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入病院——野狼
第28章 不自由,毋宁死

那人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赵直,双目发亮,炯炯有神。
她将创可贴贴在了他的眉头上,贴在了他的鼻梁上,贴在了他的嘴角。
那人扑到赵直的床前,双臂揪着赵直的腿,大声喊道:“爸,我的亲爸,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从床上一跃而下,走到了对面的床上,捡起那两粒药片,将床脚抬起,将药片放在了床脚下,压成了粉末。
“来,把它吃了。”铃儿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强硬。
赵直紧咬着牙关,他知道自己不会一直这样,他要掌控自己的命运,他要获得自己的自由。
赵直盯着铃儿:“为什么替我包扎,又给我消炎药?”
她张开嘴巴,将舌头伸出来,上下翻转了一下道:“满意了?”
但是,强迫吃药,他妈的绝对不可以!
铃儿迈步走了出去,步履非常轻快。
粘液和鲜血从嘴巴里滚落而出,但却没有刚刚吃下去的药丸。
“嗖!”又是一粒药丸从鼻孔飞出,同样落在了那张床上。
——没有爸爸的孩子。
赵直再次望了铃儿一眼,歪过头去,不再说话。
赵直一拳头打在了池子上,发出砰然一声巨响,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狰狞和痛苦交杂在一起的表情。
就在刚刚,她又做了一件善事。
铃儿https://www.hetushu.com.com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忽然间,她将手扬起,把自己的嘴巴张开,将那几片药倒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赵直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脑中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以及盘算着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
铃儿似乎有些不解:“我是护士啊,你是我照顾的病人。”
铃儿疑惑地道:“你指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在凳子上端坐着的孙震阳骤然起身,快步走向了洗手间。
可究竟要怎么做?
她将药盒拧开,磕在手心里几粒,递到了赵直的嘴旁。
总不能像今天这样,每吃一次药,就挨一次打。
“这是消炎的药!”铃儿忽然生气地道。
那人裂开嘴,愣了一会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赵直扑去:“爸,我终于找到你了,爸——”
“嗖!”一粒药丸从他的鼻孔里直接飞了出来,落在了他对面的床上。
赵直抬起头,望向了支离破碎的镜子,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凶恶的笑容。
紧接着他又按住了另外一边的鼻翼,再次重重哼了一声。
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铃儿都看在了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冲过去,替赵直挡https://m.hetushu.com.com住那些院警的殴打,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
被打可以,被骂可以,被羞辱可以,被女人骑在身上按住嘴巴也可以——
找呀找呀找爸爸,我的爸爸你在哪,摇摇头,挥挥手,我的爸爸你在哪?
那人双目发亮,紧盯着赵直道:“我不叫‘哥们’,我姓二,叫二子。”
大脑的意识逐渐回来,疼痛感袭遍了他的全身,但他全然不顾,他将脸埋在便池里,不停地嗅闻着便池中那恶心的味道,同时一只手对着自己的腹部猛捶不止。
看来药丸已经彻底溶解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傻?”铃儿挽着赵直的胳膊,将他扶到了床边,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赵直终于呕吐了出来。
说完之后,那人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床前,身子一跃,如同鲤鱼跃龙门一样,直挺挺躺在了床上。
赵直在镜子前站了一会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子,从洗手间里走了出去。
“呕——”
那就是——善良。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孙震阳缓步走了出来,他伸出一只手抚了抚眼睛,干咳了两声,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赵直,继续坐回了凳子上,拿起了报纸。
赵直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呸!”赵直将挂着鲜血的粘液吐在便池中,和图书缓缓站起身子,按下了冲水按钮。
赵直的嘴角拧了起来,带着血丝的眼球盯着铃儿,摇了摇头道:“不吃!”
那人忽然直起身子,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纠结表情:“爸,你不要我了么……爸,你就这样抛下我了么……爸,我的亲爸……”
赵直瞪着铃儿:“我怎么知道是消炎的药,万一是别的呢?”
赵直听得汗毛直竖,急忙道:“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他妈不是你爸啊,我年纪跟你差不多,怎么可能是你爸,你认错人了!”
赵直躺在了床上,眉头紧皱,他的牙关紧咬,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这时一直在床上躺着的那人忽然‘腾’地一声直挺挺立了起来,他的一只手按住自己一旁的鼻翼,张开嘴巴,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铃儿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道:“当然,还有我们是同一天进来的。”
找呀找呀找爸爸,找到一个好爸爸,点点头,握握手,你是我的好爸爸。
善良的人总会如愿以偿的。
她静静地做完这些之后,从兜里拿出了一盒药。
赵直倒在便池旁边,口吐鲜血。
铃儿将赵直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低头看着他胸口一块一块的淤青,看着他手臂上流血的伤口,表情愈加悲痛。
赵直望着那人道https://www.hetushu.com.com:“哥们,你这‘嗖’地一下是怎么做到的?”
她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在赵直受伤之后给他包扎伤口。
反抗是一种本能,冲破束缚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而且,除了吃药之外,肯定还会有别的治疗手段。
可是,还是持吃下去了!
恰好就在这时,铃儿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托着一个新的托盘,脸上布满了慌张和焦虑。
她在他的淤青处涂上了酒精碘水,用棉签仔细地擦拭着。
但在没获得自由之前,一定要活着,否则就是屈服!
赵直冥思苦想着……
一定会。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将血迹冲的一干二净。
不过,这好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隐藏药物的地方。
赵直眉头一皱道:“啥?儿子?”
她在他的流血处撒上了止血粉,清理掉伤口上的一些污秽,将纱布盖上,用消毒胶带粘牢。
她走在走廊里,抬头挺胸,目视前方,脸上挂着笑容。
铃儿站起了身子:“你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就按铃,懂吗?”
忽然之间,那人咧开嘴道:“你虽然走进了我的梦里,可你毕竟不是我爸。”
纵然鲜血淋漓,也绝不屈服。
“好了。”
想到这,赵直的头忍不住疼了起来,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脑袋,发现头上起了一个大包,应该和_图_书是刚才被警棍砸的。
赵直愣了片刻,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他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他很难相信,一个人竟然能够从鼻子里面喷出药丸。
赵直忽然偏过头去,望向铃儿的脸:“你为什么这么做?”
在不自由的环境中死掉,是对自己意志力和生命力的最大侮辱!
赵直将那几片消炎药吞咽了下去。
铃儿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一把揽住了赵直那摇摇欲坠的身子,焦急地道:“快躺到床上,我给你包扎,你看看你身上这些伤……”
赵直歪了一下脑袋,咬着牙跟,凶恶地道:“不吃!”
赵直被吓得不轻,他急忙起身,奋力将双腿从那人的手臂中抽了出来,瞪起眼睛道:“你他妈是有病吗?谁是你爸?就算你认我做爸,我还不想要你这个儿子呢!”
在这家精神病院,他第一次感受了人类身上最基本,最纯粹,也是最可贵的品质。
那人身形瘦削,一张脸浮现出病态的苍白,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他抬起眼睛,望着赵直,咧嘴道:“你把我憋坏了,你知道吗?”
不自由,毋宁死!
赵直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当铃儿再次将药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赵直终于张开了嘴巴。
‘砰’地一声,孙震阳将门关上,没过一会,只听见洗手间里面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和吐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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