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人开始多起来了，乡村的街道从清净开始有了人声，再到人声嘈杂。
不仅如此，被螃蟹夹着时，从他的表情看，他竟然觉得很舒服？
周离站到了楼顶边缘，俯身往下看。
5月3号。
确实还不算太迟，还没有到不好意思在田边支杆的年纪。
“早。”
“今天吃了午饭再走吧。”楠哥说。
两人隔了半米远，并肩走着。
“你在干嘛？”
河滩上的螃蟹好多，随便找一块石头，将之搬开或者抬起来，下边的螃蟹立马便惊慌失措的四散开来，数量极多，能捉到多少全看个人本事。
可能是月份不对？要六七月吧？
“我要去。”李栋说。
“昂……”
“不准！”楠哥皱起眉看着他，“你一上街就想吃烧烤，不准去！”
一口下去，真当是入口即化，沙质的果肉和丰富的汁水充满了嘴巴，甚至顺着嘴角流下来，周离的白体恤的领口处很快多了几点浅红的印子。加上先前在楼顶的所见所闻，他总算在五月的第二天感受到了夏天的味道。
只见楠哥将手伸进裤兜里，像是变戏法一样，一下摸出一把勺子。她手指再轻轻一搓，就像是两张叠在一起的纸牌一和*图*书样，两把勺子出现在了周离眼前。
槐序的画风也不同。
楠哥还没起。
“昂！龙虾还剩不少呢！”
“不！准！去！”
“你起这么早干嘛？”
并且比往年感受得更清晰。
“……那我也不去了，我等下自己去。”槐序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莫名其妙。
周离也还有些没回过神呢，但楠哥已经迈出了门，穿着一双老旧的凉拖鞋，吧嗒吧嗒的，他也只能连忙跟上去。
“我不吃烧烤。”
琉璃瓦上立着一个倾斜的小锅盖，要将身子探出去很多才看得到公路。
“在想什么呢？”楠哥看向周离，但没等周离回答，她便帮他答了，“是不是和大哥走在一起，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周离等啊等。
“有卖烧烤的。”
“不去。”康雪儿说。
“我真的不吃。”
又顿了下：“我也是在农村呆过的，但我几乎没有玩过这些，除了……我觉得我以前可能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
“走神了。”
倒是很甜，沙甜。
周离从中触摸到了儿时的回忆，只可惜没有看见萤火虫，记忆中盛夏的傍晚除了在天空嬉戏的燕子、烦人的蚊子和飞得扑扑响的蝙蝠和*图*书，还应该有莹绿色的光点才对。
“这样啊。”
“多带点，他们不爱吃，也不会弄这玩意儿的。”楠哥说着，忽的又问他，“这几天玩得还行吗？”
“……”弟弟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不敢吭声了，委委屈屈的站着，抠手指。
“好嘞！”楠哥答应得很爽快，“其实那家烧烤味道还不错的，比城里很多烧烤都好吃。”
加上楠哥走路、神态、一举一动都有些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感觉……周离总觉得自己也有点嚣张。
这是乡村的夏天。
夏天本身就是属于青春的季节。
“早啊。”
5月4号，逢场。
“不去。”江寒说。
西瓜是晚饭时才买的，一辆三轮车运来的，听见叫卖声，二伯出去挑了几个大的，紧急放冰箱里镇了一下，多半用处不大。
“现在赶场没有以前热闹了，人好少，也没有看的，还只能买菜。”楠哥向周离描述着，“我记得以前赶场的时候，整条街全是人，人挤人，有卖葱油饼的，有耍杂技的，有装一麻袋的各种毒蛇卖药酒的，结果现在连卖假药的都很少见到了。”
楠哥捉螃蟹的画风和别人不一样。
“要去！”槐序很https://www.hetushu.com.com积极。
“不去。”张浩说。
“谁说我没带？”
楠哥终于醒了。
街上也还没有热闹起来，毕竟天才刚亮不久，还泛着蓝，只有少数摆摊的人挑着担子、背着背篼从上边走来。
“你想吃吗？”
但愿如此。
“我带点走。”
“很好。”
“赶场。”
“你又没有带勺子。”周离换了个理由。
早晨他们依然去钓小龙虾，下午楠哥则带着他们去河边烤了烧烤，在河滩上抓了很多螃蟹。
螃蟹夹人很疼，其他人都是选定一只大的，或者离自己近的，小心翼翼的摁住它的背，让它动弹不得之后，再捏着它的背壳把它拿起来，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的。而楠哥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捞过去，讲究个眼疾手快，在螃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住好几只，抓得越多越好，然后捏得紧紧地，不给它反抗的空间。
对门的路灯亮着，有蛾子绕飞。
九点过。
“呀！我都差点忘了！不急不急，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楠哥摆了摆手，又拿出了镜子和梳子，“我还没吃早饭呢。”
牛仔裤贴身，放在裤兜里的勺子……周离拿到手里还是热乎的。
吃完西瓜，青m.hetushu.com.com春正盛的少年们一边打牌一边聊天，玩到深夜才睡去。
“啊？哦，嗯。”
下方传来了二伯的喊声，叫他们下去吃西瓜，大家都下了楼。
“哦哦！”
于是空手走着的两人变成了捧着西瓜边走边吃，时不时指着一个东西议论两句，路人看见了，都会瞄他们一眼。
周离余光瞥见楠哥在偷偷瞄自己，于是他想了想，将回答延长了：“很开心。”
“是。”
“哪里不好了？”
周离在旁边默默等着，也不吭声。
果然，西瓜只有一点点冰。
在愈渐昏暗的光线中，反着光的白色水泥公路最是显眼，甚至亮得有点不真实。有一条狗迈着欢快的脚步从上边走来，又往街上走去。有几个老太太坐在斜对门的屋檐下聊天。有个大叔抽着烟也沿着街走，黑暗中能见一个猩红的亮点，随着他的吸气变得更亮，转瞬又暗了下去，遇见熟人，他会停下来打声招呼，声音分贝很高。
他是任螃蟹夹。
楠哥像是故意吊他胃口，慢悠悠的收拾自己，又慢悠悠的吃着早饭，偶尔和其他几个同学聊几句，或者和同样来赶场的某个亲戚拉几句家常。
楠哥早已习惯了周离的性格和说话方式，恰巧她并不是一个和图书需要别人热情接话才能将对话进行下去的人，于是她毫不在意。余光瞄见旁边有卖小西瓜的，她又指着对周离说：“看见那个卖小西瓜的没有？要不我们买一个，切成两半，抱着用勺子舀来吃，边走边吃。”
当地方言管螃蟹叫盘海，这种螃蟹则被叫做铁盘海，就是没什么肉的意思。不过炸得酥脆了倒是挺香的，但吃不了几个就不想吃了。
她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头发有些乱，头顶一簇呆毛翘得老高，她挠着头对周离打招呼——
“等下买点回去吧。”周离觉得李栋很可怜，别的弟弟只是小时候被姐姐欺负，大了就能转换地位，而李栋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姐姐了。
所以很感谢楠哥。
小西瓜论个卖，五块一个。
她拿了一把给周离。
楠哥擦干净嘴，问其他几人：“我带周离出去赶场，你们去不去？”
“不准去。”
“对。”
周离起了个大早，去帮着烧了火，然后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早饭。
“emmm……”楠哥想了想，说道，“你现在这年纪也差不多，不算太迟。”
“走了！”楠哥看向周离。
“边走边吃，看起来不太好吧？”周离左右看了看，人好多，他有些为难。
“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