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夏长宁

我拎着衣服回家,禁不住笑了。宁福生还真有点儿意思,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的确少了。
“我夏长宁哪点儿配不上她?”我想不明白。
骑着哈雷从她和丁越身边过去。那小子盯了我一眼,不是看拉风的哈雷。我忍不住冷笑,丁越也不是省油的灯。
梅子笑得端杯子的手都在抖动,“谁叫你一开始让她觉得你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爱耍无赖的流氓?”
我离家早,大哥结了婚,三弟也有了女朋友,而且婚期也近了。我知道老妈总觉得十三岁把我送出去对不住我,所以成天操心这事。
福生不是那种沉闷的人。也许她看上去老实,但却不呆板。她时常会逗得我乐,是由心底发出的笑声。
有次梅子无意中说起福生被一个开茶庄的人纠缠。我知道福生常去游心斋喝茶,我也没太在意,我对她的爱好也没有要去干扰的意思。但是徐成亮纠缠她,我就不能不管了。
从前那些瞟一眼就乖乖靠过来的,肯定不是真的感情,那是冲我夏长宁的家当和身板来的。
那会儿在部队意外捡到一条病狗,毛掉了好几大块,要多丑有多丑。它仿佛是病了,可怜兮兮地望着我。我一时心软捡回去喂精神了,后来被薇子伙着几个大头兵宰来吃了。我从此再不养狗。任薇子后来对我有多好,我也对她再没感觉。
我一听坏了,她要向薇子爸妈开口,这事就铁板钉钉跑不掉了。我便笑着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陈树那小子成天把阿敏当宝,时髦是回事,可阿敏身上没有那种气质。福生身上是一种读书人特有的气质。
我翻开《唐宋诗词大全》,随意翻看,突然看到黄庭坚《望江东》里的一句话:“灯前写了书无数,算没个人传与。”心里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我事先查了福生的成绩,我知道她考上了。反正要分开三年,我毫不犹豫地刺|激她。程子恒正好在福生考的那所学校,这让我更加无所顾忌。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宁福生的身子抖了一下,再听到阿七他们喊了她一声“生姐”。我憋坏了,人又往下躺了躺。阿七这帮没文化的崽子,这么有创意的称呼也喊得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打消了去见她的主意,打算待几天就回去,临近考试她总会回来。
我让同去的兄弟别把这事传出去。虽然是合成的照片,一旦流言起来,福生会受不了。
我能想象福生的难过。我以后会加倍对她好。对丁越这种看似深情却能让福生下地狱的男人,我压根儿瞧不起。
我送五千她不要,两万八却收了?我打定主意,明天就去找福生。
福生晚上去改签机票我没有想到。她临上飞机前那股得意劲儿让我好笑。我给她母亲打电话告诉她福生的航班号,老人家对我感激得很。就算福生回去,我也有办法去找她。这招是有点儿狠,但我想,我对她的心是真诚的,应该也无大碍。
“我说妈,要老实本分找个农村姑娘多好啊。根正苗红,身体壮硕好生好养,附带上土地,你儿子还能直接当地主。”我嬉皮笑脸开始胡扯。
她真的变了,亭亭玉立,潇洒地朝我走来,没有恶语相向也没有吓得发抖。我很开心她的变化,她在忘记丁越带给她的伤。
我认命,让宁福生在家作威作福算了。
我坐在她旁边,看到她恬静地睡,就是看不够。不是看不够,是看得咽了口水。多新鲜的人哪!定了,她是我的!
我寒暄了几句离开。这个不是答案的回答让我明白了做父母的心情。福生想必是斩钉截铁地告诉她爸妈她绝对不会喜欢我夏长宁,否则,她爸妈怎会瞒得这般严实?!
这女孩挺辣,老母鸡似的护着福生。我足足花了两个多月才让梅子相信我是一个好人。
在我和福生的感情与日俱增的时候。逸尘老公出事了,我很难过。她毕竟是我第一个爱过的女人。经过这么多年,我和逸尘像老朋友。
这不是福生的风格,她一向以拒绝我为己任的。
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惠中。引自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可用于赞美对方身体轻盈,长得秀美,又是个聪明人。
她主动请我吃饭坐上我的车时,我瞟了她一眼。我昨天说什么来着,送花请她吃晚饭,我就这样轻易做到了。看来,男女之间和打仗也没什么分别,得讲策略。
城市里的深夜安静极了,福生的脸无比清晰。我想起她接过玫瑰花时轻咬了下嘴唇,满脸的感动与温柔。说我是流氓?再出现在她面前时,我一定是个君子!哪怕是伪君子!只要她喜欢。
梅山笑逐颜开。梅子当即又义气了一回,把福生约来了紫藤茶楼。
以往老妈都会被我逗得一笑,不了了之。可今天她好像来劲了,居然和我谈起了价钱,“薇子下个月要过来。薇子的哥哥生意做得好,给她的股份买上几千亩土地也不是啥难事,你想当地主直接娶她好了,还能当个大地主。薇子人模样好,从小在部队长大,比社会上的女孩单纯多了。你说呢?”
就算她收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找的理由和借口都可以让她心安理得地收下,并且没有半点儿拿人手软的意思。
丁越背对着我,我看到他的背又挺直了些。
我和丁越在空地上打了一架,不为别的,就是想打一架。
她给我打电话,口气很冲地问我:“夏长宁,你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福生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我的好处是出门朋友多,就有意认识了梅山。他也是丁越的好和_图_书朋友,是个挺痛快的人。我没费多少功夫就和梅山相处愉快。
我去了东北,找到她叔叔家但又犹豫。我很怕福生会惊慌失措,想了又想,还是找到了她的堂弟宝林。
丁越喘着气从地上站起来说:“笑得高兴是吗?福生为什么会爱你?我不离开,福生会爱你吗?”
这不是拿话戳我心窝子吗?我爸过世得早,我妈一人拖大我们兄弟三个,说是继承父辈的传统实则是为了省学费,大哥、三弟读了警校。我十三岁就被送进部队当兵省饭钱。现在家里情况算是好了,老妈却一直没有再婚。用她的话说,儿子大了,工作也忙,将来抱着孙子退休就成了。
我也很想忘记她,但自从她离开,我的思念就没有停止过。我想起福生笑起来露出的酒窝,还有她干净的脸。和她在一起,一切都变得极有乐趣。
我连喊了她几声,说话跟猫儿似的。想起她两天没吃饭,我急得要命,别真的出问题了。结果她倒好,开始吃了,少吃多餐,折腾了我一晚上。
她很警觉地问我:“你要送花给宁福生?你先送花给我。”
“夏长宁!你太欺负人了!”
接薇子电话去酒楼吃饭时,我看到福生在不远处。
走得再远,这里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城市;走得再决绝,这里还有她的父母与朋友。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怎么对拿下宁福生这么执著?是真的对她痴心看上她了还是因为别的?
我得把这里的网织得再结实一点儿。
我倒不是心疼这些钱,是看到福生崩溃的表情心疼,后悔不该这样逗她。
我能说什么?只不过她遇到的人都不喜欢她的性格,也许等她遇到喜欢她的人,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凡重外者拙内。引自《列子?黄帝》,意思是但凡重视外表的人内心一定非常笨拙。
这丫头居然不要。
我叹了口气,“薇子,咱们没戏。明白?”
靠,我要相亲!
“我等她!”我说这话其实是希望能传到福生耳朵里。但是话说出口,我竟然觉得真的是这样的心情。
心里希望丁越如约定的一样,一生都不出现在福生眼前。
我赶紧朝照片瞟上一眼。可不就是个中学生嘛,叫我老牛吃嫩草?我满脸堆笑,“妈,我才二十七岁,没到三十呢,不急吧这事?”
不过,我看着她回家却忍不住笑。我早和她爸妈说好了,她母亲一定会告诉她的,我一点儿也不担心。再说,我已经帮她查清了丁越的事情,她的协议撕了,而我的那份还在。她无论如何要做我三个月的女朋友。
她爸妈目光闪烁,一副极对不起我的神情,连声埋怨福生想继续读书的念头太不现实,还特意用知识分子特有的客气说:“福生一直以来蒙您照顾,我们做父母的感激不尽。”话虽如此,言语中却带有一丝无奈与恳求。他们是爱福生的,福生犟起来,决意不肯和我恋爱,他们也是绝对站在福生一边的。
“我不爱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拍着梅山的肩说:“你找了个很义气的女朋友。和这样的女朋友相处不会累。”
福生的表情相当生动。她眨巴着眼的样子,不知为何让我想起在部队捡到的一只癞皮小狗。
走出小区,我在梧桐树下停了会儿。有好几次我送福生回家,望着她的背影,马尾巴一晃一晃的,像只神气的小麻雀。她从来没有回过头看过我一眼,将来,她还会回头吗?
“我也伤心死了,今晚和梅山陪我喝酒吧。”她连梅子也没告诉,走得可真绝。她不回头,只好我走快一点儿追上她了。
最恨的是,她借机说出了一切。
这厮还不承认是他合成的裸|照。我怀疑他精神不正常,说话偏执。
事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想等薇子的事办完后再找福生好好说说我和她的关系问题。没想到这空当居然她就又相亲了,还和丁越对上眼了。
我的目标当然不是梅山,而是他的女朋友——福生的好友梅子。
计算得真好,让我乘虚而入,这种便宜不占不白占。看到丁越的瞬间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就挥过去了。
想到这里,我嘴里念着她的名字竟有种想嚼来吃了的感觉。
福生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会让我觉得温暖。我只想和她平静地生活,生个儿子,就这样一起到老。
瞅什么啊,八字没一撇呢!老爷子性格火暴,护短得紧,我这回才真愁了。现在怎么敢带福生给他看?
橙多带她来见我,我知道福生会恼,却没想到她恼得这么厉害。我有些内疚,她其实很单纯,这样对她过分了。
福生根本不可能和他发|生|关|系,更不可能让徐成亮拍裸|照。这是怎么回事?一查才知道他原来还是有案底的。
我最希望的是她感叹一番就过去了。
“嗯,我就送这个给福生。”
宝林问我:“你们城里有个很蠢的有钱人你认识不?”
福生是我的劫,遇上她就是她了。
别说不敢,也要福生点头配合才行啊。
我明白,福生的笑是觉得她从此可以摆脱我了。我是醉了,但还没醉死。我夏长宁有今时今日,能拒绝我的女人我还没见到过,就算薇子那种嚣张的太子女,我踢飞她,她也会黏上来。宁福生,你嫌弃我?等你黏上我的时候,我再甩了你,你就知道被嫌弃的滋味了。
“姐说他叫阿斗,像巴依老爷一样蠢,信不过别人,数钞票都用斗!”
我心里相当不满意她的临阵脱逃,我想了这么多好主意还https://m•hetushu•com.com没来得及实施她就跑了,太浪费我的心血了。
我当然不肯。凭什么?!
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引自《韩非子?显学》,意思是没有经过事实验证就确定一切的人是蠢人,还不能肯定就拿给别人做依据,这是在欺骗别人。
“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她是个才出社会的小姑娘,你不嫌丢人?”我看到照片火气就上来了。
逸尘烦躁地皱眉,“阿夏,我还是去你家住些日子吧。我结过婚,还有个四岁大的儿子。我比程子恒还大两岁,这事我有点儿接受不了。也许等他帮我处理完家里的事,他会冷静下来。以后毕竟在两个地方,也不会再见面了。”
福生不高兴逸尘住我家,却还是忍了。我却有点儿忍不住了,逸尘便劝我说:“阿夏,你处理别的事比我精明,这感情的事,女孩子更明白。你想不想看到福生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她就不知道我其实也非常想读书,正儿八经地读初中,读高中,上大学。那会儿要不是家里经济紧张,我妈会舍得让我十三岁就去当兵?
一个清清白白的单纯小女孩,我这不是犯罪吗?
兔子急了会咬人,福生急了,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就不知道她随手扔手榴弹似的酒有多贵?她起码砸了几万块的东西。
他抱着福生回家,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我气丁越不遵守诺言,也气福生见了丁越会失态。她为什么不能见了丁越跟没事人似的?醒了还冲我发火。
三个月还拿不下一个单纯小妞?
我上楼,福生已经睡了。我去厨房看了看,她居然还没吃东西,这丫头倔起来真要命,和我赌气连命都不要了。
她先是狠狠地瞪着我,然后告诉我丁越的意思,还说出了她的计划。
她发火是正常的,我生气也很正常,我不吃醋我就不正常。
薇子,我也可怜她。录音的事是薇子干的。她和我听到丁越和福生的对话,她不停地哭,完了她问我:“阿宁,我是不是个很让人讨厌的女人?”
“你要什么花?”
是我告诉他们丁越的“死讯”的。他们听说后拜托我妥善处理这事。那时他们可能是把我当成了福生的救命稻草,希望我在福生身边,能让她淡忘丁越,没想到结果会是福生要离开。
朋友新店开张,恰巧在福生学校不远处。我想,送她五千块的衣服,好吃好喝供着,也算是补偿吧。
福生给我做了件棉袄。摸着上面的龙,我想起她在读书那会儿将家里布置得花花绿绿的模样,心里特别温暖。
宝林是个很朴实的东北孩子,很聪明,却朴实。
“福生去她叔叔家散散心也好,她打算考哪里的研究生。”福生爸妈说起福生叔叔时避而不谈她叔叔在哪座城市,我也没追问下去。这事很简单,福生老爸就一个兄弟,托朋友去查就成了。
老妈慢吞吞地嚼着饭,有板有眼地说:“我看小模样还端正,找媳妇呢,就得找老实本分的。她名字也好,叫福生。她爸妈都是老师,我看不错。”
我差点儿又怒了,不喜欢薇子就别去惹她。我不喜欢她好歹也当她是自家妹子。看到薇子没有拒绝,我想了想作罢。他们之间的事情由不得我去插手,随缘吧。
美好的明天在我眼前展现,虽然是夜晚,我却看到曙光已经来临。
但是心里就拧着一股劲,非追到她不可。我懒得去分析目的与原因,我这人做事就这样,认准了就不管别的了。此时眼中就只有福生,心里认定她是我的人。
学中文的就了不起?我不学中文一样说中国话!但是她懂财务、懂管理吗?
有时人们总说一物降一物,我想嚼这颗铜豌豆,但是得先把它送进嘴里才行。实际的情况是,当我胸有成竹地去找福生的时候,她走了。
她看到我撒腿就跑。妈的!我这辈子还没在大街上追过女人!薇子这家伙给我惹出什么事来了?
“不管他来不来,我总之不同意。还是老话,别出现,出现一次我揍一次。”
但是我想,她迟早会伤心一次,一次就好。也许我的私心认为,这个时候的福生会很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追她会事半功倍。所以,我默认了丁越的谎言。我不屑的想,就算他想从此在福生心里留下一个位置。我也一定会让他的影子从福生心中彻底消失。
目光又瞟到了那份协议,我忍不住笑。这回,得靠它了。
我第一次有机会仔仔细细地看她。
我一直以为薇子是很大度的人。事实证明,只要沾了醋,再大度的人也会变得小肚鸡肠。明说是在帮我,等见到我对福生好,她又忍不住下套。
我还摘抄了很多,在福生讥讽我没文化之后。我死记硬背着这些句子,总想在她面前挣回几分面子。
我要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我还要她死心塌地地爱我。我生怕福生知道当年伙同丁越骗了她的事,也很怕福生只是因为感动才和我在一起。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真诚一点儿好。
要是福生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了。
没想到这句话把她的眼泪惹出来了。我心里一松,她不怕手痛我就随便让她打。
我对薇子太了解,对她一家人也很了解,我不希望福生受伤害。我不愿意她和丁越好,一半是因为我喜欢上了她,一半也是因为丁越的神秘。
福生没有眼泪,白着一张脸很平静地瞅着我。
去香港的时候,薇子打来电话。丁越回来了。我很不安。
懂得欣赏,宁福生也不会是他和图书的人。
对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我砸了他的店,揍了他一顿,告诉他最好别在本市出现,否则见一次就揍一次,开一家铺子就砸一家铺子。
一瞬间我想起很多人被打击过度,刺|激过度,然后神精分裂。我吓得很厉害,她要再哭不出来我得马上送她去医院。
走私案还有人没有落网,但是薇子只告诉我丁越有事要离开。她不用给我说得太明白,我懂。
她真当我是文盲?!
宁福生走进来的时候,我的脸有些发红。她实在像个高中生,让她做我女朋友,我有撞墙的冲动。
我忍着想笑想大笑的冲动得寸进尺。我说:“人无完人,有时候,我真怕做错一点,觉得错了一点,你也会习惯性的说,我们不合适。”
她离开了这座城市,福生爸妈唉声叹气地说福生有心理阴影了,想换个环境生活。她去了东北叔叔家,听说那里是长着密密的白桦林,冬天有很纯净的雪的气息,敲开冰冻的河鱼会自动跳出来的地方。
我笑她,“程律师对你好了,你也不懂得珍惜?”
我打算很真诚地和福生交往。
也许是我太心急,太急于得到她的心,福生被我气跑了。想起她还病着,我很懊恼,逼她太紧也不好。没想到她却回来找我,这一瞬间我觉得冬天的寒风也变得温柔起来。
福生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我挺喜欢逗她的。我心情大好,笑着说:“当我真傻啊?我需要演戏给她看?我不过是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我喜欢你而已。为你不惜与生死之交和我兄弟翻脸,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做我女朋友多好!”
我回去后拐弯抹角问薇子女孩子喜欢什么花。
晚上我带了几个兄弟去徐成亮店里。我是做哪行的?我一眼就看到他店里装了摄像头,结果在他店里还真找出了他说过的能做证明的照片。
我没想到福生走得如此干脆。她是忘不了丁越,还是想躲开我?我希望是后面这个答案。毕竟躲开我的感觉比她念着丁越的感觉受用得多。
直到结婚那天,我也看到了,看到丁越站在人群背后凝视福生。我特别后悔为什么要让福生去骑宝石,坐得高看得远。她看到了吗?
薇子打电话让我去百货商场接她。上车的时候她低声说:“丁越买了两万八的大衣送宁福生。”
福生也很乖,自觉地避开徐成亮。
说完我都很佩服自己。福生想要原因,想知道为什么我张口就说她是我女朋友的原因。原来是想见了薇子后告诉她,让她再配合我唱唱戏,交个朋友就是。可是吃完饭我改主意了,我是真心想护着她,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真的不错。对她说“再见”的时候,我是真的想再看到她。我想,我对福生是有一点儿动心了。
丁越下楼看到薇子满面泪痕,怔了怔,竟伸手去给她擦泪。
我照样和福生的朋友梅子玩,她居然也不知道福生的下落。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福生做事真绝,她是要断了所有的联系吗?我偏不让她如愿。
我忘了薇子是做哪行的了。她知道了我的行踪,釜底抽薪再最后摆我一道,让我有苦说不出,丢人到家。
我一直都想说这件事,一直想告诉她,却不敢。哪怕福生已经接受我了,我还是害怕。毕竟,这不是一个小谎言。是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事情。
唯一让我高兴的是,我终于踹了他一脚,踹得他半天爬不起来。
算了,话说绝就说绝。薇子看着娴静,其实脾气火暴,好处是事情过了她绝不记仇,气过就算了。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夏长宁的脾气,她就算终身不嫁,我也不会有半点儿愧疚。
我十三岁当兵入伍去了鸟不孵蛋的地方。她一家人对我特别照顾,我和她有过共同作战的经历,她救过我一命,算得上生死之交。但是娶她?我不想和她在床上练擒拿,或者被她下手暗算霸王硬上弓!
我很想逸尘有个好归宿,但她对程子恒没什么信心。我没说什么带她回家。
在公安局里她刻意要为难福生,没想到福生的伶牙俐齿把她说得无还口之力。我在隔壁看着两人斗嘴几乎没把牙笑掉。
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丁越没死,你千万别恼我。
逸尘说:“女孩子偶尔吃吃醋才好。一味对她好了,她不懂得珍惜。”
和我抢人?我想直接告诉宁福生,死了这条心。
我看着她眼睛哭得肿了,后悔莫及。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我的意料。福生哀求我不要走。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当机立断,先确定关系再说。于是,我对阿七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女朋友,宁福生!”
晚上薇子的大哥打了个电话来,气势汹汹地说:“夏长宁,你忘本啦?你忘了你当初开公司谁帮着你的?你就这样对我家薇子?”
梅子知道,是我故意让她知道的。她当然地就站在了我这边,对我追求福生大开方便之门。她要是告诉福生也没关系,福生会记我一个情。她要是不说出去也很好,省得福生有心理阴影。
我对刘姨没恶感,也没好感。她最近来家里很勤,我十天半月回家一次,十有八九都能碰上她。我知道她老公想进招商局,这样的事见多了也不足为奇。我没好气地想,忙活你老公的事去吧,怎么又牵线当了媒婆?
福生不是很漂亮的人,但是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干净极了,没有半点儿斑,像新剥壳的煮鸡蛋一般嫩滑。反正看在我眼里,就很美丽。
我通过关系查丁越,发现他的档案很简单。他一个外地人,来这里之前的m.hetushu.com.com事情记得并不详尽。那天晚上我送福生回家,他盯着我看了一眼,那种眼神绝非普通人。
这话没说两天,我还真和丁越打了一架。
我拒绝薇子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晚她却摔杯子当众侮辱福生。老子带条狗去,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我带去的女人。
我给他的报酬是关于逸尘的消息,条件是他首先要真心爱逸尘。程子恒很不屑我的提议,但又无可奈何地接受。因为逸尘全力配合我。
“嘿嘿,薇子就一哥们儿,这么多年不是没撞出火花来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引自元稹的《离思》,意思是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看再多的美女,也没兴趣。
我想起那天对她流利地背出一句后福生诧异的表情,忍不住就乐了。没读过书总认得字,谁生下来就能记得住这些酸句?
薇子来,我带福生去吃饭。
薇子上门送贺礼,偷偷告诉我她喜欢上了丁越,她想让福生知道。
福生和阿敏坐在一起,虽没她漂亮,没她活跃,却比她能镇得住堂。
薇子横了我一眼,说:“阿宁,从前我喜欢你是怎样,我喜欢丁越就是怎样。这次是丁越听说福生要嫁你,才要来的。”
我一激灵,薇子这丫头要称得上单纯,等把煤洗白了再说吧。
然而徐成亮却似有毛病,他的话传到我耳朵里已经很难听了。
要我再直接去找她,我拉不下这个脸,心里又窝着口气,只好从外围包抄。
这晚相亲我知道福生肯定暗里骂我。她临走时瞪我的那一眼,我要是一堆柴,没准儿就被点燃了。如果不是薇子要来,如果不是老妈出的二选一,我想,我可能不会去招惹她。
那个下午,福生在紫藤茶楼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
回到家,我站在三十三层的高楼上,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天上的星星很亮,仿佛离我很近。楼下的汽车像蟑螂一样,无声地迅速地爬动。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我一想起这事就生气,一生气就非拿下她不可。
“别问我,我伤心死了,我居然是从你嘴里知道!”梅子气呼呼的。
“夏长宁!严肃点儿!”老妈怒了。
“你懂得福生要什么?”
她又念叨了一遍:“你给妈说句实话吧。你不想去相亲,也不想交女朋友,是不是在等薇子?这男女之间说是友情,时间长了日久生情也正常嘛。你是不是担心薇子条件太好,不好意思开口说?”
“火花?我听你刘姨说,福生爸妈也是包办婚姻,那个恩爱啊!”老妈眼中隐约透露出一种伤感。
刘姨倒没有说错话。宁福生很淑女、很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中规中矩,且有问必答。正巧阿七他们找我有事,我接电话的时候突然看到她嘴边紧抿住的笑容。这丫头,看不上我,巴不得早点儿完事是不?我慢吞吞地叫阿七他们过来,瞟了她几眼,想借口走吗?我还要用你应付披着人皮实则是母狼的薇子和我那亲爱的老妈呢!怎么可能放你走?
庭院里安静得连风都停住了。
丁越冷静得不像个人。他说:“我跟你去见福生,你放心。她嫁给你了,我绝不会节外生枝。”
这是宁福生大学时的照片。丫头模样很端正,就是看上去太小,中学生似的,站在一个海子边上张开双手笑得灿烂。我想搞定她肯定比娶薇子容易多了,等打发走伍月薇再甩了她,简单得很。我当即决定,相亲。
可能是离开了福生身边,我有些精神恍惚。
“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你让福生和丁越见面能代表什么?福生已经是我老婆了。”我苦口婆心。
我老早就知道要是有把柄被她拿住,不知道她会翻出什么花样来,但又舍不得让她再难过。揭过丁越这一篇,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欺我小学毕业,文绉绉地对我说文言文,骂我以貌取人必然是无内秀之人。老子好歹还是她老爹学校MBA的研修班学生。
福生接过那枝玫瑰时满脸感动,我很得意,硬绷着脸没敢笑出来。
福生在敦煌被抢是程子恒告诉我的。我心里很气,一个人在外出事都想不到给我打电话。程子恒在电话里笑,“没准儿我和福生才是一对。要不,你娶了逸尘,我找福生得了。”
没想到她去找了福生。
做梦!
将笔记本扔进抽屉,我点燃一支烟,恶狠狠地对自己说:“夏长宁,你还嫌不丢人?不追到她,你算个什么兵?”
看上福生,是因为她有吸引我的地方。难道这小子也懂得欣赏?
难得回家一次却听到这事,要不是想着老妈有高血压,我差点儿要气得扔筷子。
丁越伸手的时候我看到了那根幸运绳,与他目光交接时,他移开了。
薇子大哥叹了口气,说:“阿宁,老爷子知道了。你知道他最宠薇子,他要见你的小女朋友,让你带来给他瞅瞅。我这做大哥的,提醒你一声。”
福生的离开,像大热天迎头浇下的一桶凉水,让我发热的脑袋清醒了。
我想了很久,福生长相普通,性格不是特别活跃突出。我费这么大力气,为什么?也许是每次逗她时心情特别好,也许是福生善良的像白兔,让我有了想保护她的欲望。也许……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我被她吸引。一物降一物吧,福生就是我命里注定的那个劫。
福生不是没有心的人,她只是没意识到而已。
我当然想,心里一直都在想福生是不是真的忘了丁越。她是被我感动,还是真的爱上我?以前她对我避之不及的态度和*图*书让我着实吃不准。
接下来我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我想福生这回肯定会感动。从战略上领先敌人,从战术上迷惑敌人,我觉得万无一失。
薇子很小心地提到丁越手上一直有根幸运绳,从来不肯取下来。她怀疑丁越爱福生。
这一刻我很可怜他。
我诧异。
我冷笑,“你就算想也没用。已经过去五年了,福生心里没有你了。”
我想起了丁越,不屑地“哼”了声。比我长得高一点儿、帅一点儿就不是流氓?
福生的室友橙多是个喜欢冒险的女孩子。我悄悄约她,她只有兴奋。橙多告诉我:“我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样……追女孩子。夏长宁,我支持你。”
那目光比我的癞皮小狗还可怜。她自己仿佛不觉得,我却知道她要是不哭出来,会闷出病来。我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她一个人走?不管她怎么看我,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看着她点儿。
我想让她哭出来。福生眨了又眨眼睛,一滴泪都没有,神情看上去正常,脸却白得吓人。一双瞳人仿佛不会转似的盯着我。
我给梅子打了电话。我不是想要福生的联系方式,也不是想知道她去了哪座北方城市,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她会不会回头?
我勾勾手指头扑上来的美女就可以把我压扁了,我还需要那种正儿八经地向对方做自我介绍、顺便表现出我是好青年的相亲?
我想,我得改变下策略。她现在看到我都起条件反射的厌恶了。
我又想起她贪玩与几个大头兵宰了癞皮狗炖着吃的情形。她压根儿就没顾及过我的感受。
以前的我是不屑用这种滥招的。但是丁越的归来,我总会想起福生和他在一起的那种温馨场面。手牵着手,手腕系了同样的幸运绳。一起去吃小馆子,一起在街上挽着走过。我下定了决心设计她一回。
在宝林的形容下,我终于听明白福生拐弯抹角在骂我。可我却很高兴,她没有忘记我。头脑一发热我就跑到佳木斯等她,盘算福生见了我会感动。
我得想个什么什么办法,让福生主动一点儿呢?最好她主动申请,我顺利批准录用,万事大吉。这不是说笑吗?她怎么可能?!
薇子的眼睛亮了起来,“玫瑰,一枝就好。一心一意。”
让我吃惊的事还挺多的,她居然枪法不错。我喝着二锅头的时候,她笑意盈盈地望着我,我想我是酒喝高了,带着醉意看她。醉里看花别样红,我看福生,越看越觉得她不错。
老妈像在交代绝密情报,明明饭桌上就我和她,她的声音与表情仍然神秘,“你刘姨给你介绍她侄女,说是特别单纯的一个女孩子。才从大学毕业,学中文的,在外国语学校当语文老师。”她推过来一张照片,还习惯性地点了两点。
看到她怒、她哭,我很心疼。心疼一个人是见不得她皱半点儿眉的。但我也很高兴,福生不完全是因为感动。她吃醋还吃得厉害。
我问薇子:“你喜欢上了丁越,他喜欢你吗?”
送福生回家,我有点儿担心她到了家却不回去。福生却怀疑我另有企图。我想,经过这些,福生对我会更排斥。
我微笑有礼地提问,福生爸妈赶紧回答我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们是想她考市里的学校,谁知道她能不能考上。”
知道消息的瞬间,我很失落,心空荡荡的提不起精神。这种感觉我极不喜欢。所以,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然而福生用读书人的尖酸刻薄伤了我。
我成功地约出了梅子和梅山,让他俩看尽我失意的模样。也许当梅子和她联系时,梅子会告诉她,某年某月某日你走了之后,夏某人伤心欲绝,一醉解千愁。也许,将来某天,这会成为让福生心软感动的一件小事。
小弟劝我,什么女人没有,何必偏偏要宁福生?
宝林知道我和福生是一座城市来的后说了很多福生的事情。福生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很高大,无所不知,又美丽又可爱又聪明。宝林嘴里的福生可不是我以前见着的小兔子,她快乐极了。
我也需要相亲?
薇子这次来是有要事在身的,我和她守在公司查了好几天。这头看着像波斯猫的母老虎,工作起来不把猎物吃得干干净净绝不肯罢嘴。看在老交情的分上我留在公司帮她,让她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薇子的到来让我觉得丁越不是一般人。我帮薇子查案,但是我发现她和丁越之间有种极特别的联系。也许是我敏感,丁越给福生的大衣我看过,不是水货。他和我打麻将的手法也很高明。这家伙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还敢偷换牌,我装着不知道,心里却非常怀疑他的身份。
我书房里放的书几乎都是军事方面的书和一些专业书籍。我拉开抽屉,拿出我的黑皮本翻看。
可是福生说她爱我,我却很开心。
“我当然懂得。不然,我会走?”丁越很简短地说完,闭上了嘴。
薇子摇头,眼睛都红了,“他没说不喜欢,也没说喜欢。你知道他常年不在国内。”
她不提公证财产和我结婚还好,一提我就更来气。当年我给她老爹当勤务兵时等于给她当了一年保姆,陪吃陪喝陪打架,要不是我苦练功夫把她摔了,她还不知道要骑在我头上拉多少屎!
反倒是福生,她很配合我。我一看她神色就知道这丫头同情心大涨,以为我和薇子有过什么曲折恋情似的。
丁越离开也不是件坏事。不管什么理由,福生总要过这一关,我想这是我的机会,乘虚而入的机会。
她是一颗嚼不动、煮不烂的铜豌豆!但我就是想把她嚼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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