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领命下去,瞳兮左手支住下颚,感叹自己真的算是“侫妃”。不仅没有规劝皇上以身作则,反而还投其所好,为他招揽这些事情,难怪当年独孤媛凤要骂自己是“侫妃”。她这样的人,如果换在昏君身边只怕真有亡国妖孽的潜质。
“昭夫人如果生了皇子,只怕那皇后的位置……”
齐云直了直腰板,“娘娘,这宫里该狠心还得狠心,否则你这就等于是养虎为患,如果娘娘不便,奴婢便自己去办,要让那位没了孩子的法子可多了去了,奴婢一定不会连累娘娘的。”
“娘娘真会想,奴婢就想不出这么好看的发髻来。”束帛的手灵巧的翻动着。
“万眉儿要进宫?”瞳兮在嘴里咀嚼着这个消息,称不上坏,也称不上好。这万眉儿是当朝辅国将军万坤的小女儿。
齐云跟在瞳兮的身后,不解她怎么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娘娘,有把我太后会出手么?”
瞳兮心里暗自嗟叹,如今连齐云对自己也没有信心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这般凄惨的地步了?
“听说皇上打算以纯元夫人之位迎娶万氏。”万氏一入宫便是从一品的四夫人,这样子简直是比慕昭文还炙手可热了。
“晋王妃最近可好?”瞳兮忽然问齐云。
瞳兮摸摸额头,觉得那个位置离自己越来越远,身子也觉得惫懒。
“臣妾在寺庙里呆了过,有些事也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只怕争也是争不来的,皇上如今待我也……”瞳兮顿了顿声,仿佛有些哽咽,又有些自暴自弃,自卑自怜,“如果争到最后,恐怕也少不得落个青灯伴古佛。”
“臣妾看太后气色不太好,用不用让太医来请个脉?”瞳兮笑盈盈的立在阳光下。
“娘娘就不怕她翅膀硬了以后对付你?”
瞳兮看了看东边,那是长信宫的方向。“我这段日子不如此孱弱,她怎https://www•hetushu•com.com么肯信我再没有那个能力,她想等着我动手,我倒想看看谁先忍不住。”
独孤媛凤见与她毫无共同话题,也不多留她,只推说头晕便让她回去了。本还想借机挑拨一番,却被她给挡了回来。
“那,咱们要不要……”李嬷嬷悄悄的说。
瞳兮走后,李嬷嬷便走了上来,“贵妃她……”
瞳兮轻叹一声对含元殿门前的太监道:“皇上在吗?”
这后宫,自己无法得宠,培养个人也是不错的想法,瞳兮从没有要独占圣宠的念头。她一直觉得自己无妒无忌,在天政帝身边为他妥善的处理各种宫妃,投其所好,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皇上如今越发不待见自己。
“如今昭夫人有孕不能伺候皇上,可是皇上已经连续半月只去昭阳宫了,冷落了诸宫妃嫔,娘娘是不是该去劝劝皇上?”
“我任她生,自然也有人不想让她生的,慕昭文为人谨慎自重,丝毫没有要同我斗的意思,她在后宫能脱颖而出成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恐怕也是有些头脑的,只怕她未必肯信我,不过她不信我也好,母亲为了孩子总是什么都肯做的,只怕她也要失去那平常心了。”
“可是……”
“从端午以来,晋王妃曾私下进宫几次。”
瞳兮为齐云的忠心感动,只是她笑着摇摇头,“姑姑,如今我身为贵妃,唯一想的便是不出任何差错,不被人捉到把柄,那么我的位置就不会动摇,至于皇后的位置,那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只是想不到这次,万眉儿终于要进宫了,据说是她那位准夫婿在新婚前夕暴毙了。
束帛给她挽了一个自己新创出来的蝴蝶髻,在蝴蝶髻四翅的边缘用薄薄的金片妆饰,点缀着指甲大的明珠,又在蝴蝶的首下簪了一朵鎏金牡丹,那便是一曲生动的蝶恋花,m.hetushu.com.com额前缀了一粒流光溢彩的明珠,将双眸衬得水波潋滟。
齐云不解,瞳兮也无意解释。
瞳兮凝眉,齐云姑姑还是不了解天政帝,他决定的事情岂是他人能干预的,何况皇上要宠幸谁不宠幸谁根本不是一个妃嫔该过问的事情。所以,一定要走曲折路线,投其所好。
“娘娘,咱们可得想个办法啊,在万氏进宫之前,娘娘可要想办法挽回皇上的心,否则……”齐云急道。
“慕昭文的孩子,我不会去动的,我总要为我那可能存在的孩子积点儿福气吧,何况一个孩子没了她还可以生第二个,第三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悲天悯人了?”独孤媛凤冷哼一声。
所以她才能光鲜亮丽的站在众妃之前,享受着她们的羡艳,她真的喜欢这种感觉。低等宫妃又或者那些朝廷命妇见了她,便学着她的样子装扮,在民间流行开去,瞳兮嘴上虽瞧不上她们这些动作,可是心里却也是十分高兴的,又开始想着方的变出更美的衣服首饰来,这样不停的循环,也为打发宫里寂寞无聊的日子,她乐此不疲,所以也就不觉深宫的岁月难熬了。
只是换了天政帝,这位英睿的君王,她便可以远离侫妃这个称号,他,总是知道该做什么而不该做什么,无人能左右。
“她自然不愚蠢,她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皇上待她比普通宫妃也好不了哪里去,现在说这话是在赌我呢,嬷嬷,可是我怎么也不甘心让慕昭文那贱人生了皇上的孩子。”独孤媛凤心底一直有个秘密,那就是她想有天政帝的孩子,这才是身份最尊贵的孩子,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下一位皇帝。
“法子是有,不过我还在考虑。”瞳兮想了想,如果要激得那位动手,她还不得不兵行险招,一旦被人发现,那就只能身首异处了。
瞳兮遣退了所有人,hetushu•com.com“姑姑以为我该如何?”瞳兮笑了笑。
“臣妾叩请太后金安。”这一日瞳兮比寻常更为多礼。
慕昭文有了身孕,瞳兮自然是要去长信宫同自己的朋友独孤媛凤商议的。
瞳兮来这里就没有想同独孤媛凤打哑谜的意思,“太后是说昭夫人的事吧?初初臣妾也觉得难受,可是皇上膝下无子,这是大忌,如果昭夫人能生下皇子,臣妾也能安心些,至少那是皇上的孩子,我也算他的母妃。臣妾膝下也无儿女,能不能有孩子也看上天垂怜与否,如果不能,我如今对昭夫人好一点,也只盼她日后看在今日情分上,也能想着我的好。”
独孤媛凤冷眼看着眼前的令狐瞳兮,想不透她为何肯将那长命锁送给慕昭文,难道她们两人背后早就……
玉香撇嘴一笑,“还是娘娘有福气一些,贵妃入宫多时,也不见有动静,恐怕那锁她知道自己留不住。”
“胡闹。”慕昭文板着脸斥责玉香,这丫头现在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主子发达了,下人就难免浮躁些。
独孤媛凤反观她,便更加怀疑,她面容明朗,越发艳若桃李,哪里有黯然神伤的样子。
玄纁将准备的参汤装进食盒,跟了瞳兮前去含元殿。
“我自有分寸。”独孤媛凤需要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而且这个祸水最好它引,既然将令狐瞳兮招了回来,她自然也是有用处的。
很好,看来皇上对晋王妃还是有兴趣的,“那就以本宫的名义邀请晋王妃进宫,理由你瞧着想吧。”
“哀家很好,倒是你爱娇却瞧不懂了。”
“可是,如果昭夫人生了皇子,那,那,如果皇上封她为后,那便是嫡皇子啊。”
晋王妃入宫后,瞳兮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准备去见一见天政帝,否则自己的安排就白费了。
“太后,老奴看贵妃未必是这样愚蠢的女人。”
她特地选了https://m•hetushu•com•com一件质地异常轻薄的银红低襟软烟罗裙,远远看去就仿佛是天边的一道粉色彩霞,闪着银朱的光芒,是时下流行的样式,胸口低低的,连里面的月白绣牡丹的肚兜也能看见一点儿。
齐云觉得眼前的贵妃才是当年她选择的主子,前些日子太过韬光养晦了。“娘娘怎么就有自信有人能动这位?”
“姑姑,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娘娘,你看看皇上对昭夫人的样子,如果真被她生下皇子,那还了得?”齐云如此能忍的人都差点儿想跺脚了。
“娘娘已经有法子了?”
“独孤媛凤不是傻子,慕昭文肚子里的孩子全宫上下都在盯着呢,只是我猜她肯定忍不住的,实在不行,我还有法子。”
齐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娘娘的意思是任她生下这个孩子?所以才送她那个长命锁。”
李嬷嬷停了停,虽觉不妥,但这几个月皇上对贵妃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的,连她上次受伤都那般冷漠,同三年前比确实是千差万别,所以她也止了嘴。
万坤以外姓封辅国将军便可见他在天政帝心中的地位,当初天政帝未继位时,曾在万坤的麾下服役,万坤与他亦师亦友,这万眉儿几乎可算是天政帝从小看着长大的。传闻他登基时曾想过立万眉儿为后,哪知万眉儿还没出生的时候便定了亲事,换作别人,女儿能为后,那自然是求神拜佛也求之不得的事情,可是万坤却力排众议,没有应允。
彤辉宫
齐云想说的瞳兮都明白,那同太子是没什么分别的,仿佛做太后是这宫里每一个女人的最终梦想,可是她旋即又想起了独孤媛凤,她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想当太后的女人,瞳兮想到此处,便不由想笑。看着齐云还在急,她才缓缓的道:“昭夫人这孩子是男是女还不清楚,能不能生出来也不清楚,生出和*图*书来健康不健康也不清楚,本宫何须冒那个险,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搏她一个孩子。”
“我就怕她不对付我,她如此退让,我若为难她,皇上必然不肯,如果是她先为难我,皇上那边自然也无话可说。”瞳兮深谙出师不义不能胜的道理。
此时晚霞漫天,景色十分瑰丽,瞳兮心里忐忑,但是也开心,能用晋王妃从昭夫人那里分一杯羹也不算坏事,只要皇上的心不再只顾着昭夫人,以后的事情再另做打算。
瞳兮有时候真是盼望天政帝是前朝中宗那样昏庸的人,自己便可以在后宫呼风唤雨了,也不用像如今这般如履薄冰。
“这宫里哪个女子不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漂亮,何况妇容本就是我们这些做宫妃该注意的。”瞳兮闲来无事时,也为自己想点儿新发型,又或者设计点儿首饰,让尚服局领了去寻能工巧匠做了。
每次侍寝,都越发的疼痛,偷偷的瞧他脸色时,他的神情也越发的冷漠夹杂着暴戾。
瞳兮笑了笑,“昭夫人出生不高,只怕即使生了皇子也未必能麻雀便凤凰,如果她真能坐上那个位置,太后以为臣妾又能做什么?”瞳兮苦笑连连。
“夫人,你说贵妃娘娘怎么会那么大方,把那长命锁送给你,听说那是她娘盼她生子特地为她打造的?”玉香快嘴的问。
“没用的东西,枉费哀家辛苦的将她找回来。”独孤媛凤拍了拍扶手。
只是瞳兮和独孤媛凤万万想不到的是,宫里很快就会来个压住慕昭文风头的人了。消息传来的时候,熟悉内幕的人早就惊住了。
昭阳宫
慕昭文撇了撇嘴,这位贵妃娘娘越是笑容可掬,那就越是居心叵测,如今自己有了身孕,就更得万分小心了,但是她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慕昭文也不便说什么,“她身份尊贵,要什么没有,只怕还有更名贵的锁留给她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