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第五节

有一家店里,两个店员围着一个顾客。她穿了条裙子,无肩、束腰,浅浅的杏色,近似于白了,恰到好处地露出她修长的双腿、双臂。她在镜子前扮了个鬼脸,头歪着,似乎有点犹豫不决。
周文瑾的心忽然跳得厉害,扑通、扑通,像打鼓。
“我刚从上海出差回来。”宁檬八卦地挤挤眼:“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他没有送姚远到月台,他不敢看姚远别离的神情。对姚远,他是愧疚的。
“拜托了!”周文瑾恳求道。
汽车一个急刹,人群站立不住,向一边倒去。周文瑾小心地扶起一个倒在他肩上的女子,女子羞涩地向他笑笑。他淡淡地回应了下,把目光转向窗外。到闹市口了,街道俨然成了个大停车场。
周文瑾现在大半时间在工信部上班,网络奇兵那边,他有时去开开会。接到新任务,他就待在机房。和卓绍华时不时会遇到,而诸航,他们一次都没碰到过。他听说了,诸航现在在国防大学进修。
周文瑾仍住在原来的公寓,姚远的那套空着。房东过来过几趟,他和房东商量,那套他也租下来。他爱静,不想被人打扰。
他和宁檬的想法相同,诸航关于她婚姻的说辞,是漏洞百出的。显然,诸航在撒谎。那么,事情的和_图_书真相又是什么呢?
“其实猪……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和那位大哥……哦,是首长,他们的结合怪怪的。”宁檬打抱不平道:“你刚回国时,你们好像准备正式开始的。猪要么住她姐姐家,要么住在公寓。可是从时间上推算,她那时已经生孩子了,属于已婚人士。干吗要这样呢?反正处处自相矛盾。我和小艾追究,猪就说她是女人,女人就有可能玩一|夜|情,一|夜|情就有可能会酝成某个结果。这话谁信呀,猪哪是那么随便的人,再说,人家首长可能玩一|夜|情?你出国的第一年,猪颓废得不像样,完全是抛弃了自己,她心里是有你的。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猪和那位首长清楚。不过,木已成舟,猪是结婚了,也有了小孩,周师兄,你就把猪给……忘了吧!”
等了一会儿,他出来了。宁檬装着不期而遇,扬起一张笑脸:“周师兄,你怎会在这?”
不知怎么,周文瑾的思绪飘向了过去。
他只能是抱歉地苦笑。
“请让一下,我有急事,要在这里下车。”周文瑾挤出人群,对司机说。
姚远是明智的,他真的无法回应她的感情。他努力过,也严厉地命令过自己,心就是不肯配合。虽然它hetushu.com.com空了太久,风吹来,一阵阵发凉,但它拒绝任何人入住。
上海到北京的高铁,只要五个小时。现在,她和成功之间隔着上千公里了,这是他们真实的距离。
似乎,与成功在上海的短暂相逢,是她自己编的一个梦。
司机不耐烦地回道:“你疯了,这里能下车吗?你想让我被吊销驾照!”
真是一段纯洁的日子呀,他是怎么把它给弄丢的?——这个问题周文瑾想过很多次,一直想不通。
宁檬叹了口气,又联想到了自己,心头有点发酸。
姚远无力地摆摆手,多多保重。
宁檬甩了下头发,继续往前走。不经意间,她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有惊动他,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似乎瘦了,颧骨突得厉害,衬衣也已没那么合身。笑的时候,嘴角的纹路一圈一圈向外荡着,很是沧桑。但是,还是那么清俊夺目。
“我给小艾买的结婚礼物,一盏台灯,放卧室里,有英国手绣的蕾丝花边,她喜欢的风格。”宁檬吸了一大口冰凉的果汁,觉得全身的毛孔才慢慢地觉醒过来,她也找到了点力气。
周文瑾愣了下,随即上前帮她提着包:“来送一个同事。你是准备走还是刚回来?”
周文瑾却不在意:“https://m.hetushu.com.com所以她嫁给了别人。”他端起杯子,任冰凉的果汁肆虐着味蕾。
宁檬聪明,猪的话题就此打住,周师兄不愿深谈,她就别再往他伤口上撒盐。她摇摇喝空的杯子:“不了,我很累,想早点回去泡个澡!”
他整个人一怔,这是诸航的口气。显然,卓绍华和诸航聊起过这些。那么,和他在一起时,诸航不仅仅是一个妻子,他们会聊工作、聊人生、聊喜好,聊……他们不是奉子成婚,他们似乎是融洽的、幸福的、合拍的!
华灯簇簇,一面面橱窗,竞相向路人展示着各自的风情。
宁檬气喘喘的,满脸是汗,嗔怪地瞪着他。
他是来送姚远的。姚远调去广州军区,她自己打报告申请的。姚远说,虽然广州的工作环境不及北京,但那儿的气候好,一年四季都能穿得非常飘逸。北京的春天很短暂,夏天热得人喘不过气,秋天就是一晃而过,冬天超冷。说完,姚远幽怨地看着他,又加了一句,你也在北京,我不想吊死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
“宁檬真会开玩笑。和我做朋友,会闷死的。”
“怎么会,以前你和猪……对不起!”宁檬吐吐舌,知道说错话了。
夜深的时候,他会在阳台上对着对面的公寓发呆。诸航早已经搬和图书走了,有个外国留学生搬了进来。挺热情奔外的女生,认识的、不认识的,远远地就打招呼,中文讲得很溜。
“考虑下吧,不如,我俩凑一块?”俏丽的长睫戏谑地扑闪着。
“小艾要结婚了?”周文瑾想起昔日“吉祥三宝”在北航招摇的情景,多么久远的回忆。
他调侃道:我视力很好,记忆力也好,迷路不是我会做的事。
没有走远,两人就在附近的水果饮品店找了个座。宁檬喝芒果汁,他喝弥猴桃汁。
周文瑾短促地笑了笑,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怅然,他提着包率先往前走。
两人的公寓不在一个方向,就在地铁口道了别。
你迷路太久了,你得赶快从原路撤回,不然,你迟早会把自己给玩完。几年的相处,姚远对他不是一般的了解。我不是吃醋,也不是妒忌,我是……心疼你。
“要不要再来杯果汁?”周文瑾问道。
司机没得商量。车流开始动了起来,喇叭声此起彼伏。周文瑾不住地回望着,等着车靠站,他拼命地往回跑。他穿过红绿灯,他看到了那家专卖店。
车又靠站了,上来一拨人,原本挤得不能再挤的车厢更像是只蒸煮中的沙丁鱼罐头。谁拉开了窗,热风倒灌进来,呼呼地蹿着。
有一天,他去参加网络奇兵的会议。会议和-图-书开始前,卓绍华和政委在聊天。最近网络不太平,先是“谷歌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接着“百度”和“360”又掐起架来。政委说,这是怎么了?卓绍华笑道:风平浪静那还叫江湖?
公交车在暮色里缓缓行驶,一条路接着一条路,街道永远是那么拥挤,那么的堵。高耸的楼房,窄小的绿地,装饰得富丽或清雅的餐馆、服装店,老式的巷子,古旧的博物馆,花香飘荡的公园……城市就是这副模样。
成功没有送她,她也没指望他送。
“包里装的什么,这么沉?”他回头看宁檬。
那是中秋了,气候比现在舒服。那时,北京上空有最美的云,公园里有最美的红叶,单纯的年纪,他在球场上撞到了诸航。她被汗浸湿的小脸,瞪得溜圆的双眼,那不羁的头发……清晰如昨。
这个时节的夕阳像个多情的少妇,丰满而又圆润。到了傍晚,更是风情万种。宁檬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手中的包有点沉,她不时停下换个手提着。
周文瑾沉吟了下,回道:“我暂时不考虑个人的事。”
“不好意思,我走太快了。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吧!”
宁檬落寞地噘着嘴:“是哦,我们仨现在就剩我一个待字闺中。”她往前探了下身,娇娇地托起下巴:“周师兄,你有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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