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怕好时光
第一节

陆路低头不语,美玲虽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也拼命点头,谁都知道,这个圈子并没有旁人眼中那样风光好看。
然而就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倒也勉强聊了起来,刚好打发掉难捱的下半夜。
陆路一边示意她镇定,一边走到床前仔细查看孟澜的状况。虽然面无血色,但好在呼吸稳定。跟医生又打了一次电话确认对方已在路上,陆路这才坐到沙发上,吩咐美玲准备红茶,等医生来。
我愿意。
陆路只觉得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无尽的惶恐中,三个字渐渐自脑海冒出——
小家伙的手腕还真细,一手狠狠将陆路按在自己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后脑,沈世尧淡淡地想。
孟澜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终于消失殆尽。
待Richard替孟澜做完详细的检查并处理好伤口,已是凌晨三点。确定孟澜没有大碍,早上就会醒来后,陆路总算放下心来,便支使美玲去外间睡觉。
“怎么办?晚上还有活动,孟澜姐现在的状况可以吗?”美玲紧张地握着听筒,一时竟忘记放。
酒店内,电梯正以不急不缓的速度下行。静谧的空间里,陆路不时紧张地偷瞥身旁的孟澜与沈世尧,直到确定两人表情无异,才勉强放下悬了整晚的心。
刺眼的闪光灯晃得陆路眼花,但几个www.hetushu.com.com月以来的助理工作已令她形成条件反射,下意识就要冲到孟澜身前,为她遮挡密集的摄像机与镜头。不料沈世尧的动作比她还快,还未等她张开双手,沈世尧已一把将她揽至怀中。
“那……辛苦Lulu姐了。”美玲懂事地点点头,退出房门。
见美玲泡茶包的手抖得厉害,陆路不得不走过去替她倒水:“明天见到媒体,可不准摆出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和彭俊漫无边际地聊法国美景,说到普罗旺斯,陆路脱口道:“人人都爱六月薰衣草花开时的紫色胜景,我倒最喜欢十二月覆盖着白雪的枯茎……”
顷刻间,宇宙洪荒仿佛都消失了,陆路的大脑空白一片,如果没有记错,她和眼前的这个叫沈世尧男人,刚刚见面不到十分钟!而她之所以来这里见他,不过是为了将他的绯闻女友、这届戛纳影展的特邀嘉宾孟澜带走。
长夜漫漫,陆路虽已困极,却不敢阖眼。然而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久了,却不免疲惫,眼看就要栽倒,幸亏Richard眼疾手快,绅士地为她挪出一些空间:“你可以躺一会儿。”
她已不怕背叛、伤害、失去,却畏惧曾有过的好时光。因为太好,反而衬得眼下的一切都荒凉。
“可是……”
和图书十六楼,孟澜的房间在最深处,陆路的三寸高跟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再三确认过没有媒体跟拍,陆路才迅速刷开1608号套间的门,走了进去。
陆路这才知道Richard的中文名叫彭俊,自小在法国定居,所以中文奇烂无比,是Cindy游学法国时的老友。难怪Cindy不曾担心对方会走漏风声,陆路浅笑,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你愿意相信,日升月落,沧海桑田后,仍有一段值得交付的感情,等在时间尽头吗?
劈头盖脸骂够,Cindy这才指挥造型师把礼服取来,将孟澜扶起来化妆做造型。孟澜失血不少,状态奇差,就算化妆师已扫了三层腮红,也依然掩盖不住她脸上苍白的底色。
“谢谢。”陆路讪然,下意识用法语致谢。
——题记
提示音响,电梯抵达一层,陆路正准备照上司Cindy的吩咐带孟澜离开,然而自动打开的电梯门外却忽地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快门声。
孟澜受邀来戛纳做影展嘉宾,今晚的行程本是去参加代言品牌东家的晚宴,然而宴会刚进行到一半,孟澜便消失了。陆路匆匆把情况报告给仍在巴黎洽谈新的代言合约的Cindy后,不得不先让资历最浅的美玲回酒店等消息。可没想到美玲刚回https://m•hetushu•com•com到酒店,便发现孟澜在浴缸里割腕了。鲜血染红了一池热水,美玲吓得动弹不得,要不是陆路及时打电话询问情况,交代她做紧急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海风吹拂着马丁内斯酒店外翠绿的棕榈树,不远处,静静闪烁的霓虹灯与海面的波光交相辉映。这是个风情无限的午夜。
Richard听她发音标准,不由眼前一亮:“刚才都用英语交流,原来陆小姐也会法语。”
“Lulu姐你呢?”
“你有空担心不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事,不如练习下明天面对媒体的表情。”陆路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好了,门铃响了,去开门吧,应该是Cindy姐叫的医生来了。”
“我要和医生留下来观察孟澜姐的情况。”
彭俊莞尔:“陆小姐见解倒很独特,我能否冒昧问句为什么?”
新来的助理美玲此刻正瘫坐在羊毛地毯上,脸色惨白。见到她,如同看到天神救星,立即起身冲过去:“Lulu姐,我刚才已经按你说的帮孟澜姐处理过伤口,可她还没有醒过来!”
陆路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Cindy却忽然叫住她:“对了,刚才忘记说,昨天你的应急措施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Lulu姐,你说……孟澜姐不会有事吧?”美玲轻咬下唇,和图书神色不免紧张。
而下一秒,他已按原计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陆路的唇。
“Cindy姐明天就带其他人从巴黎过来,合约已经谈妥,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好明天应付媒体的说辞。”
法国,戛纳。
医生叫Richard,看上去非常年轻,且是华人面孔,陆路不由得一怔,职业病使然,她总觉得不可轻信。但由于是Cindy的安排,陆路也不便多说,只管礼貌地将对方迎进内间。
孟澜醒过来时是上午十点。彼时美玲已按陆路的交代,对几家打过来询问孟澜提前离场原因的媒体做出解释,说孟澜身体抱恙,没能事先说明便离场,深感抱歉。
而至于为什么会完蛋,整件事大概要追溯到一天前。
思及此,陆路决定打住话茬,起身轻声道:“哪有为什么,不过是我太困胡乱说的,你别介意。大概只有笨蛋才喜欢下雪天去普罗旺斯看空荡荡的薰衣草田吧……对了,天差不多亮了,我们再去看看孟澜姐的情况吧。”
反正年轻时爱一个人,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和他在一起。
“皮毛而已,”陆路抓抓自己略显凌乱短发,少见的有些羞涩,“只怪过去爱逃课,没能好好学法语。”
对,孟澜!陆路浑身一个激灵,不由清醒几分。当她猛地抬眼,便发现孟澜正惨和*图*书白着一张脸,以瞪仇人的眼神死命瞪着自己。
“完蛋了!”
快门声愈发急促刺耳,沈世尧却已换了个优雅的姿势,将陆路轻松箍在怀中。他望着陆路,目光深情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我知道你不想我们的关系被媒体发现,但今天这个状况,我担心孟小姐的名声因此受影响。这段时间还要多谢她替我们掩饰,否则……”
“Cindy姐下午到,一切听她指示。”陆路望一眼始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孟澜,沉声道。
犹记得前一晚的戛纳,也有同样旖旎妩媚的夜色。
陆路一怔,连忙微笑摇头,脸色却愈发惨淡,其实哪有为什么,只不过十八岁那年她和那个人溜去普罗旺斯时刚好是法国的冬天,薰衣草田里早没了紫色的花海,只有一派晶莹的白雪,所以她便固执地认为,没有薰衣草花的薰衣草田是最美的。
的士在另一家五星级酒店前稳稳停下,掏钱包时,陆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进了大堂左拐,陆路强作镇定地按下电梯按钮。
果然,Cindy一到,便对着陆路和美玲一通臭骂,说孟澜有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她们难辞其咎。
当然有人不信,揶揄孟澜是不是人红耍大牌,又或是有别的约会。美玲通通硬着头皮报以一句客气又坚定的“多谢理解”,这才算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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