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长安花
第146章 匕首

因为太用力,李云彤发上的金步摇摔落在地,碎裂散开,上面的珠花散落,有一朵落在了松赞干布的脚前。
要不是为了维持这表面的和气,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他刚才就会拼个撕破脸也要看着禄东赞死在自个跟前。
她的耳朵,似乎很敏感,下次可以多试试。
他向前伸出手,李云彤眼前一花,手中一空,那支金步摇已经到了松赞干布的手中。
李云彤弯腰探身,手抖得不成样子,但终究还是将那沾血的珠花拿在了手里。
那朵珠花沾着一抹刺眼的红色。
“你是话本子看多了。”松赞干布裂嘴笑了笑,“你这招,也只能对付那些不中用的男人,对本王没什么用的……”
“我虽在大唐,却也听过不少大相对吐蕃的功绩,对你的忠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们做君王的惯是无情无义,不过是眼下见他已经将我迎回,怕他功高震主,所以故意用些污名来处置他罢了,别说得好像是因为拈酸吃醋激愤所致才杀了他。”
一路上,帕加的人探问,禄东赞皆不答,只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走,那些人有心围截,但因为帕加没有出来下令,他们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禄东赞,在被禄东赞打翻几个人后,最终,还是让他出了府。
帕加看了眼侧身低头的李云彤,脸上堆起笑,“臣就是想留赞普和赞蒙在府中住几日,也好破一破那些谣言www.hetushu.com.com,只要你们在臣这儿住几日,他们自然就知道赞普对臣恩宠仍在,臣管辖起这玉树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被松赞干布说中自个的打算,帕加尴尬地笑了两声,“哪里,您是赞普,你们叔侄有什么恩怨,您都是吐蕃的赞普,臣虽然要用您换臣的儿子,却不能失礼于您。”
帕加带着他的人,仍然恭恭敬敬行了礼,方才退出去。
帕加暗暗地朝后退了两步。
李云彤偏偏头,避开他一些,摊开手举起那块金疙瘩,“你有这般的气力,若真是有心杀他,他绝不可能还能走得出去。”
那红色,是禄东赞被刺中心口时落下的血。
李云彤被他吹得酥|痒,羞恼地一把将他推开,“你爱说不说,我不听了。”
这一路,这两年,见她哭过,笑过,惧怕过……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原来……她的心里也有他……禄东赞只觉得寂然欢喜,而那欢喜中又带着痛楚和微酸。
太危险了,自个一定得离他远些,绝不能站在他伸手能够着的地方。
谁都知道,那匕首一旦拔出,血大量涌出,他就必死无疑。
李云彤双目圆睁,怒声道:“他人已经去了,你还要往他头上泼脏水吗?大相对我而言,亦师亦兄,我和他清清白白,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些龌龊。”
松赞干布冷哼,“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想困本王在此,www.hetushu.com.com然后等着和本王的三叔讨要好处。”
纵然不死,禄东赞这两年都在外头,手里没有兵权,也翻不起大浪来。
帕加没想到会被松赞干布一句话揭破,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仍然笑着说:“臣是吐蕃的臣子,自当尽忠。赞普说笑了,只是臣的儿子在他手里,少不得要留赞普一留。”
出了府,禄东赞就上了马,一路轻骑飞尘,竟是往逻些方向而去。
松赞干布停住脚步侧过身,揽住李云彤的纤腰,兴味十足地看着她,唇在她的耳边滑边,如同情人的呢喃般低语,“噢,你刚才不是看见本王把他杀了吗?”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不想死在这儿,请赞普给臣留最后的体面。”禄东赞捂住心口,也不敢将匕首拔出,哑声道。
“赞普的意思臣明白,”帕加虽然满脸堆笑,却不肯松口,“只是有赞蒙陪着,赞普想必也能呆得更安心些。”
帕加也是惊骇,他虽然打了主意要叫这君臣离心,却万没想到松赞干布竟然会下此狠手,而且说杀就杀,干脆利落,半点犹豫都没有。
松赞干布摸了摸下巴,唇角微微勾起。
“拿好了,兴许将来跑路的时候,还能换点吃的。”将金疙瘩塞到李云彤手里,松赞干布往帐后走去,“本王累了,要歇息歇息,你要是无事,就帮本王捶捶腿,要不然,就派你这里那个美貌的小姑娘来。”
对不起,让你m.hetushu.com.com伤心了。
李云彤浑身发抖,她拼命的掐松赞干布,松赞干布也不还手,只紧紧地拽住她,不肯松开。
听到松赞干布说拉姆,李云彤跺脚,“你这个色中恶鬼……”望着松赞干布向帐后走去的身影,她咬咬牙跟了上去,终究还是在他的耳边低不可闻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把大相怎么了?”
松赞干布看了看,把她拽的离自个更近些,用半个身子将她挡住,斜睨了一眼在旁边打量他们的帕加,冷喝道:“还不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他默默垂眼,疾退而出。
听了他的话,李云彤羞愤不已,从地上捡起那支金步摇,将尖利的簪头对准自个的脖子,冷声道:“你休想,你若要强迫我,只能得到一具尸身。”
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松赞干布冷厉地扫了他一眼,“你留本王在此也罢了,留赞蒙干什么?让她回去,她一个妇道人家,没见过这些打打杀杀的,也没必要掺和这些事,若是本王有个什么,就让她和郡王爷他们回大唐。”
虽然那家伙心口中了一刀,但没亲眼看着他死,总是有些不放心。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松赞干布不再看帕加,“滚吧,本王不想看见你,带着你的人滚出这个院子,让本王的人都到这边来侍候,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吉利格朗还不来,你也别拦着本王了,不然,本王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她一拧www•hetushu.com.com身,出了大帐,安排人来清洗地上的血迹。
他的小姑娘,好像有些害羞了呢。
待找了人来问明禄东赞的去向后,帕加放下心来,还在心头嗤笑一声:若是禄东赞去行宫那边,寻了大唐那位送婚史,请他带了人马来,或许他们还能增加两分胜算。这番举动,分明对松赞干布失望之至,不再管那位的死活了。
李云彤一张脸煞白,若不是松赞干布紧紧将她拉住,只怕她就要扑了上来,那般伤心欲绝的脸色……是为了他。
禄东赞按住匕首,眉头皱起,神色似是难以置信。
听了禄东赞的话,松赞干布沉着脸,终究还是扬了扬手。
他似无意在李云彤的耳边吹了口气,坏坏地笑道:“你若是让为夫高兴了,为夫一准什么都告诉你。”
帕加叫人想拦,松赞干布大吼,“让他走——”
听见李云彤恨恨的指责,松赞干布却笑得越发欢乐。
松赞干布知道帕加这是用李云彤牵制自己的意思,毕竟,以他的身手他的人马,虽然寡不敌众,也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出去,但李云彤一个纤弱女子,是绝不可能逃得出去的,他若想带她出去,就很难保住两人都平安……
“噢,不算笨嘛,这么点事就能想过来。”松赞干布懒洋洋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些话要等夜里睡下才能说。”
他两指一搓,手一握,那金步摇便成了一砣金疙瘩。
“哼,你不是不敢,是不能。你也知和-图-书道,若真是拼个鱼死网破,纵然本王出不了这门,你也休想活命,那样的话,纵有天大的富贵,你也无福消受。你在这儿,是为了等吉利格朗的人来,把本王夫妇交给他,然后全身而退吧?”
待帕加带了人走后,松赞干布松开了李云彤的手,长叹道:“你果然对大相有情!”
“不急——”松赞干布收起笑脸,抬手在她下巴上摸了一把,“你生得如此貌美,本王却连沾都不曾沾过,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
真是君王无情,寡恩而薄义啊!
禄东赞急退,退出前,他抬眼看了看李云彤。
“不敢,不敢,臣不敢。”帕加虚抹了一把头上不存在的汗,躬身苦着脸道,“臣是为了小儿的性命,才出此下策,还望赞普体谅臣的苦衷。”
出去之后,帕加的脸方才阴沉下来。
松赞干布冷冷一笑,“墙头草两边倒,你到现在都还这般假惺惺的,无非是想着如何得到最大的好处,脚踩两只船小心两边都踏空。你既然不肯让我们走,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将我们捆了去见本王的那好三叔?”
但这一地向外的血迹,还有屋里那两人的神情反应,都不像是作伪,兴许那家伙没出去多远,就倒地自毙了。
松赞干布唇角勾笑,“可你为了他,都有杀夫之意了。”
他挥拳打倒了两个想拦住禄东赞的侍卫,将一个靠近的踢飞。
李云彤被他笑得发毛,警惕地说:“下一个,你想处置的人就是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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