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活着就好

就在他无限感伤之时,突然,一把剑架上了他的颈项,冰凉的剑气令他心神一震,蓦然惊醒。只顾着伤怀,竟然连有人进来了他都不知道,暗暗恼怒,却又不动声色,望着闪烁着寒芒的剑尖,镇定心神。能进入这里却不惊动任何人,足见此人武功之高。既然对方没有趁他走神的好时机杀了他,那便是还有机会。
如陌一点也没有睡眠不足被吵醒的不悦,见她泪盈于眶,想着这两日每见一人都是那样的伤感,便弯唇浮出一笑,打趣道:“你这不活的好好的吗,而且也是正好,给了齐澈安慰美人的机会。”
说完再深深看她一眼,低眸转身离开。
北边煌城,本是富饶之地,平定安乐,却因这场烽烟战事,城中人心惶惶,多数人眼见煌城不保,便弃家逃命,直到王上的到来。
寂静的屋子,两人呼吸的声音,清晰可闻。
易语推了推他,笑得有些揶揄,道:“怎么了?你研究了好几年都没有结果,这会儿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就给解了,你不甘心啊?”
看来这些日子里,他们之间进展不小,如陌很替他们高兴,问了易语的情况,得知她的伤早就不碍事,便放心了。随后一门心思都在那个疑石阵上。“齐澈,你可找到破解之法了?”
如陌怔怔望着他孤寂的背影,只觉心中一酸。活着就好,残歌的短短四字,却道尽了他所有的心情。
冷意潇轻轻放开她,心痛的摇了摇头,双手扶住她的肩,目光在她脸上流连,清雅的面容尽是自责的神情,道:“是哥哥没用,明明在你身边,却保护不了你。让你……受苦了。”
如陌听到这里,眉头紧锁,叫来茶楼掌柜,写了一张字条,仅四字:煌城相会。命他速速去往京都城交与暗阁阁主,并嘱咐不可泄露消息。随后要了一匹好马,快速去往煌城。
微微抬头,轻轻合上眼,感受着寒风的侵袭,一阵悲凉。在心中虔诚的对南宫晔道:“晔,你放弃我,放弃责任,而选择了凝儿,我,不怪你。若是凝儿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想像你一样,什么江山,权谋,统统都抛掉,只要那世上独一无二的女子。不能同生,能相爱着……同死,也很好。”
沉着气,静默片刻后,正待开口,却见那柄剑突然撤了去,与此同时,身后也传来了一道轻轻浅浅的熟悉声音:“南宫傲,你的警觉性,何时变得这么差了?”
在怀念之中,祝福他们。尽管他们最终是以这等决绝的方式永远在一起,他也还是很羡慕。晔比他勇敢,比他更能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一旦坚定,便勇往直前,绝不回头。而他,即使想要坚定,也没有坚定的理由,因为他一直都知道,凝儿爱的,从来都不是他。
南宫傲听她提到意潇,顿时眸光一变,有些愧疚和担忧道:“是金军布下的疑石阵,意潇他,被困在阵中,已经……两日一夜了。”
自欺欺人吗?那也得做得到才行。她的身子因为抽泣,一颤一颤的,每一滴泪,都落到了他的心里。
如陌难得看到他的这种表情,不禁笑道:“南宫傲,你不认识我了……”
“嫣儿……”冷意潇的心因为她的话而揪紧,再揪紧。这些痛,他知道,他都知道,他也同她一样,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可是,不接受又能如何?抱紧她单薄的身子,闭上眼睛,沉痛道:“嫣儿,嫣儿……忘了她是我们的母亲,就当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就不www•hetushu•com•com会那么痛苦。”
如陌见他一直沉浸在重见她的喜悦当中,忽略了她展露笑容的意义。便冲着他摆了摆手,再次浮出一笑。
她好矛盾,好矛盾。总是挣扎在恨与痛之间,终究是她的心,不够狠,不够冷。
“哥哥。”她回抱着他,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轻柔地唤着。感受着他身子的轻颤,她觉得好愧疚,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们翻天覆地的到处找她,一定是度日如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隐香渊过得无忧无虑,努力追求着自己的快乐与幸福。“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如陌点了点头,稍微沉吟后,方道:“他说,累了。”
她轻轻拍了拍婉离的肩,笑着道:“让你们担心了。”
他又何尝不是呢?听她说失去记忆,心疼的帮她擦拭着眼泪,其实,失去记忆也许对她来说是好事,可惜,总是要恢复的。
“如陌,如陌……你还活着,竟然这么久不来找我们,想担心死人啊?”易语一边责怪,一边又是狂喜,激动的像是要哭出来。不停的来回打量她,仿佛是在确认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如陌。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他南宫傲何时也会做梦了?别说是她已不在了,就算她还在,他想为她放弃江山,也只会徒添她的困扰,而不是感动。可是,他还是那样希望她能活着,能偶尔……偶尔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入阵,仿如身置万石之窟,前方看似有路,实则为陷阱,若是不小心,一经踏错,万石齐飞,即使钢铸之身,也断无平安生还之理。不到半个时辰,进入阵中的五千士兵,已剩下寥寥无几。冷意潇对阵法也曾略有研究,因此,深知此阵之利害,更是半点也不敢大意。抬目四顾,有路数条,深深浅浅,却不知孰真孰假。他镇定心神,根据自身对布阵之解,找准一条路走下去,转了几转,却回到了原地。稍作歇息,再以不同的方法尝试了几次,每次的结果皆一般无二。
两日一夜?!如陌大惊,意潇并非不懂布阵,这都过了两日一夜都没出来,此阵当真如此厉害?顿时,想也不想,便道:“我去找他。”
易语一听她拿齐澈说事,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轻嗔了句,没良心,便与她笑闹了一会儿。停下动作,望着如陌,咬了咬唇,似是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而朝廷之中,大部分的兵马都调往南边边境对付翌国三十万大军,北边边境却只有二十五万大军与金国三十五万大军相抗衡,虽然北边是护国军精锐之师,但因辰王已死的消息大受打击,后有朝廷新任命的冷大将军镇场,稍显安定,却不料冷将军于夜间莫名失踪,致使军心大乱,守城被敌军攻陷,死伤人数达五万之多,后退至煌城。金军一鼓作气,趁胜追击,眼看煌城不保,恰逢冷意潇赶到,献策退敌,被封为上宾。然而,冷意潇虽是靖国侯之子,又有盛名在外,但军中没有一个威望极高的领头人物镇场,便人心不齐,终是有许多事情是他所无法掌控。当金军再次来袭时,使计诈败,煌城守城将军力主追击,想趁机扳回败势,冷意潇极力阻止却无效,守城将军带领五万军队陷入敌围,冷意潇率兵营救,将伤害降到最低,终以损兵两万收场,成十八万对三十五万之势。
齐澈站在城墙之上,目望城下不远处的疑石阵,拧眉沉思。
就在此时,hetushu•com•com齐澈匆匆而来,见到如陌,先是一愣,听如陌叫了他一声,立刻大喜着上前道:“如陌,你还活着,太好了!我就知道,有王爷在,你们肯定不会有事。易语不信我,整天哭个不停。”他说到易语时的表情,无奈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欣悦。
一日下来,已是身心俱疲,汗流浃背。他微喘着在原地竟坐了下来,静下心,仔细思量。
齐澈微微点头,却是双眉紧锁,道:“此阵其实并没有看起来的那样复杂,但是,难就难在,双阵结合相辅相成,有两个阵眼,需要极有默契的两人,自两阵之中依照同样的方位路线,同时开启两个不同的阵眼,这期间不可有任何的停顿,而且,若一人踏错,两人性命不保。”
南宫傲身子一震,这声音……熟悉,不,是非常熟悉。
如陌的眼眶忽然有些发酸,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有这般小心害怕的时候。感受着他的心跳跃的速度,她一动也不动,就这样任他紧紧抱着。
“恩。”她浅浅的应。
一提到那个人,她心里所有的委屈和怨痛全部蜂拥而至,在哥哥的面前,她不想伪装,那种痛,真的是刻骨铭心。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揉成了一团,就像她的心,被揪紧得仿佛要碎裂开。泣声呢喃:“为什么是她?哥哥……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她?所有的一切……这么多日子以来,我所承受的一切苦痛,为什么都是她一手策划?十年前,她把我当成是报复爹爹的筹码……十年后,我又成了她对付封国王室的一枚棋子……为什么,我的不幸,全都要由我最敬爱的人一手促成?”
如陌一看她那少有的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听说了一路上只有她一人,明明担心南宫晔,但又忍着不问。她拉着易语的手,轻叹了一口气,道:“易语,放心,他没事。”
如陌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他没事。”
这种感觉……是她,也只有她,才能带给他心悸之感。
……
婉离双眸中含着晶亮的水雾,笑着摇头道:“最重要的是,小姐没事。”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辰王精通行军布阵,如果这会儿辰王在就好了,王上就不必这般皱眉不展。想到这儿,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立刻便见到王上脸色一变,他只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从辰王和如陌主子失踪之后,王上的眉头就没舒展过,暗中派了那么多人去找,一点线索也没有。后宫嫔妃为讨王欢心用尽手段,却都不能让王上看她们一眼。
莫残歌,为人冷漠,一身盖世神功,对到手的他人梦寐以求的武林盟主之位不屑一顾,对天下局势,亦不放在眼中,唯独对她,视若生命。他所求,只是她活着。她之愿,他无不照办。
早膳过后,如陌将落崖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婉离听说鸾韵被救自然开心,再听她说蛊毒已解,众人都是欣喜不已,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只有齐澈震惊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如陌重重的摇头,眼泪一下就滑落下来。“不是的,哥哥,不是的!哥哥已经很好了,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看到是她……我,我下不了手……”
她的话还未落音,已被卡在喉咙里,整个身子被大力的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那个怀抱有些凉,许是站在窗前被冷风吹得太久的缘故,他的双臂环住她,很紧,很紧,像是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hetushu•com•com紧低着头,埋在她纤细而温热的颈项,许久都不曾出过一口大气,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轻浅而小心翼翼。
如陌望着他深思的表情,没有多言语。只透过他望了窗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立刻问道:“南宫傲,我来的时候,见外面有人似乎在谈论什么阵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刚刚看了一圈,为何没见到意潇,他离开了吗?”
“嫣儿……嫣儿!”他大声唤着她,却淹没在呼呼声响之中,方才想起身在阵中无法用语言沟通。
他身子一震,两日来的所有疲惫在这顷刻之间,全部一扫而空。
过了许久,她才抬手搭上他的肩,浅浅的唤道:“南宫傲。”
就是这么简单!
齐澈无奈瞪她,心中却是惊骇,张了张口,又什么都没说。要解生死蛊,七瓣冰莲必不可少,即使有七瓣冰莲,没有他配置的药方,以及莫残歌的烈焰神功与王爷的枯寒神功相配合,那么,这世上能解生死蛊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
南宫傲立刻拉住她,急忙阻止:“凝儿,不可。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尝试,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等我们先找到此阵的破解之法,再去不迟。”说着便带她去看那阵型图。
“恩。”他低低的应着,双臂又紧了紧,不舍得放开她。轻轻的唤声,饱含了太多的感情。“凝儿……”
因羿德比较了解他的起居习惯,为免多麻烦,便带了他在身边。南宫傲将疲惫的身子微微往后靠,闭了闭眼,让有些发酸的眼睛稍微休息一下,方叹道:“意潇是懂阵之人,却被困在阵中两日一夜,不得而出,可见此阵之利害,非比寻常。这两日派去破阵之人,皆有去无回,孤又如何吃得下睡得着。且不说孤与意潇情同手足,单就此阵而言,一日不破,我军又如何与人抗衡?”
城中王上的临时寝居中,南宫傲伸手将热了多次的膳食再次推往一边,细细端详桌案上让人照着疑石阵绘制而成的阵型图,一贯邪美的面容却是愁眉不展。此阵由双阵组合相扣,其形外圆内方,复杂交错,不懂阵型之人,看得只觉眼晕。
易语别扭的转过头,哼哼道:“谁担心他了。”
南宫傲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可他既然没事,为何只有她一人出现在此?“晔在何处,为何没同你一起来,他可知现今的局势?”
南宫傲一怔,多么简单的一个字,累!是啊,那么多年了,能不累吗?但是,以他对晔的了解,即使是累,也不可能在当今局势之下,放任自己偷安,置他于不顾,这,不像是晔的作风。
齐澈连忙阻止,她却笑着道:“若我和意潇都不能破解此阵,那这世上,估计无人能破。”说罢留给他们一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带着满满的自信朝着城门外而去。南宫傲与齐澈快速的做了一番安排,立即跟了过去,望着那白色的身影凌空飞往城墙下,进入阵中,皆是一脸的紧张神色。
金军仅休整了两日,便于城下叫阵。冷意潇率兵出战,却不料对方大军之后竟布下疑石阵,将其军队引入阵中。
悲哀吗?是吧。然而,即使悲哀,这一生,也就是这样过下去了。
与易语婉离说了会儿话,梳洗完几人一起去了偏厅,如陌依然做男子妆扮,暂时除他们几人之外,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她的身份。进屋之后,见南宫傲、冷意潇、齐澈、莫残歌都在,正等着她们过来用膳。
冷意潇看着她的动作以及久违了数年的表情,微hetushu.com.com微愣了愣,忽觉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她的意思。会心一笑,难怪,即使他找到了阵眼也无法破阵,原来,如此。
是她吗?虽做男子打扮,面上也有修饰,但那清浅的嗓音,晶亮的眼瞳,还有那淡淡的笑容……是她,真的,是她!
魔宫星魔分主的死以及魔宫云使的失踪惹怒了暗阁阁主,莫残歌当日便找到以岐山新掌门为首的一干杀人凶手,用极其残酷的手段将其全部杀死,并以他之名合魔宫及暗阁云阁所有势力昭告武林,谁再敢与之作对,天涯海角,定杀不饶。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不是魔宫宫主下落不明,魔宫便如一盘散沙任人欺凌。并在短短两日出动所有势力控制了六大门派,因他自己无心盟主之位,便扶了确定不会对他们不利的一派掌门做了盟主,无人敢有异议。至此,封国武林之争平息。
“嫣儿。”来到安全之地,冷意潇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双眼渐渐湿润,他的嫣儿,还活着。
莫残歌见她和衣半躺在被窝,便没进来,只站在门口,幽深的目光远远的望了她半响,唇动了动,轻轻的一句话,仅有四字而已:“活着,就好。”
羿德见他这动作,便知他疲累,走过去帮他捶肩,边捶边道:“齐军师方才看了这阵型图,立刻就去了城墙之上,说不定啊,这会儿已经看出端倪来了。王上您还是多顾惜着点您的身子,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南宫傲的目光定定的锁住她的脸庞,一眨都不敢眨,眼中交织着狂喜和不敢置信的神色,就那样怔怔的站在那,半响都没有反应,就好像傻了一般。
如陌唇角含笑,不得不感叹残歌果决的行事作风。
第二日一早,才刚刚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如陌,被人连着被子抱了个满怀,对方激动的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封国王上为稳军心,决定御驾亲征,带领京都城仅有的五万人马急赴边关,将朝中之事交六部尚书与他近来培植的心腹重臣古予舒协同打理。
一想到晔和凝儿,南宫傲目光便黯淡下来。一早便知道晔故意制造颓废的假象,化身血魔去帮助凝儿,却没料到,一场武林大会,竟令他突然之间失去了两个深爱的人,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几乎崩溃,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么强大的两人联手,怎会有他们应对不了的人?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动用军队去围剿那群不知死活的江湖人士。如果……可惜,天底下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如今,他悔得肝肠寸断,也无用。
南宫傲与齐澈初至煌城,首先安民,整顿军心,按军法处置了原守城将军,任命冷意潇二品护国将军,齐澈为护国军师,合三人之谋力,首次迎战便歼敌三万,大捷,军心振奋。
南宫傲起身,缓缓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户完全打开,凝眸望向远处,暗黑的天空,无星也无月。冬日的寒风扑面而来,干燥而凛冽。他往日一贯的邪魅笑容自从心中的那名女子离开他的身边,就再也不曾展露过。自那一夜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他便对所有的女人都失去了兴致,这几月,后宫如同虚设,他知道这样对社稷不好,便强迫自己去宠幸那些可以用来安抚朝臣的棋子,却沮丧的发现,纵使她们使尽浑身解数,他却依然提不起半点兴趣。
冷意潇在阵中被困得筋疲力尽,该尝试的方法,都已经尝试过了,却依然出不去,不由得有些沮丧。耳边是巧妙的阵型带来的呼呼风声,扰人思绪https://m.hetushu.com.com,震人耳鸣。阵眼他已经找到,为何就是破解不了?蹙眉凝望,忽然庞大的阵外亮起了火把,抬目四顾,正好在阵中的另一头,从无数交错的石缝之中,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容,几分熟悉,几分陌生。
满脑子里充斥的都是那一个身影,他蓦地转身,极其迅猛,差点没站住。而面前的人,却是一名白衣男子,俊美得不似凡人,望着他,淡淡的笑着。
……
那一晚,破了疑石阵,为金军意料之外,封军趁其不备发军夜袭,金军受创,损兵两万,退军三里。
如陌望着她,笑得柔软,还待再说点什么,正好这时,婉离和莫残歌到了。
“我也想当她是陌生人,可是,前两个月,我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唯独记得小时候的事。她的温暖,她的疼爱,她所有的好……越来越清晰,想忘都忘不了……当我恢复记忆之后,她的残忍,她的伤害,就像是一把刀,时时割据着我的心,叫我痛不欲生……哥哥,我到底该不该恨她?我好想恨她,可是,我又总在恨她的同时,想起她曾经的好,想起她十年前归来时的惊痛和绝望,还有那日看到的满头白发……”
冷意潇这一刻,完全确定了,她真的还活着,她还活着……顿觉眼眶一热,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有南宫晔在,不会让她有事,但真正确定她还活着的时候,他仍然激动地难以自持。晔,不枉他为此破了自己的誓言,晔果然没令他失望。
如陌遥对他,眨了眨眼,像小时候那样,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
如陌只对简单的迷阵了解一些,但面对这种较为复杂的阵法,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着急意潇的安危,顿时,有些心浮气躁。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在她的应声中,冰凉的心,渐渐回复着温暖。终于放开了她,往周围看了一圈,确定只有她一人到来,便略带紧张的问道:“凝儿,怎么只有你一人,晔他……他……”
“凝儿……”
这一过,便是两日一夜。城中灯火再起,星星点点的寥落,落下的光影斑驳。
果真是绝妙的设计,这世上能做到完全默契的能有几人?只是,可惜了,如此绝妙设计,偏偏遇到的是她和冷意潇。此阵若是难度在此,她反而不担心,记得小时候,她常常顽皮,拉着哥哥玩这样的游戏,以至于后来,只要一个眼神,他们都会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如何走。于是,她道:“我去。”
“凝儿……”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时光,在彼此的眼神暗示下,开始了第一步的行走,每走一步,便对望一眼确定下一步的走向,直到双双在阵眼落脚,顿时,阵门大开,随后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一惊,同时朝阵外掠去。
“王上,您好歹也用些吧,这两日一夜不合眼,再不用些膳食,伤了身子可怎么得了?”羿德看着这些日子以来愈发憔悴的王上,正小心劝着。
婉离不由分说的跑过来抱着她,这个一向自持的女子,在见到她心中牵挂的小姐平安无恙时,面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激动,是对于她劫后余生的庆幸,欣喜,那么浓烈。“小姐,幸好你没事……”
对羿德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想自己独自清净待会儿。羿德面带担忧的领命退下。
如陌出了隐香渊,将自己装扮成男子摸样,来到当地属云阁旗下的最热闹一家茶楼,随意的要了一壶茶,一边优雅的喝着,一边不动声色听着周围的人谈论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江湖事迹以及边防战事。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