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顾铭琛

“没事吧?”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头皱得极深。
明明医院里乱糟糟的,可顾铭琛忽然觉得在那一刻周围全都静止了。
这话一出口,吴淼的脸色都变了,两颊涨的通红,最终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那年她十几岁,在学校篮球场第一眼见到他,彼时注视他的目光实在太多,她从未奢望过自己有天真能站在他身边。
顾铭琛的脸色变得铁青骇人,几步上前就要钳他衣领,贺沉轻易抬手就拦住了他,依旧笑得人畜无害:“看,每次说到她你都恼羞成怒。温晚太了解你了,也太清楚你对纪颜的感情,这才会选我不选你。”
吴淼听着也没什么激动的情绪,等他说完就点点头:“我会和阿姨说清楚,可她接不接受我可没把握。”
她说条件还没想好,以后告诉他。
这事儿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当初带吴淼去参加温晚的婚宴,实在是暂时没合适人选才病急乱投医。但两人要发展到结婚那一步,他连想都没想过,依旧是每天忙公事,最近正好公司里事情多,有时回去晚了周尔岚便早早睡下了,总算清净了一段时间。
母亲很少会关心他生意上的事儿,顾铭琛疑惑地回道:“怎么了?”
吴淼惊讶地看着他,像是比他还要吃惊:“我在追求你啊,你不知道?”
吴淼的眼睛总是格外地黑,眼球像是随时都蕴着一湾水,她呆滞地望着他,末了,这才小声地吐出一句:“如果我求你了,我们的关系就不平等了,我怕就再也追不上你。”
顾铭琛抬手搓了搓脸颊,人就是犯贱,失去的时候便记起的全都是她的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去想关于她的一切。以前他忽略她太久,活该现在遭报应。
顾铭琛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淡淡瞧她一眼,嘴角噙了抹坏笑:“我喜欢主动的。”
她好言好语地劝老太太:“阿姨,我倒是没课了,不过别的老师都还在呢,这些话咱们改天私下再聊,你要是喜欢,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
俗话都说,自古男儿有泪不轻弹,说到底,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阵子他忙于公事,几乎又一段时间很少回家,可后来忽然接了周尔岚的电话,对方开口语气便不大好:“你最近是不是又买了一块地?”
她一时有些恍惚,直到他走上前来,和她面对面而站。
“……”顾铭琛怎么觉得自己被老妈给绕进去了。
周尔岚总是拿这话压他,父亲去世后他便越发顺从母亲,如今倒惯出她脾气来了,可老人就是如此,他心里有事也不能说出来。只好再三搪塞过去:“好了,我知道了。”
“你再不结婚,妈这一辈子怕是都没指望看到我小孙子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表示理解:“关系是有些乱,可惜了,我看她很不错的样子。”
“哎?”周尔岚脾气上来了,坐那怎么都不动,“我都查过课表了,吴小姐接下来没课了。”
吴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发现其实他也并非如外界描述的那般滥情……
“坏人,你非要我哭是不是?”她躲在他肩侧擦眼泪,越擦却掉的越凶。
周尔岚便时不时就在顾铭琛面前夸这位“准儿媳”:“吴淼简直就是另一个小晚,样样都合我意。”
“少跟我装糊涂。”周尔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小晚婚礼上,你带去那个。我看就挺好的,那天我一直观察来着,很有教养。”
吴淼低头看远远地那两道影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彻底地惊呆了,怔在原地表情惊愕而滑稽。
可是贺沉扔出来的这个东西,他却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如果不是真的,贺沉不会拿出这东西给他,可是他怎么敢、怎么敢看?
吴淼其实并不指望他会回答,顾铭琛这样的男人不像是会将心事告诉旁人的,更何况这是他的脆弱,定然不会轻易揭开给人看。她自己抿了口杯中的鸡尾酒,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过来:“因为她不爱我了,是真的不爱了,我不忍心再逼她。”
“啧,过日子,你要那么闹的干吗?”
喜欢一个人没道理,不喜欢一个人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顾铭琛心里清楚,他如今接受不了一段新感情,婚姻不是儿戏,他再也不想犯错。
“回头我就给吴淼打电话让她搬过来,正好我这阵子没事做,有她陪着一定不无聊。”
可他万万没想到,周尔岚会私下打听了吴淼的学校地址亲自去找人。
可额头上却包着厚厚的纱布……
顾铭琛最近的生活简单多了,除了公司便是回家陪周尔岚。自从温晚结婚之后,母亲催促他的频率就更高了:“虽说我不指望你再找个小晚那样让我满意的,但那么多女人,总有个温柔懂事的吧?再不济,只要行事妥当的也可以。”
温晚嫌弃地瞪着他,顾铭琛反而伸手替她拨了拨滑至肩侧的头纱,由衷地赞美一句:“今天很漂亮,比那时候……还要美。”
顾铭琛手肘支着车窗,夜风将她一头长发都吹散了,黑发衬得肌肤越发的白,那模样无端就有几分可怜。他想了想,还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抱歉,刚才我心里烦,说话有些没分寸。”
再次送吴淼回家,顾铭琛的心境就大不如前了,一路都在斟酌要怎么把这事儿给说清楚。
这女人酒量的确不一般,他算是见识到了,反观他自己,大抵是心情不好的关系,才喝了没几杯胃了便一阵天翻地覆。人一旦沾染了酒精,思绪便再www•hetushu•com•com难控制,这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可来来回回全印着温晚的笑。
比如她在顾家熬了汤,会特意让周尔岚打电话给他回去喝。再比如她给他买了领带,会以周尔岚的名义转手给他,但那花色和款式一看就不是老太太中意的。
“皮外伤还要手术?”
他用力捶了捶额头,宿醉之后的后遗症就是头疼得厉害,胃里也空荡荡的难受极了,换好衣服出去,客厅里却一个人也没有。今天是周三,吴淼是小学教师,这个点应该早就去上课了。
“对了,我已经找人看过了,下月有个好日子,你要不要和吴淼商量下。反正都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这事儿了。”
吴淼局促地咬住嘴唇,很久才小声说:“我爸早就不在了,吴迪的妈妈,和我关系不大好。”
海风和着他性感磁性的嗓音,将每个字都牢牢刻进她心底,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太幸福了,我会害怕。”
周尔岚便又拿出那套哭戏来压他,断断续续地说:“你好好想想,以前错过了小晚,现在还要错过吴淼吗?”
“哪回都不是。”他伸手搂住愁眉苦脸的母亲,不由地笑一声,“是真没合适的,遇到一定带来给你看。”
顾铭琛压了压额角:“妈,吴小姐说不定还有事。”
心里在不乐意,觉得再丢份儿,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学校解围。刚到年级组办公室外就听到母亲的声音,字字句句都清晰极了:“吴老师这职业也好,产假够长,而且工作时间灵活,带孩子也方便,这学校离我们家也近。”
他没有马上回答,直到见贺沉将戒指慢慢套牢在她指间,心脏狠狠一刺,这才哑声回道:“如果她好,有什么可后悔的?”
公司里一旦忙起来他什么也顾不上,偶尔还是会想起温晚,她在他生活里刻下的烙印实在太深了,仿佛一个微小的习惯都会忆起她来。比如中午助理给他买了午餐回来,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记起了曾经带那丫头去过的一家牛骨汤店。
他直接过去推门而入,冷冷扫了眼屋子,偌大的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人,俱都一副欣赏的神态仔仔细细竖着耳朵听两人聊天。顾铭琛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会有关于他的怎么滑稽的传闻。
“没关系。”她依旧是笑笑的模样,挥了挥手叮嘱他,“路上小心。”
“……”
他是个糟糕的男人。
幸好,她还来得及走到他身边,这次他们总算没错过。
顾铭琛心里一怔,不由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说起来是有些地方很像,可奇怪的是以前他会在别的女人身上找纪颜的影子,现在却有些抗拒在别人身上找温晚的影子。
顾铭琛这才想到她说的是吴淼,伸手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妈——”
后续的事顾铭琛亲自跟进,也是那会儿才知道那房子是吴淼她妈留给她的,难怪拼死也想保全。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商人便是唯利是图,一旦心软,早就适应不了那个圈子的法则。
可她却固执极了。
温晚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和亲人,此刻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哭得妆都花了。
即使酒吧里的光线并不分明,吴淼也还是看清楚了,平时高高在上的男人这会儿简直狼狈到了极点,眼底隐隐有些晶莹的光,他奋力压着,所以眼眶红的吓人。她瞬间被震撼住了:“你——”
又知道?
回去时一起经过地下停车场,两人的手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一起,顾铭琛这才发现她的手很软,只是短短一瞬,那滑腻腻的触感也让人心猿意马。
他和吴淼……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顾铭琛忽然抬眼看了过来,那眼神锐利极了,像是带了刀一样。
“吴淼,我想和你谈个协议。”
顾铭琛简直无话可说,他淡淡看了眼坐在一边始终没说话的女人,她正襟危坐,唇边有若有似无的笑,被这么啰啰嗦嗦地问了一大通,结果居然都没生气?他心里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女人不是太城府,就是太傻。
对于她的好意,他半分都不屑:“千万别,你介绍那些一个比一个闷。”
他的车兜兜转转,总算凭着印象找到了那家老字号的牛骨汤店。
再后来重新召集团队做新的开发案,助理都惊讶极了,老板这样子还真是头一次。
他狠狠地瞪着贺沉,像是要将他挫骨扬灰一般:“你尽管编,小晚会被你骗,我不会。”
真是个让人心烦的女人!
顾铭琛这辈子不是没被女人追过,可用这种方式,还是这个年纪的女人,算起来倒确确实实还是第一次。
顾铭琛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起身结账,甚至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一个就离开了。
那笑美得不可思议,让他欢喜,却也让他心如刀割。
在亲友和牧师的见证下,台上的两位新人说着誓词,顾铭琛安安静静地看着,身旁的人忽然温声开口:“后悔吗?”
可如今亲眼瞧见还是说不出的惊讶,他在为他的前妻伤心,他明明是爱她的,可……
见面的地点也稍显诡异,是在他公司的顶楼,他冷漠地看着贺沉,身侧的拳头攥的很紧:“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肯承认和你有关。”
顾铭琛猛地抬头看他,只见贺沉一双眼黑黢黢地望不见底,像是可怕的黑洞,里面藏满了可怕的未知。
“贺沉,你今天来找揍的吧?”顾铭琛眼底快喷出火来,新仇旧恨和*图*书都被提及,难怪会失控。
收到吴淼电话时,他正在开会,助理程伟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把整件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温晚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等人去卫生间的机会就抓了顾铭琛追问:“这个比你之前那些靠谱多了,可怎么感觉在哪见过?”
他在她身边坐下,静了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他忍不住想抽烟,可是看到对面墙壁上禁烟的标志又强忍着压了下来,最后说:“出事你不知道告诉我,和我妈说——”
“家属?”顾铭琛更糊涂了,吴淼不是有家人吗?可是他左右一看,眼下出了事,可她始终孤孤单单一个人。
吴淼懂了,这个男人一切的伪装,无非是想他的前妻毫无负担地寻找幸福罢了,而他自己……她忽然有些同情他,忍不住就提议:“去喝一杯怎么样?”
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吴淼忍不住叹息一声。
顾铭琛没料到贺沉会主动和自己提起纪颜,这是两人间最不可触碰的地雷,稍稍一触就会爆炸。
吴迪后来倒是来找过他几次,顾铭琛本来对她也没什么心思,当初不过因为有用得到她的地方才留着。现在和纪颜有关的任何事他都一概不想再记起,于是全都交代给助理,所有电话和约见全都直接拦下。
顾铭琛笑了,刚好看到吴淼聘聘婷婷地走过来,眼神淡淡掠过她清秀的面庞,没有再接话,只是抿了口手中的红酒。
之后再没见过这个女人。
顾铭琛听得额角青筋直跳,老太太简直把他三十几年的脸都给丢光了。
“说到底,她要的你给不起,你真的查过她接触的都是什么人吗?”
周尔岚被他气得没辙:“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回了,哪次不是哄我开心的。”
顾铭琛赶到那里,远远地见吴淼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素来单薄,此刻身上只穿了一件棉质长裙,细细的胳膊裸|露在外面,头发简单地挽成髻,一截修长的颈项衬得人越发纤细。
顾铭琛神色微微复杂,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些。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嗓子微微有些沉:“这么多年,我始终欠你一句对不起。小晚,一定要幸福给我看。”
她侧过头偷看他,他嘴角有明显的笑痕,可始终什么都不再说,只牵着她一步步沉稳地往前走。
现在他总算懂了,这个女人不是精明也不是傻,她是从来都有分寸,已经懂事到让人无法不动容的地步。
直到玻璃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线毫无阻碍地投射进来,顾铭琛下意识皱眉眯了眯眼角,忽然就又看到了吴淼。
她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就落在他身上,连自己那份都忘了吃。
婚礼是贺沉一手策划的,在海边举行,就连温晚的婚纱也是他找专人设计的。看得出来他很用心,整个过程中惊喜不断,除了舅舅一家,居然还将林医生和喜珠也一并接了过来。
她握了握拳头,站在路灯底下对着自己的影子比划:“加油,吴淼。”
“今天谢谢你。”他话少,这会表情也淡,与之前在温晚面前的释然截然不同。
那端的人深深吁了口气:“知道你手下的人都怎么办事儿的吗?你去看看吴淼就知道了。”
于是顾铭琛试图向周尔岚摊牌:“妈,其实我和吴淼——”
其实那丫头就是典型的吃货,小心翼翼遮掩眼中的情绪,一双眼却还是亮得出奇。
这是她的小秘密,却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坚持。
没想到倒是吴淼主动开的口:“你母亲人很热情,看得出来她是太关心你了。放心,我会找机会和她说清楚,不过你也确实该好好考虑下她的心情。”
“那是想先同居?”周尔岚皱着眉,最后摆了摆手,“算了,反正你们年轻人就兴这一套,随你。”
到了那栋公寓楼下,吴淼第一时间就下了车,却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吴淼愣了下,逆着光,只能看到他阴沉沉的一双眼,于是小声回道:“没事。”
顾铭琛吸了口气:“我和她没打算结婚。”
这世界上最让人情动的从来都不是甜言蜜语,是一个人表达真心时,带给另一个人难以形容的喜悦。
吴淼还有和温晚一样的坚持,除了在感情上,连处理很多事的方式也一样。她和顾家的关系越走越近,虽然顾铭琛始终没认下两人的关系,但至少她开口,替她解决个小麻烦都没有多大事情。
事实证明,吴淼单纯就是脾气好。
周尔岚只给他说了一个地址,是市医院。
贺沉双手插兜,挺拔的身形被阳光描摹下一层细长剪影落在了地板上,闻言只是浅浅一笑:“知道温晚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真相?不是怕你承受不了,而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纪颜的真面目。”
她这话一说,周尔岚总算想起来办公室还有别人,再一打量她的反应,简直对这位吴老师满意得不得了。她回头看了眼顾铭琛,直接就发话了:“反正你都来了,正好,咱们三一起吃饭吧,人多热闹。”
这个女人看起来普通,可总是一语中的,轻而易举就将他心中的结解开来。
贺沉望着她发红的眼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的掌心覆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只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其它的,我会用这里证明。”
那是他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现在要将她最肮脏的一面剥开给他看……
贺沉的每句话都将顾铭琛打进谷底,他的手一直在发抖,掩饰性地放进口袋里:“这又如何?掩饰不了你是罪魁祸首的罪行。”
和图书吴淼发现他在看自己,不由疑惑地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怎么了?”
贺沉看他不为所动,又说:“纪颜来中艺之前,背景已经不干净了,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你家背景如此,她有难处为什么不找你?纵然你当时还没拿到顾家大权,可是也足够保她衣食无忧。”
“我为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苦苦折磨了小晚那么久,眼睁睁看着真正爱我的人备受煎熬。”他想起这一切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多可笑,却偏偏笑不出来,捂住额头,半晌才低低地咬牙吐出四个字,“简直活该。”
“……”这样真的好吗?难怪刚才说名字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
后来老太太也时不时会暗中给两人安排约会,比如买了电影票非逼着两人去看,顾铭琛反正也没事,就真的带吴淼去了。
贺沉哪里会怵他,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无所谓,反正我一直想揍你,但是这之前我得把话说清楚。让你,甚至所有人知道,我的女人这几年受了多大冤枉。”
顾铭琛的表情变化还真是精彩,他明明是市里的黄金单身汉,现在经周尔岚这么一闹倒显得他成了没人要的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他这一晚居然反复思考着这些话,最后竟折腾了一整夜。
这是个傻姑娘,简直傻到他不忍心。
吴淼并不意外的样子,忽然主动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下:“我知道的,会等你。”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顾铭琛便忍不住打量起她来,这人究竟真是太会掩藏自己的情绪,还是当真脾气好到可以随意搓圆捏扁?
贺沉浓眉微挑,从风衣口袋拿出一个光盘倏地摔在地上:“中艺的确是我名下资产,娱乐圈的事我也不必多说相信你都懂,哪家公司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猫腻?但我贺沉还有点底线,这个光盘都是他们和负责人签约时录下的,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逼她。”
她主动和他打招呼,顾铭琛却只是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吴淼何其聪明,马上就意识到这男人又穿上了盔甲不太想理人了。她也不在意,自己寻了另一桌坐下。
之后吴淼倒是很“尽职”,只要周尔岚提出要她来家里吃饭,或者陪她去逛街做头发,她没有一次是表现的老太太不满意的。
吴淼抱着胳膊沿着马路往回走,这里不好打车,夜晚的风又大,吹得她一个劲儿直咳嗽。可她心里却暖暖的,这个男人为她破了一次例,这已经足够让她高兴了。
他说:“纪颜那时候得了抑郁症被送去小晚那医治,你一直以为她的抑郁是因为从事桃色交易造成的?我不得不说,顾总真是单纯。”
“这么巧。”
对方始终文文静静地站在他身侧,一直得体微笑,极少会在不合时宜的时间插话,看人时眼角微微下垂,却是很舒服的样子。
顾铭琛转过头看她,吴淼又笑着说:“放心,我酒量很好,不会麻烦你。”
后面三个字让他完全愣住,全身的细胞好像都开始沸腾发酵,为了这三个字,他恐怕真要甘之如饴一辈子。
温晚和贺沉婚礼前夕,贺沉亲自找上他。
顶楼的风势很大,呼呼地刮擦着脸颊,顾铭琛的头发比贺沉的长一些,被吹得凌乱地挡住了双眼,可即便如此依旧能辨认出里面的赤红血腥。
贺沉无声叹了口气,低头将她脸上的泪珠都给吮掉,细细密密地吻着:“我想要你在意的人全都见证你的幸福,也见证我的承诺,我说过要给你幸福,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再后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顾铭琛发现吴淼对自己特别好,那些好并不十分明显,可是仔细看还是会发现。
难得她八卦一次,顾铭琛有些勉强,但还是实话说了:“吴迪的姐姐。”
婚宴一结束,顾铭琛马上开车送吴淼回去。
“她走也不是你父亲逼迫的,是因为那个男人下令逐她出国,运气不好,遇上了空难。所以你要报仇,真的找错对象了,小晚也好,我也罢,我们不过是替人背黑锅。真正罪魁祸首,除了纪颜自己,大概就是她爱上的那个男人。”
温晚忍不住微笑,只低声说了两个字:“谢谢。”
电视里正在播一个老片子,除了顾铭琛之外的人都在看,吴淼也看得兴起,偶尔会被里面的台词逗得微微一笑。她坐在那人的侧面,只要稍稍扭过头就能瞧见他,忍不住就瞥了一眼,见他皱着眉头明显不适的样子,却还是一口口地喝完那些汤。
温晚结婚那天,顾铭琛带了个女人过来。说起来前妻结婚,带个人来撑撑场面其实也无可厚非,可这个女人明显和他之前交往那些都不太一样。
他点了支烟,等烟完全抽完了,这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过去,那边马上就接通了,有些意外:“顾先生?”
他强硬地转过她的脸,见白白净净的脸颊上还有细细浅浅的血丝,看她这样心底便莫名地窜起一股火来:“为什么不联系我?”至少他出面也比她没头没脑地逞强好太多。
“这么爱她,怎么会舍得放手呢?”
她所尝过幸福的滋味儿都太短暂了,尤其被他伤过之后,即使和好了还是充满了不安全感。此刻真的太幸福了,一切仿佛将她抛上了云端,真的害怕忽然再下坠的恐惧感。
她在回忆里等了那么久,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幸好,她最终等到了值得的人。
顾铭琛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也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居然有些……失望?
贺沉不屑地笑和*图*书了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罪魁祸首?既然你说到这个,那我不妨再多告诉你一些。”
音乐声明明吵得要死,可她却将他每个字都听进了耳里,侧过身看他,只能看到他隐忍而压抑的侧脸。他又说:“吴迪肯定都告诉你了,我为纪颜做了那么多,所有的爱都给她了。可我后来才知道,她并不是我以为的那样。”
她曾经离他那么近,可终究是错过了……
进去点了一份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他坐在那,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其实压根就不爱喝这种东西,又腥,油也特别大,还有他最讨厌的香菜。可温晚就是爱死了这个味道,那时候他有求于她,特意讨好地带她来喝。
顾铭琛收到东西时,快速地起身走到窗边,透过落地玻璃往下看,其实夜这么深,楼层又太高,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可他还是执拗地盯着那一片黑暗。
顾铭琛知道,他在这一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蓦地又活了过来。
越来越觉得这小女人可能远没有面上这么单纯,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吴淼依旧是那副无辜的眼神看过来:“其实老太太哪会看不出来,你真以为咱们骗得过她?”
他的女孩嫁人了,以后和他再无半点关系。
吴淼听得十分震惊,心底更是五味杂陈,这些事吴迪自然不会告诉她,她们姐妹的关系也没亲近到如此地步。看着面前男人痛苦的模样,她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作为男人,你用婚姻来折磨自己以为的仇人,这的确不够磊落。可在爱情里,你没做错什么,是纪颜对不起你,至于温小姐,她曾经甘之如饴,如今也原谅你了不是吗?”
可让他错愕的是,居然是那个女人主动地,她竟那么名目张胆地伸手握住他的手指,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顾铭琛自嘲地笑,端起面前的伏特加又一饮而尽,吴淼始终没和他交谈,只安静地陪着,这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伸手拦住他:“买醉可以,但也该有个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该糟蹋它。”
那都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说不定那家店也早就拆了。
“哪个?”
顾铭琛知道吴淼和吴迪不是亲姐妹,吴淼在家里甚至可以说没什么地位可言。如今吴迪在演艺圈也算小有名气了,可她依旧住在这种破破旧旧的老式楼里,关系可见一斑。
温晚仔细回忆,前阵子周尔岚寿辰,她去参加时却被吴迪故意推下楼梯,脚踝马上就肿了,后来吴家来人处理,当时见到的好像就是吴淼。
顾铭琛眯眼盯着她:“什么意思?”
这话让他沉底沉默了,的确,周尔岚那么精明的人,这些小伎俩哪能真逃得过她眼睛,并不是他们撒的谎多高明,只是对方愿意相信罢了。
诸如此类的事还很多,顾铭琛终于受不了,送她回家时就拦住她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铭琛瞧懂了她的眼神,马上皱了皱眉头:“别乱想,那次你腿伤之后和她有了些交集,再后来在国外遇到觉得投缘罢了,只是朋友,吴淼这样的一看就不对我胃口。”
这话多少让顾铭琛有些伤心,错过温晚是他一辈子最难以启齿的事了。
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大步走过去,见那里还坐了不少人,一定是拆迁公司和居民产生冲突,却谁也没告诉他。
可他却难得执拗,像是非要找寻一点和温晚最后的交集,自己开了车就去找。这么热的天,谁也想不起去喝那么热的东西,可他一门心思决定的事就非要做到不可。
眼看着周尔岚说完就上楼吩咐管家收拾房间,顾铭琛简直无语至极。他只好试着转移目标,和吴淼商量:“这事儿再不说清楚,我妈会当真,反正她听你的话,你去向她解释。”
她手里还拿着捧花,奋力地踮起脚,另一手牢牢圈住他颈项,哽咽着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谢谢,还有……我爱你。”
“……”
他并没马上离开,目光幽暗地注视着她一步步进了那栋楼。这楼有些年头了,上次他就注意到了,连电梯都没有。这会儿声控灯一楼楼地亮起来,他一直看着,直到最终熄灭,然后那个挂着浅蓝色窗帘的屋子灯火通明。
顾铭琛蹙眉瞧着她。
是的,这些问题也曾困扰了他很久,顾铭琛不是没想过,可是刻意避开了。他一直想,是自己不够强大,纪颜不信任他罢了。
顾铭琛沉默地开着车,半晌才勾了勾唇:“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据我所知吴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可现在还没男朋友,你更该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那边却没马上回答,顾铭琛疑惑地抬头看了眼那窗户,他差点以为这女人要拒绝了,下一秒,吴淼却毫无悬念地说:“好,我答应。”
“你还有事?”周尔岚直接回身问吴淼,不等她回答又笑了起来,“不打紧,吃个饭的工夫,耽误不了正事儿。完了让铭琛送你,来得及的。”
顾铭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吴淼却笑笑地直视前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没想告诉她。”她一下就急了,大概说话时扯到了伤口,眉间一下子拧成结,抬手捂住额头,过了半晌声音已经弱了下来,“是她给我打电话,当时正在手术,护士以为是家属……”
他见餐桌上放着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字迹很清秀,像极了她给人的感觉:如果凉了自己放进微波炉热一下。
远处的周尔岚在同林有珍说笑,可目光时不时就转过来,显然十分关心和-图-书他今天带来的人究竟是谁——
他沉着脸走过去,也没看别人,径直就伸手搂住周尔岚:“妈,咱们先走,你影响吴小姐工作了。”
顾铭琛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偏偏贺沉还不肯给他个痛快,说的慢悠悠地:“她抑郁,是因为她爱上了有妇之夫,而那个男人,她惹不起。”
吴淼大概是刚放学不久,进门就热情地和老板夫妇打招呼,还俯身和那个半大的孩子低声说话。顾铭琛很快收回目光,拿起手边的勺子低头吃起来。
顾铭琛忍不住又想,这个女人平时看起来平平淡淡,可好像时时刻刻都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果然吴淼和周尔岚谈完并没有什么效果,周尔岚甚至还找顾铭琛好好聊了聊:“你到底哪里看不上吴淼?你给妈说说。”
自从开始调查纪颜的事,他见识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纪颜,他一直安抚自己她是被生活所逼,毕竟纪颜家家境实在不好。
吴淼见他奇怪地盯着自己看,不由冲他眯起笑微笑:“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顾先生,你总是活在自己以为的爱情里。”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她倏地转过身,就见那男人安静立于不远之处。两人刚好隔了一盏灯的距离,他的五官被光晕勾勒得立体深邃,此刻的笑便显得格外地蛊惑人心。
他忙起来总是什么都顾不上,吴淼在他加班时偷偷送了宵夜过来,却不敢打扰,交给楼下管理员就悄悄走了。
可店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吴淼还是一眼就瞧见他了。
温晚眨了眨眼睛,始终笑眯眯地:“我接受,所以你以后也别乱想,好好找个人结婚生子,阿姨一直等着呢。”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做,虽然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好人,可也知道面前的人不合适。吴淼显然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还记得彼时温晚简直高兴坏了,见他不吃香菜就帮忙一根根挑出来,最后等放的差不多凉才笑眯眯地推到他面前:“尝尝,真的很好吃。”
他睨着屋顶看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今夕是何时,后来看到床边放着洗好的衣物,折得非常整齐。这种小习惯,温晚也有,早些时候他们关系还没那么糟的时候,那丫头每次帮他收拾洗好的衣物都会叠的一丝不苟放进衣柜里。
周尔岚直摇头,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上次那个呢?”
“没事。”顾铭琛收回目光,对屏幕上真在播的爱情片没半点兴趣。
很简单的几个字,多余的便什么都没留下,顾铭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最终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追求?
可这次他莫名就犹豫了,忽然记起了他独自到处寻找那家老字号的牛骨汤店……
吴淼这人其实说来也怪,她不管什么时候似乎表情都淡淡地,没有过分欢喜,也很少会表现出愠怒。
难怪她临死都未留给他只言片语,难怪一直不肯答应他的求婚,难怪父亲会编造她离开的借口……
顾铭琛不由嗤笑:“改行学看相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却只是包裹住她紧握地小小的拳头,低低沉沉的说:“我送你。”
本来他是瞧不惯她那副伪装好人的脸嘴,可话说得那么难听,见她那副样子心里却似乎更加堵得慌。
于是和吴淼的关系依旧那么不尴不尬的样子,她依旧待他好,有时好的他也会动容。可这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后半生,他便实话对她说:“我不想你再成为第二个温晚,所以心里不确定的时候,不会许你任何东西。”
后来她似乎还说了很多,可他渐渐都记不清楚了,酒的后劲儿一下子全上来,后来发生的事儿他压根一点印象都没有。直到第二天在吴淼家醒来,那个很小的单身公寓,却到处都是温馨的颜色。
顾铭琛垂眸看着脚边的东西,却一直没勇气俯下身去。
“……”
顾铭琛便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她,甚至开始琢磨提早结束这种关系。本来就是为了哄老太太开心而已,可如今老太太是开心了,自己反而郁闷上了。
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时候”是指他们第一次的婚礼,其实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如今怎么比自然也是比不过的。可男人瞧女人的美,时间久了反而是用心在瞧,一旦对谁上了心,自然眼底全是她的好。
“……”
于是他大方地开了条件:“我妈现在很喜欢你,只要你暂时配合我演演戏,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让她不再催我结婚……条件随你开。”
此刻店里人少,老板夫妇正带着孩子坐在电视机前说说笑笑,谁也没注意这怪异的客人。
他就着她的手却还是将剩下的大半杯都喝进了肚里,这才看了她一眼:“别拦我……”
顾铭琛从来不知道周尔岚这么巧言善变,简直将他所有退路都堵得死死的。他没办法,只好陪着这两人一起去吃饭,用餐过程中自然不用多说了,又是被母亲千方百计地撮合一番。
吴淼吐了吐舌头,急忙转过头去。
每天他耳边都充斥着这种话,他也早就习惯了,敷衍地点点头:“我会留意。”
顾铭琛一寻思就明白过来其中的关系了,伸手想去看她的伤口,却被她避开了:“没事,只是皮外伤。”
青州这些年变化最大的就是城市改造,许多旧胡同也早都不在了,他自己就是干房地产开发这一块的,现在却无比后悔,原来那些旧东西承载了多少人的回忆,一旦尘埃落定,剩下的也空有一番相思情。
“反正你以前那些,我一个都不看好。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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