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心似明月情似波

他的气息包围着她,他温柔的呼唤声在耳边回响,薛蘅慢慢闭上眼睛。金黄色的噩梦慢慢地消失了,蝴蝶也不见了。
谢朗凝望着她,鼻息渐粗。他慢慢地低头,将那份温柔的笑,没入自己滚烫的双唇之中。
他握上她微凉的手,看着她的双眸,缓缓地低下了头。
石子落入水中的声音,象琴音在夜风中袅袅传开。
他高声说道:“我谢朗,要娶天清阁女阁主薛蘅为妻!今生今世,永不相负!”他清朗的声音在塔玛河上远远传开。
直到天黑,两人才在塔玛河边坐了下来。这夜月华正好,照在河面上,清清渺渺。
薛蘅不禁微笑起来,觉得这种原来自己瞧不起的无聊之举,原来竟是这般美好。
谢朗慢慢地松开了抱住她的双臂。
谢朗嘿嘿一笑,将手中的两根细树枝丢在地上,再伸出右脚,慢慢地用脚趾去夹那两根树枝,头两次不成功,但第三次,他终于夹起了树枝。
薛蘅不明白他好好地为什么又跳到河里,急道:“你伤刚好,这样会伤身子的,快上来。”
薛蘅缓缓地睁开双眼,他正深情无限地看着她。他的身后,是绚丽的晚霞,无边无际的花海,还有蝴蝶翩然成双。
“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噩梦,这个梦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充满了悲伤和恐惧……
薛蘅还在继续说着,“我终于活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和图书空白。根本就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而且很害怕去回忆以前的事情。偶尔想起一点什么,便会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千万不要去想!再过了一段时间,我就真的……完完全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薛蘅身子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
谢朗望着她的身影,轻声道:“蘅姐,那么艰难的生死关口,我们都一起闯过来了。我们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去在乎其他的呢?”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问道:“明远,我……确实失贞了,你、你还会象以前那样待我吗?”
薛蘅这才想起来,不由哭笑不得,道:“亏你还争这一口闲气。争赢了,难道我就真的不姓薛了……”
河水似乎也被这份滚烫煮沸了,在月光中轻轻漾动。
谢朗猛然站起,向前疾冲,一下跃入了塔玛河中。
他不时侧过头,看着她秀丽的侧面,为她唇角的微笑而心生欢喜,为她温柔的眼神而血脉贲张。
他的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金黄,不远处,有两只粉蝶翩然展翅。薛蘅露出惊慌之色,她本能地想后退,谢朗急忙踏前一步将她抱住,将脸埋在她的秀发中,用最温柔的声音,在她鬓边耳畔轻声地唤道:“蘅姐……”
谢朗紧盯着她,见她迟迟不回答,急道:“你堂堂薛女侠,天清阁阁主,不能说话不算数!”
霞光中,谢朗与薛蘅牵着马,在塔玛河边慢慢地走着。谢朗贪恋着风中她的每一缕气息,hetushu•com.com只期望这样走到天荒地老,永远都不要走完。
这声音含着隐约的害怕与抗拒,仿佛刚刚愈合的伤口,仍然经不起轻微的碰触。谢朗忽然间清醒过来,他猛地站起,又一头扎进了河水之中。
薛蘅听着自己如鼓擂一般的心跳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明远,我们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多,也要失去很多,你……真的想好了?”
薛蘅无言以答,心底的欢喜却如潮水般翻涌,唇角不自禁地浮起笑意。
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那一天,在王府,你离去之后,我……我终于全部想起来了。”
谢朗一下子急了,道:“就是我以前双臂受伤时,你说只要我能象‘无臂侠’江喜一样,能用脚趾夹筷子,你便要跟我姓!”
月色下,二人相对凝望,俱各痴了。
“……我不知道后来的几个月我是怎样活过来的,我觉得自己在地狱中被火烧了很久。耳边听到小鬼们在骂我,说我有罪孽,说我已经脏了,说我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我、我觉得自己快要疯癫了,小鬼们再骂我的时候,我就拼命地叫,说那不是我,我没受过那样的伤害,受伤害的不是我,是……是小妹……”
谢朗侧过脸,正见月光照在薛蘅的脖颈上。她微低着头,脖颈弯成一个柔和的弧度。谢朗忽觉嘴唇干燥欲裂,呆呆地望着。
“蘅姐,我不要象以前那样待你。”
“咚!”“和-图-书咚!”
“最近两年,那噩梦越来越清晰。我渐渐想起来有个小妹,而且好象是我把她丢了,让她遭受到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再后来,很多过去的事情,一点一点地想了起来,却都是很凌乱的回忆。”
她将他带到这油菜花海,将自己血淋淋的过去在他面前剖开,全是,为了听他这一刻的回答。
微风拂过花海,送来浓烈的花香。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随着这股花香,都深深地印入她的心中。
薛蘅忙呼道:“你做什么?”
薛蘅嗔道:“你做什么?”
金黄的夕阳铺在一望无际的油菜花上,也铺在花田中央默默相拥的两个人身上。
薛蘅接过他手中的鱼,见他一身湿溚溚的,面带薄怒,道:“你伤刚好不久,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这一刻的感觉如此饴荡,让人心弦颤动,谢朗的胸膛快要炸裂开来。感觉到薛蘅在轻颤,似乎在害怕什么,他用力地抱住了她。
薛蘅点燃火堆,将鱼烤熟了,递给谢朗,却见他定定地望着自己,面上莫名一热,将鱼丢到他怀中,低下了头。
薛蘅不知他弄什么名堂,只得抱膝坐在河滩上等他。清幽的月光撒在河面上,泛起一片粼光,薛蘅心中充满欢悦,一时兴起,从地上捡起石子,往水中丢去。
他的双唇向下移动,温柔地印上了她的唇。
“不。”谢朗声音倔犟。
——有我,你再不会有噩梦和伤害。
话未说完,灼|热的气息扑近。
谢朗和图书转头看着她,面上一红,低声道:“蘅姐,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打过的赌?”
薛蘅眼中泛起莹莹的清光,她垂眸落泪的一刹那,谢朗低下头,轻柔地吻上了她的眼睛。
“什么赌?”薛蘅眉头微蹙。
谢朗的呼吸有一霎那的停顿,继而从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怜惜。他看着她的双眸,再度张开双臂。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轻响,谢朗慢慢地走上河滩,走到她身后。
谢朗充耳不闻,一头扎进水里,好一会儿才浮上水面。他踉跄走回岸边,喘着气大笑,右手高高举起,一条鱼儿正在摆尾挣扎。
薛蘅看得怔住了,好半天才道:“你、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脚趾夹树枝的?练这个做什么?”
再过一会儿,见谢朗还不上来,薛蘅心生担忧,柔声道:“你、你快上来。”
不知何时,他已将她压在了身下,她忽然一阵颤栗,挣扎着将他推开,颤声道:“……不。”
薛蘅觉得他的手心十分潮热,抬起头来,问道:“怎么了?”
此时月华移动,照在谢朗涨得通红的脸上,薛蘅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心跳如狂地转过身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脚步声响起,谢朗又跑了回来,他在薛蘅身边坐下,忽然除下了鞋袜。
泪水滑过面颊,洇入她唇角的同时,也洇湿了他的双唇,苦涩而甜蜜。
“我待你要比以前好一千倍、一万倍。今生今世,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你!”
“蘅姐,嫁给我……”谢朗脸上的表和-图-书情极为认真,定定地看着她。
她望着他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谢朗将脸从水中抬起,闷着声音道:“不。”
薛蘅身躯微颤,本能地闭上眼睛,却觉额上一暖,谢朗已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
谢朗将夹着树枝的右脚抬了抬,得意道:“你说过,只要我能用脚趾夹筷子,你就不姓薛,姓谢!你既然姓谢了,当然就得嫁给我。为了赢这个赌约,我可练了一个多月!”
“我哪里说话不算数了?我可没说过要、要嫁给你。”薛蘅好不容易才调顺气息,瞪了他一眼。
谢朗手指间已满是她的泪水。他只能无言地重复这动作,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她心头所有的惨痛,抚平她所受过的一切伤害。
水花四溅,溅到薛蘅的脸上。她无力地坐起,感觉到心还在剧烈跳动,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薛蘅的心顿时怦怦直跳,既甜蜜,又羞涩,还夹着几分慌乱。这种感觉,是她这一生从未体会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薛蘅提高了声调,怒道:“谢朗!你到底上不上来?!你……”
“直到那天——”薛蘅挣开谢朗的双臂,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谢朗看着她这似怒还嗔的神情,小腹间那把刚刚熄灭的火,又腾地燃烧起来。
一种无以言说的感觉,正随着每一次眼神的交汇,在彼此心中缠绵、深种。
谢朗吃完烤鱼,忽然“啊”地叫了一声,道:“蘅姐,你在这里等我。”说完,便匆匆地跑进了一边的白杨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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