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

“夕夕,你知道嘛,岩井俊二的情书就是在这里拍的。”
“你敢!”我瞪着眼睛威胁他。
漆黑的天空下,顾宗琪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在雪地里,往我未知的地方前行,走了好久,天边慢慢的开始出现了亮光,只是很微弱的初晓,淡淡的像是漂浮黑暗中的浮云,一丝一缕的挂在天际,变幻的及其缓慢。
因为他说不明白,我也不清楚,也许,如果他未曾离开,他也会遇上一个善良快乐的女孩子,就像我遇到顾宗琪一样,然后相亲相爱,一辈子不离不弃。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觉得没有什么话语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手下握的更紧点,更坚定点,也许感觉到了什么,顾宗琪拉着我,“去神社里看看。”
顾宗琪也在写,专注的看着木板,眼睛清澈的像一潭幽深的水,一笔一画的写的及其认真,仿佛在雕刻着某件艺术珍品,好似在用字句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天际,我知道,黑暗和光明的界限不过是一闭眼一睁眼的瞬间。
也许是空气的热气熏的人有些微醉,我甚至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危险,可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听见细密的呼吸声在耳根响起,气息竟然有些紊乱。忽然间仿佛满目漆黑,只余下嘴唇上灼人而强势的温度,我的腰被他的强壮双臂紧紧箍住,终于有实感了,透过手,他的体温传遍了全身。
一如那些年华中,他给我的守候。
“不。”我轻轻的摇摇头,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然后看雪花在掌中转瞬即逝,“只是渡边博子的悲伤,加上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小樽这样浪漫的地方,会不会太过于沉重。”
我撇撇嘴,“你还真迷信。”
小樽有一家非常著名的音乐盒堂,这是音乐盒专卖店,店里陈列展示及贩卖由世界各国收集精致的古董与现代的音乐盒,一路看下来,陈列着精致的音乐盒,宝石盒、动物玩偶、时钟、陶器等精品,样样都可以找的到,让我看了不住的赞叹。
“不是的,其实想要怀着一种感恩的心里祷告自己和家人,所爱的人平安幸福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即使生活残酷,也仍是要有这样美好的愿望是不是?”
“是什么地方?”
轻轻的转动,两只可爱的小熊慢慢的转了起来,发出清脆缠https://m.hetushu.com.com绵的声音,一缕缕丝线纠缠交错,粒粒音符,晶莹剔透,水滴般滴滴穿网而落,落地的刹那洒下了满地银色的珠粒。
我转转眼珠,“可以录制什么歌,卡农?”
“我看过情书,而且看过很多很多遍。”我轻轻的呼出热气,“那时候我想,一个人要有多爱一个人,才会做到这样的份上,可是我终究没有搞明白,藤井树最后爱上的是渡边博子,还是一直爱着的初恋藤井树。”
“这就是雪后的日出,第一次看到吧?”
无数次在古旧的老电影里看到欧式的煤油路灯,漆黑细长的柱子安安静静的在时光的轮回中守候心底的那份坚持,遍地厚厚的积雪,昏黄的灯光从远处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顺延着运河娴静的曲线,这一切都温情的让人落泪。
那时候天,还是漆黑的一片,我从旅馆出来的时候,冰凉彻骨的空气迎面扑来,空气中还有湿漉漉的水汽,在灯光下流转,像是千万只蝴蝶在天空中一齐飞舞。
在这个即将破晓的黎明。
“不告诉你,明天早上早点起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恩,音乐盒的音乐可以自选的,可以自己录制,很特别的。”
我有些意外,跟着他来到一间工作坊似的屋子里,里面摆放格式可以选择的零件和装饰物,服务小姐跟他说什么,然后他笑着跟我说,“可以自己选零件,做独一无二的音乐盒。”
这样一个男人,他是与众不同的,干净的,安静的,睿智的,平和的。他是是我日复一日的梦想。是我一辈子的骄傲。
顾宗琪笑着摇摇头,“看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今年不是你干爸干妈结婚三十周年,你做一个音乐盒给他们,多有意义啊。”
回到旅馆后,躺在温暖的床上,再次把精致的音乐盒拿出来。
所幸的是,手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温度,让我在飘雪的冬夜找到温暖。
“还有呢?”
“快日出了,夕夕,看清楚了。”
神社所有的建筑都被白雪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兴许还没有人那么早起,整个主殿和供奉殿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殿身上的朱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熠熠发光。
恰好在这时候,安静的神社里,听见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木头的窗棂也被打开,穿戴整齐的住持看到我和_图_书们有些意外,但是仍不慌不忙的用非常正式的礼节鞠躬致意。
顾宗琪亦还礼。
他刚想开口,却被我匆匆的堵住了,“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你知道,过去的都是过去的了,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对不对?”
我只觉得满眼都是幻化的雪花,却是滚烫的让人忍不住轻轻的呻|吟。
大概雪在半夜的时候停了,我却慢慢的醒过来,屋子里一片黑暗,也许是温度有些高,我的额头上竟然有微微的薄汗。
他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他笑了笑,“我还去过奈良的春日大社,第一次许了愿望。”
我笑道,“你念书的时候也去过神社吗?有没有许愿?”
他噗哧一下笑出来,“真是个小馋猫。”
当我正在对大厅里陈列的音乐盒赞叹不已的时候,想花钱买下其中一两个,顾宗琪故作神秘的凑在我的耳边,悄悄的对我说,“夕夕,还有更好的我带你去看。”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在德国飘着大雪的圣诞夜,浑身堆满雪花的秦之文,在洁白雪地里蜿蜒的血迹,慢慢的干涸,还有和顾宗琪牵手一起看雪的安心。
最后,我们在音乐盒的底面,轻轻的留下我们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刻在一起,心心相印。
可是他没有,命运对他就是不公平的,早早扼杀了这样的可能。
有一个穿着白衣红裙,好似动漫里面巫女打扮的日本女孩子,递给我一个木牌,只是指指那个祈愿板,笔画了一下,然后笑着跑开来。
“富士山下的浅间神社,供奉的是富士神道神木花开耶姬,还有京都的稻荷神社。”
我真的惊呆了,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心底一片平静。
渐渐的,天边微亮起来,黑暗像是被覆盖过一样,不再是漆黑的深沉,仿似大片的白色和黄色混杂的染料,扑泼在黑色上,水液浸透纸上,随着纸张细软的吸收,款款的晕染开来。
“顾宗琪,这里的雪,很美。”
他们说了很多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百无聊赖的时候,往那些木板上看,日文是从中文衍生而来的,想要看懂不太难,这些都是祈祷家人身体健康,学业顺利,财富的愿望。
忽然我的肩膀被轻轻的按住,“怎么了,不去睡觉?”
原来,雪可以这么美,美到极致,就是悲壮的死亡。
还有hetushu.com.com几个祷告爱情顺利的愿望。
运河已经结冰,上面落满了雪花,周围房屋的屋檐上厚厚的冰凌,晶莹剔透。
周围的路上都积了厚厚的雪,远远的,在一片洁白中我看见很熟悉,但是从未亲眼见过的鸟居——日本神社的入口,厚实的积雪,只露出一点橘色的木头。
大概浪漫的地方,都会衍生出浪漫的感情,哪怕是一瞬间,也是惊天动地。
第二天早上,不,确切的说是当天的早上,我还在昏昏欲睡的时候就被顾宗琪从床上拉了下来,他神清气爽的对我说,“还好不下雪了,快点起来,我们要走很久的路。”
彼时我已经记不得一些人一些事,可是那些人,那些事,总是温柔而坚定的陪伴在我身边,从未远离。
忽然幸福的很想流泪。
后来我才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我有些好奇,“什么愿望?”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从运河边走过,一路都有灯光相送,脚下是绵软的细雪,那些簌簌的雪花飘落在发梢眉间,用来怀念一个人,一辈子,再适合不过。
顾宗琪欲言又止的笑了笑,目光投向天际,然后又看看我,“许了一个,让我有段美好的感情的愿望,没想到竟然灵验了。”
“可以自己挑选做吗?连音乐也可以选吗?”
他起来,眉眼弯弯的生动异常,“去过啊,福冈的天满宫,是供奉平安时代的学者和政治家管原道真,据说可以保佑学生考试成功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堆积到那么厚实的雪,一意孤行的从茫茫的天际飘落,还有透骨冰凉的空气,斜斜密密的把整个人包围住。
“是啊,慢点走,这里雪很厚的。”
我看着,却觉得好像是几百年前的光阴,一下子呈递到自己的面前,在双眸间急速的飞逝,那么一刹那,我竟以为自己是站在宇宙间,时间空间皆为虚妄。
他微笑点点头,“夕夕,明天早上,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想,有一天,德国的雪在我看来也会很美很美,不管哪里的雪,只要你陪在我身旁,都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可以啊,也可以录制婚礼进行曲的。”他笑的一脸狡黠,“我也做一个好了。”
手里握着毛笔,想了想,还是歪歪扭扭的写了四个字,“不离不弃”,然后悄悄的挂在角落里。
连我都看的www.hetushu.com.com爱不释手。
顾宗琪拉着我的手,指着祈愿板告诉我,“一般来神社的游客都会把他们的愿望写在这些木板上然后留在神社,希望他们的愿望成真。”
我不记得他,但是他却爱着我,这份爱在逝去的时光中与日俱增,他说,一朵花的流年可以很长,在你的寂静中,饱满而壮烈的盛开,因为有爱,所以永远不会枯萎。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秦之文对我的感情,当我看到自己账户里惊人的财富的时候,前所未有的发疯的想明白他究竟把我当作怎么样的存在。
我的梦里,和现实中,持续着他绵长的爱,临到眼,飞成诗句,于是我的寂静流年遍开花。
所以他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顾宗琪,这里是神社?”
只是那么一瞬间,一切好像鲜活了起来,地面上的积雪,树枝上被风吹落的绵雪,顾宗琪脸上被冷风吹成绯红的颜色,我身体冷气纵横的气息,都变得生动异常。
我只是觉得那个吻不受控制,来势汹汹,跟他以往温柔的亲吻完全不一样,占有欲十足。
我凑过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写的三个字,“不离不——”而最后一个“弃”还未完成。
果然很快的,天际的光芒迅速的膨胀,巨大的黄色光芒掺杂微红的亮泽,急速的升腾起来,没一会,像是火烧云般的窜遍了整个天际。
摒住呼吸,然后看他落笔,提笔,黑色的墨汁渗透到木板里,那么坚定。
听见顾宗琪叫我的声音,身子已经软软的陷入床里,我毫无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转眼,便望进那双深黑的眼睛里去,我忽然觉得他的眼睛仿佛能吸人,甚至能吸进一切事物,那样深不见底,却又似乎有淡淡的光华在流转。
这是日本北海道的著名的小樽运河。
太阳渐渐的强烈起来,阳光透过堆满积雪的树枝照射过来,落在地上有斑驳的影子,很大的光圈,好像要把温暖一并留住,整个神社漂浮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好似冰冷的绸缎,檀香的清冽,纤细的好像风吹就散的气息。
我选的是卡农的曲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懒洋洋的趴在盒子上,音乐响起的时候,会在舞台上优雅的滑来滑去,他选的是婚礼进行曲,配上两只蓝白色的可爱的小熊,坐在咖啡杯里,会随着优美的乐曲慢慢的旋转。
我遇见过很多和_图_书人,始终与影子相依为命,然后我遇到他,我就像尘,变得很低很低,但是我多么欢喜,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只要他在这里,只要我在这里,我们不紧不慢,一起走过每一个四季。
忽然很想知道,当自己一袭白衣白裙,和身边这个男人,站在一起,对上天起誓,对地承诺的时候,是如何的光景。
我有些意外,脑中立刻浮现那些纯白的冰雪,渡边博子躺在雪山下,妄图用如此接近死亡的方式来忘却巨大的悲伤,只是画面一闪,我想起那个飘雪的冬天,仄逼的玻璃作坊,充满艺术气息的小镇,眼前立刻一亮,“原来是这里啊!”
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倒了一杯水,站在窗户前,慢慢的啜,然后手指轻轻的划过冷冰冰的玻璃,细碎的水珠从指尖蜿蜒而下,雪花像飞舞的白蝶一样,撞到玻璃窗上,然后在空气中激起涟漪,粉身碎骨。
窗外的古老的建筑物上落了沉沉的积雪,在晕黄的光芒下反射微弱的光泽,像及了覆盖上椰蓉可爱的牛皮糖。
他冲着我笑笑,“很美的一个地方吧,连这么大的雪都那么美。”
“恩?怎么了?”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我对小蚊子的感情,你知道的,我像一个家人那样爱着他,可是,我至今都不明白他对我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曾经问过他,说一朵花的流年有多久,在我的寂静年华中,在空白记忆的深处,我记得他给我递过来的那幅梵高的向日葵,张扬的黄色,舒展的枝叶。
“顾宗琪,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
傍晚的小樽天是寒地冻的浪漫,从暗沉的云层里开始的飘起洁白的雪花,行人也不匆匆,反倒是放慢脚步来体会这份安宁。
他扶着我一步一步的踩在台阶上,漫天雪地里,微微晨曦的光芒中,偌大的天地间,好像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互搀扶依偎。
“看雪啊,很漂亮的。”指尖轻轻的在玻璃上划过,“你看,想不想松糕糖,还是奶油泡芙的?”
没有耀眼的光芒,太阳慵懒并且低调的散发柔和的光线,这样的雪后的清晨,依然是天寒地冻,并没有赐予大地和人类任何的温度。
就那么一瞬间,太阳真正的从天际升腾起来,圆润的边际却因为空气中的尘埃被拉扯的好远,由于刚下过雪,天空透澈的有些不真实,而太阳,竟然那么直接的展示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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