。”
期末考试一结束,杨静就和陈骏出发去了大理。
过了一会儿,杨静转身,把空掉的罐子放回桌上。
“……所以,我才在这儿。”
陈骏“嗯”了一声,也不催促。
“嘴里没味。”
声音倒并不大,陈骏却听见了,立即转过身来,看她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从她手里把药瓶拎了过去。
陈骏却一顿,低头看着杨静,似和图书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移开了目光,握着杨静的手指微微一松,却又抓得更紧。
“……尽量吧。”
陈骏笑了一声,“你连路都不看了。”
杨静和陈骏在旦城没留几天,就回程去帝都了。临行前,杨静谁也没打扰,只上了车,才给杨启程去了条短信。
陈骏将杨静手一牵,上前半步,略有几分回护的架势,笑说:“厉老师,晚上杨静得借给我,我要带她回家吃顿饭。”
陈骏指了指桌子,“让服务员送了点啤酒,你先喝,我去洗澡。”
杨启程一顿,目光转向杨静。
陈骏盯着她看了片刻,低头吻下去。
陈骏把啤酒塞进她手里,“喝酒。”
夜晚的古城处处能听见歌声,一整条街的酒吧,热闹喧嚣。
陈骏便一手牵着杨静,一手提着箱子,同杨启程和厉昀道别,走去路边等出租。
杨静神色平淡,“感冒了,还没好,怕传染给乐乐。”
杨静立在一处,怔怔望着,一时忘了迈步,她陡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满身病痛的人,被置于无菌干净的环境之中。
陈骏目光一亮,“想去哪儿玩?”
夜晚落了雨,湿润的风有些凉,杨静在街上买了条宽大的围巾当做披肩,围在肩上取暖。
街上有人在吉他弹唱,似乎是一首民谣。
陈骏轻哼一声,“那你照顾我。”
杨静顿了顿,垂下目光。
杨静:“……”
杨静脑袋里昏昏沉沉,却又不敢睡死过去,怕忘了叫护士换药,只好拿出https://www.hetushu.com•com手机,隔二十分钟定个闹钟。一瓶药水打完,烧似乎退了。
陈骏没料到,反倒愣了一下,却也没忘记自己是在生气,仍是板着脸,问她:“什么意思?”
陈骏脸色缓和了点儿,抬头看了看药瓶里药水的余量,又拿手背伸手探了探杨静的额头。
杨静歌听得少,叫不出来名字,只觉得旋律简单,歌手扫弦的时候,仿佛在心里落了一把急雨。
“红薯是我的。”
厉昀笑说,“那当然得借,”顿一顿,又征询杨启程的意见,“你说呢?”
十来分钟后,陈骏提着早餐回来。
陈骏捏着她微凉的手,“不是真要带你去见我父母。”
“……就发烧,不是多大的事。”
陈骏也开了罐啤酒,背靠着栏杆,侧头看她,“头发怎么还是湿的。”
一出机场,迎面吹来的风潮湿清凉。虽是日光当头,却一点也不觉得热。
陈骏盯她看了半晌,无声叹了口气,在一旁座位上坐下。他双肘撑在大腿上,没看杨静,盯着软管内一滴滴往下落的药水,语气有点无奈,“我知道你很独立,但你总得给我一点儿发挥的余地是不是。”
到晚上十点,两人回客栈。
杨静抬头看他一眼,“韩梦跟你说的?”
杨静转头来对他笑了笑,“没事。”
“我知道。”
“有辣条。”
“怕醉了。”
杨静没说话,捏着易拉罐,仰头把剩下的啤酒喝完。
陈骏看着她,目光渐深。
陈骏没吭声。
杨静怔了怔,一hetushu.com.com
时没有说话。
陈骏起身,“我去买点。”
原来,世界上有这样清明的地方。
陈骏把药瓶挂号,扶着杨静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却不跟着在一旁空位上坐下,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杨静。
“知道了,做得到吗?”
风从水面上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那把红薯给我。”
杨静略略侧身站着,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杨静手指停在手机屏幕上,数秒之后,将这条会话删除。
出酒店大门,一阵热气扑面袭来。
陈骏一口咬下去,“哦。”
白粥,馒头,还有半个红薯。
杨静说好。
“……我咬过了。”
陈骏又把水瓶递回去,“我知道你没有让别人照顾你的意识。”
“我不喜欢你这么客气。”
杨静把手机揣进兜里,小心翼翼站起身,自己把架子上的药瓶举起来,去洗手间上厕所。
杨静洗完澡,换上睡衣,打开门去阳台上。
“那也得告诉我。”
“……会传染给你。”
“杨静。”
“我背你回去。”
天与水,都是蓝色,仿佛彼此浸染。
逛过一圈,两人找了家酒吧,坐下来歇脚。
“……你也要复习,挺忙的。”
“那你觉得什么才算是大事?”
“真的不回家住?”
呼吸停在她鼻尖,睁眼看着她。
杨静笑了笑,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杨静咬了一口,“……对面自动售货机里有……”
似再也解读不出更多的意味,也再也想不出回复的话语了。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