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往树上爬，抠抠脑袋：“阿时这么能吃，以后要种100颗桑葚树才养得活她呀。”
他摘一大捧放在她碗里，又爬上树。再下来时，她仰着小脑袋，眼睛乌溜溜亮晶晶望着他，嘴巴紫红紫红，碗里干干净净，一颗都不剩。
甄暖一惊。言焓也意外。
“嗯。”她点点头，看着他肩膀上的枪伤。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
她挂在他脖子上，渐渐，呼吸有些困难，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她害怕，惊恐，却在刹那间执行指令，闭着眼睛往前冲。
走廊太窄，根本无处可躲。
“我挺对不起他的。”氧气渐少，她的声音渐小。
他笑：“什么叫等我出去了？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队长！”她抓住言焓的手臂，慌张地望他。
她微微笑了，他看不到。
“那你叫我牛牛哥哥。”
“戴青开枪时，为什么扑上来？”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之前有些恨他，现在却没有，好像，还是喜欢更多。
闸门不断下落。
言焓盯着冲过来的车，敛起眼瞳命令：“把眼睛闭上。”
小夏时瘪嘴：“你又不是哥哥，小火哥哥才是哥哥。哼！”
她被他拖拽得一次次以为自己跑不动几乎要摔倒，可她没有。
“沈弋。”
两人才闪开，高速倒退的车尾撞上厚厚的闸门，轰隆隆的撞击声震荡着整条走廊。
甄暖的手上全是血，言焓的血。他的手紧紧握着她，在曲曲折折的走廊里一路狂奔。
可呼吸的空间越来越小了。
果然一转弯，六七米远处就是墙壁，有一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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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
又是一拳砸下去，紧接着一脚猛踹，水花四溅。
她望着他消失的水面，微微笑了。
“我和你说过，不值得。”
空气很快会耗尽。
她轻轻松开他：“队长？”
水已经漫过她的腰：“你们别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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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吐出一口气，吐得干干净净，松了手，缓缓沉进水里。
“……”她不吭声。
她还是不吭。
没有方向。
甄暖以为他们会迷路，会跑进死胡同；但言焓和-图-书早已把导航的全面路线图记下来，每次转弯都有新出口。
很快，水面上浮起大量的鲜血……
思绪又回去了很久前，
“是不是你杀了吕冰？”
水已淹没渗水口，水位没有继续上升，或许外边的水面已和室内等高。
往返几次，他看见甄暖似乎踮脚立着，摇摇晃晃，水面已经漫过她的嘴巴。她抿着嘴，昂着头，小小的白白的鼻子露在水面外，表情倔强，一声不吭。
戴青看一眼后视镜，闸门下落，言焓跪在门这边，甄暖在那边。
……
说完，人冲到车边拉车门。
“到了！”他拉着她飞扑到尽头。
太快了！
xiashi？
什么都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解释了。
她慌忙扑过去推闸门，没有动静。
身后，闸门一堵堵地落下，戴青的车急速奔驰，每次转弯时墙壁的磕碰迫使车辆减速，给他们一丝喘息机会。
谁也不知道这条走廊的楼上，圣诞平安夜party气氛正浓，欢歌笑语，男俊女俏。游泳池里的人睡在气垫上喝酒寻欢，不知池底漏了一条缝。
下一秒，他搂住她的腰，低声道：“跑。”
他挂了倒档，往后冲。
他又晃神了，她脖颈间有夏时的气息，那熟悉的叫他着迷的气息。
这话真好，可是……
他带着她冲向戴青的车，在撞上的一瞬间，他一跃而起，踩在车前盖上飞了起来。
两个人打斗成一团。
“是谁杀了她？你说话！”
如果他死了，他和她那么多的回忆，将寄托在哪里？
“我再去试一下。”言焓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术刀呢？”
“等你出去了，如果沈弋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别计较，放过他一次，好不好？”
“希望你出去后找到害死阿时的人，让她安息。”
“队长！”甄暖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朝他扑去。可闸门只剩几十厘米高了，她重新趴到地面往里边钻。
戴青锁了门打不开，再次加速开车，言焓跃到前车盖上，从烂掉的挡风玻璃去揪扯他；汽车撞上墙，惯性把言焓往外甩，他赤手抓住车框上一排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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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很和图书低，却近在她耳边，振着她的耳膜。
她递给他，他把刀插在墙顶的缝隙里，让她握着：“你贴在墙上别动，坚持一会儿，我隔一会儿就上来让你休息。有事喊我。”
她听见戴青的车在拐弯处撞出巨大的声响，她看见车转弯了，车头对准他们，突然往后倒。
“嗯？”
如果他死了，没有人再记得阿时，她也就真的死了。
她心想，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他“嗯”一声，把她的手摁在墙壁上：“我再去下边试试，你扶好了，如果车晃荡了，你站不稳，就喊我。”
她并没有叫他。
她听见言焓一刻不停地滴滴滴输密码，摁确认，然后……
甄暖跑得口干舌燥，踉踉跄跄，终于听言焓说：“再坚持一下，前边左转弯就到了！”
他过去，把她抱了起来，让她的整颗脑袋都露在外边。
甄暖惊愕，转身扑上去抱住言焓。
“没感觉。”他说。
甄暖捧着枪紧张地看着，意识到什么，兜里的手电筒刚才滚出闸门外了。手电筒上的玻璃是利器，是暗中留给每一个人的杀人武器。刚才却丢了。
墙上尘土下落，墙角缝隙更大，水流如注。
他爬上高高的树，她捧着一个小碗站在树下望。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安静而安宁。
“……”他微微抿唇，张了张口，低声说，“我挺对不起你的。”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他好可怜，就当把夏时换给他好了。
她趴在他肩头，望着淡绿色的渗着丝丝血迹的水面，发了一会儿呆，问：“队长你怕死吗？”
无声无息，不要扑腾，不要让队长发现……
水位越来越高。汽车，房门，全部沉进了水底。
他苦笑一声：“和我想的不一样。”
戴青飞快溜去后座，抽出一个千斤顶猛地朝言焓砸去，言焓没完全躲开，钢铁边角划开他的额头，鲜血横流。
……
言焓真的是疯了，头上肩上手上前胸后背都是血，浑身湿透伤口撕裂都无所顾忌，只为逼戴青开口：
水面很快安静下来。等一会儿，他浮出水面换气，然后潜下去。密码仍然不对，m.hetushu.com.com他一次次尝试。
“队长。”
……
车急速撞向墙壁，他护着她，猛地砸落在车顶，从车后滚下去。
“我这只手疼。”
“是谁杀了她？！”
甄暖撞到门上，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像百米冲刺了10个来回。
他缓缓回过神来，转身：“是啊，这是杀人。”
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他肩膀枪伤撕裂，脱了手，甄暖在惯性作用下滚出了正在降落的闸门外。
她明白了，“哦”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安放在他的肩膀上。水面轻轻晃荡，冲刷着两人的脖子和下巴。
过了一会儿，
言焓虽然伤了一边肩膀，伤了头，但打起人丝毫不见劣势，竟越打越愤怒，一拳接一拳，像是疯了：
她松开一只手，摸摸自己的头，甄暖乖，多给队长一些时间，他一定会找到密码，他一定要活下去。
他不怕，但他不想。
她咬着牙，用尽全力跟着他奔跑。
牛牛昂着脑袋：“阿时你想吃吗？”
“嗯。”
顶角的缝隙又裂开了一度，更大股的水流涌了出来。
“把手给我！”言焓抓住甄暖的手，把她从下落的闸门缝隙里给拎了出来。他不做任何停留把她搂进怀里抱住了便往角落里滚。
“嗯？”
尚未落下，
“我们两个会死吗？”
言焓亦是狠狠一愣。
“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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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直被压制的戴青突然找准间隙，一拳打中言焓肩膀上的伤口，言焓痛得一滞，被一脚从车盖上踹下来。
“……哦。”
可没有人听到她说话。
“嗯？”
“……暂时不想。”
谁也没注意，水很快漫过鞋底。
小夏时看着紫红饱满的桑葚，点点头。
“队长！”甄暖扑上去抱住他，“你别这样！这是杀人，你这是杀人啊！”
甄暖这才想起言焓的叮嘱：“枪有问题，千万别扣扳机。”
闸门缓缓下落，对面的车停了一下，猛然加速冲来。
“……”她僵了一下，没吭声，眼睛里浮起一团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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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气越来越少，身体的缺氧让她想大口呼吸，可她死死忍着。
甄暖被他拉着腾空而上。
他突然停了下来，静止和_图_书不动了，手一松，千斤顶砸进水里。
甄暖跟着他走，突然听见背后有动静，回头就见戴青抓起甄暖掉在车尾的枪，对准言焓扣动扳机。
他一直认为阿时没有死，只因他们之间那么多的回忆，一点一滴，完好无损。
甄暖抬头看他，他仿佛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空茫，呆滞，没有表情。
“队长。”
“队长！你会把他打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我刚才也试过了。”
一拳把戴青打倒在水里，又拎起来，
“……”清凉的水滑过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他轻声说，“谢谢。”
“嘭”的一声枪响，甄暖猛地一抖，却没有丁点儿疼痛之感，回头看，戴青胸口被穿一个大洞。他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直直倒进疯涨的水里。瞬间沉了下去。
“因为还有心愿没完成？”她缓慢地说着，空气稀薄得她得缓慢克制地呼吸。
戴青的车大力撞上墙壁，尘土坠落，天花板的顶角裂开一条缝，涓涓水流渗进来。
她微微脸红，垂着眼皮。
“不知道。”他笑了一声，却没有笑意。
“你们别打啦，这里淹水啦！”
小小的阿时蹲在地上玩泥巴，他经过，她追上来在他身边蹦蹦跳跳，要拉他一起玩泥巴，可他想去抓知了，手一挥，她一个跟头栽进泥巴堆里，嚎啕大哭。
“好不好？”她执拗地问。
言焓把甄暖扶到车顶上站好，他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水也很快漫过她的胸口。水面下很远的戴青早已没了动静。
“是谁绑走了夏时？”
“甄暖！”
地下室里，戴青加速往后倒车，言焓不松手。这一撞，惯性带着他扑向车内，一把揪住戴青的领口，把他从驾驶座上拖出到车前盖，一拳就砸到他脸上。
他爸爸听见小夏时的哭声，赶来把他一顿胖揍，让他在巷子口的烈日下罚站。
两人沉默。
两个男人不理，从车头打到车尾，从车尾打到车头。
他也克制着呼吸，回过神来，问：“你在想什么？”
甄暖惊魂未定，言焓把枪塞到她手里，脸色阴冷，极低地说了句：“枪有问题，千万别扣扳机。”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队长！”甄暖心惊肉跳https://www.hetushu.com.com，却见言焓跟没了知觉似的，再度近身和戴青搏斗起来。更恐怖的是，她意识到了天花板上在漏水，而水位已经升到大腿。
……
她听他的，立刻紧紧闭眼。
她知道他不会松手，所以她决不能拖他后腿。
没有方向。
“队长。”
今天我们俩，是活活一块儿，死死一起了。
“你怎么吃这么快？肚皮没有撑破么？”他掀开她的小兜看，小女孩的肚皮平平坦坦。
到底是什么？
“嗯。”她乖乖地点点头。
语音提示：“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好一会儿，言焓问：“会游泳吗？”
“嗯？”
他把一捧桑葚放进她碗里，重新爬上树，又回头，坐在树丫上，张开手臂，画圈给她笔画：“你慢慢吃，我再摘这么一大……捧，把你喂得饱饱的。”
戴青原本是想把他们逼进死胡同的闸门里困死，却不能如愿。
“嗯嗯。小火哥哥加油。”她抱着小碗用力点头。
后来小言焓听了，眉毛气歪：“桑葚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摘。”然后中午抓着她的手去摘桑葚。
言焓没想过这个问题。
“哦。”她停了一会儿，又问，“那你想死吗？”
言焓什么也没听见，捡起车上的千斤顶：“说话！”
隔壁的牛牛揣着一兜桑葚从巷子里走过，馋嘴的小夏时眼巴巴地看。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错误。”
他转身潜入水底，这次开始试10年前那个村庄里死去人的名字，每次几个，他都得浮出水面换气。
“你不知道密码吗？”
他没做声。
她怯怯地溜出来，小手背在裙子后边搓啊搓：“小火哥哥，以后我再不哭，再不让言爸爸打你了。”她从背后掏出一根棒棒糖：“我把这个给你吃。”
“队长你别打啦，你会把他打死的！”
看她借着刀柄的力量和水的浮力依附好墙壁了，他伸手想揉揉她的头，最终却拍拍她的肩，然后潜入水里。
队长，你怕死吗？
起初戴青还能反抗，但渐渐头破血流，只有被打的份。
楼上欢乐祥和，歌舞升平。
甄暖又冲到门边，看密码器。上边提示是输入一个人名，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甄暖呼吸渐慢，有很久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