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到了中年，他开始知道，爱情既不是一种优美状态，也非虚幻。他把爱情视为转化的人类行为，一种一个瞬间接着一个瞬间，一天接着一天，被意志、才智和心灵发现、修改的状态。
珞迦说了个地名。
珞迦能在他身上明确的看到“优秀”两个字。
女人歇斯底里的，眼都红了，“你现在就知道夜不归宿了，你怎么这么贱！”
“行。”她也不矫情，攀着旁边栏杆翘着腿站起来，“现在倒好点了，刚才都不能动。”
陈潜让走上前，扶着她下了台阶，绕到旁边坐扶梯上去，随口问：“刚才都没人扶你么？”
“嗯，刚回。”他应了声，“你坐这干嘛呢？”
“上个礼拜就开始肿了，到刚才摔了跤才站不起来的。”她拨了下长发，“我学舞蹈的，这几天有个演出，练的厉害了点。”
陈潜让又低头看了眼她脚踝，忍不住皱了下眉：“你这摔的也太严重了点，脚踝都肿成什么样了。”
她连妆都懒得卸了，倒在床上思绪飘远，就要睡着之际炸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珞迦报了串数字，是她的手机号，想着回家后可以把车费给他。
她说完，重重甩上门进卧室，嘭一声响。
珞迦看不下去，给他改了个备注——雷锋少年。
这个“捡”字一点用在当时场景上一点都不为过, 那时候他刚结束Z大的冬令营，出了机场，赶上22：30的最后一班地铁回家。
“嗯？”
“这外面就有个卫生所，我扶你去喷个药吧。”陈潜让说。
他经常会发自己的作品在上面，个人风格很明显，以中国画为主，但也能见到其他类型的画。
同样是艺术路，陈潜让对这更能理解：“我是美术生。”
终于走进卫生所，医生拿着个喷雾就朝她脚踝上一通喷，清凉的感觉过后就是渗进去的强烈刺痛感。
“……”
“对啊，刚给司机也打了个，说我瞎怀疑人又不把你亲自送回来，骂了我一通。”陈潜让有点窝火。
珞迦在医院休息了一天后才回家，穿过小巷，廊道里又被对面那大爷放了辆又大又破的自行车，几乎走不开路。
珞迦不怎么自在的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五个眼巴巴望着的女生，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珞迦笑了：“她们？”
“也不都是今天肿的。”她说。
ｍ•ｈeｔｕshu.cｏｍ.coｍ“比了，一等奖。”
司机闲聊道：“你这男朋友真是，腿伤这么严重都不送你回来！你们这些漂亮小孩就是眼光不好！”
他笑：“厉害啊。”
索性表演很成功，没拖后腿。
“我家很近。”他往身后指了下，“你拿着吧。”
正式拉开。
少年插着兜，非常没有人情味的看着她疼成这样还在笑。
很快出租车就到了，陈潜让把手里的伞递给她。
“嗯。”他极其坦然，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难道没人夸你好看么。”
她掀了眼，甩掉那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女生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摔了一跤。”
结果拎着行李箱刚要上扶梯时忽然瞥见旁边五格台阶之上坐着的珞迦。
——“挺帅”。
奈何这位新晋渣男眼神非常好，径直走上来拍了下她肩膀：“这么巧啊，居然还真是你。”
陈潜让是在地铁站捡到的珞迦。
大家都知道珞迦是个为了跳舞不要命的，腿肿成那样都坚持了这么久，换做别人估计都忍不了这痛早歇在床上了。
“你这样。”珞迦斜了旁边一眼，“没事吗？”
后来那天之后她甚至以为那个少年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捧着咖啡杯背过身，拿头发挡住侧脸。
珞迦简直想抱拳给他致敬。
戴上耳机，打开音乐app，正要放歌，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如今咖啡店里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下将人也照的非常柔和。
珞迦条件反射蹭的翻身，第二次牵动脚踝，痛到直接冒了冷汗，缓了好一会儿才伸长手臂去够手机。
少年身形高挑，穿了件黑色外套和运动裤，愈发显得腿长。
挂了电话，洗完澡卸了妆出来，珞迦捞起手机，看到微信里有一个好友通信录，来自雷锋少年的。
在她父母这里她见识的非常深刻。
喝醉酒的女人就坐在椅子上，斜她一眼：“总算知道回来了。”
两人没怎么聊，更多时候都像是拼桌的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自己刷手机，只偶尔闲聊几句。
陈潜让站在扶梯下看了她一会儿, 片刻后女生察觉到他目光便也抬起头, 跟他视线对上。
“珞迦。”她说。
“没事啊。”他回的坦然。
她顿了顿，忽然噗嗤笑出声，眉眼染上笑意，“那是活菩萨。”
“就是没迷ｍ.ｈeｔushｕ•coｍ•ｃom倒你呗。”她漫不经心。
陈潜让笑了声：“那我倒是注意到了。”
“她们都这么叫。”
“……”
阴阳怪气的。
珞迦轻嗤一声，倒头睡觉。
可珞迦却恍然发现，这人居然长的还挺帅的。
“喂？”珞迦眯着眼。
少年推门走了，珞迦继续看手机，上面是陈潜让的微博页面。
珞迦兀自勾了下唇，外面骂咧声不止，她也没多余反应。
陈潜让也给她们说了再见。
刚才还在台上做了好几个跳跃动作，现在才痛晕也是不容易了。
珞迦愣了下。
乐于助人的雷锋少年啊。
女生挑了下眉：“冬令营就美术类有吧，我打算去Z大的校招，说不定以后能是校友。”
出租车司机转过头：“姑娘，你腿没事儿吧，能不能走路啊？”
“你那是睡死了吧，你再不接电话我都要出来找你了。”陈潜让说。
陈潜让愣了下, 差点以为这是他哪个见过面的朋友，只是这张脸实在也不像会被轻易忘掉的样子。
少年把卫衣帽子拽过头顶，拎着细蒙小雨走了。
“我再待会儿。”
她抬眼：“你呢？”
他也不客气：“收下了。”
珞迦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他们跳舞大多是因为兴趣，而珞迦是为了生存。
“珞迦！快来个人！！”李穂一把托住她没让她栽在地上。
再看坐在地上那女生，面目清淡，也不像是认识他的。
而她从自己的心跳中知道他们这一段关系的开始，从她见他的第二面就生出异样情愫之始，他们之间的差距——
后来珞迦也没找他聊过天。
可真是个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雷锋少年啊。
他坐到靠近终点站，下车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空旷的几乎不像是这个喧嚣的城市。
受过良好的教育，也许生活富裕、家庭幸福，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业，年少有为，天赋异禀，还有那么一批喜欢他的粉丝。
他在她旁边站着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忽然屈指弹了下她手里的咖啡杯：“黑眼圈都快挂下巴上了，别仗着好看就熬夜。”
“没，就看我一眼。”女生耸了下肩，“估计以为我是个什么街头行为艺术，可能是我太美了，不像会摔跤的。”
片刻之后，陈潜让收起长腿站起身：“走了吗？”
少年正站在街边拦车，高挑挺拔，高挑身形被氤氲在昏m.hetushu.com.com黄路灯中。
头像是一副画，珞迦也看不懂，只想竖个大拇指夸高逼格，装逼利器。
她侧身走过，开门。
珞迦在心里吐槽一句，可还是忍不住心脏骤然重重跳动了两下。
女生身上衣服都半湿, 紧贴皮肤，勾勒出纤细腰肢与身形轮廓, 于是陈潜让没直接走上前, 而是站在台阶下礼貌问。
简直不忍直视。
“啊——”珞迦坐起来搓了把脸，又“啊”了声，“我不小心睡着了。”
一直到天色渐沉，客厅的骂声才轻下来，珞迦却是觉得闷的待不下去。
女生便伸手：“我来撑吧。”
珞迦记得里面有一段关于爱的描写。
只是他旁边还围着一圈女生，一个男生带着五个女生请客喝饮料，这怎么看都得被冠上一个渣男之名。
“高几啊？”
只有右腿脚踝上肿了一大块, 泛着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爱是不断被修改的。
少年白衣黑裤，身形颀长，额前的碎发到眉毛，眉目清晰，看着整洁又温柔。
“我吧。”他说着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靠近，“之前有个机缘巧合在微博上有了不少粉丝，有时候会发自己画的画，刚才那几个女生是在这边画馆学画画的，认识我。”
珞迦听到他那边门一开一关以及钥匙的声音，沉默片刻后乐了，支着身子坐到床头，“你一直这么红领巾的么？”
事实证明长得帅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地铁停运，冬天的雨夜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女生纤细的胳膊环着他肩膀，一瘸一拐的往马路对面的卫生所走。
——斯通纳还非常年轻的时候，认为爱情就是一种绝对的存在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如果一个人挺幸运的话，可能会找到入口的路径。成熟后，他又认为爱情是一种虚幻宗教的天堂，人们应该怀着有趣的怀疑态度凝视它，带着一种温柔、熟悉的轻蔑，一种难为情的怀旧感。
她的确是长的美，一件黑色吊带裙，锁骨凹陷，天鹅颈直角肩，气质脱俗，慵懒似猫，却又光彩夺目
两个字。
“行，你别太晚，回去不安全。”
他撑着伞站在街头，叫了辆出租车，又说，“你微信号什么？”
她看到了那个雨夜的雷锋少年。
他真的好自来熟。
五个女生走后，珞迦看了他一眼，挑眉：“让让？”
那一截斑马线两人硬是走了两个红绿和_图_书灯才走完。
珞迦愣了下，这暴躁的脏话和刚才那个雷锋少年可不相符。
陈潜让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结果紧接着便听他说：“用我手机叫的车我到时候也不能知道他有没有安全把你送回去，你到家以后冲上电给我发个信息，过去大概半小时吧，记得回我。”
“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珞迦！我问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你才几岁啊？你知道男人是什么样的吗？”
是个狠人。
等终于喷完药，珞迦觉得自己这半条命差不多也没了。
“陈潜让。”
珞迦收起手机看向窗外。
挺帅。
屋里是亮的。
她长长的“嘶”了口气。
躺在床上，看到书架上那本《斯通纳》
珞迦不理，把钥匙挂在入门用钉子充当的挂钩上，刚要回卧室女人又狠狠拍桌：“你现在是真不把我放眼里了！”
陈潜让莫名就笑了。
“我问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嗯？你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了啊？”
六杯咖啡做好，女生纷纷拿上自己的，又把他那杯给他拿过来，而后笑容甜甜的给他挥手：“让让再见。”
珞迦漫不经心点点头。
“高三，刚从Z大冬令营回来。”
“有事。”
紧接着周围又响起一片：“让让万岁！！！”
“没事儿。”珞迦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谢了啊师傅。”
女生大冬天的穿了条黑色长裙，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头顶蒙了层水雾，大概是外面在下雨, 露在外头的一截手腕和小腿瘦的像竹竿。
怎么喷完药还越来越痛了！！！
地铁站时疼的压根没心情好好看人，过马路也没机会看，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
红领巾雷锋少年是这么想遇就能遇上的么！
珞迦抬眼看他，的确长的好看，是女生会喜欢的长相。
珞迦移开视线，一边漫不经心的估摸着要把那雷锋少年的备注改掉，雷锋少年可不会这要一带五。
“仗着好看？”她仰头轻笑，“你觉得我好看啊。”
珞迦压着火，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叠刚拿到手的比赛奖金，重重拍在茶几上，瞪着女人：“要喝酒就买酒喝去！别整天找我茬。”
只不过一下后台就直接倒了。
痛痛痛痛痛痛！！
“你刚回上海吗？”她突然问, 开口熟悉自然。
最后到舞蹈表演上台那天她脚也还没好和图书，更肿了一圈，可她站的位置是主角，没法找人替，她也不想别人替她，于是咬着牙上场。
——“你们要喝什么，我请客。”
直到又看到了躺在好友列表的那个头像以及名字。
这倒是出乎意料。
珞迦后来每次想到这事都忍不住想笑，这人真跟个横空出世的普渡佛光的活菩萨似的，大晚上的又是带她去医院，又给她叫车还把伞也给了她。
停在地铁站出口的咖啡店，要了杯拿铁。
陈潜让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哪儿去了，摆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
她一瘸一拐的蹦着上楼，家里没人，她把包随便甩在沙发上，把手机接上电，整个人栽进柔软的床垫里，人上下颠了下，带动受伤的脚踝。
“需要帮忙吗？”
走出卫生所，陈潜让问：“你家在这附近么。”
珞迦实在困的好，好不容易终于到家。
“嗯。”她眨了下眼，还是认真说，“谢谢。”
珞迦坐进车后又看向窗外。
长的帅就能这么为所欲为吗？
珞迦扬眉：“那不是我男朋友，那是——”
雷锋少年是一个随时能从细节处体现处良好教养的少年，比如现在。
一个不算熟悉却难忘的声音。
珞迦抽出手机给他看：“没电了。”
“上次的舞蹈比赛比了吗？”
她拿上手机和钱包出门。
每一条评论都有好几百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女生，像方才那五个女生那样，都是他的粉丝。
“你他妈还知道接电话啊？！不是让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吗！”陈潜让在那头就是一通吼。
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陈潜让从双肩包里翻出一把伞，他又是行李箱，又要扶着人，压根没手撑伞。
“这么远？”他挑了下眉，“地铁停了，打个出租车吧。”
“那我来叫车。”
她面相极美，偏成熟，皮肤白皙眼尾狭长上翘，东方意味上的美人脸。
一路漫步目的的，脚踝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坐地铁过了七八站下。
当时的陈潜让自然不知道她的名字, 只觉得好瘦, 而且, 漂亮。
李穂坐在旁边，告诉她比赛拿了一等奖。
只不过雷锋少年的微信名就一点也不装逼了，简直就是大写的傻逼。
珞迦“嘶”了声，被那阵刺痛弄的整个人往后仰，目光也就随之落在懒散站在对面的陈潜让。
“行了，确定你到家就没事了，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