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弘润撇了撇嘴,说道:“好玩个屁,现在还是一片穷乡僻壤,风景倒是不错,其他的嘛,一塌糊涂。”
赵弘润愣了愣,因为这意味着他没可能与暘城君熊拓在楚西演戏了,他与熊拓先前的应对,都难以实施。
“唔。”魏天子好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在儿子面前收起了看似无力的一面,恢复了君王的本色,沉声说道:“来的人叫做田侑,在齐国身份不低。……哦,对了,他来顺路带来了你六哥弘昭的家书,朕已叫人送到梅宫去了。”
听了这话,赵弘润瞥了一眼父皇,语气莫名地说道:“父皇说这话,是担心儿臣找杜宥大人的麻烦?”
这,与赵弘润道听途说的“景王”的形象不符。
在他身后,宗卫吕牧与周朴对视一眼,怪异地笑了笑:九殿下又要倒霉。
“详细的,你回头与那田侑自己去谈。……此人眼下正住在城内驿馆。”
“呼……话说,此番父皇召儿臣回王都,可是齐国派使臣来了?”
岂料,魏天子闻言瞧了一眼赵弘润,摇摇头说道:“得了,朕知道你与暘城君熊拓可能早有协议,不过还是省省心吧。……你们耍什么把戏,吕僖还会猜不到么?”说着,他轻吐一口气,语气莫名地说道:“他要你直接领兵前往江东,与齐、鲁两军汇合,共讨楚国。”
他还没真没想到,沈淑妃希望早日抱得孙儿的心思居然那样急迫,都恨不得将用惯了的贴身宫女小桃送给他。
宗卫长卫骄忍不住说道:“殿下,从小到大,九殿下被您坑了那么hetushu.com.com多回,好歹这次您就饶了他吧……”
宗卫们哈哈一笑,就连褚亨都跟着嘿嘿笑了两声,也不晓得这夯货究竟听懂没。
定了定神,赵弘润笑着说道:“正好,鄢陵军与商水军加起来正好五万。”
在前往垂拱殿的途中,赵弘润决定替弟弟张罗一门婚事,他弟弟弘宣结了婚诞下了子嗣,让沈淑妃抱上了孙子,想来他赵弘润就不用这么早地遭这个罪了。
“有这事?”赵弘润摸着下巴,露出一副“本王记忆不好”的表情。
但考虑到最终,魏天子还是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留到下代吧……仔细想想,当初你说的没错,朕……朕的雄心壮志,的确是在垂拱殿那个狭隘的地方消磨殆尽了……”
赵弘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做得确实不错。……礼部欠你一个大人情啊。”
“商水好玩么?”魏天子随口问道。
长吐一口气,赵弘润忽然转换了话题,他有些承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气氛。
这话,变相是证实了当初赵来峪的判断:魏天子,其实心里清楚,只是碍于某些因素,不好处理而已。
“嘿!”赵弘润嘿笑一声。
“弹劾就弹劾呗。”赵弘润一脸无所谓,毕竟他早就猜到。
虽说小桃其实长得挺漂亮的,但这事吧,的确很怪异。
燃尽在垂拱殿那一隅之地。
更何况,鄢陵的楚人,如今也不也是魏国的一员么?
可让他走入内殿,眼瞅着魏天子坐在龙椅上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章,赵弘润不知为何收和-图-书起了那份捉弄的心思。
“换而言之,安陵的真相,父皇早就清楚的,对吧?”
赵弘润闻言沉默了片刻,其实他对礼部以及尚书杜宥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有些事,的确是他出面比较合适,谈不上什么利用。
“还能有什么意思?”魏天子轻笑了几声,随即正色说道:“吕僖这回玩地很大,他要求我大魏至少出兵五万,与他组成三十万的伐楚联军,讨伐楚国。”
“三十万?”赵弘润微微有些侧目。
而此时,魏天子已从龙案后站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迈步走向了殿外,赵弘润会意地跟了上去。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坑弘宣了?”赵弘润一本正经地否认。
他的话中,透露着一股沧桑,一种英雄暮迟的悲凉。
而此时,殿内的三位中书大臣们皆已注意到了赵弘润,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笔,微笑地看着魏天子与赵弘润二人。
“唔。”
魏天子望了一眼赵弘润,他知道这个儿子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旦韩国与魏国开战,那些将家产转移到上党变成军队、准备大捞武勋的贵族世家,很有可能折戟在这场国战中,到时候只要魏天子够心狠的话,借机铲除一部分不听话的国内的贵族势力,可不是不能办到的事。
这个男人,已经为魏国差不多燃尽了毕生的精力,连带着曾经的雄心壮志、曾经的野心,都燃尽了。
“父皇……确实是一位明君。”
因此,魏天子也只是将这件事当成一个玩笑来与赵弘润说罢了。
要知道齐鲁两国走的也和*图*书是精兵路线,三十万除掉魏国的五万,就意味着齐鲁两国将出兵二十五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闭嘴吧你,不懂识趣两个字怎么写啊?”赵弘润黑着脸呵斥道。
说得难听点,他们父子俩巴不得齐国与楚国打地纷纷灭国才好。
“看来只能坑弘宣了……”
“您就别装蒜了。……别人不了解殿下您,咱们这些人还不了解么?殿下您自幼过目不忘,有些事,您记得比咱们兄弟还清楚咧!”宗卫吕牧在后面笑着补刀:“要不然,卑职也说几件让殿下您回忆回忆?”
“若是无法与暘城君熊拓演戏的话,要不然趁着这次机会,顺势覆灭了楚国?……反正齐王吕僖一死,齐国必定内乱,楚国若在此时攻灭,我大魏应该是获利最大的……只是,一战而灭一国,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太现实啊。”
“这么说,对我大魏出兵的军队,亦有要求?”赵弘润表情有些难看地问道。
相比较而言,他更加在意另外一些事。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垂拱殿。
赵弘润悄悄地走到龙案旁,望了一眼摊在龙案上的奏章。
听闻此言,魏天子亦沉默了片刻,良久这才叹息说道:“如今宗府在你二伯手中……国内的某些情况,会慢慢变好的。”
“诶?”
不过谁都清楚,这种弹劾无非也就是走个过场。
要知道赵弘润从二伯赵元俨、六叔赵元俼、三叔公赵来峪,以及熊拓、游马等人口中所听说的他父皇,那位“景王赵元偲”,那可是心狠手辣的一代枭雄,而眼前的和图书这位“魏天子赵元偲”,唯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露出他的獠牙,露出他阴鸷的一面,其余时候,像极了一位迟暮的老人。
“边域的小县嘛,你拿它跟大梁比?”魏天子毫不意外,写完了批文,将手中的笔放在砚台上,随即笑着对赵弘润说道:“不过朕相信,几年之后,商水的改变,会叫国人瞠目结舌的。”
“肃王殿下?”
说实话,这事还真挺别扭的。
而赵弘润也难得地没有在这件事上追究,只是压低声音说道:“这次的上党……或许是个机会?”
离开凝香宫,赵弘润着实有些心有余悸。
可能是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改变,魏天子疑惑地抬起头来,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他旁边伸头探脑看着龙案上奏章的儿子,一边继续写着批文,一边语气平常地说道:“回来了?”
赵弘润暗自思忖着。
“哈哈。”魏天子哈哈一笑,玩笑般说道:“杜宥亲自来向朕求情,朕只要亲口许诺了他,你可别让朕下不了台。”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吕僖想要你在他眼皮底下。……他也防着你那套呢。”魏天子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因为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儿子与他一样,皆是抱持“魏国国家利益至上”的观念,怎么可能真心是协助齐国讨伐楚国呢?
相比较赵弘润解决了鄢陵与安陵两县民众动乱的大功劳,无非就是个小瑕疵而已。
站在魏天子身旁的大太监童宪注意到了赵弘润,一脸惊讶与欣喜地正要提醒魏天子,却见赵弘润忽然摇了摇头,遂会意地没有开和_图_书口。
“哦。”赵弘润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齐王吕僖什么意思?”
挥挥手示意垂拱殿外的郎卫莫要通报,赵弘润迈步走入了殿内,存心想吓唬他父皇一下,不不,想给他父皇一个惊喜。
“安陵与鄢陵那边的事,你处理地不错。……两县约赛,这招着实高明啊,虞子启对你可是大加赞誉。”说到这里,魏天子故意板起了脸,话锋一转冷笑说道:“不过,最后居然是鄢陵胜过了安陵,哼哼,御史监的弹劾奏章,朕可是替你压着呢。”
尽管心中仍有些各种因素导致的芥蒂,但赵弘润不得不承认,他父皇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君主。
卫骄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几年前您挑唆九殿下一起逃课于宫学,您身手敏捷翻出了墙,九殿下那个时候胖,没翻过去,被宫学附近的禁卫逮到,而你自己跑了,找六王爷玩耍去了,害得九殿下在宫学里被罚抄写书籍……您还记得么?”
此刻细看这位魏国的君主,不难看到才四十来岁的他,的确是已两鬓斑白,渗透着一种老迈的气息。
“唔。”
要知道,别看小桃岁数似乎与苏姑娘相仿,大也大不了一两月,但她在沈淑妃身边的年数,比起沈彧那一帮人在赵弘润身边只会长、不会短,换而言之,赵弘润六七岁、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凝香宫看到小桃伺候在沈淑妃身边了。
安陵的魏人输了又怎么样?丢了魏人乃至魏国的面子又怎么样?
言官嘛,若是这种事御史监碍于他赵弘润不敢弹劾,那御史监要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