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再去取点酒。”说着,王德进了厨房。他麻利地从橱柜里取出了,然后将之倒入壶里,又往里面倒上了酒,用力摇晃使之均匀,然后才重新回到了外间。
到了正元这时候,虽然造反作乱的人在身份上是比不得前面的燕、宁两王的,可他们数量却实在过于庞大,足有数十人,那所牵连的可就更多了,而且就辈分来说,他们更是比当今皇帝大了好几辈,照常理如此事情最多就是将他们圈禁而已。可是现在于朝堂上说了算的已经不是皇帝了,而是安国公唐枫,他对此可没有任何的顾忌。
“那敢情好。”一面敷衍着李岩,王德心里念头急转,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他的目光落在了厨房碗柜里的那只小纸包上,那里面的是自己前两天才买的耗子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房里有耗子的响动,所以他便买了一些准备着药死它们,现在看来这个能帮自己解决眼前的麻烦了。
这件事做成之后,唐枫得以稍作休息,他知道在此之后,自己再要推行改革就容易得多了。那些宗室们的下场,将会吓阻住其他那些欲和自己作对的人,而宗室所拥有的大量土地也为自己争取民心提供了便利。而后,他就可以建议开其他海禁,再鼓励商业往来了。不过事情要一步步来,至少在六月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还得等等,等着大明的天下彻底的安定下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可以做了,那就是抄家。这些宗室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都已经不再由自己把握,他们的家产当然更加不会保留了。所以在朝会之后,唐枫便命人快马送信给各地官府,让他们配合着当地的锦衣卫进行抄家,然后把抄到的钱财都送进京来。有锦衣卫的人在旁,地方官员无法从这里拿到太多,不过总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的。
“不错,”没有察觉到对方心里的异样,李岩自顾地道,“现在只有靠他们了,他们虽然一直取不下辽东,就是因为少了内应。可现在有你我帮忙,自然大不一样了。明天我就去一趟金国,说服他们再次发兵。”
“嘿,只要能帮着金人取下辽东,难道还怕他们亏待了你不成?”李岩一笑道,心里的怀疑也少了些,他能够理解对方的苦衷。
而后,朝廷又下了一道旨意,将那些由宗室们所强占的土地分配给当地的百姓。当然,什么人能分到土地也是和图书要看自身情况的,无田之人能多分些,而本就田地众多的地主所得就少了。这一切既有当地官府的决定,也有锦衣卫在地方上探子的禀报,两相对照之下,即便有人想中饱私囊也要考虑一下后果了。
这道圣旨一出,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好大的杀气。那些人可都是皇室宗亲哪,他们的祖宗都是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虽然这一次他们图谋造反,可最终的破坏也没能达成,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原来各府之中尚还在四处打点,希望着能把自家老爷救出来的女人们在见到来势汹汹的衙役们时也是一阵的惊慌。有那带着诰命的夫人想要上前阻挠,却被冲上前来的衙役们一把给捉住了纤细的身子,然后也给捆了个结实。
这些宗室在地方上向来无人敢惹,与官府之间也关系很是不错,抢夺一些民财也是经常有的。所以这一次的抄家收获极其丰富,不过半日工夫,就从各个库房之中抄出了许多的金银器物和书画古玩,只看这些的价值就已经达数十万两之巨了。这也是因为之前他们为了从刑部大牢脱身拿出了五十万两银子的缘故,不然只会更多。
直到这个时候,地方官员们才明显地感觉到了唐枫的强硬,在对待那些宗室的时候自然也不敢放水了。在抄家一事上,更因为有锦衣卫的人虎视在侧,更不敢有任何的举动。
但是这一次唐枫却失望了,这道圣旨一下,虽然有不少人面露惊色,却并没有一人敢于站出来反对。这一方面是因为唐枫现在的威势所慑,却也因为如今大明朝廷已经少了那种无所畏惧的气概,在阉党之后,读书人的傲骨已经不复存在。而为官者又最是计较得失,他们也怕自己一旦反对之后惹怒了唐枫,被他冠以同谋的罪名,那样可就不得翻身了。
在次日早朝之上,唐枫就借口皇帝的意思向天下宣布了对那些敢于作乱,藐视朝廷法度和威严的宗室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越国公朱常流、淳化县侯朱则江……一干人等大逆不道,先于北京城聚众闹事,攻击宗人府,并纵火焚之,朝廷宽宥他们的罪过之后又不思己错,反变本加厉于封地里私蓄人马以为谋反。此等作为实在是天理难容,虽其众皆是国家宗室,然古人有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为彰我大明王法之严,特予之重惩。
“也https://m.hetushu.com.com好,反正我打算明天一早走,今天就好好地喝上一次吧,也算是你我结盟了。”
这里是辽东,而且还是常驻扎着大军的所在,时不时地就有一些犯了事,远逃到辽东来的人在此生事,从而使得这里的百姓家中人人都会武能斗。那主人只当今天又是有什么不开眼的小贼闯了进来呢,所以二话不说就抽刀便砍。
但是在一些媒人的说合娶下了镇里的一个颇为俊俏的女子为妻子后,他开始学着放下了仇恨,真心实意地做起了王德来。他有了自己的妻儿,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成就,这个时候,过往的一切似乎成了一场梦,那个汪德道早已经死了,而王德则过上了很是平静的生活。
唐枫是安定了下来,可几个省现在却是无法平静了。当那些地方官员将事情经过详细呈报朝廷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朝廷的处置会如此的严苛。那些人可都是大明的龙子龙孙啊,居然这么痛快地就要被杀了,而且还是抄家灭门,这与以前所听说的全不相同啊。
但今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却让王德发现自己想要脱离过往的一切是那么的艰难,他虽然喝着酒,但是嘴里却有些发苦。
此时,正昼伏夜出地直往辽东而去的李岩却不知道朝廷内外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是一心想着赶紧找到那个人,从而控制了他后再想法子东山再起。在他心里,大明朝廷依然是腐朽的,想要推翻它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朱常流、朱则江……等一干人,罪不可恕,该当凌迟,念其先祖之功,故改为赐死!革去其一切头衔,其家中财物尽皆充入官府,至于其家眷亦犯有从属之罪,男子皆发往辽东、哈密等处充军,女子入教坊司。至于其他从犯,亦按其罪之轻重发落。钦此!”
“我当然想报仇,但是我有了家人……”知道若是不承认的话只会引来对方更大的怀疑,所以王德便找了个借口道。
不过现在他已经改了名字,叫作王德,几年来凭着原来的一点武功底子,他已经参了军,而且还成了一个把总,在这小镇上也略有了些名望。另外,他还娶了一门亲,有了自己的家庭。
大明二百多年来,有过许多的风雨,而以宗室的身份造反者却寥寥可数,其中以开国不久时的燕王靖难和正德年间的宁王之https://m•hetushu.com•com乱最是有名。这两个藩王虽然犯下了大逆之罪,但当时的皇帝却不能真下旨意要杀他们,只因为他们乃是皇帝的长辈,以孝道治天下的皇帝可不能做出杀长之事。所以才有了建文所说的“勿使我担杀叔之名”和正德时平宁王乱的麻烦。
“现在姓唐的地位极是稳固,身边扈从如云,想要刺杀是不可能了。而我曾想过借起义者之手来对付他也失败了,所以现在只有靠另一股力量了,我想你是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李岩似笑非笑地说道。
数年前当王德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最终自己会放弃以前刻骨的仇恨。但人始终是会变的,在这里安身立命之后,他懂得了更多,他发现原来自己和仇人之间的差距是那么的大,终自己一生都未必能与之较量,这让他很长时间里不能安心。
经过近一个月的跋涉,在正月末的时候,李岩终于来到了他的目的地——辽东广宁右屯卫,这里有他早几年前就布下的一只伏子,现在是该动用他的时候了。
不过也有许多看明白了唐枫心意的官员却是心有畏惧,这一切很明显都是在唐枫的控制之下的,说不定那些宗室们的举动都在其眼皮底下,他一直没有点破为的就是这么一天,能把宗室们都个一网打尽了。想到他果断的出手,冷静的等待,就让大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此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做出来的,怪不得安国公会最终坐上这个位置。
“这个人疯了!”王德心里大喊道:“居然为了一己之仇要拉上众多无辜的人陪葬,我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这倒不是他有多么的爱国,实在是一旦金人攻入,自己和家人恐怕也会被杀。一想到自己才三岁的孩子将要面临的灾难,王德就更是下了决心要除掉这个人。
他拿起了已经空了的酒壶,说道:“李兄还想再喝点吗?”
唐枫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殿上群臣的反应,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一定会引起一些轰动,他也想借着此事看看,朝中是否还有人敢与自己为敌。这就如当初秦时赵高把持了朝政时所用的指鹿为马一样,看究竟还有多少人不服,那就可以有针对的打击了。
“你是指东北边的那些人?”王德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居然想要里通外敌,而且还要自己帮着做,这不是想要把全家都害死吗?
和-图-书那些宗室在狱中也知道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当得知自己不久将会被赐死,而自己的家财和家人都将属于他人后,许多人都在牢里大声地咒骂着朝廷和唐枫。而后又有不少人痛哭流涕,深恨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一个决定,甚至有人还想着向朝廷请罪,希望朝廷能饶过了自己。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唐枫根本不可能再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所以在一段时间的等待后,也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这样对那些宗室的判决就定了下来。不过因为现在尚是正月,让他们自尽不是很合适,就先延迟一段时日,待到三月间再把毒酒和白绫送去,让他们自尽谢罪。
王德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威胁,无论他是亲自下手,又或是向人道出自己的身份,自己一家都未必能得到保存,这让他心里很是沉重,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杀机。不过知道对方武艺远在自己之上,王德暂时只有忍耐,便问道:“不知道你的计划是?”
但这一次他凌厉的一刀却砍了个空,随即就听那人轻声道:“怎么,这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吗?”
众多的衙役冲进了一户户原来在当地就算是县令知府都不能轻易进入的宅邸之中。那些府中的家丁一开始还想要阻挡,可是衙役们当即就用锁链将他们也给锁了起来。朝廷的旨意已经说得很是明白了,这些宗室的家里人现在都成了奴仆,而他们的仆从就更加的低人一等了。看到原来对自己等点头哈腰的衙役居然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绑了起来,这些家丁当即就软了下去,他们知道灾难降临了。
显然若是正面冲突,自己绝非他的对手,而若是告官的话,只怕自己的身份也难以保全,到时候依然是鱼死网破的下场。这让他很是为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面对而立,那主人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浑身为之一震。这个清晨进入他人院中的正是千里来到辽东的李岩。几年来他虽然经历过许多事情,多受挫折,可他的模样却没有多少变化,依旧是那么的俊朗。可在他眼前的这个主人模样却与数年之前是完全不同了,他早没了以往的孱弱,反而显得很是敦实,只是一张脸上坑坑洼洼的并没有变化。不错,这个主人正是当初恨唐枫入骨的汪家最后一个人——汪德道。
在饮了一杯刚烫好的酒暖了身子后,李岩才说明了来意:“没想到啊和-图-书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有本事,竟还混了一个把总,我实在是应该恭喜你啊。现在看来,离我计划的成功只差那么一步了,我想你总不会拒绝吧?”说着,他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隔开内外房间的那道帘子,那里有着王德的妻儿。
对此地方官员都懒得和她们废话,只是命人将她们连同府上的仆人一起押了出去。直到这个时候,那些女人才知道大势已去,顿时哭成了一团,她们已经隐约猜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了。
这样一来,各省原来无地可耕的百姓对朝廷,对皇帝和安国公可说是感恩戴德,许多人的家里更为唐枫安上了长生牌位。百姓们的要求向来不高,只要能吃饱穿暖,有个盼头,对他们来说朝廷已经是英明无比了。现在朝廷将原来被人夺去的土地还了回来,这让百姓们更是衷心拥戴,因为天灾而起的一些矛盾随之消散。若此时高迎祥等辈再想起义,只怕下场就会和那些试图作乱的宗室一样的下场了。
“扑……”来人轻声落入院中,却还是惊动了房中很是警醒的主人,不算厚的房门猛地被人拉开,一个魁梧的身形夹着一把刀就往那人的头顶劈来。
这是一天的清早,原来就没多少人的小边镇更是空旷,只有寒冷的北风时不时地从静谧的街头吹过,在这个冬日的早晨即便是官军都少有出来的。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镇子的东边,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在确认的确不曾有其他人后,这才快步走向了一所寻常的宅子,然后一跃就过了矮墙,进到了院子里面。
这些宗室从百姓的身上搜刮了许多,再加上侵占的良田,就算说这些人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可现在却是便宜了唐枫和大明朝廷,数以百万的白银再次进了国库,这下自从崇祯朝以来因为天灾而捉襟见肘的财政上的难题终于得到了完满的解决。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难道就不怕朝廷责怪吗?”虽然心里忐忑,可虎老不倒架的一众夫人们还是大声地呵斥着,只是没了往日的嚣张。
此时王德的碗里尚有大半碗的酒,他便给李岩已经空了酒碗倒上了酒后道:“来,我敬你一杯,愿我们马到功成!”说着一气喝干了酒,然后看向了李岩,心里开始揪紧,若是让他察觉出什么,可就完了。
“怎么,你不想报仇了吗?”终于李岩察觉到了王德的不自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