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中邪

季淑然摇头道:“她并非做戏。”
“就怕他们使阴招。”桐儿面色严肃的开口。
“姐姐,”季淑然没有叫她娘娘,而是如寻常姐妹一般这般叫,她道:“我府上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你也瞧见了。姜梨这丫头越发难以控制,我得寻个办法除掉她。”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一切都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校验场上她抢了姜幼瑶风头,周彦邦突然和姜玉娥在一起,叶家的那个少爷莫名其妙做了官,如今整个燕京城交口称赞……姜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面前,季淑然讨不到一点好处,还频频吃亏。
姜幼瑶不知是因为心灰意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惫懒了许多。直到近些日子,姜梨回来后,姜幼瑶适才燃起斗志,恨不得姜梨落得个悲惨下场才好。
姜元柏的确做到了,他把姜梨送到了青城山。八年来,整个姜家对姜梨不闻不问,放任她在青城山上自生自灭。季淑然惊讶姜梨生命的顽强,那样的境况之下竟然活了下来。但随着姜幼瑶和周彦邦亲事的逼近,她害怕姜元柏会想起这个女儿,所以她暗中派人动了手脚。
她只需要做好谋划,至于能不能做,敢不敢做,有姬蘅,她没什么好怕的。
姬蘅看了她一会儿,道:“罢了,你去做你的事吧。姜家内部的事,我不能插手太多。如果你凡事都要我搭救,你就没有得我庇佑的价值。我们国公府花园里养的花,除了长的好看,株株都有奇效。阿狸,”他唤她的名字温柔,但说的话,却像是要将世间最残酷的真相剥给她看,“在燕京,想要活下去容易,活得好却很难。尤其是像你这样,希望靠自己的人。我不能说你蠢笨,只能说你天真,但你应该庆幸,我不讨厌你的天真。所以你心心念念的事,关于沈玉容和永宁,我不会插手。”
但现在沈玉容退缩了,永宁公主险些为此事与他翻脸。但沈玉容执拗的很,这下子,连永宁也感到无奈。她奈何不了沈玉容,便将仇恨尽数转移到了姜梨身上。若不是姜梨多管闲事,要去追究薛家的案子,怎么回闹到如此境地!
“的确如此,”季淑然道:“所以这高人就很关键了。”这位“高人”说的话,一定要是能够令人信服方可,最好是有名望之人。
季淑然进来了。
姜梨心中思忖几下,道:“国公爷……”
这下子,萧德音脸色更难看了,要知道当初那场校验过后,许多人都把姜梨的《胡笳十八拍》拿给她比,若非是她和姜梨没有同处一场,只怕许多人就要说姜梨把她比下去了。而且便是没有这么说,旁人也都说了,将来的燕京第一琴师,非姜梨莫属。
姬蘅扶持成王,要让当今朝廷达成三分的状态,但又要洪孝帝仰仗他,成王能做到的,无非就是一个平衡状态。但姜梨以为,成王的甘于平衡,根本持续不了多久。洪孝帝和成王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在廷议上他们二人的你来我往,已经耐人寻味。只怕关于这位置的血战,不久之后就会到来。
当然了,姜梨不是普通的宠妾,她是姜元柏的女儿,季淑然想要陷害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普通的道长法师,怕是也不能让旁人信服。所以季淑然才会想到丽嫔,丽嫔在宫中,人脉众多,丽嫔为季淑然找到的那位高人,一定声名在外,他的话,才能起到绝对的作用。
她于是又有了一个筹码,还是北燕朝中,最大的筹码。虽然这筹码需要她付出代价,而现在这代价究竟是什么还不甚明朗。
中邪?季淑然心中一动。
最让她揪心的,是沈玉容因为此案,要她将与自己的亲事暂且放一放。
丽嫔看着她,道:“你如今来找我,无非是想我来帮你除掉她。且不说我在宫里,处处也有眼睛盯着,一旦出手帮你,倒是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而且现在薛家一案刚过,姜梨要是紧跟着这时候出事,陛下一定会让官府来彻查。你想动手,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年纪甚至不大,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生的稚嫩俊俏,听说那一手侍弄花草的功夫十分难得,便是之前季淑然那盆最喜欢的兰花快要死了,也是此人挽救回来的。
丽嫔闻言,问:“可是因为薛家一案的事?”
“不是周世子,”清风道:“是五小姐下的帖子。”
“三年前,丽嫔在宫中因被宠妃使用巫术陷害,命在旦夕,幸得冲虚道长出现,救了丽嫔一命,丽嫔才渐渐好转。丽嫔想要将重金酬谢这位道长,这位道长却分文不取,又自去云游了,从此不见踪迹。”
“你这个人,好恶很分明。”姬蘅淡道:“难道你自己没发现,你说到沈玉容的时候,连句沈大人也不称。他和你有仇吧。”姬蘅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折扇,“永宁公主也和你有仇。”
丽嫔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萧德音的脸色,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正在这时,宫人进来道:“娘娘,姜夫人来了。”
“你为了桐乡百姓奔走,吃喝一处,不嫌对方身份低贱,到了小沈大人这里,却嫌他家境贫穷,看来你对小沈大人成见很深啊。难道有血海深仇?”他笑盈盈的回话,句句都是试探。
永宁公主“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眉目间满是焦躁。关于薛芳菲的事,知情的人都被她处理了,她自认做的万无一失,不会有别人知道。但不知为何,姜梨的出现,让她生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薛芳菲的案子,做的不甚稳妥。
她们季氏一门三姐妹中,生的最好看的是丽嫔,性情最强势的事陈季氏,剩下她,却因一个小妹的名号,备受宠爱。季淑然和陈季氏更亲近,但对于这个大姐,才是最佩服的。别的不说,以她们的年纪,丽嫔还能在宫中独霸洪孝帝的宠爱。
“姐姐在宫里,应当认识不少高人。我想姜梨这丫头自打回燕京城后,处处都是可疑。那青城山里又没有先生,她如何习得一身本事。而且有时候我觉得……我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身上全然没有过去的影子。此次桐乡案你也听说了,之前姜梨把薛怀远接到姜府,事无巨细照顾,便是现在,还每日都要去叶家探望薛怀远,那架势,倒比跟咱们老爷更像是父女。府里有人传言说,姜梨就是邪了门了,青城山在山上,山上自来狐狸精魅多,她莫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这才变得十分奇怪……我想让姐姐帮我找个人,最好是颇有名气的高人,来咱们府上驱驱邪……”
第一百三十章 高人
姜梨性情冲动,凡事不过脑子。这样的人养在府里本来也没什么,可后来季淑然瞧上了周彦邦这门亲事,想要为姜幼瑶腾路,不和*图*书过到这个时候,季淑然也想着用什么法子破坏姜梨的事。
下一刻,那人悄无声息的从窗口跃了进来,停在了姜梨面前。
对季淑然来说,这还不够,她只有挖掘出其中的隐情,抓住姜梨的把柄,才能一击制胜。
她道:“胡说什么,中邪的事也是能随便说的?”
“进宫做什么?”姜幼瑶问。
红珠领命去了,绿芜道:“娘娘真要请冲虚道长?”
萧德音忙起身:“如此,就不打扰丽嫔娘娘了,德音告退。”
“祝你得偿所愿。”
“酸涩?国公爷真是说笑了。我可不觉得沈玉容值得爱慕。”
“但是你的举动,已经引起了沈玉容和永宁的注意。”姬蘅道:“接下来,他们就会对付你了。”
季彦霖从小就决计将这个大女儿送进宫,因此无论家中吃的用的,最好的一份总是紧着丽嫔。季淑然小时候不懂事,因此总是埋怨季彦霖偏心,直到大了,丽嫔成为季家在宫中的依仗,才慢慢回过味来。
可惜的是,她的愿望落空了。姜梨带着桐乡县民为薛家一案平反,甚至让姜梨再民间的名声更好了。而她再廷议上有理有据,进退得宜的说辞,也让一些朝臣称赞不已。
“我知道了,”丽嫔道:“此事我会安排。但小妹,你要做此事,就须得成功,如今后宫之中,盯着我的位置的人也不在少数,要是你失败了,牵扯出我……”
银哨冰冰凉凉,很难相信这府上居然还藏有姬蘅的人。姜梨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我不是没想过除掉她,只是当年事发突然,”季淑然道:“老爷将她送往了青城山,我想着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成不了什么气候,等年纪大了,找个人打发出去,还能给丙吉铺路。谁知道回来后的姜梨性情大变,狡诈无比,连我都难以应付。”
赵轲也是自小跟着姬蘅的,姜梨一口一个“姬蘅”,直呼姬蘅大名,让赵轲心中诧异不已。他不知道是姜梨胆子太大,还是姜梨与姬蘅之间的关系要比他想象中走的更近。总之,赵轲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七年前。”
姜玉娥如此低三下气,就为了让自己去周家小聚,姜梨可不这么认为。那周彦邦后来想明白了宫宴上自己算计他,未必会甘心,怕是想借着姜玉娥的手生出点什么事,她可没功夫陪着他们一起唱戏。
梅香小声道:“公主,奴婢的表妹,就在姜家三小姐的院子里做事。是表妹告诉奴婢的,还听说这位季氏恨姜梨恨得咬牙切齿,之前姜梨去桐乡的时候,季氏还买通了杀手,要人在路途中害了姜二小姐的性命。但不知为何没能成功,姜二小姐还是平安回到了燕京城。”
丽嫔问:“你想如何?”
“无事。”姜梨看着掌心里的哨子,白雪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只哨子,道:“这哨子做的好精致。”
姜梨瞧了他一眼:“淑秀园的事情,你倒是听得很清楚。莫不是我这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他知道了,他不会过问,他默认,关键时候,他还会出手相助。
萧德音很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姜梨在琴艺上的造诣,只怕她现在还追不上。所以她也很怕,姜梨倘若要再在什么场合弹奏,她这个第一琴师的名号,还能坚持的了多久。
姜府里,季淑然正与姜幼瑶说话。
梅香欢喜的谢恩,低下头的时候,无人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异色。
“季氏是不怎么样,但季氏背后是副都御史季家,公主别忘了,丽嫔娘娘可是季家人,能在宫中独获陛下宠爱,丽嫔也不是什么笨人。季氏真的没什么法子,只要同丽嫔娘娘讨个办法,丽嫔娘娘不会坐视不理。这样一来……最后谁胜谁败,还不好说呢。”
怎么看,姜梨都渐渐的超过了自己。
“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为何她从青城山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青城山能把傻瓜变成聪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错?她莫不是被什么狐狸精怪上了身,来咱家遭灾呢。”
等上了车后,桐儿稳姜梨:“姑娘,方才国公爷怎么来马车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姜梨微笑,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自己的奉承话能讨得姬蘅心花大开,事实上,处在姬蘅的位置,平日里怕是要听到无数句这样的奉承话。要是姬蘅真的这么容易被讨好,也就不会有他“喜怒无常”之说了。不过伸手不打笑面人,况且贬低沈玉容抬高姬蘅,她也是很乐于去做的。
姜幼瑶闻言,不以为然道:“我看她就是中邪了,不然娘,为何她从青城山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青城山能把傻瓜变成聪明人,那些尼姑和尚都是神仙不错?她莫不是被什么狐狸精怪上了身,来咱家遭灾呢。”
赵柯没想到姜梨会问这个问题,看了姜梨一眼,没有回答。姜梨道:“你主子既然告诉了我你的存在,暂且你与我应当不是敌对的目的。我想姬蘅也清楚我会问你这个问题,他既然没有反驳,就是默许了。你只管说,我保证他不会因此责罚你。”
“赵柯,”姜梨沉吟了一下,“你来姜府多久了?”
薛芳菲已经死了,有关薛芳菲的事情,薛家的事情,都应该如同薛芳菲一样,深埋在地下,无人提起,随着时间流逝,世上再也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姜梨既然触碰到了薛家的秘密,哪怕只是可能,她也没有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
“姐姐误会我了。”季淑然道:“我自然知道姜梨这时候不能出什么生命危险,但若是家事,旁人总该管不着吧。”
姜梨垂下眼眸,季氏的这种手段,实在不陌生。当初她嫁给沈玉容,刚到燕京,沈玉容那时候春风得意的时候,她作为沈夫人外出应酬,听到了许多高门秘闻。但凡有正房想要陷害宠妾,寻求道长法师的帮助,是很常见的事。
姜梨只看了一眼,就把那帖子抛向一边。
“是……季氏。”永宁公主目光一闪,不过,很快,她又狐疑的看了自己的丫头一眼:“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的一清二楚,你又有何证据,季氏是恨姜梨不假,但季氏素来有贤名,为了保全姜家夫人的名号,忍让一时又怎么样?再说了,姜梨如此狡诈阴险,季氏未必能斗得过她。”
但姜梨以为,这都是一桩不亏的生意,以至于在未来,她几乎可以无所畏惧了。
寻春在一边道:“奴婢看二小姐待薛怀远,倒像是对亲人似的,事无巨细,二小姐莫不是中邪了吧?”
……
……
“不会的。”季淑然心中一凛,要是真牵扯到了丽嫔,别说丽嫔如何,就是季彦霖,也饶不了自己。想到此处,她又看向丽嫔的小腹:“其实……只要姐姐https://m.hetushu•com.com怀上龙子,区区一个姜梨又算的了什么。老爷便是想护她,也护不住,还有幼瑶,也不必为亲事如此纠结了。”
宫中,丽嫔正坐在殿中瞧着人抚琴。
关于杀人不见血这件事,丽嫔向来是其中佼佼者。要筹谋,还得要丽嫔帮忙。
姜梨将他们打发了出去,说是要看书,待坐到书桌前,却是摸到了袖中的银哨。
一进院子,清风和明月迫不及待的迎上来,待到了里屋,清风道:“姑娘,您走了后,季氏不久后就进宫去了。”
回报的人说,姜梨投了湖,旁人都看不出来动了手脚,眼下也是奄奄一息,是活不过这个夏日了。季淑然这才安了心,但这心安了没多久,姜梨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居然活着回来了。不仅如此,鹤林寺了悟和静安师太的风流韵事事发,承德郎夫人柳夫人突然前去,洪孝帝亲自敲打姜元柏……一件件一桩桩,来的猝不及防,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姜梨就这么平平安安的进了京。
“其实公主,并非要忍耐。”梅香耐着性子道:“有些事情,不必公主亲自动手。那姜二小姐虽然看着温柔,但在姜家里树敌也不少,若是有人替公主动手,公主什么都不必做,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姜梨想了想,道:“不扔,想办法在姜幼瑶的丫鬟经过的路上落下来,让姜幼瑶看看吧。”
“至少我以为,我比成王他们,更值得国公爷信赖。”
“季氏找丽嫔,无法就是要借丽嫔的手寻一位高人。没有什么高人比这位冲虚道长更适合的了。我看,”她眸光微凉,“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冲虚道长,很快就要再次出现了。”
说到“薛芳菲”三个字的时候,萧德音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姬蘅给了她哨子,也默认了一个事实,他虽然猜不到自己就是薛芳菲,但对于自己要做的事,未来对付沈玉容和永宁公主,为薛芳菲薛昭姐弟二人翻案,却是心照不宣。
赵轲道:“属下没有跟进宫,不知季氏和丽嫔二人筹谋什么。但今日听闻从淑秀园丫鬟所说,姜幼瑶怀疑您……”他犹豫了一下,似乎觉得此话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继续道:“是被山精野怪附了身,才会从青城山回来后性情大变。季氏就是听了此话,突然决议去宫中。”
“你说季氏?”永宁不屑道:“一介妇人而已,她要是真有本事,怎么回容忍姜梨爬到她头上来,还到达如今这个地步。可见是个没本事的,要她对付姜梨,我看她应付不来。”
季淑然走后,丽嫔对贴身宫女红珠道:“去拿我的帖子,请冲虚道长过来。”
姬蘅笑了一声,身子忽然往前探了一截,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姜梨的神色,忽然低声笑道:“为何要为她平反,你不是最清楚么?”
除了为姜幼瑶鸣不平,季淑然还要她自己的考量。姜梨回到燕京城后,一直没有提起那件事,季淑然想着,也许是姜梨当年根本就没听见她说的话。但是……她担不起这个险,那个秘密像是随时会危险到她,她不能冒任何风险。姜梨如今越来越难对付了,要是不尽快将她除去,恐怕日后想要再动手,更是难上加难。
赵轲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姜梨。
“就是就是,”明月跟着在一边点头:“奴婢也是这般想的。您回了府里后,季氏一直风平浪静的,指不定在撺掇什么阴谋。如今见丽嫔娘娘,莫不是要丽嫔娘娘坐主,在想什么歪招呢。”
姜府里,姜梨刚刚从叶家看望薛怀远回来。
“就是要她心里不痛快。”丽嫔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道:“萧德音这人,最是争强好胜,将名声看的比一切都重。姜梨如此难缠,多一个萧德音对付她,我那妹妹也好过一些。不过,”她叹了口气,“淑然应当是没办法了,这就来找我帮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是啊,她脑子不好,一生气就做出出格的事。我想有她在闹一闹,季淑然总要忙着应付她,从而没工夫对付我,消停几日。就算是暂且不对付我,容我弄清楚他们究竟想干嘛也好,不打无准备的仗,这一仗,有准备的打,不是才更热闹么?”
姜梨笑道:“我不过说的是实话而已。况且国公爷虽然口口声声称赞沈玉容,在我看来,沈玉容不及国公爷一根头发。无论是容貌风致,家境地位,亦或是文韬武略,智谋手段,沈玉容都差国公爷太多。与其被沈玉容这样的凡夫俗子迷惑,倒不如为国公爷这样的天人倾倒。不是么?”
季淑然没理会姜幼瑶的话,只是问:“可查出来了姜梨和薛家之前可有什么媛媛?”
“听你的语气,很有几分酸涩。莫不是你也爱慕小沈大人?”姬蘅道:“才会心中妒恨。”
好在丽嫔没有继续这个话头,而是道:“那姜二小姐也是厉害极了,不说这一次廷议,便是当初校考,也是风头五两,她的琴声,你也是听到过的,算是很不错了。”
“在姜家做花匠,若有大事,跟大人禀告,无大事,侍弄花草。”赵轲答道。
“娘,我都说了,她是在做样子,做给别人看,好让人家瞧见她慈悲心肠。真是恶心。”
“不过你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绕了这么久圈子,终于把薛芳菲的事情翻出来了。”
“为何要为薛芳菲平反?”姜梨不动声色道:“她不是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中书舍郎沈玉容顾念旧情,没能休了她。谁知道老天开眼,很快就收了她去,也算咎由自取。这样的人,为何要为她平反?”她说起自己来,面不改色,若是寻常人,也决计想不到他能这样说自己。
季淑然的丫鬟夏菡走了进来,道:“夫人,二小姐不在府里,说是去叶家看望薛怀远了。”
“姜玉娥?”姜梨打开帖子的手一顿,往下一看,那帖子还真是姜玉娥下的。上头只说许久都没见到姜梨,邀请姜梨去周家小聚。
“当然,”丽嫔叹了口气,“我这位妹妹虽然糊涂,但有一件事,与我的感觉倒是一样。”她的目光暗下来:“姜梨,留不得。”
其实她对姜梨的怀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年季淑然进门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姜梨是个蠢笨的。叶珍珍死得早,无人教导她一些东西,季淑然过门后,将姜梨笼络的服服帖帖。
要让薛芳菲身上的脏水洗干净,又让她成为燕京城中那个才貌双绝的第一美人,永宁绝对不同意!
……
永宁公主怀疑姜梨根本就是故意的,自己那时候吩咐冯裕堂暗杀姜梨,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成功,还被姜梨带着桐乡人杀到了京城,杀了自己一个猝不及防,在廷议上提出自己的和图书名字,分明就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对她下杀手,反而反将一军。永宁公主心中甚至猜想,姜梨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就是冯裕堂背后的主子,并非偶然得知信件。薛芳菲这个名字,也不是她随口提出来的。说不准姜梨连薛芳菲的死因都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红珠送萧德音离开了,绿芜问:“娘娘为何要提起姜二小姐在校验场弹琴的事?奴婢瞧着萧先生的脸色,实在不大好看。”
“这是为何?”白雪不解,“三小姐见了,不是更生气吗?”
丽嫔没有挽留她,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改日再聊吧。红珠,送送萧先生。”
“三妹,”丽嫔道:“你怎么来了?”
冯裕堂被绞刑处死了,到死也没说出永宁公主的名字。但成王告诉永宁,表面上是这样,但刑部周德昭后来又从冯裕堂嘴里套出了什么,不得而知。洪孝帝虽然面上待这件事没有深究,但让姜梨在廷议上为薛怀远平反,已经表明了洪孝帝的态度。洪孝帝想要处置对付成王,已经不再是秘密。
姜梨道:“正因为国公爷是北燕中最能庇佑的我的人,所以我才希望能求得您的庇佑。我所谋之事,大逆不道,且艰难重重。一不小心就会连累身边人,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一个人去做。但再难,我也要做到。国公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虽然眼下我人微言轻,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千金小姐,但假以时日,给我时间,未必就不能助国公爷一臂之力。”
过了片刻,窗户门前的树下,突然有人影一闪,似乎有什么人站在窗下了。
“没关系。”姜梨想到袖中的那只小巧的瓷哨,她如今多了一个筹码。姬蘅说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吹响哨子,他安排在姜府里的人会出现。这人也就算姬蘅暂时借给自己的,怎么用的话,应当都是她说了算吧。
萧德音点头:“正是。”
姜梨点头:“你知道今日季淑然进宫去见丽嫔了吧?”
姜梨在廷议上将薛家一案牵扯到了自己,这也就罢了,毕竟没什么证据。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好容易说动了刘太妃,择日就同洪孝帝说明有意要沈玉容做驸马的事,沈玉容也同意了。偏偏在这个时候,薛家一案暴露,已经渐渐被燕京城遗忘的薛芳菲又被人提起。
“说的容易。”永宁公主冷笑一声,“本宫现在想起这件事,就恨不得扒了这个贱人的皮,你要本宫忍耐,谈何容易?”
夏菡摇了摇头:“二小姐从小就在燕京,要说去别的地方,就是八年前去的青城山。但薛家人从未去过青城山,的确找不到半点有关联的地方。”
他倒是很坦诚,但姜梨知道,也就到这个地步为止了。更深的东西,赵轲是不会说的,也许他根本也不知道。
赵轲没有说话。
姜梨慢慢的笑起来。
“多谢国公爷提醒。”姜梨瞧着他,很认真地道:“但是国公爷曾经说过,我的命是你的。没有人能从你手中抢东西,包括我的命。所以我不担心,因为我相信国公爷。”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姜梨问。
“你人这么小,口气倒很大。想要帮我?”他摇了摇扇子,“还太小了点儿。”
几个丫鬟合计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就商量着如何自然而然的将这封帖子带到姜幼瑶面前。
“不行,”她眉目间闪过一丝戾色,“姜梨不能活在这世上。”
“你叫什么?”姜梨问。
姜幼瑶伏在季淑然膝头,自从周彦邦的事情过去后,季淑然就在为姜幼瑶物色合适的青年才俊。倒也有一些好的,但姜幼瑶却心不在焉,季淑然看出了她仍然对周彦邦余情未了,生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时时令人盯着她,或是自己亲自相陪。不让姜幼瑶寻机会出去,再犯下什么错误。
“那就奇怪了。”季淑然目光闪了闪,“既然没有关系,为何对薛怀远如此上心?”
姜幼瑶的话提醒了季淑然。
赵轲看向姜梨,这么快就猜到了?而且姜梨态度笃定,没有一丝犹豫。看来文纪说得对,这位姜二小姐,心里有主意的很,胆子还很大。
“宁远侯府?”白雪诧异,“宁远侯世子都已经定了亲事,这么还给姑娘下帖子?”
“公主,不可。”永宁公主的贴身宫女梅香道:“如今薛家的案子刚过,成王殿下说过,皇上不知暗中在筹谋什么。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姜二小姐出事,岂不是给了皇上对付咱们公主府的机会。况且姜二小姐不是普通人家,身边侍卫众多,要在燕京城中下手,难免留下痕迹。公主,实在太冒险了。”
……
“冲虚道长。”姜梨道。
况且姜梨以为,一个人的性情不会短时间里发生天差地别,这封帖子里姜玉娥的语气措辞十分温和,仿佛换了一个人。若非是清风明月拿出来,姜梨肯定怀疑这帖子根本不是姜玉娥写的。
“奴婢听说,姜二小姐七年前被送往青城山,就是因为得了杀母弑弟的名声。您想想,自己的儿子折在了这位小姐的手里,如今的姜夫人,如何甘心?姜家大房有两位嫡女,原本姜家三小姐姜幼瑶名满京城,人人称羡,谁知道姜二小姐回京不过半年,不仅得了校验头筹,得了陛下授礼,如今连民心都得了。全京城的百姓听到姜二小姐的名字,都是称赞有加。”
诚然,姜梨是个心有城府的女子,在她这样的年纪,能做到如她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实在不多,但正因为如此,她偶尔情绪流露,才显得格外反常。她面对薛怀远的关心与亲切,不是伪装出来的。
“薛怀远,”闻言,姜幼瑶冷哼一声,“不就是个疯子么,还成日去看,她可真是会惺惺作态,沽名钓誉。好让自己得个心地善良的名声。”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尽挖苦之能事了,姜梨自己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嘴里听到如此刻薄的话。若是沈家人在这里,只怕要气的发狂。可她就是要说,当初永宁公主说她门第低微,配不上已经飞黄腾达的沈玉容。如今她贵为首辅千金,就算是飞黄腾达的沈玉容,在她眼里也不值一提,不过是个吃软饭的男人而已。
“那就奇怪了?”姬蘅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小沈大人容貌俊美,温文尔雅,燕京城里喜欢他的贵女数不胜数。我看你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居然不喜欢这样俊俏的大人?”
“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我实在没心思来应付她。”姜梨道。姜玉娥这封帖子,就差没在上面写“来者不善”四个字了。在姜府里,她和姜玉娥自来不对付,姜玉娥是站在姜幼瑶一边的。后来因为宫宴上的事,姜玉娥和姜幼瑶闹翻了,姜玉娥还因此和*图*书破相,但即便如此,不代表姜玉娥就和姜梨关系和解了。
他倒好,这个时候竟然和姜梨谈论起这么不着边际的事。姜梨冷笑一声:“沈玉容说到底也只是个中书舍郎,又无家族支持,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从低贱草民中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其中之一罢了。我也是姜家的小姐,论起门当户对,他沈玉容还不够格。”
萧德音道:“的确,这次是姜二小姐做的太出格了,本来薛家一案就其中复杂,没有证据,却把永宁公主也拉进了这淌浑水,于姜二小姐只是一句话的事,对永宁公主来说,可是有嘴说不清了。”
她不晓得姬蘅的人会不会听到,又是以何种面目来出现。她先得试一试,姜梨静静的站着,耐心的等候。
姜梨轻声道:“进来吧。”
永宁公主似乎这才觉得舒心了些,看向梅香,道:“你是个忠心的,放心,此事要是成功,必然记你头功,大大有赏。”
雪白的细瓷哨子顶端,绽放着一朵黑色牡丹。便是这样小巧事物上,那牡丹花也描绘的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姜梨将哨子收好,道:“是啊。”
闻言,永宁公主咬了咬牙,“她可真是命大。”
这并非是她变笨了,而是姜梨便聪明了。她变得狡猾有心计,面上却仍然温良,每当看到她的眼睛,季淑然就会觉得遍体生寒。
姜梨让桐儿和白雪都去睡了,推说自己还要看会儿书。等两个丫鬟离开后,姜梨站在窗口,从袖中摸出那把哨子,轻轻吹响。
他是在陈述的语气,并非疑问,他早就已经知道了,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话可是十足的狂妄了,可姜梨晓得,姬蘅没有说谎。成王都想要求得姬蘅庇佑,便是明面上被姬蘅拒绝了,连“不能为我所用就除掉”的念头也不敢有,可见如此。
丽嫔闻言,摇头道:“上回宫宴上我瞧见了,当时就觉得姜梨是个难对付之人。小妹,你也在后宅浸淫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放任她成长到如此地步。要是我,绝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如今这丫头羽翼渐丰,要想除掉她,却不是从前那么容易了。”
姬蘅静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他道:“你倒是很会说话,姜元柏自诩文臣清流,他的女儿却长了一张蜜糖样的嘴。如果不是我这个人心硬如铁,恐怕真的会舍不得你。”
斩草要除根,谁让她自己寻思,偏偏眼巴巴的和薛家扯上关系。
永宁公主亦喜欢萧德音的琴声,时时邀萧德音去府上弹奏。
现在不太安全,等天色晚了,她得先试用一次。
“公主殿下这几日心情烦闷,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萧德音笑道。
一曲弹罢,丽嫔抚掌,笑罢后道:“今日倒有闲心到我这里来了,怎么不去找公主殿下?”
赵轲点头。
“我又何尝不想?”丽嫔悠悠叹了口气,“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就是怀不上,这大约是命吧。”
这一点,姜元柏也感觉到了,是以这些日子,季淑然也一直不露痕迹的给姜元柏吹枕边风,告诉姜元柏,姜梨对一个外人,都要比对他这个父亲来的亲密。
姜梨微微一笑,她看得出来赵轲的疑惑,但她也的的确确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后来是沈玉容告诉她的,不知道沈玉容从哪里听来的。但那时候他已做官,自然能接触的到这些秘闻。
永宁公主跋扈惯了,的确没有这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情况。梅香走过来,扶着永宁公主重新坐下,轻柔的为她锤着肩,道:“公主,不是不对付姜二小姐,而是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等风头稍微过去,公主再下手也不迟。”
姜梨从青城山回来后就性情大变,还样样精通,她对那个桐乡县丞薛怀远如此小心翼翼的照顾,两人之间定有内情。便是查不出来也没关系,只要将她身上的疑点点出来,姜梨就别想安然无恙了。
“你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姬蘅看着她。
“对了,宁远侯府那边也下帖子过来了。”明月从袖中掏出一封帖子,递给姜梨。
姜元柏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心里应当介意了,这些日子,待姜梨也是淡淡的。
“她去见丽嫔做什么?回府之后,又有什么动作?”姜梨问。
只一句话,让姜梨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姬蘅。片刻后,她笑道:“国公爷说的是哪里话,这事和薛芳菲有什么关系?”
桐儿和白雪都不是姜元柏的人,自然也不必将此事报与姜元柏。而且她们二人从前也不是长居府内,不如别的丫鬟迂腐。觉得与陌生男子私自见面便是大不逆。
赵轲心中疑惑,这些事情,虽然算不上宫中秘闻,但也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更何况姜梨三年前还在青城山,如何能得知这些事情。当时太后认为宫中出现了这种事,是丑闻,不可外扬,因此宫中人都被下了封口令。
“进宫?”姜梨坐下来,奇道:“她进宫做什么?”
梅香是永宁公主的心腹,永宁公主十分信任她,永宁公主拧眉,不耐烦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姜梨根本就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难道本宫就任她这样嚣张。要不是她,本宫和沈郎何至于闹到如此田地。本宫在她手上吃了亏,难道要默默咽下不成?怎么可能?!”
萧德音虽然不肯进宫,但与丽嫔交好,偶尔也会进宫来找丽嫔闲谈,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萧德音不是宫琴师,宫里的人见了,也会对她恭敬有加。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明义堂的女先生,如今燕京城的第一女琴师,萧德音。
“就这么不管了?”桐儿问:“奴婢还是拿去烧了吧,或是存了?姑娘得回帖拒绝才是。”
永宁公主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丽嫔的确有几分头脑。既然如此……”她看向梅香:“你既然聪明,这桩事情中,你就想法子在其中推波助澜一把好了。利用你那表妹也好,还是你自己去想法子也罢,一个月内,我要季氏对姜梨下手,不管结果如何……他们二人,必有伤亡!”
梅香忙应下。
姜幼瑶无心的一句话,倒让季淑然真的深思起来。
……
清风明月两个好好地丫鬟,和桐儿呆的时间久了,几乎也要被桐儿带歪了,私底下说话可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姜梨笑道:“没事,左右她们也奈何不了我。”
季淑然看向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比起来,丽嫔反而更年轻。并非季淑然不够貌美,而是丽嫔虽然比她年长,神情里,却总是带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这令她看上去和后宫里其他年轻的女子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加风情。
姜梨起先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料到这人竟然会以此种身份潜伏在姜家,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似十分自然。要知道姬蘅最爱赏花,府里收集了世间奇和图书花异草,他府里的小厮人人都会种花,人人又都俊俏。这人既会种花又俊俏,的确就是姬蘅府上的人。只不过没有人想到,姬蘅的人胆子这般大,敢明目张胆的来姜府当花匠而已。
“奴婢偷偷买通了淑秀园的丫鬟,听说是进宫见丽嫔娘娘去了。”
到了夜里,整个姜府都陷入了沉寂。
他多智近妖,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但姜梨未曾想到,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到了在薛家一案中,薛芳菲的关系。而且,还这样快。
怕触及到丽嫔的伤心事,季淑然也不敢多说了。不过得了丽嫔的承诺,她还是很高兴的,又与丽嫔谈论了一下家事,便告退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不必说的特别明白,尤其又是自家姐妹,一点就通。
姬蘅离开了,白雪和桐儿忽然见马车上下来个大男人,也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姬蘅,却又稍稍放心了一些。姜梨和姬蘅的关系似乎不错,至少每次见过姬蘅之后,姜梨并没有表现出不喜的情绪。
季淑然笑了笑:“当然是见你的姨母,丽嫔娘娘。”
但要如何点,如何达到最好的目的,还得照她想的来。
“属下赵轲。”花匠道。
她进来,先恭恭敬敬的行礼,塌座上,丽嫔叫宫女扶她起来。
“哦?”姬蘅笑笑:“你不是急着为薛芳菲平反,才在廷议之上说出薛芳菲的名字。你这样,永宁公主可不会快活了。”
“小家伙,你想将我绕进去?”他一双长眸动人,盛满的都是凉薄的清醒,道:“我说过要保你的命,可不是给你当贴身侍卫。北燕朝中,想求得我庇佑,恐怕你出不起这个价钱。”
那时候的姜家,不知会倒向哪一派。姜家也身在其中,一个不好,也会成为这场争斗的牺牲品。古往今来,君不见这样的结局数不胜数。
“所以公主殿下勿要操心,姜二小姐做了这么多事,想要她命的人数不胜数。这回姜二小姐又赢了薛家的案子,看在季氏眼中,就更不得了了。季氏为绝后患,一定会下狠手,公主不妨看着就好。倘若季氏赢了,姜二小姐落败,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季氏输了,那对于姜二小姐,公主便得更加提防,可见姜二小姐不简单。”
“相比之下,姜三小姐就暗淡了不少,人都是比较出来的。姜二小姐越是风光,难受的是谁?难受的是姜三小姐,季氏作为姜三小姐的生母,又和姜二小姐有旧怨,岂能舒坦?所以,公主您说,眼下最恨姜二小姐,将她视作眼中钉的,又是谁?”
“那是你的事。”他说。
姜梨深深吸了一口气,姬蘅到底知道了多少,她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姬蘅知道的,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自己一味装傻,反而会让这个盟友生出不喜,倒不如坦诚一些,保留最终的秘密,真真假假,和盘托出,或许能收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但姜梨却仍旧知道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姜梨道:“我知道这是你主子的命令,与你无关。没关系,你要看就看着吧。季氏进宫的墓地,我大约已经猜到了。”
七年前,那时候姜梨已经离开姜家了,那时候姬蘅也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竟然就让人潜伏在姜家,不过这么多年,姜家没倒,那看来他派人在姜家,并不是想把姜家弄垮。
“我得进宫一趟。”季淑然站起身。
同沈玉容恩爱了这么久,永宁公主也早已摸清了沈玉容的脾性。沈玉容行事最为谨慎,又惯会权衡利弊,这件事对他有害而无利,沈玉容绝对会重新考量与她的亲事。至少现在不会与她成亲,沈玉容等得起,她永宁公主却等不起,这其中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他。
这样一来,别说她和沈玉容成亲,只要她和沈玉容稍微扯上一些关系,走的亲密些,那些捕风捉影的人就会道:永宁公主就是为了和沈玉容在一起,才指示冯裕堂陷害薛怀远下狱,这等手段,说不准当初薛芳菲与人私通,其中也大有文章!
一场薛家案子,牵扯出北燕朝廷的暗流涌动。成王已经回去同刘太妃商议有关洪孝帝的事,洪孝帝越是不掩饰对成王的杀意,也就意味着,距离那一日的来临不远,他们要开始为举事做准备了。
怎么会有这么会伪装的女孩子?
谁知道姜梨可能知道了那个秘密,这就让季淑然惴惴不安起来。她不惜用上了肚子里那块肉,就是为了让姜元柏厌弃姜梨,不肯相信姜梨说的话。
桐儿闻言,大惊,看向姜梨:“姑娘,季氏突然见丽嫔,莫不是为了您的事?”
丽嫔已经明白了,她微微一笑:“你这也是个办法,但若是不做的好一点,恐怕无法令人相信。”
姜梨一怔,道:“我不明白国公爷在说什么。”
姬蘅没再说什么,他走下马车,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摸出一物,丢给姜梨,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吹响此哨。你们姜府里有我的人,会来接应你。算是送你的礼物。”他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淡薄的笑意,像是喟叹,又像是温柔的祝福。
她说:“多谢国公爷。”
“国公爷指什么?指永宁公主和沈玉容胶膝相投,情深似海?”她说的嘲讽,听的姬蘅也是一哂。
桐儿古怪的看着姜梨,都想不明白明知道季淑然已经在暗中谋划事情了,姜梨不心生警惕,怎么还能如此开心?
“姑娘?”桐儿不解。
对于永宁公主来说,朝廷上的动荡她并不在意。在她看来,天下迟早是称王的,等到了那一日,她的地位只会更高,没什么得不到的东西。眼下她最着急最恼恨的,竟然是姜梨。
正如姬蘅所说,公主府中,永宁公主正在大发雷霆。
永宁公主听出了她话中的言外之意,问道:“你这是何意?”
姜梨掩上窗,回头一看,待看清楚那人的面貌时,忍不住也是呆了一呆。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姜家的花匠,成日在府里帮忙打理花园的,姜梨记不起他的名字,却晓得有这么个人。据说这人还是季淑然令人高价请回来的,侍弄的一手好花草。
“是啊,”丽嫔感叹:“听说姜二小姐在廷议上,还说起薛怀远的亲人,说起薛芳菲的时候,中书舍郎沈大人也在场,好似十分尴尬。”
也许是因为想到自己多了一个可以随便用的人,也许是刚刚看了薛怀远姜梨心中高兴,面上的笑意怎么也都忍不住。
丽嫔叹了口气:“永宁这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好好地,薛家一案怎么会牵扯到了她,如今外头传言什么都有,她却是要费一番心神了。”
尤其是如今,她处处需要帮助,便觉得季陈氏也无法完全的帮得上忙,还得求助这个七窍玲珑心的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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