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将我的话置若罔闻,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留下去了。各位,恕我无礼,告辞!”他站将起来,便要甩袖而去。
就在这时,刘邦笑了,笑在寒芒乍现的那一刻间。他知道,毛禹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纪、韩二人袭来之际,章穷也动了。
章穷没有乘胜追击,更没有迎剑而上,他的身体突然如一杆标枪般倒射而回,同时,他的手以快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伸向了发髻。
枪锋破空,每向前一丈,刘邦感受的压力都有所不同,当他感到自己的剑身难承其重时,“呼……”,剑如清风般起动,幻化成一道美丽的弧迹,挤入空中。
“轰……”剑气织成的网却炸了开来,韩信退了几步,章穷竟一脚踹入了剑网的中心。
这一切都一丝不漏地落入毛禹的眼中,他无法再保持心态的平静,就在这时,他的眉锋陡然一跳,因为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刘邦那充满异彩、摄人心魂的眼睛。
樊哙首先站了出来,大声吼道:“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对刘大哥的为人胆色,我樊哙一向最为佩服,经历了今日的这些事情,更让我相信他绝非凡人,我樊哙彻底服了!凡我乌雀门子弟,从今日起,唯他马首是瞻,誓死效命!”
他的算盘打得不谓不精,却没有想到韩信的剑锋算得更精,“呼……”的一声,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斩向了章穷下落的身体。
“多谢提醒,我早已考虑清楚了,久闻你的问天不应枪法霸烈无比,今日总算可以让大家大开眼界了。”刘邦横剑在手,居高临下,已如一头魔豹虎视眈眈。
“赤龙帝君!赤龙帝君!”数千人同时呼喊着一个名字,如怒涛拍岸,响如风雷,带着一种近乎崇拜式的狂热,将目光汇聚在会盟台上傲立如松的刘邦身上。
刘邦缓缓地摆了一下手,全场顿时肃然,众人都将目光投在他的脸上。
怪响来自于章穷的腰间,赫然是剑锋破体与刮割骨骼的声音,所有人顿有头皮发麻之感。惊呼声中,章穷的整个身子竟然一分为二,分成两段,血肉与白骨俱现,极是恐怖。
“啊……”章穷顿时感到一股至寒之气侵入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他便听到了“噗……喀……喀……噗……”的一串怪响。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轰……”他借着这一痛和_图_书激发出来的力量,双腿一动,蹬裂木台,企图从裂缝中逃逸。
对他来说,这是无可避免的一战,只有杀了大秦王朝的官员,才能向世人表明自己与大秦彻底决裂的决心。
毛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之下,紧紧地握住枪身。他的脑袋猛一激灵,忽然意识到了这是自己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
十丈、五丈、三丈……
刘邦的反应远比毛禹更快,就在毛禹飙出一丈之时,他却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的,是毛禹放弃的长枪。
樊哙的话音一落,顿时引起各大门派的子弟纷纷响应,数千人中,倒有十之八九对刘邦起了臣服之心,虽然还有人坐观不动,但也生出了随大流的心思。
“是你们!”樊哙突然惊叫了一声,脸上顿时松弛下来,连他也没有想到,纪空手与韩信竟然会藏在这木台里面。
他意在恫吓,把对方行动的后果公诸出来,至少可以让这些人考虑一下这么做是否值得。果不其然,场中的许多人脸上顿现犹豫之色。
刘邦说过,章穷的可怕,不仅仅是腿法,还在于他头上的那枚药王针。纪空手与韩信心中一凛,目光同时锁定在了章穷的发髻上。
纪空手反而伫立不动,飞刀在手,眼芒注视着章穷的每一个异动。
“笑话,七帮结盟全属自愿,莫非你还能强迫我青衣铺加入不成?”章穷一怔之下,已经在暗暗凝神戒备。
在刘邦的提议下,杨凡顶替章穷,顺利入主青衣铺,登上会盟台来。当各帮派齐聚到刘邦的身后时,此刻的刘邦,俯瞰台下,见数千子弟群情激愤,斗志高昂,他顿有一种踌躇满志之感,大声喊道:“今日我们七帮会盟,群英聚会,何不趁机高举义旗,先攻沛县,再击退慕容仙的秦军,然后投奔陈胜王?!”
他一低头,就看到了枪身,顺着枪身滑下的,是一缕鲜红的血,一阵剧痛使他再无法撑住躯体。
这一下轮到纪空手与韩信吃惊了,虽然他们私底下为今日的刺杀演练了不下百遍,可他们还是没有料到章穷的反应会是这般奇快。
“哧……”剑在韩信的手腕一振之下,抖出一道慑人的剑芒,在阳光直射下,交织于虚空中,仿若一幕似虚似幻的大网。
虽然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紧张,但表面上依然显得镇定自若,冷哼一声:“你们可m•hetushu•com.com要想清楚了,这里是我大秦王朝的辖地,你们若是与我对抗,就是公然与我大秦王朝作对!按照大秦律法的条文规定,此乃忤逆篡反,乃千刀万剐,诛连九族之罪。”
“你认为你能走得了吗?”就在这时,刘邦终于开口了。
剑网溃散,韩信借一退之势卸去了这如巨杵般冲击的巨力,剑锋再扬,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亮丽的弧迹。
毛禹再也难以承受这种无处不在的压力,陡然间大喝一声:“你去死吧!”手腕一振,长枪化作一条苍龙,奔向虚空,准确无误地对准刘邦的剑锋撞击而来。
一串耀眼夺目的火花爆裂开来,便见那剑锋如附体的阴魂,紧贴在毛禹的枪身之上,以电芒般的速度顺杆而上,直削毛禹的手腕。
“呼……”剑破虚空,挟带慑人的劲气,韩信展开了自己的追击。
“呼……”他们临时改变了事先预定的计划,改由韩信来对付章穷的腿,而纪空手的手里已多出了一把七寸飞刀,瞄住了章穷的手腕。
刘邦没有回头,也不想回头,他此刻的心神定若磐石,不起半点波动,内力充盈激荡,渗入虚空,掌握着毛禹气机中的每一个变化。
所以刘邦才会以奇慢的出剑方式,不断地给毛禹最大限度地施加压力。他要的就是毛禹心浮气躁,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击胜之的机会。
于是他就只能退,用一种比前进更快的速度飞退,希望借此拉开一定的距离,以再图变化。
这些人之所以对刘邦感到信服,并非是因为刘邦确是英雄之故。这些人过惯了在刀头上讨生活的日子,生死尚且不惧,又怎会轻易服人?实在是因为他们今日所见之事太过诡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悬念紧扣一个悬念,已然吊起了他们的胃口,认定刘邦乃是贵人之相,更是赤龙帝君的化身。有了这种先入为主的思想,加之有人推波助澜,大势渐成,公推刘邦为首也就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慢!且慢动手!”章穷一直注视着刘邦那挺拔若山的背影,忽然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他说不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的心里已有了一丝恐惧。
章穷见没人理会自己,故作愤愤不平:“毛大人远来是客,传将出去,江湖上只怕会笑话我们七帮不明事理,我们何必要失这个礼数呢?”
和图书刘邦剑锋斜指,正以一种奇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向虚空延伸。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们一生下来就该低人一等?凭什么我们要比别人贫穷下贱?那些王侯将相,难道他们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比我们高贵吗?”刘邦的说话果然充满了煽动力,引得每一个人都亢奋不已,翘首期待,“不,绝不是这样的道理,一个人的贵贱贫富,从来不是上天注定,而是要靠自身的努力。只要你敢想,只要你去做,只要你有这样的胆量,这大秦的天下由你来主宰也未必就是一个妄想。从今日起,就让我们为自己的梦想共同努力吧!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谁敢保证我们中间没有将相,没有王侯?”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声,也没有众人期望的爆炸声……
等到他一退之时,才发现对方的剑锋不仅贴枪而来的速度极快,而且带出一股强大的粘力,根本就不容他有任何甩脱的可能。
他动得很快,虽然手脚有所限制,却不能完全限制他脚步的移动。
“呀……”章穷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痛,惨号一声,手掌无力地下垂,虽然距发髻不过一尺的距离。
一丈,两丈,三丈……
“嗖……”长枪震颤着漫入虚空,每震动一次,幻化出数道枪影。当它逼向毛禹面门时,毛禹看到的,竟然是漫天幻影。
他没有追击,只是深深地提聚了一口气,将劲力收敛在掌心的一点。
“我不知道我是否就是你们所说的赤龙帝君,我也不知道我是否是真的具备常人不具备的能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今天,在这里,我们七帮的数千子弟与我一起,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留名青史!”刘邦的声音激昂有力,还有一种从容,遥传远方,引起阵阵回音,“我想大家都应该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会是什么,这也是我必杀毛禹的原因,我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告诉大家,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留退路,义无反顾地去做我们该做的事情!”
但是,刘邦未动,在章穷的身后,空气中陡然有一股气流发生了异动。
在倒下的一刹那,他仿佛听到了刘邦平淡如水的声音:“我没死,你却真的去了。”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刘邦的背影之上,不敢眨一下眼睛,他自信只要刘邦一动,就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反应。
“今天我https://www.hetushu•com.com刘邦还真的不信这个邪了,你既说我造反,我就造反!我造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了你这条官府走狗,用你的血来祭我们起义的大旗!”刘邦人站台前,威风凛凛,状若天神一般。他眉宇紧锁,已然逼射出一股浓烈无比的杀机。
“哧……”他的脚底几乎是贴在木台上滑前了丈余,等到拉长一定的距离时,他的身体突然旋动,一排腿影蓦然升空。
章穷的心中不自禁地生出逃走之念,已是再无战意。
他话音一落,毛禹手下的数百军卒一哄而散,只剩下几个心腹随从伴在毛禹身边。毛禹大惊失色之下,情不自禁地接过了属下手中的长枪。
他已分不清哪一道影子是真,哪一道影子是假;哪一道影子是虚,哪一道影子是实。就在他微微一怔时,倏然听到了“噗……”的一声,仿佛传自他的胸前。
从会盟台到毛禹所站的那棵大树,至少有十丈之距,当两人的眼芒在空中悍然相撞时,整个空间顿时涌动出无形的压力,迫得众人两边一分,为他们让出一条宽达丈余的道来。
他们当然不会让章穷的药王针出手,同样也不会让章穷的腿发挥出应有的威力,因为韩信的手中有剑。
毛禹也绝非泛泛之辈,他能被慕容仙点名派到沛县来当县令,其本身实力就很能说明问题。
就在枪剑相触的那一刹那,刘邦的手腕轻轻地一抖,只改变了一点方向,便听“刺溜……”一声金属刮刺之音,如鬼哭般震响在整个虚空。
“嗖……”他的手刚一抬起,便感到了一道电芒振起罡风划向了自己手腕将去的路线。
众人依然不加理会。
章穷只有向左横移,无论他多么自负,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肉腿硬得过以精铁铸成的剑锋,所以他只能闪避。
高手相争,切忌动气。
刘邦不自禁地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眼睛一眯,从眼缝中挤出一道寒芒,死死地锁定在对方愈逼愈近的枪锋上。
刘邦看在眼中,缓缓站起来道:“假如我们不起来造反,难道你就能放过我们吗?据我所知,郡令慕容仙的军队正在赶往沛县的路上,他的来意就是想对我们七帮图谋不轨。如果我们真的放下武器,等候你们的发落,还不成了你们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你们宰割,胡作非为!”他深知七帮子弟都是江湖中人,行事全凭一腔热血,只要自己煽和图书动得体,就能稳定军心,不生变故。当下伸手拔出剑来,向天一举,冲着毛禹所带的军卒喝道,“你们之中凡是我公门子弟,愿意追随我刘邦的,就站过来!”
“轰……轰……”随着两声惊响,章穷身后的木台上,突然炸开了两个口子,木条激射间,两条人影从裂开的木缝中如电芒飙出,袭向了章穷的后背。
毛禹的手紧握枪柄,“嗡……”的一声,枪花一颤,寒芒乍现,发出了一阵如龙吟般的低啸。
“你可要三思呀!”毛禹近乎绝望地叫了一声。
他们这一变果然有效,韩信的剑一出手,迎向了章穷的腿,虽然后发,但他的剑只是等在了章穷的腿势之前,如一道山梁横阻了章穷的攻势。
一直拉大到相距七丈时,刘邦大喝一声,全身的劲力在掌心间陡然爆发,长枪终于脱手而去。
章穷最初的反应,是伸手抓向腰间,落空之后,才省悟过来,自己的无头剪根本就不在身边。
当他们抢在众人之前藏匿在木台下的空间中时,就通过台上每一个人的呼吸来确定章穷的方位所在。
他的眼眸里涌现出如寒冰般凄寒的杀机,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拉大。
他唯有弃枪,如箭矢般向后直退,企图用自己的速度来摆脱眼前的杀机。
毛禹陡然色变,他惊骇地发现,刘邦这近似无理的打法,竟然是他枪法的克星!他要么弃枪,要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指被剑削断。
对纪空手与韩信来说,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造神,除此之外,就是要在刘邦发出信号之后对章穷发动攻击。
他发现手腕上赫然插上了一把七寸飞刀,透过刀光,在虚空的那一端,却是纪空手那带着微笑的脸。
对方显然对章穷的武功十分了解,并且精心布置了应对之策,所以他们所攻之处,一个是章穷的腿,一个是章穷的手,瞬息之间封锁了章穷手脚可以活动的任何路线。
这一招惊变来得如此突然,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章穷的心里更是大骇,因为他已从气流的走向里捕捉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所攻击的方向与路线。
刘邦眼见事态的发展尽在意料之中,脸上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与纪空手相望一眼,却见他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章穷心中的惊骇简直不可言喻,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的一切动作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这让章穷深深地感到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