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高手寻来各种各样的水脉地图,有些还是特意花重金来订购的,几经周折,他们总算完成了第一步,确定下来“千须河图”中的水脉确实存在,这一来黎家众人信心大振,干脆成立了一座“千须堂”,配以精干弟子,专门负责解图寻宝。
千年前的文字,和现在的汉字没有太多差别,只要稍通文墨的人都能读得懂,当然不像赑屃石碑上“火尾天猿,德艺双馨”那么难以辨认。
梁辛和曲青石对望了一眼,兄弟俩都来了兴趣,异口同声地追问:“怎么说?”
有了这样一套宝典,足以保住黎家世世代代雄立中土而不倒!
梁辛长出了一口气,心满意足。
火狸鼠嘿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憧憬之意:“在发现‘锁芯’之前,家里长辈就已经开始猜测,这座机关大阵既然坐落于水中,那它发动的力量,联系彼此的媒介,多半也是靠着水脉……”
不料火狸鼠却摇起了头:“所以说前辈高人,手段通天!你说的法子,我家早有人试过,但是却不灵验,直到大家把‘锁芯’研究透彻之后,才总算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机关阵虽然坐落于水中,但连接中枢与诸多机关的关键,却不只水,还有风!千须河图中的所有机括,都是双引,一水,一风,在锁芯完好的前提下,想要解开小机关,必须要凝水、滞风,缺一不可。”
前二十年里,黎家千须堂沿着水脉漫无目地所搜、寻找,宝贝自然是没找到,倒是其中不少人都把游泳练出来了……
琅琊更是听得满目兴奋,笑问:“这么说,这幅千须河图是张藏宝图?那你们找到宝了没?”说话之间,小脸上满满都是跃跃欲试,大有“你们若没找到,就把图交出来;你若找到了,就把宝贝交出来”之意。
琅琊吐了吐舌头,随口说笑:“下次出海的时候,我往海里扔二两银子,然后再弄一副海图来,也标个‘按图索骥,此间有宝’,用来传世。”
梁辛挑了下眉毛,奇道:“不是有图指引么,还有什么不容易的?”
听到“无价之宝”这四个字,屋子里的人全都来了兴致,就连小汐的眸子了,也现出了几分因专注而起的明浩。
琅琊撇了撇嘴巴:“我跟你才是自己人,跟黎家不算自己人。”
中土自古修真风气浓郁,什么时候天上都少不了飞来飞去的修士们。有人会飞,地势测绘就简单了许多,小到州府地图,大到中hetushu.com.com土版图,早已流入凡间,虽然价值不菲,但是以机关黎的实力,也尽能弄得到。
“不错,每找到一处机关,就会在大图上对应的位置圈上一个圆圈。”火狸鼠点头大笑:“而且尤其妙的是,那副大图与原版的千须河图在比例上丝毫不差,制作的时候着实费了些功夫,长辈们怕会画花了它,就蒙以薄绢,绢子稀疏足以透视大图,而那些标记圈圈,全是画在绢子上的!”
梁磨刀这才恍然大悟,黎家当初为了寻宝,也画过不少圈圈,如果把那匹绢子取下单独来看,倒还真和他们从莲心小岛上得来的丝帕,有几分相似之处。
说着,梁辛的眼睛亮了起来:“二哥,你说,咱那副‘千个圈图’,会不会也是藏宝图,一个圈下面,就是一件天材地宝……”
包括火狸鼠在内,大伙都笑了,妖女说的虽然夸张了些,但两百年前那场寻宝,在最初时的的确确就像琅琊说的样子,全无方向可循。
黎家赶过去的那些高手,绝对代表了当时天下机关术的最高水平,可他们殚精竭智,费劲心机,也打不开眼前的这把“锁”,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锁芯”。自然无从去破解。
曲青石笑道:“梁老三,现在该动动脑筋了吧?”
说完停顿片刻,火狸鼠又补充了句:“画着山水的藏宝图!”
要知道锁和锁芯之间,无论相距多远,其间也必然会通过某种媒介来相连,一般而言二者之间是靠着铜丝牵扯,不过“千须河图”占地几百里,一枚锁芯控制了许多把锁头,干脆就是一座气势恢宏同时又精密到了极点的机关大阵,要靠铜丝来完成根本就不可能。
梁辛眨巴着眼睛,没话可说了,转头望向火狸鼠:“后来呢,黎家去寻宝了?”
黎家是天字第一号的机关世家,手卷上的图纸虽然都是失传的古代技艺,可凭着他们的造诣,基本上只要一看图,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可惟独最后一幅图,把黎家上下诸多高手巧匠都看得一头雾水。
所以黎家的诸多高手,在刚开始接触古怪机关的时候,都只在附近去找“锁芯”,根本没向着这个方向去想。
火狸鼠哈哈一笑,放下了茶杯,继续讲故事:“黎家祖祖辈辈都浸淫于机关之道,就算再怎么复杂、再怎么匪夷所思的图纸,我们也能看出个大概,即便一时间弄不清原理,但也不会太惊奇和-图-书。之所以这手卷上的最后一图会把我家的那些长辈都看懵了,是因为……它根本不是一副机关图纸,而是一副山水画。”
梁辛不是傻小子,故事讲到后半段的时候,心思就已经开始在丝帕上转动起来,当即对着二哥笑道:“按照千须河图的路子,丝帕上的玄机还真有的解!”
妖女是什么样的人,梁辛比谁都了解,当即咳嗽了一声,以示警告。
这个道理很简单,火狸鼠一说大伙也就明白了,但是通俗易懂,不代表实际操作的可行性,第一是材料,十丈长的铜线坚韧有力,可数百里长的铜线,如何绷紧它都成问题;第二则是工程,用来牵引机括的铜线,当然不能大大方方地摆放在地面上,需要挖沟破土小心隐藏。要打通数百里,来隐藏铜线,实现这种机关术的可能性基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陈年往事,现在听来显得简单,可实际上,想要寻宝又谈何容易,与名江大河比起来,那套水脉的规模虽然不算太大,可也跨上了数百里方圆。一条条支流彼此穿插、交汇,而图上也根本没有其他标注,谁知道宝贝会藏在哪里。
果然,火狸鼠摇摇头:“古篆我无能为力,不过倒是帕子上那些圈圈,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郑小道呃了半声,点了点头:“倒也是哈……”
火狸鼠点头笑道:“那手卷上,前面都是货真价实的厉害机关,最后出来这么一幅图,应该不会是恶作剧,我家当然要去寻找那件无价宝,不过,要找宝贝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到现在,河图早被破解,千须堂却保留了下来,以供黎家弟子随时去参习、精研,我就曾在千须堂做过三年的教习。”火狸鼠继续道:“所以我听你们说起一副画满了圆圈的帕子,自然想到那副千须河图,说不定帕子上隐藏的玄机,与河图也多有相似之处,也是一副相隔遥远的巨大机括中枢图纸,这才提到想要看一看它。”
火狸鼠摇头慨叹:“又是整整三十年,图中所有的水脉源头都被搜索了过来,前前后后一共找到了三百七十七座机关,最终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条水脉的源头,被我们找到了‘锁芯’!”
二十年,整整一代人辛苦却白忙,当年被派到千须堂中的骨干,渐渐被抽走委派了其他的差事,寻宝的事情慢慢搁置,只有些没啥经验,在门中不受重视的弟子,还勉强维持着千须堂的运转。https://www.hetushu.com.com
着实忙活了一阵,这道机关始终无法破解,就在诸多大师一筹莫展的时候,千须堂那边又传来了消息:他们在这套水域的其他几条支流尽头,也发现了隐藏的机关。
梁辛愣了下,如实回答:“那张帕子暂时交由大祭酒保管。上面那些古篆谁都识不得,还要请她找人帮忙来慢慢破译,怎么,你懂得古篆?”
火狸鼠不敢怠慢,微微沉吟措辞片刻,这才缓缓开口:刚刚梁爷说,那方帕子上画满了数不清的圆圈,倒让我想起以前学过的一幅了“千须河图”!
“有图是不假,可是那幅图上画得是一套乱七八糟的水脉,除了八字批注外再没有一字半解的注释,虽说大伙都知道它是副藏宝图,可怎么看,上面画的东西更像个全须全尾的萝卜……”
大概两百多年前,一副千年前的机关术手卷出土,手卷出自古代名家,其间记载了多项已经失传的机括设计,这件宝贝几经辗转,最终被黎家得了去。
虽然在提问,可火狸鼠并不等其他人开口,就直接给出了答案:“那自然是,咱们在这里开动了机关,数百里外的禁地内藏有弩箭,一旦有人踏入禁区,弩箭便会暴起伤人。原理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想要几百里外的弩箭有效,连接锁和锁芯的铜丝,也需要有数百里那么长才可以。”
单只这套“千须河图”的机关阵,对于黎家弟子而言,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尤其“锁芯”本身还有着一套“借水凭风”的奇妙设计……洞彻了这套设计,黎家便能利用风、水为媒,制作百里遥控的大机关!
梁辛早都习惯了她这副样子,撇嘴笑道:“反正自己人的东西不许惦记着。”
琅琊的笑容一转眼全都变成了委屈,声音低了许多,略带沙哑地嘟囔起来:“火狸鼠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就不会怕我会惦记上。再说他们虽然只是凡间家族,可就凭着他们的机关术,也不是我一个四步修士能对付的。”
郑小道性子活泼,又和火狸鼠相处时间不短,早就混得熟络了,当即摇头笑道:“原来你也会卖关子?既然卖了,我便猜一猜,最后这幅你们家谁都看不懂的机括图纸,和梁磨刀找到的帕子一样,都画满了圆圈!”
记载了机关设计的手卷,最后却画了一副藏宝图。
“锁芯”与“锁”是分离开的。
要是其他的门宗、帮派,多半会另辟蹊径,比如换个角度去挖掘,或者干脆www.hetushu•com.com弄些火雷来炸。可黎家本身是机关世家,一来这个机关涉及到了一个全新的专业概念,他们要是破解不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二来他们比起那些“非专业人士”更明白,这样的机关中都会藏有自毁的设计,暴力冲关唯一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琅琊摇头笑道:“要都是圈,怎么会叫做‘千须河图’?应该叫做‘千个圈图’才对!”
琅琊点点头:“所以说,这座机关阵虽然复杂,却未必难破,把水流截断,锁芯和锁之间也就失去了联系,小机关也会作废!”
千须河图的本身,画的其实是一座笼罩数百里的巨大机括,这么大的机关,本来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可是在找到“锁芯”、并耗时数年仔细研究之下,黎家的一群大师能匠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梁辛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这些外人都听不懂“千须河图”是什么,不过在黎家弟子中,这四个字却大大的有名。
琅琊的脑筋灵活,现在已然猜到丝帕和千须河图之间的相通之处,笑盈盈的问道:“你们在大图上的标记,就是画圈吧?”
除此之外,还有些制作成型的小模型,诸般精巧实用却匪夷所思的工具,被分散放置。
意外发现了机关,那机关之后多半就是“无价宝”了,新的线索让黎家重新重视千须堂,大批黎氏高手联袂赶到支流尽头、机关所在之处,想要“破关”夺宝,但马上,新的麻烦又来了。
图上绘制了一条水脉,其间支流密布,杂乱|交叉,乍一看上去,好像一根长须人参似的,由此这幅图被称作“千须河图”。
说到这里,火狸鼠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停顿了片刻,捞起一只茶杯开始喝水……
所谓机关,无论设计得再怎么复杂,威力再怎么强大,究其根底也它也就是一把锁,锁芯就是力量中枢,先要破解就只有一个办法:摧毁锁芯。
火狸鼠失声而笑,连忙加快语速,把自家的故事讲了下去。
这种情形,直到一个千须堂下的弟子,在水脉中一条支流的尽头处,意外触动了隐蔽机关,才有了转机。当然,触动机关的弟子当时就丧了命,算起来,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换来了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火狸鼠又喝了口水,拉回了正题:“在这三十年间,千须堂弟子按图索骥……当然不能在原图上乱画,千须河图被放大了许多,高挂于密室,每当有所发现,就会再加以标注。”
都是“千圈万圈”入画hetushu.com.com来。
即便可能性很小,但至少有了新的理论,也就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千须堂扩充人手,重新忙碌了起来,放开范围去搜索,重点就是去这套水脉的各个支流源头去搜索。
到了后半句,梁辛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
曲青石失笑摇头:“也说不定是副镇妖谱,一个圈下面都藏着一个要命的祸害,”说着,小白脸收敛了笑容:“先别做梦了,说说看,怎么才能破掉你那副千个圈图!”
在破解锁芯之后,诸般机关尽数失效,而机关后也果然有宝:一套跨度数千年,汇总了历代大师设计心得、共计百万字的古卷,被分成百多集,分别被妥帖存放于每道机关背后。
话刚说完,郑小道琅琊连小汐,一起随声附和。
曲青石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心里应该有了些想法,不过他还是老样子,自己不说而是抬头望向梁辛:“老三,你怎么看?”
一通百通,越来越多的机关被发现,可破解的方法却始终找不到,而黎家的人世代浸淫此道,当然也不白给,多少看出了些端倪:这些机关都只有“锁”却无“芯”,但是“锁芯”是必然存在的,那么会不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梁老三脸色焦急,眼睛紧紧盯住火狸鼠:“怎么看……不管怎么看,你都得先把故事说完吧?这讲着一半忽然不说了,急死我是吧!”
“这就好像梁爷以前提到过的,苦乃山司所门前的劲弩机关。这种机关威力很大,但根本上,都是通过铜丝牵引,绞动提前放置好的弩箭,另外再加上些上弦、续箭的步骤,设计上没太多稀奇,只不过是复杂了些。”火狸鼠却还怕大家听不明白,举了个例子:“司所前的弩箭,是靠司所内的中枢来发动的,弩箭是锁,中枢就是就是锁芯的所在了。”
问完之后,梁辛自己又失笑摇头,火狸鼠当然不认识古篆,至少赑屃负碑上的碑文他都不认得。
见众人点头,火狸鼠又继续道:“我家那位先祖提出来的锁、芯分离的道理,其实并不是真的两者分开,而是……扩大!司所的弩箭机关,笼罩的范围充其量也就是一、两里的方圆,诸位试想,如果把这座机关,扩到几百倍,会是个什么样子?”
另外在图上有一行小字标注:按图索骥,无价之宝。
查探之下,新发现的机关,在设计上和第一道机关一样,都找不到“锁芯”,无法破解的。
得到千须河图之后,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辨识图中所画的水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