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大雨滂沱。白茫茫一片,车窗外的街景一片模糊,像是一张被水洗白的水粉画。
灵素已经如坐针毡,深深后悔自己贸然闯来。
白坤元带着她上了山。
灵素脑海立刻跳出童佩华那张可以融化冰山的笑脸,胸口一阵翻涌。
灵素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忙着收拾残局的两名管理员,悄悄走开。
灵素四下张望,车厢里乘客稀少,都有着一张都市人特有的麻木的脸。没有见到哪个女子在哭。
灵素稍微一留神,就发现了其中奥秘。该书一共四个章节,每个标题中都有一个被浅浅的铅笔痕迹圈起来。
灵净哭起来:“姐姐,我就要解脱了,你怎么办?他们都要欺负你的。你太善良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哗哗雨声中那声音显得有些微弱。是对街小食店的大婶,她喊:“灵素,你在家吗?医院来电话,你妹妹……”
秘书送咖啡进来,听到这话,谄媚道:“那童小姐不就是皇后娘娘?”
一个琳琅,让她这个外人忽然炙手可热起来,白家两个公子轮番到她楼下站岗。
灵素震惊又慌张,“你说什么。你是个正常的孩子。”
白崇光失笑,“白坤元到底对你施了什么法术,把我都当成牛鬼蛇神了?”
白崇光那样子似乎有点丧心病狂,随时会跳起扑过来。原本那么温文儒雅的人。
白坤元无奈地笑了笑,“我曾跟琳琅说过,将来有一天,能和她一起住在海边。一栋小木屋,养一只狗。可是后来琳琅死了。那么突然的。我直到她下葬,都不敢相信。”
那是“世界底层”四个字。
往电脑里输入“关琳琅”三个字,按下回车。电脑回应“查无此人”。灵素思考片刻,又打入“琳琅”二字。片刻,一排长长的借书列表出现在屏幕里。
脚踩到什么,拣起来一看,正是琳琅时常看的那本蝴蝶图鉴。
灵素一一应下。这次,她知道自己再也听不到那声咳嗽声了。
“胡说!”灵素呵斥。
医生说:“这天气的原因。总之,手术得推迟了,等她感冒好了后再说。”
图书馆里,管理员在发牢骚:“居然跑到图书馆来翻箱倒柜,鬼子进村一样。这里还会有藏宝图不成?”
灵素跺脚。好你个白崇光!
可是从车上下来的,是白崇光。
“什么是什么?”灵素焦急地看着他,“白大哥,你最近很不正常。你有话能不能直说。我没经验,听不懂那些暗示。”
那是童佩华的声音。她立刻就把灵素认了出来,热情洋溢道:“找坤元?他在开会。来,我先带你上去。”
童佩华挨着灵素坐下,说:“你上次来家里玩,我出差不在。考试快近了吧?准备得如何了?”
白崇光靠进车椅里,“你是聪明孩子。”
医生过来说:“病人需要休息。”
白崇光见她不答,上下打量了她一翻,有几分怜惜地问:“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样?”
白坤元端了一碗鸡汤递过来,“吃吧,我知道你饿了。”
冷场片刻,门被推开,白坤元带着两名部下走进来。
“怎么会感冒呢?”
白崇光仿佛被定住,恍惚了半晌,颤声说:“果真……”
果真扯到琳琅身上了。
屋子里四双眼睛都盯在沈灵素一人身上,灵素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开口。
赶到医院的时候,雨还在下,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架势。
白坤元冲着山下一扬下巴,“如何?这夜景美吧?”
管理员答:“原来这个角上放有一台半人高的地球仪,去年给搬到楼下了,在楼梯间里放着。”
灵净戴着呼吸器,一张小脸越发苍白,眼睛下是青色的阴影。灵素看着心里一阵疼。
她已经尽了全力。而且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将在不久之后走向终结。
她又有多了解白坤元?
白崇光一脸愤慨,握掌成拳,眼光凶煞,“灵素,我一定要弄明白和图书琳琅是怎么死的!”
灵素惶恐,急忙摇头否定。
“是去了图书馆吧?”
书内页的登记卡上写有借书日期。看来这本书太冷门,三年来都再没人借阅过。只是奇怪,琳琅借这本满纸深奥的专业学术书,为着什么?
社区口,白家的车停在路灯下。
灵素脸上发烫,没有吭声。
也罢,看不到就是看不到。久了也就习惯了。
“如果没其他事,我要走了。”她叫停司机,开门下车。
“空口无凭。再说坤元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她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后,白坤元极轻地叹了一声:“对你,总说得特别多。”
坤元呢?他知道吗?
灵素虽然不舍,还是被催促着离开了医院。
灵素吓得惊呼。白崇光没好气,“车来车往的,你横冲直撞什么?”
就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子夹风带雨地冲进来,大声叫:“白坤元,今天你要给我说清楚!”
世界底层?是地心,还是地狱?
白崇光懊恼:“我这接近你是居心叵测,坤元接近那是什么?你可真厚此薄彼。”
白坤元见她醒了,扭头对她一笑。灵素也笑了。
白崇光的脸在那瞬间僵硬。屋外亮过一道闪电,刺眼的光芒下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不信?”
山上风疾,大风刮过,灵素哆嗦,张口打了一个喷嚏。
灵素猛抬头,硬邦邦顶回去:“用不着威胁我!”
白坤元注视她片刻,手搭她的肩上,“吃晚饭了吗?我们出去上馆子吧。今天月亮好,陪我走走。”
白崇光唉了一声,松开她,说:“你想知道琳琅的死因吗?”
灵素转身拦下一辆的士,跳了上去。
一个念头悄然诞生。
“我怀疑她写过自书遗嘱,给白坤元藏起来了。”
下车时,雨大到无以复加。灵素捂着左胸口袋,一鼓作气往家里冲。
后来她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车正下环城高速。
遗嘱?他要找琳琅的遗嘱。
白崇光怒道:“我威胁你做什么?你自己都说过,这是我们白家的恩怨。我就是不想看你生生被连累进来,你不领情就罢了!”
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如一把利剑划破天空。
灵素掩不住失望。
白崇光反问:“哪样的人?你又多了解他?”
白坤元点点头,“灵素,是什么事?”
白坤元转头盯住她:“琳琅的遗嘱?她有遗嘱?”
灵素耳朵一烫。这裹着糖衣的羞辱,少鲜有年轻人能受得了。
窗外雨声轰隆,时不时有闪电在天际亮起,室内没有半点回音。灵素等待许久,脸上渐渐露出绝望疲惫的神色。
灵素凝视他。
车驶上马路,白崇光才重新开口:“你也带他去了那间图书馆。那里有什么特别吗?”
灵素笑笑,“崇光说他不信怪力乱神。你呢?”
她跑到二楼,问仍在忙碌的管理员:“馆内有没有地球仪?”
她缓缓坐下,把口袋里的遗嘱取了出来。纸片稍微有些濡湿,她小心翼翼地捏着,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把它展开。
白坤元拧灭了手里的烟,走过来,问:“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寂静中灵素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脏打鼓般的声音。身后人的温暖传递到她身上,她闭上了眼睛。
白崇光脸色铁青,“当晚在医院陪她的,是坤元。”
灵素戒备地看着他。
灵素随着车轻轻摇晃,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一首童谣。
童佩华笑盈盈道:“灵素似乎有急事找你,是吧,灵素?”
“姐,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呢?”
灵素被蛰了一样轻轻抽搐一下。
灵素眉毛一皱,“钱不用担心。”
灵素反问:“你们当我究竟是什么呢?一个骗子,还是一个真半仙?”
灵素不语。
远远看到月光中一个高大的影子在在楼下。灵素站住,无奈地和-图-书笑起来。
“那天我真不该同她吵架。她病着,晚上又独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之前她才误会我和佩华的关系,同我闹得很僵。我说了她几句,她却发起火来。我也是,我气她的不信任,没有忍让她。她就那么突然捂着胸口倒下,在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就再也没有张开。”
灵素稍花一番力气,一张粘着两截透明胶折叠起来的纸被她轻轻抽了出来。
她的肚子咕噜一声响。
白坤元对她悠然一笑:“你看出来了吧?我曾深爱过琳琅。”
一声轰鸣巨响,震得脚下的地板都抖了抖。灵素手里的纸悄然滑落到地上。
灵素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忽然生出一身力气,一把推开档在前面的白坤元,经过白崇光,跑了出去。
灵素抿着嘴不说话,挪到阴暗里。她身上差不多都湿了,只有胸前口袋还是干的。那里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像是片烧红了的铁,烙得她心口直发疼。
灵素不想听下去,“你迫不及待在我面前揭隐私,没有用的。你们白家的事,和我无关。”
到了楼上,秘书来报:“童小姐,坤总在开会,估计还有二十分钟。”
“姐,我不像你,但是也得到妈妈一点点遗传。只是能预言的人都预言不了自己的命运,我如今却能了,说明我快不行了。”
狭小的楼道寂静幽暗,一个男声忽然响起,吓得灵素心里猛地一惊。
回到家,已是晚上。雨停了,一轮圆月挂在天上。巷子里的小路上,水洼一个连着一个,她不得不跳着前进。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搭在肩上,一双手把衣服拢了拢,裹紧了,然后搂进怀里。
车速慢了下来,停在路边。
白崇光见她一脸伤痛和落寞,也有点于心不忍,“灵素,我三年前劝过琳琅,三年后又来劝你。你比琳琅要精明许多,好自为之吧。”
现在是中午,图书馆大堂里没有人,她径直走到图书登记处。
童佩华直接带着灵素进到白坤元的办公室里等。
灵素没耐心了:“你想问我什么?”
“你们?”他眼睛却盯着灵素一人。
闭上眼,灵素可以清晰看见那一幕。
上面写着两个娟秀的字体:“遗嘱”。
白崇光重重叹了一口气,“你就那么喜欢白坤元?”
地质类书籍在一楼,并不多。虽然架上的书已经给白崇光的人打乱了顺序,灵素还是很快就找到了这本厚厚的精装书。
灵素问:“你要吗?这就可以回家拿给你。”
“灵素,我绝对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那不过是间图书馆。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关键的东西,究竟是那座房子,还是我的异能?白崇光,你这样接近我又是为了什么?”
灵素一挑眉,“你们白家是做情报生意的吗?”
“灵素,我有话和你说,上车谈。”他神色凝重。
“琳琅在家游泳时突然发病,被送进医院,不过病情很快得到控制。可是凌晨的时候又突然发病,抢求无效,才死亡的。”
每到这个时候,就觉得特别孤寂。
灵净吃力地说:“不要紧,等你高考完了,我就好了。下学期我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灵素果真在楼梯间里找到那座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地球仪。支架已经生锈,地球也不能转动,沧桑又狼狈。
灵素痴痴看着窗外掠过的灯火,鬼使神差地说:“我……找到了一份琳琅署名的遗嘱……”
灵素奔波一天,又累又饿,只想倒在床上大睡一场。可是听着白坤元温柔的声音,脚不由自主地挪动了。
背后传来呼唤她的声音,她置若罔闻,一口气冲进电梯。
“伯母同你一样……”
她把手放在他手里,顺着坐下。
灵素打了一个冷颤,眼神戒备地退了一步。
“还有,琳琅同你提起过遗嘱的事吗?”
灵素轻轻抚摩目录那页,上面有星星点点的www.hetushu.com.com墨水,仔细看来,那连起来的横横竖竖,竟然是笔画痕迹。
灵素把脸埋在被子里。灵净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肩膀,像主人爱抚着一只惶恐的小狗。
灵素严厉道:“你们白家的事都和我没关系。要想请我做法,那就给钱。否则我无可奉告。”
他的眼里映着满城的灯火,灵素眼睛一阵刺痛。
白崇光没介意。反而抓抓她的手:“灵素,你不是这么贪财的人!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只管说。我舅舅在教育部里工作。”
灵净摇头,“你看得到鬼魂,我预知得了一些将来的事。姐,我瞒你好久。”
灵素本来伸去端咖啡杯的手颤了一下,缩了回来。
白坤元忽然说:“琳琅逝世三周年忌日快到了,家里会有一个小小的追思会,你能来吗?”
姐妹俩紧紧握着手。
她一口咬定:“琳琅不是死于非命。她身上没有怨气。”
“是我。”白崇光从拐角处走出来。
白崇光敲了敲窗玻璃,司机立刻将车发动。灵素轻叹了一声,倒也没闹着要下车。
“她的死本来就蹊跷。琳琅身体一直健康。去世前一个月,她还和我一同潜到珊瑚礁的海底看沉船。潜水之前的体检都没查出心脏有问题。发病前一段时间她因为写论文的缘故,比较劳累,但那很正常。后来住院那天晚上,琳琅饭后外出,深夜才返医院。然后同坤元发生口角,病发急救无效,这才去世的。”
还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子来到图书馆,苍白憔悴,仿佛心都已经碎了的样子。
她孤注一掷,最后赌上一把。希望这份遗嘱可以改变悲伤的现状。
灵素愈加不悦,“有话你就直接说吧。我还没吃早点呢。”
她取出一本书,提笔写下了遗嘱,然后撕下那页纸,叠好。反复斟酌思索,终于粘在地球仪下,再在书上做下记号。
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接待的小姐温和有礼,说:“小姐,没有预约,我也爱莫能助。”
她似乎还能闻到那个童佩华身上的香水气息。她管他叫坤元。他没有追她下楼来。
白坤元笑,“谢谢你,琳琅在天有灵也会很高兴的。”
灵素使劲甩开他的手。
可是白坤元把车停在停车场,嘱咐灵素别走,离开一趟,提着一盒饭菜又回来了。灵素惊异地看着他在地上铺上一张塑料毯,打开饭盒。
她的外婆桥在哪里呢?
“他们都是谁?”
灵素立刻点头。
童佩华盯着她笑:“最初觉得你像琳琅,久了又不像了。你比她文静多了。”
身后传来一把温柔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童佩华满口安慰,“坤元不会同你计较。”
灵净注视着姐姐:“你现在还和他有来往吗?”
灵素语塞。
“我妹妹感冒了。”灵素说。
白崇光的身影终于化做人海里的一点。灵素长长叹一口气,双手环抱住自己。
关琳琅,三千宠爱于一身,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人生也是一场悲剧。
“不知道。一大早就冲进来,像在找什么东西。到后面简直就是翻完就乱丢一边。你说说,这都还有上百年的老书呢!”
“你倒坦白。”
灵素眉毛一挑。
白坤元冲她笑着伸出手,“过来吧。”
童佩华拍她肩膀,“我就喜欢你这谦逊的性子。难怪坤元和崇光也这么喜欢你,乖巧的女孩子人人爱嘛。”
灵素被她有些造作的热情弄得忐忑不安,“放最后的温书假了,就快考试了。”
灵净忽然一阵咳嗽,在床上喘息着绻成一团。灵素眼睛一下就湿了。
灵素柔柔一笑,走了过去。
是扉页,有人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过什么东西。因为力透纸背,加上纸张浸水,墨迹染到了下面的目录上。而扉页在写完后就被撕下来了。
“你怀疑她的死由人为因素造成?”
和图书素强迫自己爬起来,下楼买早餐。
灵素点点头:“在图书馆里找到的,我……还没看,所以不知道是否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否有法律效益。”
灵素恍然大悟。
灵素看他狰狞的面孔,心中不安,提高警惕。他为什么要在琳琅去世三年后才来调查她的死因?为什么要在白家权利交替的关键时刻来翻旧案?
忽然有人伸手大力拽住她,往后拉一把。一辆车鸣着喇叭从她面前飞驶而过。
灵素蹲下来,小心谨慎地托起地球仪的底座,伸手进去摸索。
“你三番两头将话题引到琳琅的死因上。白崇光,你是真的认为她死有蹊跷,你可以去报案的。”
灵素冷冷瞪他,后退一步。
“我不是不敢信,而是不想信!”
灵素欲言又止片刻,轻轻地说:“崇光,你和坤元……其实是兄弟吧……”
童佩华又是嫣然一笑,“那是你自己遇到困难咯?不怕,我们会帮你的。”
办公室宽敞明亮,原木大书桌上堆着待阅的文件。
灵素没答,问:“你怎么来了?”
回到家,心脏狂跳不止,一片阴影笼罩头顶。
灵素当即轻喝:“白崇光!”
白崇光凝视灵素,直直看她的眼睛,“这才几天,对我就已经满腹敌意了。坤元的影响里果真惊人。”
“那你匆匆来找他,为了什么?”
白家佣人说:“大少爷在公司里。”
几乎全部都是旅游或人文地理类的书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管理员跟上来,气愤道:“小沈你看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灵素眼睛发红,“你只是感冒,一定可以抗过去的。”
白坤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有她的日子一点活力都没有。现在妙姨也病了,崇光又在公司里大吵大闹。过几日就是股东大会了,还不知道要起什么风波。琳琅要是在天有灵,看到她身后家里这般景象,也不知道多寒心。我也算一家之主,难卸责任啊。”
等等!
灵素回到家,立刻把所有的灯都开亮,站在屋子中央。低声呼唤:“妈,让我见你一眼。妈,我需要你的意见,帮帮我。”
灵素讪讪地低下头去。
童佩华忽然说:“还是募捐吗?那容易,我也凑一份!”
白崇光的怀疑没有错。
“我总是做恶人。照理说,你和琳琅都已成年,自己对自己负责,承担一切后果。”
难怪老师强烈反对学生恋爱。一坠如爱河,人就要变得懒惰,无心向学。
白氏所在的那座大厦并没有高耸入云,金光闪闪。相反,钢筋结构,前门玻璃用圈种着竹子,非常别致高雅。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设计师的杰作。
白崇光立刻看到灵素,咦一声,讥笑起来:“就知道你会跑来找他。”
灵素眺望过去。山下的城市灯光如满天繁星,闪烁明灭。她不禁痴了。
灵素抬起头来,问:“他?怎么了?”
坤元依旧亲密地搂着她,“灵媒吗?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相信你。”
童佩华笑,“这像不像古时皇帝的御书房,这些文件就是大臣们递上来的折子。”
白崇光开门见山说:“我听说你最近和坤元走得很近。”
外面的雨还下着,伴着隆隆雷声,一点都没有停的迹象。白崇光缓缓张开眼睛,苦笑一下,竖起领子埋头冲进雨里。
考前一个星期,学校放了温书假,让考生在家最后放松一下。
灵素考虑了片刻,随他上了车。
慢着!灵素留意到最后一栏的还书时间,正是琳琅去世前一天!莫非她那天离开医院就是为了来还这本《岩溶地貌》?
出了白氏大楼,街上白花花的太阳照得灵素几乎张不开眼。
灵素低头看到扣在身前的双手,很想覆上去,却始终没有这个勇气。她渐渐把重心往后靠去,放松依进身后的怀抱里。白坤元的鼻息隐隐拂过她的耳畔。
“她外出去了哪里https://www.hetushu.com.com,他们又为什么吵架?”
白坤元摇头,“她病一发,就同我说过要写遗嘱。我那时候就怕她胡思乱想,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她后来又真的写了?”
灵素垂下头,“去同学家了……”
“他只是一个委托人。”她淡淡地说。
灵素轻轻颤了颤,像是给什么蛰了一下。她别过脸。
白坤元说:“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我都爱到这里来看灯火。看底下芸芸众生忙忙碌碌,才觉得这浮生半世闲的不易得。那时候就很羡慕崇光,他肩上没有背负沉重的责任,逍遥自在,身后总有一条路。活得多轻松。”
似乎总听到一个女人在哭?
灵素觉得很不好意思。别人不相信她可以看到鬼魂的时候,她满眼都是游魂;别人相信的时候,她却偏偏变回成一个普通人了。造化真弄人。
灵素长这么大,只有小时候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带她来上面的天文台看星星,为她过生日。这些年过去,天文台关闭,改成高档餐厅,灵素也再没了上山的理由。
灵素一点一点移动脚步,向楼梯靠去,当她手触摸到扶手,迅速转身跑上楼去,敏捷地像是一只小鹿。一串细碎的脚步声后,楼道里归于平静。
“她一直都知道我很不快乐,不止一次劝我放开一点。家父去世后,我就萌生了收手的念头。小时候我就很喜欢大海,梦想有一艘洁白的船,乘风出航。我还记得小时候一个长辈曾送我一套船模,我非常喜爱,可是家父背着我把它丢了,还将我严厉训斥了一番。家里的生意产业,都容不得我撒手。”
这样的白崇光前所未有的陌生。灵素摇摇头,连着倒退好几步,转身跑走。
白崇光追了出来,“灵素,白坤元不是简单人物。”
白崇光无所谓地耸耸肩,“童佩华你也不陌生了,但她和白坤元的关系你还不清楚吧。她在琳琅还在世的时候就对白坤元有意思。琳琅死后,他们俩进进出出已一年,双方家长已经有意订婚。他从来没向你提起过吧?”
灵素握住了他的手。
白崇光仍旧盯住灵素。
来人正是白崇光。
“不用了。”白坤元摆摆手,“如果遗嘱是从我手上交出去的,崇光肯定不信,还是你拿着的好。你明天带到公司来吧,我叫上众人,让请律师来公证。那长久以来的纠纷,也是时候解决了。”
她喃喃说:“不是的……”
“还有,琳琅的遗嘱……”
车开到图书馆。刚停稳,灵素就看见四、五个西装男子面色阴沉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了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
“你还没说你去哪里了?”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灵素说:“我是没见过世面。”
灵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觉酣睡到满室阳光。再在床上打个滚,又觉得还想再睡上三个钟头。
她的落落大方让灵素觉得非常不自在,想推脱,“我这样来见白先生,太唐突了。”
她耳边似乎又响起了白崇光的声音:“我怀疑她写过自书遗嘱。”
“手术要推迟了?”白坤元说,“心脏病人最怕感冒了。过几天就就要高考了,还有估分填志愿。对了,钱够吗?”
白坤元立即挡在灵素前面,对白崇光说:“今天的事是董事们共同决定的,你找我一个人也没用。”
白崇光厚着脸皮笑:“倒不如说我同坤元暗地里在较量。”
灵素大惊,急忙跑上二楼。果真,大量书本都被丢在地上,一片凌乱。书架也被移位,最角落里的几面书架上的书更是全部被扫在地上。
灵素眼光一闪,又低下头去。
灵素也轻轻开了口:“小时候,妈妈带我来看灯,对我说,世事喧嚣,都同我们无关。我们都是站在远处观看的人。我一直记忆犹深。”
灵净冰凉的手抓住姐姐:“姐,我有预感,我不行了。”
灵素再也坐不住。她往白家打电话。
灵素只讪讪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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