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笑起来。
越有声音，越小心；越小心，越显得声音大。
他最后说：“你到了门口后，仍旧拨这个电话，我会下楼去接你。”
她抿唇笑笑，何止欠了债。
“昨天杜云川还在问我，你是不是早有人包养了，才对钱财名利这么没兴趣。当时把我笑坏了，就和他说，我们时宜长了一张端正的正室脸，要嫁也肯定是名正言顺，”经济人美霖说完了正事，开始和她八卦闲扯起来，“时宜，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嫁了个隐姓埋名的富豪？要不然怎么一年到头在外边玩，说不接工作就不接？”
晓誉嗤地笑了，揶揄她：“原来是前世今生的缘分。”
“你说什么？什么教授？”美霖吓了一跳。
她很快说好，记下周生辰说的地址。
她因为声线的特别，刚入行就拿到了难得机会，配了些很有名的角色。再加上美霖的人脉，慢慢地身价涨起来，更有许多见过她的制片人，反复劝服，让她直接转到幕前。
“这里的女研究员也喜欢穿高跟鞋，”他停在双层玻璃门和图书外，输入密码和指纹，“你不用太在意。”她颔首，不好意思笑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偶尔有人经过，颔首招呼，没有过多言语交谈。时宜被这里的安静感染，连走路都有小心翼翼，可无奈是穿着高跟鞋，走在大理石地板上，总避免不了声响。
时宜挂断电话，拿着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
她默默指了指他手边的白纸：“能写给我看吗？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字。”
“失望算不上，”她环视他的办公室，吸了吸鼻子，“这里的味道还是很特别的，你平时都是做什么的？我是说，会做什么试验呢？”
在这里的他，似乎和平常很不同，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上去严谨了不少。
时宜感叹看他：“这么一解释，又变得很伟大了。”
时宜低头，慢慢一步步走着，笑著说：“我对有钱人没兴趣。”
“带了。”她低头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隔着栏杆递给他。
晓誉跳下床，光着脚追到洗手间门口，从镜子里看她的眼睛：“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和-图-书地方，让你这么喜欢吗？”
时宜看着他，很快点点头，对着手机那一端的谈话做了收尾：“我喜欢的人，一定要是教授，最好是研究高分子化学的。”她低声说着，如同玩笑。
周生辰无可无不可，抽出笔，写下这些字。
黄橙橙的灯光下，她在用化装棉沾着卸妆水，给自己的脸做彻底清洁，动作仔细而一丝不苟，完全暴露了她的忐忑和期待。等到彻底清洁完，她拧开水龙头，很严肃地从镜子里回视：“我觉得我上辈子肯定认识他，而且欠他很大一笔债。”
周生辰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简单说，就是做电线外层材料的，耐腐蚀、耐高温、抗老化、阻燃，明白了吗？”
时宜看着纸沉默了会儿，仍旧不懂：“有没有简单的说法，能试着让我听懂？”
她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坐上出租车后，她把周生辰发来的短信拿给司机看，司机马上笑了，说自己一个小时前刚才从这里载了男客人过去，路很熟。时宜猜到司机说和*图*书的是谁，只是没想到这么巧。
除了最后“复合材料”四个字外，一律没听懂。
美霖笑：“那喜欢什么？告诉我，姐姐给你留意。”
“我们实验室都有摄像头的，刚才我从外边回来，听到几个师兄在说周生老师带来个仙品，我就猜到是你了。”
“什么时候到的？”他边问她，边从保安室的小窗口拿出登记册，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时间，“身份证带了吗？”
“无卤阻燃硅烷交联POE复合材料。”
倘若他记得稍许，怕不会愿意看到自己。
“所以，”何善正色道，“周生老师带我们辛苦了，大家想今晚请老师吃个便饭，顺便招待客人。”
“所以呢？”他笑著坐在办公桌后，“是不是很失望？”
“不说了啊，晚上给你电话。”她看周生辰走近，忙收线，跑到小门前，好好站着等他。
“差不多，但基本都是十几年的技术，世界上现在仍没有大的突破，所以谁先做出来，就是十几年的跨越，”周生辰递给她一小瓶子的纯净水，“比如，现在在中ｍ•heｔｕshｕ•com.cｏｍ国一线城市，大部分的电线外层都已经老化了，大概有80％必须要更换，这是非常大的消耗。如果技术前进一步，可以延长寿命哪怕多一年，就是天文数字的巨额创收。”
但无奈如何说服，时宜都没有任何兴趣，到最后说得乏了，美霖也放弃了这个念头。只不过偶尔还是会开开玩笑，试探她的意思。
她努嘴：我就是好奇。
等到所有妥当，保安室有人打开门禁，把她放了进去。
她的视线飘过半人高的封闭大门，看到楼前空旷的空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走得很快，由远至近地向着她的方向而来，仍旧是实验室的白大褂，里边是浅色的格子衬衣。在时宜看到他时，周生辰似乎也看到了她，抬起右手，指了指大门侧紧闭的小门。
晓誉翻着眼睛，摇头又叹又笑。
玻璃门解密后，他伸手推开，带着她又路过很多不透明玻璃房，终于停在了办公室外。直到推门而入，进入了封闭的房间，时宜才终于如释重负：“我始终觉得，进这种科研机关，就像是窃取国和*图*书家机密一样。”
她还想要继续问，办公室的门忽然就被叩响。周生辰说了句进来，门马上被人从外推开，何善探头进来，笑得有些得意：“果然是时宜。”
路途不算远。
“明白了，”时宜仔细想了想，忍不住也笑了，“可你这么一解释，马上就显得很没技术含量，这种东西不是已经存在了吗？”
对于美霖来说，配音演员自然不如露脸的明星。
果真如他所说，因为是周末，这里并没有太多走动的人。
始终在她身边偷听的晓誉马上瞪她：能矜持点儿吗？
“很枯燥，”周生辰像是在拒绝，可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道，“不过你运气很好，今天是星期日，大部分的研究员都在休假，带着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周生辰好笑地嗯了声：“所以呢？”
摄像头？还真是门禁极严。
时宜走下出租车，刚才摸出手机，就先接到了经纪人美霖的电话，要和她商量接下来的配音工作。美霖是个工作狂，她不敢轻易打断，只好对着中科院西安分院的牌匾，漫无目地的来回踱步，讲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