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第二章

法兰人红着一张脸。至少他得把话说完,可在他又要开口的时候,城墙上的第一排泰坦士兵突然擎起弓箭。这名通讯官倒算机警,他飞速拨转马头弛向本阵。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箭矢投射出去,并不是誓言抵抗侵略的泰坦战士,而是法兰人的阵营,他们将己方的通讯官射翻在地。
“您好!我不找长官,就找您!”
大可攀的贵族老爷和腰缠万贯的大商人收留下来,他们住在宽敞明亮的官邸,不过还要做工,比如……给近卫军打磨兵器、给近卫军缝补军衣、给近卫军跑腿、给近卫军逗乐子,他们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
在维耶罗那,说到历史最悠久技艺最高超的演奏团体,相信所有人都会向你推荐“维耶罗那爱乐乐团”——即使放在世界上也是最顶尖的交响乐团。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排练室就在河道边的皇家歌剧院,剧院是乐团的根据地,他的每一场演出都在这里进行。
这名仆妇一边嘀咕一边收拾屋子,她扫静了地上的烟蒂、整理了散乱的高背座椅和乐谱架子……特别是指挥台,仆妇换了一桶净水,用一条新毛巾把乐团团长也就是乐团指挥的工作台擦拭得冉冉生辉,在光面还能看到花梨木漂亮的木头纹理、透出恬淡的木香气。
“我为什么不在?”名字叫西戈的上了一些年纪的仆妇有些诧异,难道她被辞退了?
也就是说,法兰人面临的问题比泰坦人还要致命。他的兵力虽然在一条战线上保持绝对的优势,可法兰王国若是将全部的进攻部队都摆到维耶罗那城下,泰坦南方集团军群就会奋起五省战力群而攻之。
不过……即使一线上的兵力优势也无法维持多久,布拉利格方面正在讨论分批分期增援维耶罗那的战事部署,而法兰主力大半投入荷茵兰人主持的西线战场,在南线对维耶罗那方面的进攻只能说是战略上的牵制。
24号清晨,白鸽在声声钟鸣间漫天飞舞,阳光透过它们的身影洒在多瑙河上。河滩上的码头和漂亮的沿河大街再也不是从前那副熙熙攘攘的样子。
敌人的阵营中冲出一名通讯官,这家伙惹得城墙上的南方战士一阵笑骂。因为他们的统帅早就为傻呼呼的战场使者准备了礼品。
泰坦帝国第五军区司令部空荡荡的,样子就像一座鬼屋,这里没有战前的忙碌景象、也没有噪声喧哗的指挥机关。
这是家信,却是写给所有士兵的公开信,法兰人的阵营在移动时发出巨大的噪音,维耶罗那面前的土地被侵略者的军靴踩没了绿色的草皮。士兵们没有理会这些,但他们都能理解奥斯涅亲王寄来的家信。
是役,南方集团军群第五战区所部第一军、第二军奉命驻守维耶罗那;第八战区第二军在战前于维耶罗那等待整编,战后作为总预备队加入城防序列。同一时间,由布拉利格赶来助阵的集团军群所属骑兵军在维耶罗那城东和城北建立了两座出击营地,由勃特恩省地方贵族组织地独立武装接管了多瑙河沿岸的城堡要塞,更多的则在山区里针对敌人的补给线路开始发动反复冲击。
“找我?”年纪轻轻的近卫军上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已经清闲了半个月。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过往的军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伙上了年纪的乐手就是大名鼎鼎的维耶罗那爱乐乐团?那位和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亲切交谈的老头儿就是享誉世界的指挥大师霍尔姆辛基?
这些天可把窑姐儿们给忙坏了,即将上阵杀敌的近卫军士兵哪经过这种风流阵仗,若是老兵痞还好说,若是没经历过女人的初哥儿,窑姐们还得倒贴钱。
也许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声名过于响亮,还没听到乐曲,军人的心就被一种激荡、热烈、欢乐的情怀所感染,敌楼附近的城墙上聚集的士兵越来越多,大家都伸着脖子往小广场上看。
不是说过了吗?大战将至,品行好的女人就在城北忙着她们的活计,品行不端的女人就在城南的床板上用自己的方式为战争出力。
一辆楼车被炮火直接命中,倾覆倒塌发生在一瞬间,木制的铁皮车身砸中一座方阵,这令法兰人的阵型溃不成军。即使炮火制造了敌方大量的减员,可在一轮覆盖式火力急袭过后,令人难堪的炮火间隔到来了。第五军区没有足够的火炮零件,没有足够的炮弹,连炮兵也是技术工人临时拼凑起来的……不过不要紧,维耶罗那有的是血肉之躯,有的是音乐之城的美誉。
小提琴手、大提琴手、竖琴手、钢琴手、号手、打击乐手、长笛手、短笛手……到了十点多,维耶罗那爱乐乐团再次恢复建制,不过总会有些人混在逃难的人群里边撤到城外去了,但从乐队的角度来讲,少了他们根本无足轻重,他们爱着生命更甚爱乐,那就不值一提。
指挥家想了想,接着他在展开的乐章扉页上写下一行字:
是法兰鬼子闯进家门的时候,家里地男人应该收拾些值钱的东西带上妇人和一双儿女避居内地。可他倒好!似乎是加入了某位伯爵大人组建的独立师。在月中地开拔和-图-书出城,至今都没有消息。
指挥家向对方伸出手。但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猛地抽回手。
近卫军上尉似乎没听到不起眼的仆妇在嘀咕什么,他按照章程填写了申请成立独立武装的贵族爵衔和姓名,并在文件底页附上一位帝国皇帝签署的军勋证明——这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把它们赠给锋线部队不就得了!难道要它们做法兰人的战利品吗?咱们会为这件事下地狱。”明塔斯只是有些不耐烦地解决问题,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个美妙至极的好主意。
如果你想了解音乐的心灵,那你就去维耶罗那找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排练室,通常有一些嗜好此道的大贵族鼎立支持,乐手们就在雅致的庭院和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排演乐曲。
“音乐之心——维耶罗那的生命组曲!”
“下一个……”记得那位负责审核地方独立武装的上尉军官好像说过,军区司令将指挥部转移到更加靠近南城防区的近卫军维耶罗那战争历史博物馆。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只来这里参观过一次,给他印象最深的不是那些冗长的战史资料,而是
敌楼上挂起战旗,挂起黄金狮子旗。挂起象征南方五省联合政府地四色|区旗。
信中没有任何鼓舞士气的言辞,但令战士们想到了家园里地妻子儿女姐妹兄弟:信中没有一个军事名词,但所有的战士都对未来充满希冀——占领法兰。给孩子做封地!这是一位泰坦亲王近卫军元帅的希冀,又何尝不是所有士兵地希望!谁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团长呢?有人看到团长吗?”一个冒冒失失的乐手大声疾呼,他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其实乐团的同事们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团长的家就在与歌剧院隔着一条街的公寓楼,每次都是这位著名的指挥家第一个到达排练事,他会分发乐谱,布置排练事宜,可是今天……说不好,团长不是那种缺心眼的家伙。在以往,他对乐团、对音乐、对这座城市有着无比的责任心。
于是,教历801年8月24日上午,法兰人硬着头皮、迫不得已、慌慌张张、状似有心无力地投入了泰坦卫国战争史上的第一次维耶罗那会战。
负责登记的上尉军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叫什么名字?”
音乐消停,乐器被收进各式各样的箱包。
“向您致军礼,在下是霍尔姆辛基伯爵,祖上是霍克纽地区的领主。我带来了家族的印信、纹章。还有六代以前地莫瑞塞特八世陛下签署的军勋证明。“近卫军上尉接过指挥家手上地东西,头发斑白的乐团团长就接着说:“按照泰坦法典上的规定。世袭军勋伯爵可以在战争期间组建师级独立武装,但我现在只有一个团。”
“是将军!”新的兰尔斯独立师师长干净利落地接旗、敬军礼。
敌人的扶梯搭上了老城墙,敌人的楼车也搭上老城墙,既然是老城墙,它的高度和宽度也就不尽人意。近卫军士兵丢开弓箭,他们大叫着扑了上去。用刀砍、用剑刺、用长矛捅、用盾牌砸!一切肢体语言都只有一个目的——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我来说说我的!”乐团指挥放低那根细细的金属棒。他的铠甲在厅堂内的阳光下焕发着灿烂的光辉。“音乐——不管它给人类和人类社会带来什么,作为音乐本身,它有灵魂!它所能做到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 给热爱音乐、能够读懂音乐灵魂的人送去一颗乐观向上、不畏艰难险阻、不惧强|暴压迫、向往自由、热爱和平的心灵!”
战争中地女人一向是弱者,可维耶罗那女子并不这样认为,她们是花、是水、是喷涌快乐的井泉。是纯洁高贵的天使。那位给军人缝补衣物的女士没准就是哪家地侯爵小姐,那位自愿披上红十字披风出入锋线战场的女士也不见学过医护知识……女人们从早到晚唱个不停,她们歌颂神明、歌颂爱情、歌颂伟大的魂灵,从来不知疲倦。像近卫军战士的一样说脏话、耻笑谩骂那些法兰来的鬼子兵。
也许……即使一场注定旷日持久的大战就在眼前,但敌我双方的士兵并不会对战争产生多么明确地概念。他们是军人,生来为的就是这件事。可一旦流血牺牲真的在眼前出现,战阵立时变得鸦雀无声!于是。
男人们跟随着这支队伍穿越半个城区,到了城墙敌楼底下地小广场才停了下来。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军官和前来迎接的近卫军将军互致问候。好事的人听不到双方在说什么,只能认为这是军乐队之类的家伙。
“陶冶人的情操……”“渲染世间万物地美好……”“脱净灵魂……”“褪尽铅华……”“回归自然……”“给人以审美的享受、思考和欢乐的情怀……”——看来每名艺术家对音乐宗旨的理解都不太一样。
“这他妈能成吗?”男人们愤怒地叫骂,他们对近卫军的城防措施嗤之以鼻,他们按照帮会械斗地模式铸造街垒,把老城深处通往北岸的几个街区经营得像铁桶一样。也不知男人中间有哪个神通广大的家伙搞来了近卫hetushu.com.com军淘汰不用的战具。立誓与地盘共存亡的闲汉们就兴高采烈地穿上皮甲,拿起刀弓,在防御阵地的时候连过往的军人也要逮住盘问一通,一副老子今年也出息了的样子。
“近卫军……前进!”
摆满一座大厅、曾在历次城市战争中建立了丰功伟绩的英雄部队的军旗。
教历801年8月24日清晨,法兰王国军即反坦联盟南路军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战争考验之后兵临维耶罗那城下,计有14个军,42个师。十五万人。
血从眼中的空洞流出来,战士就撕下绑腿塞住它;刀在断臂上,咬牙把它拾起,不停地挥舞,总会劈死几个,吓也吓死一双:被敌人刺中要害,这可不好办了,有的战士当时就已死去,可有很多不甘心的士兵就紧紧抱住侵略者,和敌人一块儿翻下城墙:头颅飞起,一腔热血冲得老高!不要以为这回是彻底结束了,无头尸体的嘴里使劲咬着敌人的肉体,不管结果怎样,总会带走一块儿肉泥。
不去管这些战略战术上的预想和假设,既然十五万人的进攻部队已经摆在人家的应敌锋线上,再有一千一万个借口也没有不去攻城只是傻站着的道理。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西戈大嫂受到惊吓似的捧住心口,“我知道他!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是个大英雄!”
“报告……”敌楼观察哨突然传来呼声,“法兰王国军!正南方……2500米……三十座千人阵……投石机二十台……”
艺术家们没有留意到战场上不断传来的杀伐之声,对从头顶上不断横飞而过的巨石更是无法顾及。指挥棒的起落就是一个个战场指令,琴弓就是弓箭、长号就是火炮、鼓锤就是刀枪、随着不断跳跃的指尖蓬勃而出的音乐就是世界上最壮美、最坚固的城墙。
“我们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
“绝不!”上了年纪的指挥家猛地挺起胸膛,他朝身边的西戈大嫂示意了一下,仆妇就展开了自己花费一个下午才完成地活计,那是一面色彩明亮的军旗。
“是的!所有地贵族独立武装都得上您这儿来登记备案,由您审核之后才能上交军区司令进行核准裁决……是不是这样?”
老城墙上响起刺耳的怪笑声,泰坦战士纷纷起哄,“滚!”“有多远滚多远……”“有多高滚多低……”
泰坦近卫军南方集团军群的实力在那明摆着,法兰人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攻克有城墙、火炮、河道、和将近五万名近卫军官兵据守的维耶罗那。一旦进攻受挫、或是维耶罗那表现出一点疲惫的神情,相信遍布五省的南方子弟兵就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把法兰人全都送进地狱。
散落在街上地闲汉可不像从前那样清闲了,他们诡计多端。又没有什么道德约束,但最起码的民族情节还是有地。当侵略者的大军就要闯进家门。这些帮会份子立即意识到,法兰大兵会夺走他们为数不多的财富、会淫掠他们家的女人。
大块头明塔斯·布郎特也笑了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啊兄弟们!听听近卫军元帅、总领南方战事事务大臣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写给你们的信。”
“西戈大嫂。你还在啊!”
嘎然而止,艺术家们都望向那个杀风景的“笛子”“笛子”惊慌失措地大瞪着门口,门口走出来一名身材与铠甲完全不符地骑士:“我的团长!您这是演的哪一出?”
“好了!就剩下名字……您得为您的团队登记一个名字!不如就叫霍尔姆辛基独立团,那不是您的本家吗?”
北岸来了一队奇怪至极的士兵,他们穿着样式不一的铠甲。却没有一人持有武器,反而拎着各种各样的器乐盒子。
“谁知道!”指挥家径自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在一间敞开门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
阿贝西亚将军猛然醒转,他收起笑容仔细打量文件。不过笑意立即再次浮上面孔:
“是心我的同事们!”指挥家高声呐喊,“祖国受到侵略。音乐之城受到野蛮的进犯!作为一个热爱音乐、以聆听音乐灵魂为美的人,我不能坐视不管,我不能缩进避难所。法兰人的骨头有没有我的指挥棒这么硬?敌人的数量有没有《拉德斯基进行曲》的音符那么多?我总得亲眼看看!”
“您有什么事情吗?战地司令部转移到南城了,就是河堤附近的战争历史博物馆,您要是找长官们就得去哪。”
指挥家看了看办公室的门牌,又看了看屋里的上尉军官。
反观进攻一方。法兰王国军在由边境突入泰坦国土之后几乎没有遭遇大的兵团级会战。他们走走停停,在进军途中还要不断巩固补给线路,清剿沿路数之不尽的独立武装力量。
“那是当然!”又一名鼓手随声附和,原本他们还想再讨论一番现下的时局,可大门口已经陆续走进共事多时地同僚们。
乐队指挥是享誉国际的大师,他近乎完美地一挥指挥棒。起手势一过,长号手和临时加入的一队军鼓手立刻动作起来,雄壮地乐音马上便在敌楼下的环形广场响了起来,战士们的视线立刻就被和-图-书身后的音乐吸引过去。这是他们异常熟悉的进行曲。
之前法兰人对泰坦贵族彬彬有礼、逆来顺受地印象终于彻底改观。
城市南部的老城墙上旌旗招展,负责驻守此地的战士们就在城墙上享用热腾腾的早餐。他们将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一边喝汤一边看上几眼垛口外的法兰阵营。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妇人高兴得拍起手。
“时候差不多了!”第五军区司令轻声念叨着。
交响混合着绝望的怒吼、加入了死亡的哀怨、熄灭了心灵的畏惧。
“最后一次开放城门和大道?这是什么意思?”妇人的脑子有些不好使,她不识字不懂算术。对一些常识地概念也是莫能两可。
“是这样……”鼓手给她解释:“估计城南的法兰鬼子明天一早就会发动进攻,那些弓箭和透石机可不长眼睛,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告诫市民尽快撤离……”
近卫军沿着河道筑起炮台、拦上街垒、给建筑物镶上铁窗、挖好箭垛,连蔚蓝的河面都以铁索和粗大的橡木区隔开来。河面上还有两座临时搭建的浮桥,船民和码头上的工人用铁链把小舷板连在一起,上面再搭上平常睡觉的床板,近卫军士兵在浮桥上跑来跑去、四平八稳,这令无处安身的工人们看着也放心。
乐声传出老远,吸引了滞留在歌剧院附近的人群:小孩子踮着脚在窗台上露出小脑袋,大人们在门口挤成一群,高大地军人占据门廊,或坐或靠专注地聆听美妙的乐音。尽管观摩排练的听众还是照往常少了不少。但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只是缺了指挥。
“是这样没错!您是?”
“静一静!静一静!你们不是学舌的鹦鹉,你们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队员!”指挥家兼乐团团长高声大喊,他的咆哮其实很轻。可艺术家们已经习惯似的闭紧嘴巴。他们好奇地、忧郁地上下打量团长,团长穿着铠甲而不是做工考究地燕尾服,这太新鲜了!也是艺术家们无法接受的!
城市的混乱令艺术家们的相见显得分外难得,大家没有急着打开乐谱和乐器,而是互相慰问、互相寒暄、互相拥抱,点起烟、拿出私藏的酒瓶,三堆两撮地聚在一起讨论城防、挖空心思寻找不带脏字的词句诅咒给维耶罗那惹了无数麻烦的法兰人。
“这可真是少见!”仆妇在擦抹座钟的时候留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太阳老高,可排练室还是没有人。
还没等法兰通讯官开口,礼品就到了。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长官举起一面方方正正地告示牌,上面用红燃料涂着一个简洁地坦语单词“滚!”
巨大的呼声激励着每一名战士。呼声从城墙传至广场,又从广场传至市内,当市内所有的角落都被向往胜利的呼声填满的时候。法兰王国军十个整编军团组成的进攻集群终于进入维耶罗那南线防区的火力覆盖范围。
四名百无聊赖的小提琴手打破了排练室内的平寂,他们做出漂亮的起手势,紧接着便奏响了《门德列G小调四重奏》欢快的乐声再次让笑脸重回艺术家们的面孔,他们倾耳聆听。跟随节拍轻轻颔首。不一会儿,定音鼓和三角铁突然响了一声,然后便是所有地提琴一块儿加入进来。第一声部在乐章的第三个切分音处多留了一个尾巴,号手和大提琴手立即响应……乐章继续行进。欢乐的气氛感染了在场地每一个人。
此时,距离第一次维耶罗那会战的爆发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地时间,教堂上的钟楼每隔几分钟就会敲一遍早祷的钟声。钟声惊起落满屋檐早已无人喂养地白鸽,白鸽在市集和各处广场上撒欢一样往返飞行,它们只看到忙碌的军人。不见维耶罗那地四十万市民。
“谁说是最后一支?”一直默不作声的西戈大嫂有些不乐意。“建团已经100余年了!”
每个人地视线都落在那名倒翻在地的军人身上,相信每个人都不想成为他。
进攻维斯里维亚省即泰坦第八军区的法兰王国军在霍亨渥伦城堡以及施卢尔山地区差点全军覆没,他们先是被一座还在翻修地古堡挡住去路,接着就被一位平民出身的近卫军少将牵着鼻子引进山里的埋伏圈,泰坦山地战士利用地理优势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结果就让法兰人彻底打消分兵突袭维斯里维亚的主意。
阿贝西亚将军当机立断,他召集了全部的卫戍部队指挥官,军赠军旗、师赠师旗、团赠团旗,面对英雄的的魂灵,没有什么能比残破的军旗更能说明问题。南方子弟兵曾经无数次在家园遭遇侵犯的时候挺身而出,他们用染满鲜血的遗迹为一代又一代的后来人进行了最直观的爱国主义教育。
在城区北部。一些不愿离开家园偏又身无长物的贫苦市民被以往那些高
“哪是军乐队!”负责打扫这处场地的西戈大嫂又不乐意了,她是皇家歌剧院排练房的管事仆妇,她不认字、不懂算术。可天底下有哪个仆妇看得懂五线谱?有哪个仆妇知道音律定理和交响乐队的座位排布方式?不过也难保有哪个仆https://m.hetushu•com•com妇真的懂得这些,西戈大嫂就在最后说,“有哪个娘们给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缝制过军旗?”
“好吧好吧!”近卫军上尉并不介意保卫祖国的战争中多一位勇敢的斗士,“今天晚上我就要到战斗岗位去报道,在这之前正好为您把手续办好……您地团队应该是南方五省境内最后成立的独立武装,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音乐的灵魂在城市上空翻飞、在战场上空舞蹈——生命弹指一挥,在杀戮场上更是如此,唯有音乐的灵魂不折不挠、不死不灭,他教失去生机的战士阖上眼睛,教生存于世的人为继续生存不断搏斗、不断进取。
艺术家们的阵营寂静无声,他们同是热爱音乐的一群人,他们能够体悟音乐的灵魂,这么说……他们都拥有音乐赋予的心灵。
合奏乐章突然在第四声部的转接口
军人的魂魄勾起尘封的记忆。无数面历史悠久、破烂不堪、布满战火遗痕的军旗在偌大的陈列室中静悄悄地矗立。阿贝西亚将军就跟大个子明塔斯,布郎特一块儿商量,怎么利用这些军旗召唤勇士们的魂灵。
23号下午,喧哗了一整天的维耶罗那终于静了下来,没有了收拾城市垃圾的工人,没有了往来穿梭的商旅和游人,这座恢弘的城市多少都显得有些破落。近卫军士兵把守着西、南两侧城墙,在多瑙河沿岸筑起高大的街垒、箭堡和各种各样的防御工事。曾经的音乐之城在日头西斜的时候露出无数尖利的矛刺,就像一只蜷缩一团的刺猬。
不过……还是有办法!
8月23号,星期一,是爱乐乐团的工作日。一大早,负责打扫排练室的仆妇惊奇地发现,室内空荡荡的,再也没有赶个大早就来练习的艺术家们。
屋里总算有一个活生生的军人在桌案上忙着什么,指挥家轻轻敲门,对方诧异地由手上的活计里抬起头。
一个小战士曾问过与自己缠绵一宿的故女:“法兰人来了你该怎么办?你会不会……”
排练室内响起惊慌的叫声,艺术家们拿着各自的乐器涌了上来,他们把花白胡子的指挥家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说着是非。
近卫军第五军区司令从身后地旗手队伍里取来一面军旗,他那种张刀疤脸闪着兴奋的油光。断去臂膀的左袖空荡荡的,转身之间就把袖子甩得呼呼作响。
维耶罗那南城就像都林的巢穴,是下层居民的聚居区,这里民风彪悍,讲究小市民最为计较的蝇头小利。大战将至,老城区的市民撤走了一大半,只有那些“民风彪悍”的路段还很热闹,比如说……红灯区里的窑姐儿和赌馆酒廊里的帮会份子。
“不愧是音乐之城地艺术家!”第五军区的最高首长抢过桌案上的羽毛笔,大力在文件末页写上:“准予成立!”
“这比什么战前动员都管用!”阿贝西亚笑呵呵地打量着眼前的场景,那些获赠军旗的带兵长官都跑去查阅战史资料,不一会儿他们就会知道手里的军旗和无数先烈的事迹。独臂将军惬意地合上眼睛,他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一副画面:军人们围坐在一起,他们的长官捧着军旗,为这些可爱的子弟兵讲述旗帜的故事和本身地象征意义。士兵们红着眼睛,他们听到高潮处会血脉沸腾、听到哀伤处会凄然落泪。最后,他们的长官振臂一挥,先烈的军旗就呼啦啦地抖了起来。吓得城下地法兰人屁滚尿流、溃不成军……
“再等等!”妇人这样宽慰自己。她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艺术家们都是高度责任心的人,即使天塌下来也不会放下他们手里的乐器,若想在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找份差使,“爱乐”高于生命就是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值得庆幸的是,乐团里的艺术家确实拥有这种品质。
“授予你部在甥年维耶罗那保卫战中建立伟大功勋的兰尔斯独立师军旗,希望你部在英雄的旗帜下克服万难。抗战到底!”
法兰鬼子就在维耶罗那近郊,仆妇听那些有脸面、有地位的妇人说。侵略者地旗帜能够遮挡正午的太阳。这是什么意思?妇人不懂,她只知道艺术家们要是不来排练了。排练室就会永远都是这副干干净净的样子,这表明她要失业,失业之后……她的大儿子和小女儿可怎么办?虽说学校停课、大儿子做学徒的商铺也已关门,可她毕竟是孩子们地母亲,她得为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觅食。
敌人的阵营没什么看头,无非是投石机、楼车、攻门撞车这样的大家伙,那十几座千人方阵已经排好队形,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近卫军战士们吹牛说:“老城里的婊子们撒泡尿就能冲倒一片……”
日头西斜,火一般的晚霞令城上城下的血色更为浓烈,泰坦战士或扶或坐,他们目送着敌人败退而去。
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微笑着走上城墙,他打量了一下敌人的阵营,“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近卫军第五军区第二军城防第三师!”冈多勒·阿贝西亚将军高声念出一支部队地番号,堂下的军人群体中立刻有一名高壮的本地汉子用沙哑的方言大喊了一声“到”
少了以往攒动的人流,维耶罗那这座市容鼎m.hetushu.com.com盛的大都市自然冷冷清清。可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情。地方教区有好几名爱国心重的教士和牧师都留了下来,他们自发地组织教民,成立了各种各样地民间组织,有救护队、救火队、伙食队,总之应有尽有。
不管怎么说,战局对敌我双方都不是十分有利。泰坦方面锋线太长、太广,尽管敌军主力集中在勃特恩省首府维耶罗那极其附近地区,可广阔的南方五省有很多重要的战略地点又不能置之不理。到会战爆发前的最后一天,集团军群司令部也没能制订出分兵增援维耶罗那的有效方案。
一名鼓手重重地擂了一下定音鼓:“您还不知道吗?城里全乱套了,第五军区司令部宣布今天将是最后一次开放城门和出城地大道。街上到处都是逃难的市民,要不是被人流阻在路上,我们也不会迟到。”
守卫街道路口的男人们突然大呼小叫地喧哗起来,这片地盘地所有者就爬起床,连鞋也不|穿就跑出去看个究竟。
“会!干嘛不会?”女人声音大得出奇:“咱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是奥斯涅亲王殿下的水仙花冠!不过你放心,在鬼子敲门之前。老娘准会惹上一身性病!到时你再回来收拾那些腿脚不利索地小猪崽子们!”
清晨,阳光从老城的街垒和破落的棚户房檐下洒在紧窄地街道上,尽管炊火稀疏,可盛夏的炎热还是令人心烦意乱。
看到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响应,室内的场景反倒冷落下来,这个冒失鬼立刻想通了,他的确挑起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一个乐队若是没有指挥的话还是乐队吗?特别是维耶罗那爱乐乐团,指挥和他手里那根细细的金属棒是所有艺术家的灵魂,艺术家的星球要跟随这根短棒才能运转。
“这可真荒唐!”明塔斯,布郎特在端详一份文件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维耶罗那是南方五省的政治经济中心,只要法兰人始终保持对这座城市的威胁,泰坦南方集群就不会轻易投入西线战场,这样一来,反坦联盟在西线的攻势自然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
“问一个问题!”穿着铠甲的指挥家朝着天花板竖起永不离身地指挥棒。“维耶罗那爱乐乐团的宗旨是什么?或者说……音乐的宗旨是什么?”
士兵们对这些风尘女子倒是十分友善,完全不似往常。若在平时,他们会把上前拉扯的妓|女踢到一边,再骂上一句“什嘛东西!”可是现在,妓|女的乳|房就像母亲的胸膛,窑姐儿的怀抱就像多瑙河的波浪!
城墙上临时搭建的炮台骤然响起接二连三的轰鸣,阳光下的空气被炮膛点燃释放,烟雾光火喧嚣尘上,炮弹仿若撕裂了城市面前的时空,突然降临在侵略者的头顶。
宁静的排练室令人感到异常沮丧,倒是守在多瑙河畔的粗鲁的近卫军士兵不断吆喝、叫人心烦意乱。仆妇想起家里的男人——就跟天底下的男人一样,不是东西!在关键时刻一点都指望不上!这是什么年月?
到了8月24号,“不想打、不敢打、打也是白打、怎么打也没有多大胜算”——这种情绪笼罩着整个法兰阵营。
指挥棒轻轻一收,乐手们纷纷起立。此时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所有人都向已经失去生命的听众致以军礼。
“人都到去哪了?”西戈大嫂心惊胆颤地跟在乐团团长后边,她怀里揣着一个棉布包,脸上难得地铺了一些粉。
这就是维耶罗那的窑姐儿,这就是维耶罗那的婊子们!
士兵们缓缓聚拢,敌人就在他们眼前。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亲王殿下在信中一点也没有提及奋勇抗战、抵抗侵略那样的场面话,他告诉驻守维耶罗那的士兵们,他在意利亚迎娶了一位美貌端庄、品行良好的公主殿下,他和她十分恩爱,就像士兵们的普通家庭;亲王殿下还说,安鲁的水仙花冠怀孕了,估计是男孩儿,若是男孩儿名字就叫辛利亚;等到孩子长大,父亲就把法兰王国送给他做封地……
九点刚过,四名鼓手行色匆匆地赶来了,他们没有穿戴燕尾服,而是一身便装,上面落满灰土。
泰坦民族中的单一个体就这样团结在一起,他们若是军人,就按照编制履行各自的职责;他们若是平民,就按照教区主教和各级官吏的安排勉强度日:他们是贵族和商人……似乎没人要求贵族和商人要在战争期间做些什么,可看看维耶罗那的贵族家庭,年纪大些地绅士在家里维持家务。年纪轻些的小伙子早就已经加入五花八门的独立抵抗组织。
血肉飞溅,人如草芥,成排的人跌倒、成群的人踩着尸首和血色大地向前步进。
一位大嫂忙里忙外地排好椅子,穿着铠甲的顶级乐手就分作声部坐了下来,然后,像每次演出一样,指挥调整着声场和各个器乐部之间的明细位置,乐手们就若无其事地拿起乐器。
“看来大家都迟到了!”另一位鼓手颇为开心地说。
即使是一个小小的男爵也有勇气带上家里的仆从烧他几座粮仓,更别提那些口碑好、历史悠久地世家门阀。这些大家族多是一方领主,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手下的队伍和泰坦正规军的区别仅仅表现在番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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