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小雨吗？”
“反正平时装了也没人喝。”
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来公园坐秋千，从来没有爸爸妈妈推过他。
“还要不要再高一点呀，男朋友？”
临近高考最后的半个月，图书馆的自习间越发紧俏，人满为患。
“我又没要跟你吵架。”姜雨得了便宜，于是开始卖乖：“我也没有不允许你跟其他女孩讲题，我是很大方的人，才不会小心眼……”
“不知道，玩。”
“那就幼稚呗。”姜雨笑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放松。”
……
公园里有好些个小朋友正在沙坑里玩沙子，姜雨拉着裘厉来到了秋千边，让他坐下来，说道：“我推你。”
他说完，颤抖的手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斜斜的抛物线。
裘厉立刻凑过身去，轻拍着她的背：“谁让给你喝的这么急。”
“谁知道水这么烫。”
“小雨，你可太棒了，这次分数出乎妈妈意料啊，等晚上妈妈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所以她必须在最后关头，卧薪尝胆地再努力一把。
姜雨故意在卷面上做了几个错题，然后偷偷望裘厉，结果他风雨不动安如山。
有时候，一念之差也会造成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就在姜雨要怪他无情的时候，少年望了望眼隔间小门，确定门口没有人之后，他快速凑过去，在她唇边舔了一下：“还疼吗？”
拿下一个值得骄傲的分数，以最好的成绩考上北城大学，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母亲面前。
被宠爱的人，才有资格闹脾气、使坏、甚至撒娇……
反正说了也不想听，裘厉懒得理她，继续低头做自己的试题。
“哥哥就是，哥哥在姐姐心里，永远和_图_书都是小朋友。”
电话那端，久久无人回应。
“蠢货。”
猝不及防，她被被子里的热水烫了嘴，差点呛到。
姜雨见他实在是学不进去了，再继续复习，紧张的情绪只会越来越严重。
裘厉时不时拿余光望她，她抓耳挠腮、做题做的挺艰难，不会的全都空着，试卷上也空了大片。
两人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拉锯战，谁先低头算谁输。
裘厉感受到了。
裘厉淡淡扫她一眼，评价道：“幼稚鬼。”
裘厉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来，同时拧开了小巧玲珑的桌面风扇，吹散她脸上的热气腾腾。
619。
求和的态度，很诚恳，也很温柔。
姜雨最喜欢听裘厉说的四个字，就是“不吵架了”。
“行不行啊。”姜雨揉了揉他的头发：“你在年级第一的位置稳如老狗，还在担心紧张什么啊。”
“唔……”
裘厉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下来，嘴角勾起不自觉的笑意。
“啊！好烫好烫！”
但姜雨万万想不到，像裘厉这种过目不忘、思维敏捷的高智商大佬，竟然也会紧张。
“……”
姜雨赌气道：“不喝了，这辈子都不喝热水了。”
这是裘厉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
高考前一天下午，俩人还在图书馆看书上自习，姜雨托着腮帮子，眼睁睁看着大佬在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下面写了个英语小作文。
每次说着四个字，都是他的妥协和退让，也是他对自己无限的包容。
见过紧张的，没见过紧张成这样的。
就这水平……还想考北城大学？
姜漫依有些费解：“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姜漫依以为是姜雨打和*图*书过来报喜的，于是擦干了模糊的泪眼，平复了心绪，走到前台，接起了电话——
姜雨知道，裘厉紧张是必然的。
姜雨见他有兴致，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推着他，让他高高地荡了起来。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真的生气……她终于有了可以无理取闹得资本。
秋千越来越高，裘厉躁动的心，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
她踱着步子走到了最里面的自习间，裘厉仍旧占了一个双人间，两排座椅挨在一起，空余的那个位置上，妥妥贴贴地放着保温杯和纸巾等小物件。
姜雨知道自己无理取闹，舔着被烫到的下嘴皮，自己跟自己生起闷气。
“……”
“……”
没有玩世不恭、也没有讽刺和冰冷，就是发自内心地因为开心而微笑，姜雨喜欢看他这般微笑的模样。
嘟嘟嘟嘟……
“哥哥才不是小朋友咧。”
今天阳光很好，气温凉爽，微风温柔地拂过面庞。
中午，姜雨背着书包进来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空余的位置。
姜漫依拿着笔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姜雨还是拉下了脸，问道：“那我能坐吗？”
裘厉没从来又想到，他在走出了伤痕累累的不堪岁月，走到姜雨身边，却重新找回了最单纯的童年。
姜雨心里就很窝火，她也知道自己是过于矫情了，若是以前，断然也不会这样。
就算是上了大学，她也必须留在裘厉身边，因为谁都说不清楚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
电话被挂断了。
每天中午，她都会来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室复习功课。
姜漫依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心里默默地说着：“阿嫣啊
和-图-书，看到了吗，你女儿不仅跳舞跳的好，成绩也好呢。”
小孩的妈妈赶紧说：“不许没礼貌。”
“保温杯也可以接温水啊。”
姜漫依能够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细细呼吸声，可是对方就是没有说话。
姜雨必须看着他，平稳地度过这几年。
小姑娘被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使劲儿咳嗽着，原本白皙的小脸胀红了。
正如裘厉所担忧的那样，如果以她现而今的成绩，要考上北城大学，只能说有机会，但不是百分之百稳妥。
“要。”
姜雨从书包里摸出了一张数学试卷，然后开始绞尽脑汁地做题。
高考结束，姜漫依蹲守在电话前，第一时间拨打热线电话查询分数。
但是姜雨是作为特招生入学，文化课能达到六百分，几乎可以算是特招生里成绩冒尖的那一拨了！
姜雨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少年：“男朋友，疼。”
裘厉有些按捺不住，想开口提醒，但又拉不下脸来，之前他说得够多了，结果被她当成废话多的唐僧。
姜雨拉着裘厉来到了公园里。
裘厉托着腮帮子，手里拎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意犹未尽地看着她：“小雨，快高考了，我们不吵架了，行吗。”
小刘摇摇头：“不是小雨的声音啊，是一个男人，声音温温柔柔的，特好听，说要找你，我以为是客人找你预约时间呢。”
“……”
姜雨无伤大雅地对小孩道：“哥哥也是小朋友啊。”
裘厉立刻放下了笔，担忧地望她一眼。
裘厉没有拒绝，任由姜雨一搭一搭地推着他的后背，荡起了秋千。
裘厉任由她攥着，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去哪儿？”
“没紧张。和图书”
所以即便姜雨来了图书馆，看到了他给她准备的位置，她也还是很有骨气地去了别的自习间，没搭理他。
姜雨也没有主动走过去，似乎是在等他开口邀请。
姜漫依眼睛微红，这么多年心愿，这么多年的努力，仿佛都有了回报。
然而，裘厉并没有邀请她，都没看她，埋头做题。
“你都看不到她这么好的样子……你回来啊死丫头，我再也不笑你唱歌跑调了。我保证，我不笑话你了……”
裘厉回头望她：“幼稚。”
最后两个月的时间，姜雨不再接任何app发来的委托，开始沉下心认真学习。
姜雨转过身，趴在桌上开始蒙头做题，红着脸，不理他了。
裘厉接过了保温杯，拧开瓶盖，轻轻吹拂着，让水温降下来。
她索性拎起了他的书包，背在肩上，然后拉着他的衣袖离开了图书馆。
“这里。”姜雨翻下自己的下嘴皮：“烫到了。”
他也没有说这是为谁准备的，也没有邀请姜雨过来坐下。
“我不是……”她使气地将书包重重搁在桌上，说道：“还有谁？”
裘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好意思，女朋友失联太久，我都忘了保温杯应该装温水。”
“那你女朋友是谁呢？”
这男人未免太记仇了吧。
“哦。”
姜雨很紧张，她身边不相上下的同学们也很紧张，这都很正常。
想到那天他给别的妹子讲题的时候，那么认真的表情。姜雨心里隐隐有些不开心，随手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猛喝了一口水。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逝，高考如约而至。
就在这时，有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走过来，指着裘厉，糯糯地说道：“妈妈你看，哥哥这么和*图*书大了还玩秋千呢！还要姐姐推他，羞羞羞。”
裘厉放下水杯，问道：“哪里疼？”
“你是我女朋友吗？”
“不、不疼了。”
“您好？”
聿熙中学的图书馆也修的格外气派，基础设施和服务相当完善，自习室都是单双人隔间的配置，以免相互的打扰。
他扫了眼卷面，随便就看出了几个错误答案。
姜漫依诧异地望了眼前台小姐姐：“小刘，是我女儿打来的吗？”
“请问您是哪位啊？”
原来身后有人推着，可以荡这么高啊。
她絮絮叨叨的话没说完，裘厉笑着捏住了她的嘴，把她剩下的话堵在喉咙里——
如果是正常情况，这个分数要上北城大学，还是有点危险。
“……”
“这是保温杯。”
“你猜。”
姜雨能这样争气，她真的太高兴了。
“……”
裘厉指尖飞速转着笔，漫不经心答道：“我女朋友。”
裘厉每天清晨六点就会过来，占一个双人的自习室，然后在身边空余的位置上放好保温杯、纸巾和桌上小风扇。
好像因为身边有了一个可以包容自己的人。
他等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久，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这上面。
姜雨咬了咬牙，终于走了过去，问道：“这位置，是给谁准备的呢？”
姜漫依走到窗边，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和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豆大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一颗颗地往下掉，最后她几近哽咽。
就在这时，有前台小姐姐找到了姜漫依，说道：“依姐，前台有你的电话哦。”
“她比当年的你，可要强多了，你这个学渣……”
“没必要吃醋。”他掌腹顺势抚了抚她的下唇：“我是你的。”
小刘耸耸肩，表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