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时间会医好一切的伤口的。时间也会培养感情。
宁墨离开了一年,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走,每到一个地方就寄一张明信片回来,足迹踏遍北欧到南非,但从没去美国。
男生外向啊。
而雾浓浓也的确是懂了,的确是少来了。
杜若也理解宁墨,雾浓浓那样漂亮的人物,性子又活泼,如果不早日握于鼓掌,只怕是后患无穷。
至今想起来,杜若都觉得心存歉疚,如果不是当初她牵成的这段孽缘,也许两个孩子都会幸福地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笑容里剩下的是什么也不在乎,连命都不在乎了,什么都可以玩了,什么都可以赌了。
杜若更担心的是宁墨。这一次的悔婚,对他好像没有任何打击,只是汽车挡风玻璃上的一道裂缝而已,并不影响继续使用。杜若以为这样的解脱,对宁墨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杜若愣了几秒,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其实一直不知道。
乐毅起身后,在雾浓浓的唇上轻轻一啄,本来应该是深吻的,可是感觉出雾浓浓的人躲,最终便化成了蜻蜓点水般的怜爱。
雾浓浓明知道一切都可能是自作多情,可心城还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
杜若总觉得她这辈子一错再错,最错的就是干预宁墨的婚事。第一次她的热心错了,第二次她的热心又错了。
后来宁墨回国了,杜若却没有,她总想再看看雾浓浓,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想看看,研究研究,那么多年的执着是为了什么。
再看宁墨,他开始频繁地去美国出差。
真想大吼一声,但奈何是在市中区,人就是这样被压抑和自我压抑。
到后来杜若便在A市重新看到了雾浓浓。
杜若亲手给雾浓浓沏了一壶茶,微微一笑,“有辆车在我家门口停了几个小时,我这个女主人难道还能不放在心上吗?”
雾浓浓读书的校园十分漂亮,教学楼后的苍天树下绿荫如草。
在宁墨去美国出差的时候,杜若忍不住想跟着去,想看看她自己的儿子她是不是真的了解,是不是真的那样坚定?
就在杜若逼得接受了雾浓浓的时候,却在婚礼上亲耳听见宁墨悔婚,这是连他们两口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有什么人能在八年后提起来,依然可以让宁墨为之大醉的?杜若没问过,也不敢问宁墨这么痛苦却为什么不去挽回?
杜若摇了摇头,“宁家的男人有个传统,新婚前夜都要去新娘的家外守一整夜。”
好在宁墨回来后,就跟和-图-书焕发了新生一样,从此事业步步高升,红红火火,才有今日的恒远金融。
事后,宁恩以雷霆之势堵住了媒体的嘴,但却怎么也撬不开宁墨的嘴巴。
雾浓浓甩了甩头发,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往最繁华的闹市区走去,想借一借那里的热闹,暖和暖和自己的心。
金素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是,这次还是多亏了宁总,今年三月,我去宁总的投行,他看到后,二话没说就投了。”
雾浓浓更是提都不能提的人,一提,宁墨就眼睛就红得吓人,仿佛要吃人一样,酒喝的烂醉,烟也抽得厉害了,浑浑噩噩的一场大病后捡回命,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杜若瞧了瞧雾浓浓,叹息了一声,眼神里对雾浓浓的话并没有认同,屡次张嘴欲说,最后还是以一声叹息结束。最后杜若将雾浓浓的双手都握在掌心,盯着雾浓浓的眼睛,“你和宁墨都将过得不幸福。”是啊,她和宁墨也许都将不再幸福,可是却无力去挽回什么。
不过最终,雾浓浓在婚礼上悔婚的时候,杜若惊讶也伤心。她还是看错了雾浓浓蛰藏的那带有毁灭性的感情倾向。
但是杜若没有办法,宁墨从小就极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他自身的感情和婚姻。
有些惋惜地走了。
所以,雾浓浓哀伤的有她和他的结局,但更多的哀伤却来自于她没有尽力,雾浓浓细想着在宁墨没订婚之前,如果她再努努力,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只要一起到这里,她的心就痉挛得难受。
一坐就是一整天。
宁墨自从认识雾浓浓之后,简直可以形容为走路带风,满面春风了。那样子是杜若不曾预见的,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有那等痴情和罗曼蒂克的样子。每一次提起雾浓浓都又气又笑的,他自己不停地嘲弄着雾浓浓,却不许任何人说雾浓浓的坏话。遇见好吃好玩的,第一个想到的总是雾浓浓,不爱打电话的人,变得一天打二十四次都不嫌多,后来甚至连宁家都不沾了,成天往雾家跑,简直就像是雾家的儿子一般。
海伦望了望宁墨,宁墨微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看见没看见,只是他手中杯子里刚倒上的红酒已经空了。
杜若虽然吃味,但也知道没有办法,只能接受雾浓浓。
如果可以有她,生活是不是会好得让人嫉妒?
雾浓浓有些慌神地摇下车窗,“杜阿姨。”“浓和_图_书浓,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雾浓浓想着他明天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只有今晚,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这样守着他的窗口。
“雾小姐。”一个陌生但又似曾听过的声音在雾浓浓耳边响起。雾浓浓有些愣愣地平视前方,几秒后才聚焦到她眼前的那个人身上,金素云。
雾浓浓当初很少来宁家,即使来,杜若自己也是对她礼貌有加,感情不足的,她想以女人的敏感,雾浓浓不会不懂自己的意思。
杜若在美国呆了一个月,看到雾浓浓身边换了三个男人。不过,杜若从私家侦探手里得到的消息是,最近一年,有一个男人始终在雾浓浓的身边,雾浓浓喊他师兄,两个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十分聊得来。雾浓浓对他的笑容,是温柔而不带任何诱惑的杂质的。回国后,杜若以为宁墨能有所改善,既然对方能放下,他肯定也能。后来的确好了些,宁墨遇上了简苒,还破例带了简苒回宁家。杜若作为一个旁观者,心惊地看着宁墨痴迷于简苒的背影。
昨日还高兴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准新朗,转瞬间就翻了脸。
雾浓浓的脸霎时就白了。
雾浓浓的神情有些恍惚,没记在心上,但是金素云的变化她却是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提起雾浓浓,宁墨再也没有红过眼睛,那里面有隐隐的兴奋。
三月,三月,雾浓浓早就和宁墨分手了,那时候他是不是在进行着和海伦的订婚准备啊?雾浓浓不知道金素云想暗示什么,只能对她笑笑。
海伦将手覆盖在宁墨的手背上,他翻了翻手掌,反而握住海伦的手,微微笑了笑,招呼了待者买单,然后牵了海伦离开,没有喜悦,没有激动,甚至没有温度,就好像他牵的不过是一尊石头。即使这样,海伦还是跟在宁墨的身后。
雾浓浓与宁墨的婚事当时看来,简直就是铁板定钉的事情,只是杜若没想到会那么早,那时候雾浓浓才不过二十岁而已。可惜她自己的儿子早就按捺不住,非要将人拆入腹内不可。
杜若紧接着就发现雾浓浓反握住自己的手,重重的握了握,脸颊从白色片刻就变成了激动的红色,一双眼睛亮晶晶,光闪闪,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杜阿姨,我知道宁墨当初为什么悔婚了!”
雾浓浓有些失神,半响后才轻轻地道:“宁墨,他在家吗?”
常常抽着烟,坐在阳台一角,窗帘的背后,仿佛一个怕光怕人的孩子,总是窝在一个和图书角落里,独自身舔舐自己的情绪。
杜若很想知道,当初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两个人分开,乐此不疲地彼此折磨。
雾浓浓仔细瞧了瞧乐毅,宁墨毁然结婚了,那,她也需要结婚。
再后来,杜若与雾老爷子闲聊的时候,听他说他有一个极漂亮和可爱的孙女,老爷子对宁墨很有好感,杜若不好推辞,哪知道这一次却宁了宁墨这么多年。
雾浓浓转身看着金素云的背影,她是在暗示宁墨帮她,不过是因为她以前帮自己缓解了害喜的症状吗?
那段时间,宁墨做了很多事,包括那压死雾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雾浓浓也笑了笑,有些自嘲,但并不开口说话,杜若想必是了解一切的。
有些人错过了,她却不想放弃。
在宁墨结婚的前一夜,雾浓浓站在人行天桥上,看着一辆辆车从远处而来,形成了一条灯光闪烁的车龙,不知道要蜿蜒到哪里去,是不是每辆车的主人都在欢喜地想着终于可以回家了。
当初宁墨追求雾浓浓的时候,杜若是并不喜欢这个女孩的,娇蛮任性,从来不顾他人的感受,而且心且心里喜欢的一直另有其人,任何做母亲的都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这样一个女人。
宁墨的改变是惊人的,主动戒烟了,人在家里也不再阴阳怪气了,笑容里添了笑声,有时候默默地发呆,但也不阴郁了。
杜若能做什么,旁观他二人的别扭,杜若唯一能做地就是拉拢雾浓浓,这就是爱屋及乌吧。雾浓浓的全部资料,杜若看过了她看到雾浓浓的痛,所以也天真的以为,一切都放晴了。
宁墨从小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因为从小就聪慧,一路打路坦荡地至上云霄,所以自视也难免甚高,总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哪怕是感情,这世上除了死亡,还有什么是不能掌控的呢?
杜若看见宁墨执着地认为他自己可以斩断过往,却跟陷入蜘蛛网的昆虫一样,越是挣挣扎就越是深陷,杜若心痛又无能为力。
雾浓浓最后远走美国,之后的时间,宁墨整个人就跟废了一样,工作、生活完全陷入了黑暗,最爱整洁的人最后闻起来像个乞丐似的,一直不曾开口说话。这便是所谓的杀敌一千,自伤八百。
意气风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功女人的范儿,皮包是崭新的顶级小牛皮包,鞋是Jimmy Choo高级定制。
第三次,杜若告诉自己再也不要错了,但也许又错了?宁墨的变化杜若说不上来,再不是和_图_书为感情要生要死的年月了,但宁墨就真的成了一方宝墨了,明润馨香,却再也没有心肠。
再出来,依然是意气风发,而带着女人们为之尖叫的微笑的宁墨。
金素云其实也知道,现在她对雾浓浓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是变相的伤害,所以也不再开口。
雾浓浓用手肘撑在天桥的扶栏上,手捧着脸,叹息着一切都过去了。
让杜若最警觉的一句话,就是曾好奇地听见宁墨对他的女伴说,“我最喜欢看你的背影。”
所以雾浓浓含笑伸出了左手,当乐毅半跪在地,将戒指套入她左手无名指的时候,雾浓浓也不懂自己是为了雾宁,还是为了赌气,又或者只是无所谓。
雾浓浓惋惜地笑了笑,“可能是我们彼此都爱得不够深吧。”
杜若对雾家和雾浓浓万分愧疚,特别是那时候雾老爷子刚过世不久。
那个人带着墨镜站在对面的楼下,看到雾浓浓与那男孩起身离开,才肯转身离开。
金素云有些歉意地笑了笑,“是啊,我重新开了家公司,效益还不错。”金素云顿了顿,琮是说了,“这多亏宁总,没想到金融危机,他还肯给我的新公司做风投。”
“浓浓,你和宁墨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样子?”杜若良久后开口,居然有一丝激动和怒其不争之感。
杜若看着越来越漂亮的雾浓浓有些心惊,她看起来太开朗也太明亮,手里牵着一个男孩的手,两个人从教学楼里冲出来,将教科书往天上一扔,欢快地笑着滚到草地上,互相对视后,旁若无人热烈地激吻,杜若心想,原来这么多年,放不下的始终只有一个人。
杜若知道自己的儿子绝不是一个玩弄他人感觉,最后还要落井下石的人,可越是这样就越无法理解宁墨。
亏得雾浓浓还记得她,那个曾经落魄而求助宁墨的女人,那个给了雾浓浓金桔,缓解了她害喜症状的女人。
“是什么原因?”
雾浓浓痴痴地望着宁墨卧室的窗口,黑漆漆的,因为明天要结婚,所以今晚这么早就睡了吗?
雾浓浓的笑容一直保持着,“肯定是你的新公司值得投资。”金素云听了雾浓浓的话,张了张嘴巴,她的新公司值不值得投资她心里很清楚,值得,但是同样值得的还有其他很多公司,他们都没有她这么幸运。
宁墨当时虽然没说任何话,可从那之后就时不时在自己耳边说一些雾浓浓的趣事和好话,杜若虽然还是不喜欢雾浓浓,但却彻底明白了她的儿子,早https://m.hetushu.com.com就是别的女人的人了。
雾宁被杜若借去给宁墨当花童,雾浓浓没有反对,有些事不是躲避,就不会发生的,所以她和雾浓宁都必须去面对。
雾浓浓就那样痴痴地望着,想着那温暖的厅堂里,有雾宁,还有杜若。
如今再看金素云,哪里还有落魄可言?
宁墨身边也从没缺过女伴,这让杜若又放心又杜若偶尔碰见宁墨和他的女伴,总觉得似曾见过,一样高挑有致的身材,一样的波浪长卷发,连染发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海伦看着眼前正接吻的那一对,松了口气。
背影,谁的背影?从雾浓浓走后,杜若看了宁墨八年,意见风发里怎么也藏不住死寂的悲伤,杜若是他的母亲自然知道宁墨在人背后的一面。
只有今晚,只有今晚可以脱下伪装,再哀伤一个晚上。
“金女士,你好像……”雾浓浓微笑着道,表面上依然明艳疏朗,任谁也看不出她的恍惚来。
是她自己放弃的,是她自己没有尽力去争取。
“吃好了吗?”宁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点儿死寂,海伦有点儿不确定眼前的宁墨还是不是以前的宁墨,一样的松颜,不见悲喜,崔巍如青翠之高已,可如今满山枯黄,到了冬季。
雾浓浓举手招了出租车,鬼使神差地最后还是来到了宁家。雾浓浓坐在车里,给了司机十张红秒,只让他静静地停在这里。
金素云的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的男人,样貌端正,手里提着公文包,金素云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助理,小陈。”
三天后,雾浓浓牵着手从教学椄里冲出来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
“杜阿姨,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雾浓浓最终还是点了头,有些近乡情怯地走进宁家的客厅,所有人都睡了,只有杜若还在。
十二点过了之后,雾浓浓又给了司机十张钱,还是静静地不动,就这样宁着。她痴痴地望着,却没有发现已经有人走到了她的跟前,在车窗外敲了敲。雾浓浓回神定睛才看清楚,是杜若。
起初杜若也担心过宁墨,二十几岁的人了,从没正经交过女朋友,杜若给宁墨介绍了好些朋友的女儿,他都只是看看,再观他周围,全是美女淑媛,可总不见宁墨认真过。有一阵子,杜若见宁墨身边的好友一个比一个俊俏,还曾经怀疑过他的性向。
杜若曾多次想要劝慰宁墨,但从那以后宁墨就好像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墙,墙外的人再也进不去。
至少杜若没收到过来自美国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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