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白骨成圣碎青霄
第四百二十章 野火烧不尽

“去一个能看见光的地方,跟紧姐姐,不要走丢了。”
只见娇小的少女对着紧闭的大门伸出了手指,轻轻点了上去。
指尖凝结着一点精纯的权柄。
“我们要去哪里?”
“……”
生命。
它是真实存在的,也或者是轮回海的象征。
殿中,大门紧闭,鱼王与九幽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少女恍然回神,见到了躺在殿中的少年,她立刻扑到了少年的身边。
幽冥神殿里,本该死去的少年睁开了眼。
两人相拥着静默了。
“我最近总是做一个梦。”
“师兄,以后我们就住这里吧……”
与此同时,南溟海上,苦寻无果收剑欲走的剑圣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望向了远处,如临大敌。
那是一条漆黑的羽蛇。
“嗯。”
“为什么这么问?”
洛河因她而名。
“嗯……宁小龄,你呢,叫宁长久,天长地久的长久。”
“师父现在在何处,他到底要做什么?”
“姐姐……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
但她无法觅到一丝喜悦,她看着南溟空空荡荡的上面,看着海面上飘来的,孤舟般的断木,久久失神。
“啊……师,师兄。”宁小龄咬着唇,垂下头,似哭似笑。
……
意识高速延展,跨越了轮回之海的虚无,在巨大的海洋中寻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那身影残破得像一块布,唯有气海和紫庭尚且完好——那是剑灵与金乌的栖息之处。
这是天地见证,有迹可循的重生!
宁小龄的‘轮回’可以将宁长久的神魂带出墟海,叶婵宫的‘生命’则可以将他破碎的身躯修复完整。
“嗯……我总觉得很亲切,我们前一世……是夫妻吗?”
羽蛇从黑暗中钻出,舒展开巨大的身躯,将她的意识死死缠绕,要将她绞杀、吞噬,成为墟海的养料。
此刻,手脚冰冷的叶婵宫正立在幽冥古国的大门口,不合身的白裙看上去似有些宽松了。
她的灵在轮回海中经历了和_图_书短暂而仓促的一生。
所以,他干脆再重生一次。
关于那个嘱咐,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只知道自己必须做到。
宁小龄似在黑暗中摸到了刀,她不知道这柄刀来自哪里,只是握着它,对着前方的黑暗刺了下去!
南溟的上空,倏尔雷电裂空,大雨磅礴。
师兄……
宁小龄的心脏狂跳着。
她拾起这枚碎片,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些日子里,宁小龄的意识早就与轮回海建立起了联系,此刻,她催动着全部的力量,几乎将自己与之融为一体了。
“嗯,以后姐姐会带你去那里的。”
大雨渐渐迟缓了下来。
“姐姐叫什么?”
“一同出发?去往哪里?”
“娘亲?”
接着,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
他们不再有疑问,皆依照着大师姐的指示,进入洞天之中。
“梦见什么?”
柳珺卓问:“师父到底传达了什么指令?”
她看到了那条蜿蜒而去的大河,看到了大河两侧的寨子,也看到了河底辟水珠护着的小红楼……最后,是她穿着嫁衣,拄刀而立,面对夕阳的身影。
这一刻,邵小黎迈入了五道之中。
这时的宁长久模样形如稚童。
“走丢了……姐姐就会很伤心的。”
古灵宗。
后殿的大门洞开,幽深的黑暗里,一道白色的身影被轮回海的水流捧出,轻轻落入了殿中。
神柱中的画面与此刻幽冥神殿中发生的重叠在了一起!
她不知道这些是海中的意象是不是幻觉,但也是这一刻,身为冥君她,终于切切实实地抓住了冥国的权柄——轮回!
这是独属于她的道法。
接着,所有的雨滴都静止在了空中,它们相连、凝聚,汇作了一条完整的河流。
“剑光盛于夜空……师父之令已下,最后的日子要到了。”周贞月说。
‘同心’里,她久违地听到了师兄的嘱咐。
崭新的神柱无比明亮,它与前面四根一起,严和图书丝合缝地撑起了整座神国,再没有任何的纰漏!
幽冥的王座上,宁小龄亦睁开了眼。
于是,四十五天这看似短暂的日子,也显得漫长了起来。
记忆闪烁过去,她的心中,忽然想起了师尊让她修炼的道法。
弟子们心中疑惑,不免有种种疑问:
“师兄,你……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小脸清瘦而苍白的少女抬起头,眸光闪动,警惕又畏惧,她仰起头,看着注视着她的白衣少年,产生问道:
师父……小黎五道了,小黎有资格与你并肩作战了……
“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师兄捞回来!”
柯问舟盯着墟海,他赢得太过轻松,所以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杀死了宁长久,他静默片刻,左手推出二指,再度斩开墟海,将一道剑气递了过去。
她时而驭剑狂奔,时而又摔倒在泥地里……她无法维持自己的心绪,那种道心飘摇感使得她无法维稳。
周贞月看着忽然明亮的夜空,取出了剑,走到了庭院里,摇晃悬剑的铜铃。
大师姐脚步微停,看着柳珺卓,“师妹?”
关于剑圣对他们的指令,只有周贞月知道得最完整。
记忆长河般倒流,转眼之间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刻。
轰!
宁小龄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意,她的意识被绞紧,身躯随之痉挛着,她长大嘴巴,努力呼吸着空气,同时仰起头,盯着羽蛇的血盆大口,与轮回海的魔性抗争着。
很快,宁长久的神魂变成了七八岁男孩的模样。
九幽与鱼王紧张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时间回溯十二年是并不存在的事,所以原本‘重生’神柱的逻辑漏洞,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的。
轮回之海的尽头,宁小龄趁机吻了吻他的侧脸,轻声道:
……
轮回之海启动后,宁长久破损的神魂在其中重新凝聚。
师父与师兄的面容交替闪过,越来越模糊……襄儿姐姐的飒爽英姿,雪瓷姐姐https://m•hetushu•com•com略有些坏的微笑,还有九幽那些她平日里嫌弃至极的诗句,也在脑海中一一闪烁过去,它们的音容笑貌像是刺在皮肤上的针,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走丢了会怎么样?”
柳珺卓悠悠回神,她将视线从光芒淡去的天空中收了回来,女子闭眼静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随手挽起一绺发丝,轻声道:“嗯……没什么。”
“轮回!”
“嗯,师兄答应你。”宁长久说。
邵小黎在大雨中狂奔着,白茫茫的雨雾里,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她孤单一人的身影了。
她张开了手,声嘶力竭地怒吼,颤抖的声音近乎沙哑。
幽冥古国的神殿里,殿后的大门中,轮回海喧沸了起来。
他的肉身已经死亡,残破的神魂若即若离地孤单漂浮着。
“不,我不是你的娘亲。你可以叫我姐姐。”
剑圣惊世的一剑与宁长久的身躯一同消失其中。
磅礴的大雨里,邵小黎张开了手臂。
墟海空空荡荡,宁长久的尸体似乎消失了!
他与宁小龄牵着手,一同看着上方。
衣裳如雪的少年静静躺在大殿中央。
天昏地暗,烛火乱摇。
宁小龄话语说到一半,她看见宁长久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正温柔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微笑。
轮回海带着两人飞速上升。
南溟之畔,少女一鼓作气驭剑至此,体力不支,就此昏倒在地。
并且,剑圣在给她指令之时,亦不是普通的传达,而是将意识埋入她的脑海里,唯有事件真的发生了,她瞳孔看到了,识海中藏着的记忆才会随之觉醒。
“唔……是呀,以后小长久长大了,要娶姐姐吗?”
昏厥感里,最近做过的梦一一浮上心头,冲击识海,令得她心神颤栗。
“上穷九苍,下极九泉。凡冥之臣,唯我独尊……”
宁小龄心跳不停加速,几乎是在耳边响起了。
你在哪里呀……
“嗯。”宁小龄点点头:“要到了。”
m.hetushu•com.com光影晃动的大殿里,梨花色裙的少女跪在他的身侧,轻轻呼唤他的姓名。
“想起了什么了?姐姐可是……”
周贞月迟疑了一会儿,为了稳定弟子们的心,她依旧选择说了下去:“届时,将是师父的成圣之日。”
“我经常会看见一座道观,很熟悉,就像是我从小就住在那里一样,里面还有人,七个……不,八个人!”
其余弟子也陆陆续续来到了庭院中,剑阁十四位弟子,除去柳希婉以外,尚有十三位,如今,柳珺卓是剑阁弟子中境界最高的。
“姐……姐?”
轮回海也在这一瞬真正认可了她。
“额……”
但远在万里之遥的剑阁却看到了。
宁长久抱住了她。
此刻,南溟的大海上,原本发疯似上掠的陆嫁嫁,却被一个东西摁住了肩膀,她回过神,望向身侧,发现竟是先前替自己抵挡了大部分伤害的太阳碎片。
轮回海加速上升。
周贞月压了压手,止住了他们的问话,道:“你们不需要做任何事,只需谨遵师门即可,如今洞天已启,随我前来吧……四十五日后,我们启程抵达那里,届时……”
人在濒临窒息的时候,脑海中总会闪过许多的幻觉。
宁小龄坐在王座上,她感受着识海之中漾起的波纹,身体始终无法抑制地发抖。
黏稠的黑暗被刺破了,可怖之物从中钻出。
“其实,我都想起来了。”
道法的涓流在涌过身躯之后,化作了与天地照应的宏大力量。
被斩开的墟海已逐渐合拢。
“姐姐?”宁长久轻轻笑着。
这场烟火是在虚境中炸开的,在人间的视角里已是一大片模糊的光。
“可是……你到底是谁呢?”
星光凝成的神剑在杀死宁长久之后,亦无法承载那五百年未有的剑意,于长空中炸了开来,化作了一场最为绚丽的烟火。
“师兄,我把你找回来了呀。”
识海中,似有什么东西潜伏着,即将突破黏稠的黑暗冲出来。
权柄于此刻和图书发动。沉眠千年的轮回之海终于苏醒,所有的权柄之力都灌输进了那白衣少年的身躯里!
宁长久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自断界城起至南州的数月,她一直在修炼这种道法,今日,灵犀涌上心头,她终于想到了这个道法的名字——洛神赋。
那座孤单的红楼停在了古灵宗的门口,青铜神驹消失不见,死牢龙骨重新套在了白藏的脖颈上,司命抱着白藏在小楼中等待着,她盯着桌上那根熄灭了的长明蜡烛,冰眸中的忧色宛若浓雾。
这是完整的洛河。
大河滔滔,绕着她周身旋转。
“我们要到了么?”宁长久问。
“为何要四十五日?”
上方,最高空。
洛河于世界而言,是西北处的那条长河,但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概念。洛神所居之处,便是洛河。
紫府之中,金乌的神国里,最后一根神柱的废墟处,一束亮芒夹杂着崩塌前的画面,陡然升起。
少年红着脸,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宁小龄的灵态不曾改变,宁长久却转眼之间已是十三四岁了。
……
周贞月道:“师父说,剑光盛于夜空之后,剑阁第七十三洞天开启,那里汇聚着剑阁五百年来累积的鼎盛剑意,全阁上下所有弟子入洞天淬体四十五日,四十五日后,我们一同出发。”
“师兄,以后不许受这么重的伤了……”宁小龄微微哽咽道:“你要是再伤重一点,小龄可就认不出你了。”
“小龄才是长大的那个人呀。”他说。
识海中,羽蛇的嘶吼声响起,少女浑身颤栗,手臂与刀锋一道划下,将骨头从对方的皮肉中刺了出来。
宁长久……天长地久……
在冗长的黑暗里,宁小龄雪白的灵态牵住了宁长久的手。
雨水流入口鼻之中,邵小黎被呛到了,她不停地咳嗽着,脑海中忽有昏厥感。
这句话很简单,却让整个庭院都安静了下来。成圣……这两个字是真正的野火,将他们的心思烧得炽热。
柯问舟这一剑是剑,也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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