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琴中仙子
第一节

如陌道:“琴魂,自然是琴之灵魂。王爷不曾听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好比人,人无灵魂,如行尸走肉,琴若无魂,不如去听风雨之声!”
黑夜里万籁俱寂,那阵飘渺的琴声显得格外的诡秘,他走了一路,在这平常戒备森严的王府里,竟未遇见一个巡逻的侍卫,好似整座王府都已经在这奇异的琴声中沉睡了过去。他依靠自身强大的内力,在漆黑的夜里行走如白昼,当他循着琴音来到朝惜苑附近,那琴声戛然而止,相比它在黑夜中自然地响起,这停止显得尤为突兀。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声音绝不是出自琴姬之手。而这王府里头,还有谁,敢在半夜三更抚琴,扰他休息?
南宫晔愣了一愣,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睛问:“告诉我,你是谁?”声音竟充满蛊惑。
她说完扭头就走,还未踏出两步,手突然被拽住。
“爱妃不高兴了?”
黄昏的光线透窗照在她脚下,薄薄的一层,被染上窗纸的颜色。如陌怔怔望着那团已失去暖色的凉白的光,许久不动。
披衣起床,他走到窗边。窗外夜黑如墨,无星无月,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光明的深渊,让他的心没来由的一阵发紧。
入夜,朝翔苑。
一曲弹罢,琴姬见南宫晔没反应,忍不住叫了一声,可他仿佛不曾听见,琴姬不由蹙起了柳眉,失落地来到他面前问https://m.hetushu.com.com道。
如陌面色一怔,几乎是直觉地推开他,垂眸再抬眸,不过是转眼功夫,脸上又是盈盈笑意,直视于他,缓缓问道:“王爷是问妾身的身份,还是名字?若是身份,妾身以为,不必再说。若是名字,说与不说,也无分别,因为对王爷而言,妾身只是一个临时王妃,三月之后,即成陌路。”
他毫不客气地甩开琴姬的手,看也不看身后满脸委屈的女子,大步出了花厅。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大床的帷幕后方闪出一名黑衣女子。
“是。”
如陌没有回答,也没转头看那女子,只轻声问道:“微澜,你心里可还有一点温暖?”
“王爷,您在想什么?”
刚出花厅的南宫晔闻言一怔,琴魂?原来琴姬缺的是琴魂么?他不由自主地朝花厅后的长廊转了过去。
“琴姬!”南宫晔冷冷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地道:“本王的膳食,自有厨子会去操心,你只需弹好你的琴,谨记自己的身份!”
花厅后方的长廊里,如陌正好经过,听到花厅里传出琴音,微微顿一顿脚步,转头问道:“依颜,这便是你说的‘江南第一琴’?”
如陌眼光一动,朝他走了过去,按着礼数叫了声:“王爷。”
她不等他再开口,已经飞快地转身离开。
南宫晔眼光一沉,正要进那院子,和-图-书忽闻里面有人说话。
如陌淡淡道:“琴技娴熟,琴音上乘,却只为取悦他人,可惜……早已失了琴魂。‘江南第一琴’,已是空有其名。”
百步长廊的拐角处,朝他迎面走来的女子一身素雅长裙,飘然若仙,看到他出现在长廊的尽头,她微微一笑,迈着优雅的步伐,仍是不疾不徐地走着。
依颜立刻点头,快走两步追上她,笑眯眯地问道:“王妃,很好听吧?”
如陌心间一沉,见他突然不悦,她笑容顿时冷了下去,微带嘲讽道:“王爷对琴姬果真宠爱有加,竟容不得他人说琴姬半点不好!既如此,妾身,往后不说便是。妾身告退。”
南宫晔微微诧异,如此说来,琴姬的琴音倒是一文不值了!不禁皱眉道:“你说琴姬的琴音无琴之灵魂,那爱妃你……又是否能弹奏出具有灵魂的琴曲?若是不能,便不要妄评他人!”
临湖一座花厅,南宫晔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耳边是琴姬娴熟而又婉转的琴音,依旧悠扬悦耳,他却忽然听得索然无味,只觉得这琴音似乎少了点什么。
南宫晔怔住,这琴音,好生奇怪!回想起来,竟说不上是好听还是不好听,只觉有种魔力,将他一路牵引至此。他扫了一眼前面的朝惜苑,那里漆黑无光,安静异常,似乎方才的琴音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不用追了。”
南宫晔眉头https://www.hetushu.com.com一皱,心里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他想抬手去抚摸她的嘴角,触碰她的笑容,然而,那只手尚未抬起,便已习惯性地拂袖斥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临时王妃?”
南宫晔在她身后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心中陡生烦闷之感。
琴姬一急忙拉住他,“王爷,妾身最近学了两道新菜,请王爷移步朝沐苑……”
如陌自嘲道:“一刻也不敢忘!”
心底一沉,南宫晔立即返回书房,将所有的一切都细细地检查一遍,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不由皱起了眉头,心中顿生疑惑。
夕阳下的王府后花园,花团锦簇,缤纷如故。
其实不用三月,如今在这王府,她与他,早已是陌路之人。
回到朝惜苑,如陌屏退依颜,关上房门。
如陌终于将目光从那团白光上收回,面上的表情回复一贯的清冷,转眸淡淡道:“这园子四周暗卫众多,以后我不叫你,你别出来。明天一早,我要去一趟圣心湖,你在此替我。退下吧。”
朝惜苑内传来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人影从朝惜苑的另一头飞掠而出,极迅速地淹没在王府之外的黑暗当中,竟没惊动一个侍卫。
琴若无魂,不如去听风雨之声……
南宫晔握住她的手,往回一拽,她纤细的身躯便撞进他的怀里,他顺势将她圈住,紧紧地,竟不留一丝缝隙。低头望住m.hetushu.com.com她清冷的眼,他不紧不慢地问。
眼光倏然黯淡两分,她嘴角的笑容,也染上一丝淡淡的苦涩。
如陌眉心一拧,态度冷淡道:“王爷误会了,妾身不过一时惆怅,这世上男子,如王爷这般,竟也不能免俗。王爷若是真心疼爱琴姬姑娘,就当给她一个正正经经的名分,往后一心相待,断了其它念想,也断了她人念想。而临时王妃的身份,妾身一直谨记在心,三月一到,不劳王爷开口,妾身自行离开,绝不纠缠。妾身告退。”
南宫晔躺在书房里间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竟难以入眠。忽然想到夕阳笼罩下的长廊里的女子,总带给他一种似熟非熟的奇妙感觉,她是暗阁中人,却没有丝毫的江湖气息,不仅能见字认人,更一语道破琴姬之缺陷,他直觉,这个女子精通的远远不止这些。不知她究竟是什么人,在暗阁担任何种职位?他让人去查,至今查不到半点消息。这个女子,似乎比暗阁本身更为神秘。
“南宫晔……”她不由自主地叫道。
第二天晚上,同一时间,那琴声再度响起,仍然停止在朝惜苑附近。南宫晔起初只当是朝惜苑里的那女子故作神秘,为引他注意,但第三天晚上,他早早等在朝惜苑附近,想看看那女子究竟玩什么把戏,却不料这一次,琴声才刚刚响起就突然发出铮的一声。
窗外忽然有琴音响起,是从未听过的曲调,hetushu.com.com轻柔飘渺,诡秘难言,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又好像近在耳旁。
南宫晔不答,忽然将眼光转开了去,略略沉声道:“爱妃方才说……琴魂?何为琴魂?本王闻所未闻!”
南宫晔没有叫人,自己打开窗子,一跃而出,顺着琴音方向寻去。
长廊尽头处,负手而立的南宫晔,一身墨色锦袍,身姿挺拔,夕阳的光照将他一贯冷峻的眉目变得稍微柔和,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地深深将她望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如陌错愕,抬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她的心砰地一跳,如此近距离的相对,他的呼吸竟清晰可闻,依旧是清新爽朗的味道,他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可他们却已经不再是他们。
南宫晔这才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了一眼琴姬,没说话,起身就准备离开。
“不敢忘?那你方才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南宫晔挑眉,对她斜目而视,似是并不相信她的话。
叫做微澜的女子愣了愣,似是诧异她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由目光一闪,垂了下去,却没作答。如陌也不在意,似乎那个问题她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想知道答案。对于她们这些在黑暗里长大的女子,温暖,是个陌生的词。
如陌笑道:“那王爷觉得我像是什么人?”
琴铉断了!
南宫晔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方语调深沉地道:“想不到爱妃还是个懂琴之人,本王越看越觉得爱妃你不像是个江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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